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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0、欺人者人恒欺之

  ——「旭川第六高等學校的惡性事件。」

  記者們的速度的確很快。

  僅不過才用了半天的時間,有關這件事情的具體報道,就在網上和新聞節目中被播放了出來,甚至報紙也會在明早進行刊登。

  其中隱去了那封絕筆信和錄音的事情,只是詳細講述了一名少女被逼跳樓的原因,以及一名少年舍身相救的事跡。

  一石激起千層浪,此件事所造成的影響宛如一場巨大海嘯,

  異常兇猛地朝旭川市襲卷而至。

  社會上的各界人士紛紛站了出來,對這件事表示了強烈的譴責和抗議,并自發地組織起了游行,要求北海道和旭川市政府嚴格調查涉事人員。

  一夜之間,旭川第六高等學校這個名字,就在整個北海道境內聞名。

  而在旭川市當地,人們的表現則更加直接。

  在以荻原食品株式會社為首的,這一知名的冷凍食品生產商的帶領下,

  不僅是諸多商界人士對校方表示了譴責。

  那些有孩子在旭高就讀的家長們,更是憤怒地直接找到了學校,把校門堵著水泄不通。

  身為直接關系人的真坂太太與丈夫一起,高舉著反對暴力的橫幅,在校門外高喊著交出犯人,討還公道的口號。

  起初的時候,旭高的校長還試圖壓下此事,并叫來了警察。

  然而面對著無數本地居民的怒火,他們能做的也只是好聲好氣地勸導,畢竟作為長久生活在這里的人,每個人背后都有著千絲萬縷的人際關系,很難說最后不會牽連到自身。

  好在居民們也沒有過多為難警察,只是簡單地提出了自己的訴求,那便是要求校方對相關事件的人員做出處理。

  旭高的校長表面答應下來,實則卻想用給每人記過這種方式應付過去。

  甚至于柴田老師依舊可以繼續教課,悠月他們也可以繼續上課。

  事情的轉折在第二天。

  從北海道政府下來的調查人員直接來到了學校,

  并單獨約談了二年級的所有老師。

  老師們之間誰也不知道彼此被問了什么。

  隨后,柴田老師被以要求配合調查的名字帶走了,此事并未征詢過校長的意見,

  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太對味兒了。

  柴田老師的課程被另一名國語老師暫代了。

  沒有被問詢的悠月幾人心中的大石為之一松,繼續在學校上著課。

  因為新聞報道中未曾提到她們的姓名,所以她們仍抱有一些僥幸心理,覺得事情應該不會太糟。

  甚至于悠月在學校依舊是那個盛氣凌人的樣子,仿佛要借此證明自己底氣十足。

  受到她的影響,加賀、千夏、海老名也十分具有阿Q精神的安下心來。

  就這樣一直來到放學,

  悠月如往常一樣的,與朋友們在外面玩了一段時間,然后才回到家中。

  “媽媽,我回來了。”

  與廚房里的母親打了一個招呼,她便返回了自己位于二樓的房間。

  等關上房門之后,她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換成一副陰沉而焦躁的表情。

  悠月來到書桌前坐下,打開電腦,開始上網搜查。

  范圍圍繞在「北海道放送自殺事件」、「旭川市」、「旭高」幾個關鍵詞,另外還追蹤了那名媒體記者的動態。

  結果卻發現,對方自從發了第一篇新聞稿后便沒了聲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

  “多管閑事的蠢女人,給我去死吧!”她恨恨地咬著手指指甲,唾罵道。

  隨即又想到了向學校請假的沙優和結子,

  心中暗暗盤算。

  就在這時…

  砰鐺!鏗啷鏗啷鏗啷。

  “呀啊!什么!?”

  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

  房間的窗戶留下支離破碎的音色后,結束了薄弱又短暫的一生。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一顆有半個拳頭大小的石頭,這會兒正骨碌碌地停在悠月腳下,而不遠處就是一地的碎玻璃。

  悠月在起初的驚嚇過后,立即陷入了憤怒。

  “到底是誰在做這種事啊…!”

  她繞過地上的玻璃跑到床邊,向外望去。

  住宅區的街道上,一個身穿黑色連帽衛衣的人正匆匆離去。

  “等一下!你給我站住——!”

  悠月憤怒地沖著那人喊道,繼而轉身沖出房間,跑下樓,來到房屋外面。

  夕陽的余暉染紅了天空,為城市披上了一層橙紅的外衣。

  ——踢踏踢踏。

  她快步沖到最后見到對方的路口轉角,四下張望,然而對方早已消失無蹤。

  一無所獲的悠月不甘地砸了砸嘴,向著家中走去。

  她的母親也從屋內來到了外面,此時正用手捂著嘴巴,目光直直看著自家院外的墻壁,身體在輕輕顫抖。

  “媽媽…?”悠月疑惑地來到母親身邊,并順著對方的目光望去。

  當面前的景象出現在視野中時,她瞬間就呆楞在了原地,隨即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去死吧,殺人兇手!」

  屬于她們家的墻壁上,被人用深紅色的噴漆寫下了這一串話語。

  “到底……究竟是誰做的這種惡作劇啊——!!”悠月的聲音漸漸變大,話語中充滿了強硬的情感,以借此來壓下內心的其他情緒。

  她的母親則是一言不發,只是惶恐地望著墻壁…

  叮鈴鈴鈴——

  突然響起的鈴音打破了現場的沉默,將兩人驚得肩膀同時一顫。

  悠月慌亂地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按下接聽鍵。

  “悠、悠月——!”

  千夏帶著哭腔的嗓音就透過聽筒傳了出來,“——怎么辦~~~我家、我家的信箱里,不知道被什么人投了恐嚇信…我該怎么做才好…嗚嗚…”

  “誒…?”

  悠月不由得為之一愣,手指不小心碰到了結束通話的按鍵。

  還沒等她回過神來…

  叮鈴鈴鈴——

  叮鈴鈴鈴——

  另外兩名好友的電話也相繼打了過來。

  加賀:“…悠月醬!我家的汽車被人丟了雞蛋!”

  海老名:“悠月醬,我爸爸、我爸爸他…被公司解雇了!”

  三人的聲音仿佛重疊在一起,最后統統化為了一句,深刻得在腦海中響起——

  “““我們該,怎么做才好?”””

  什么話也沒說,悠月沉默著掛斷了她們的電話,關閉電源。

  她咬著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目光陰沉地盯著自家門前。

  ——「去死吧,殺人兇手!」

  鮮紅潦草的字跡仿佛人的血液一般刺眼…

  宛如被人給掐住了后頸,一股寒霜從背脊擴散。

  到底是誰干的?

  這個疑問深深地盤桓于她的腦海,直到次日上學的時候,事情有了新的變化…

  ——「女子高中生的絕筆信和錄音」。

  這是先前那名記者所撰寫的新的稿件,包括加藤悠介在救護車旁的那段采訪,也在網上被發了出來。

  仿佛是為了維持熱度,記者在循序漸進地炒作這件事情。

  因為涉及到隱私的關系,信中的內容以及錄音并未被完全公開,只是以化名寥寥提及了數筆。

  然而奇怪的是,這段錄音卻在旭高的校內論壇中,被人匿名流傳了出來。

  由此產生的影響就是…

  當悠月來到學校的時候,一些詭異的事件便發生在了她身上。

  教室里。

  她的課桌上被人寫滿了亂七八糟的涂鴉和文字。

  ——「撒謊精」

  ——「去死吧!」

  ——「滾出旭川!」

  ——「殺人兇手(糞便)」

  ——「惡心的女人!」

  ——「為什么你還有臉留在這里?」

  若非是那張桌子擺放在自己的座位上,悠月甚至無法相信那是她的桌子。

  “到底…是誰做出的這種事情啊!給我滾出來——!!”她驚怒交加地咆哮著,然而班里的同學卻異常安靜,沒有任何一人做出答復,或是與她對上目光。

  眾人紛紛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桌面,有一種詭異的寂靜在班里蔓延。

  無法忍受這一點的悠月憤怒地放下書包,強忍著內心的屈辱,從后排的柜子里拿出打掃用的水桶和抹布,到洗手間打了一桶水,打算清洗桌面。

  然而當她回到教室的時候,剛剛還留在桌上的單肩背包,卻是豁然消失不見了。

  經過一番尋找,她在后排的垃圾桶內找到了背包。

  原本還好裝在背包里的東西統統被倒了出來,教科書之類的也被撕扯得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活該…”有人沖著佇立在垃圾桶旁的她,小聲嘟囔了一句,并瞬間遭到了她兇狠目光的瞪視。

  “———哈啊!?”怒目圓睜的悠月沖至那人身邊,抓著對方的衣領惡狠狠地質問道:“你剛剛說了什么?有種的話倒是再說一遍啊!”

  這是一名她平時根本看不上眼的小角色,然而現在卻敢對她發出挑釁,怎能讓她不感到憤怒。

  “噫——!”男生被嚇了一跳,隨即條件反射地用手推了她一把,利用體力的優勢將她推到在地。

  “…呀啊!”吃痛之下的悠月發出一聲驚呼,還不等她從地上起身…

  “——你、你難道又想要欺負人了嗎!”男生聲音顫抖地問道。

  班上先是一靜,隨即立刻變得喧囂。

  “她剛剛「呀啊」一聲叫了吧?好惡心。”

  “這種惡人還有臉裝可憐啊?”

  “真讓人討厭。”

  “我又…沒有…!”悠月原本是想反駁的,說到一半卻沒了聲音,眼里流出了淚水,開始潰堤而下。

  對此,眾人的反應則是…

  “居然還哭了,這算是鱷魚的眼淚嗎?”

  “明明自己做了那么過分的事情,怎么可能就這樣原諒她。”

  “把真坂同學和巖波同學還回來啊!”

  現場儼然已經變成了一場審判,悠月豁然明白了這一點。

  她從地上爬了起來,始終不去擦拭留下的淚水,就這么瞪視著眾人,以強勢的口吻說道:“我現在又沒有在跟你們說話?”

  聲音里帶著哭腔,充滿了外強中干的味道。

  有人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

  “啊,我去廁所——”

  一名男生若無其事地說了這句話,走向教室的后門,并在將要路過某張桌子時加大腳步,用力一踢。

  ——哐啷!

  寫滿涂鴉的桌子被踢得大幅度傾斜,又在來回晃動兩下之后歸于平靜。

  有人開始暗暗發出了竊笑,雖不是所有人,但這樣的氛圍不容許悠月反抗。

  她的目光掃視著班內,投向了始終保持沉默并低著腦袋的幾人。

  千夏、加賀、海老名…最后停在了某人身上。

  悠月深呼吸了一口氣,突然冷笑了起來,“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運動服那件事情的犯人嗎?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們。”

  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她抬起一只手臂,用食指指向了某處,一字一句地說道:“把這件事情栽贓給巖波的,就是被你們一直信任不已的這個人!”

  人們便紛紛向著她所指的方向張望過去。

  映入眼中的,是安靜坐在自己位子上的齋藤。

  剎那間,死一般的寂靜在班里彌漫開來。

  仿佛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空氣里涌動著洶涌的暗流。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谷口,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問道:“喂——!悠月說的是真的嗎?搭檔!”

  他的臉上帶著焦急,語氣里沒了平時的輕佻,顯得無比認真。

  “如果不是的話!你倒是給我否認啊——!!”

  齋藤對此不發一語,也不知道是無言以對,還是不屑回答。

  這時——

  “這不是!齋藤君的錯…!”有人忽然這么說道,聲音在輕輕顫抖。

  “美佳…?”

  “為什么你要這么說?”

  “這到底是…”

  順著聲音來源處看過去的眾人,不由得一臉茫然。

  “——再順便告訴你們一件事情吧。”

  悠月發出一聲嗤笑,“美佳她其實一直都喜歡齋藤,而把運動服放進巖波背包里的,就是她自己。”

  就像是在場中投下的一顆炸彈。

  伴隨著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得呆若木雞。

  足足有好一會兒,二年3班的眾人都沒能開口說話。

  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

  叮叮咚咚~

  安裝在教學樓內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二年3班的悠月、加賀、千夏、海老名、齋藤,請以上幾人立刻到教師辦公室來。”

  “重復,二年3班的悠月、加賀、千夏、海老名、齋藤,請以上幾人立刻到教師辦公室來。”

  被點到名字幾人面色同時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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