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1、暗流涌動
另一邊，學校里。
午休時分的天臺。
兩名少女在固定的位置上吃著午飯。
“你今天還去巖波同學那里嗎？沙優醬。”
沙優輕輕點頭，解釋了一句：“只是給他送講義而已。”
真坂結子便笑了起來，“是是～我知道的，但我現在不是在說這個。”
“那是什么？”
“只是想問問看，我今天還要跟著一起去嗎？”
“…結子，有什么別的事情嗎？”
“唔～～該說是有呢還是沒有呢？畢竟巖波同學一臉失望的樣子,讓我有點不忍心再去打擾了。”
“打擾…？”
“對～！”結子連連點著腦袋，挪揄道：“因為——巖波同學他一定，只想跟沙優醬兩個人相處呀～”
沙優的臉不由得微微一紅，無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筷子，然后夾了一塊雞蛋卷送入口中，像是掩飾那般的咀嚼著,并含糊不清地嘟噥一句。
“這是什么話啊…？”
“天曉得，是什么話呢～？”真坂結子笑得愈加得意,連帶著肩膀都在跟著打顫,“可惜巖波同學不在這里，不然就能看到你可愛的表情了。”
“…差不多要到上課的時間了，你再這么磨蹭下去，午飯就吃不完了喔？”
“又在轉移話題了，你差不多也該面對自己的心意了吧？沙優醬。”
沙優充耳不聞，只是默默吃著自己午餐，放在腿上便當盒又換回了以前的小尺寸。
見到她的反應，結子不由發出了一道無奈的嘆息，“巖波同學，好可憐。”
“真是的，結子又在說這種話了…”
“都是因為公主大人太不坦率了嘛！”
吃過午飯的兩人從天臺返回教室。
有別于平日這個時間的睡意彌漫，班里展現出了反常的熱鬧氣氛。
悠月、加賀、海老名、谷口…
不少學生正圍在某個座位前，不知在說著什么，散發出一種歡騰的氛圍。
沙優對此沒什么興趣，雖然她現在在班里的地位已經完全不同于以往,不過內心卻依舊還是那個不喜湊熱鬧的女生。
而真坂結子雖然也變得外向了許多，不過在見到悠月三人的身影以后，亦不會主動往那邊湊。
就這么返回座位之后，結子開始準備起下一節課所要用的東西。
從抽屜里取出數學的教科書以及習題冊，接著再拿出文具盒。
正當她準備在上課前，再檢查一遍作業時…
“咦？”
文具盒里的自動鉛筆卻是消失不見了。
真坂結子微微蹙起眉頭，開始在文具盒、教科書、筆記本里面自此尋找，甚至連抽屜和書包內也沒有遺漏。
然而最終卻一無所獲。
這讓她不禁陷入疑惑，繼而將身體轉向身后，對著后面的女生問道：“千夏，你有看到過我的自動鉛筆嗎？”
對方是之前與她關系還不錯的女生，也是第一批在她改變形象后主動示好的人。
兩人也相互添加了LINE的好友，平時也經常會一起聊天，算是僅次于沙優之下的朋友。
聽到她的詢問，名為千夏的女生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微微偏過腦袋，問道：“我沒有見到呢，怎么了嗎？”
“不，只是突然不見了。”
“誒？你仔細找過了嗎？”
“…嗯，但是哪里都沒有。”
“會不會是你今天忘記帶了？”
“不,我想應該沒有那種事才對，畢竟上午的國語科我還有用過。”
“這樣啊…抱歉，結子，我沒什么印象呢。”千夏露出歉然的表情，分析著說：“會不會是被什么人借走了啊？”
“借走？”
“對～難道沒有人跟你打過招呼嗎？”
結子苦笑起來，“我不記得有這種事。”
“那，需要我幫你問一下其他人嗎？”
“不，不用了，我晚點再找找看吧，謝謝你，千夏。”
“不會～有什么再告訴我吧。”
“嗯～”
道過謝的結子回正身體，暫時把這件事情拋在了腦后，沒有放在心上。
一直到上課鈴打響，拿著教案的數學老師走進教室。
“起立，敬禮。”
“老師好。”
副班長暫時接替了指揮的工作，帶領學生們向老師問候。
走過流程，數學老師正準備上課。
這時，教室前門卻突然被喀啦喀啦打開。
以為是那個學生遲到的老師投去不悅的目光，又在看清來人時的下一秒專為了疑惑。
“原來是柴田老師，請問有什么事嗎？”
站在門口的柴田老師笑著點點頭，說道：“不好意思，這里還有一個情況特殊的學生，我把他帶來了。”
“情況特殊的學生？”
“對，你先回座位去吧，齋藤。”
這么說著的他側過身體，將身后右手綁著繃帶的男生讓了出來。
班上頓時產生一陣微小的騷動。
“居然是齋藤…？”
“他不是被停課了嗎？”
“為什么還能回來？？”
“那巖波他…”
“安靜。”柴田老師以嚴肅的口吻說了一句，壓下了騷動。
而齋藤則是一聲不吭地返回了自己座位。
見狀。
“柴田老師。”講臺上的數學老師不由開口問道：“我記得這個學生不是被停課處分了嗎？這究竟是…”
“嗯，這件事情我已經跟校長那邊請示過了。”柴田老師解釋道：“因為他現在受傷的關系無法參加籃球社的訓練，就先讓他在教室里跟著上課吧。”
“這樣么。”數學老師了然般地點點頭，沒多說什么。
只不過…
咯隆咯隆。
“——老師！”
伴隨著椅子的拖動聲，一道凜然的嗓音就響了起來。
“既然齋藤同學可以來學校上課，請問巖波同學要怎么辦？”
聽到這話的眾學生神色各異，皆是不約而同的朝那道身影投去了窺探的目光。
柴田老師板起臉來，沉聲說道：“這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荻原同學，快點坐下。”
沙優對此顯得十分固執，卻像是在堅持底線一樣的，目光筆直地望著他，眼中帶著一股倔強。
感覺受到挑釁的柴田老師深深皺起眉頭，目光環顧一圈教室，然后甕聲甕氣地說：“這件事情等之后再談，如果你再不坐下，之后就叫你家人來一趟吧。”
沙優瞬間面色一白，眼神劇烈動搖起來，這種不講理的威脅毫無公正可言，卻又讓人無法反抗。
強權的一方顯然知曉如何利用手中的權利，將反抗的聲音壓制下去。
面對此種狀況。
先不說這件事是由校長所決定的，就算只是柴田老師，也不是她一個學生能夠左右的。
有那么一瞬間，沙優很想要大聲控訴這種不公，只是一想到家里的那位母親，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就油然而生。
如果，如果是那個人在這里的話會怎么做？
少女默默低下頭，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柴田老師見此點點頭，與講臺上的同事打了一個招呼，然后就像是沒事人一樣的轉身離開教室。
耽擱了一段時間的數學課這才開始。
沙優忽然聽到周圍傳來幾聲不懷好意的竊笑。
仿佛在對她不自量力的行為發出嘲弄。
等到下課之后。
真坂結子第一時間就跑了過來，并關切地詢問道：“沙優醬，你沒事吧？”
沙優沉默著點點頭，合上寫著娟秀字跡的筆記本，將目光望向了教室后門，那里的齋藤正被許多人環繞，看上去十分熱鬧。
“抱歉，結子，我要去找一下柴田老師。”
“那我跟你一起去！”
沙優的眼中泛起波瀾，原本黯淡的眸子亮起一抹淡淡的光亮，卻是搖頭拒絕這一提議。
“不，結子就留在這里，這件事情與你無關。”
“這怎么可以…！”
“沒什么不可以的，不如說就算是兩個人一起，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吧？”
真坂結子話語一滯，但又馬上問道：“既然這樣，那為什么沙優醬還要去？”
“為什么…”沙優喃喃著，目光微微有些失神，“因為巖波同學他幫了我很多，我無法忍受就這樣看著卻什么都不做的自己。”
她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眼底流露出深思熟慮過后的情緒，然后緩慢地說道：“所以就算是一點也好，我想要為他做些什么。”
聽到這話的結子頓時露出吃驚的表情，像是啞口無言。
淡黃色的陽光從窗外射入，披垂在少女身上，清淺地勾勒出她孤清的輪廓。
凝望著眼前的沙優。
沒由來的，真坂結子就想到了另一個少年，并在腦海中漸漸把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
“真帥氣啊…”她有些出神地呢喃著，語氣里流露出淡淡的憧憬。
“咦…？”
沙優眨動眼睛，有些疑惑。
“啊、不…沒事的。”回過神來的結子連連擺手，然后說道：“總之，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事情，沙優醬也一定要告訴我，好嗎？”
沙優輕輕點頭，說了一句我會的，隨即起身向外面走去，腳步中充滿了堅定。
目送著好友離開教室，真坂結子也返回了座位。
回頭朝齋藤的座位看了一眼，班里的現充們聚集在那里，不斷發出陣陣爽朗的笑聲，看上去熱鬧非凡。
犯了錯的人可以大大方方地來上學，沒有錯的人卻要被勒令呆在家中，不準上學。
這讓她情不自禁地感到十分氣憤。
可馬上，她又被自己這般傲慢的想法給嚇了一跳，心中涌起萬般念頭。
作為班里長久以來的邊緣人物，「土氣」與「陰郁」兩個詞匯，是一貫以來附著在她身上的標簽。
面對齋藤以及悠月那些閃光世界的居民，她向來只能以仰望和羨艷的目光注視著他們，并偶爾幻想著自己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然而自球技大會的那一天開始，到現在僅不過才過去一周出頭的時間。
她在班上的地位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不但有了許多的朋友，就連一些原本只能仰望的人也對她表露了善意，并大方地把她接納進了閃光世界的圈子。
這種一步登天的感覺非常美好，同時也給予了她一些勇氣，讓她敢于對悠月那些人在心中表現出憤怒。
雖然只是在心中想想，但若放在以前的真坂結子身上，這種念頭絕對是連一點都不敢有的。
畢竟雙方的差距太過巨大，大到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大到對方僅用一句話，就能讓她在班里變得舉步維艱，寸步難行。
令她絲毫不敢升起反抗之心，只能謹小慎微地默默承受。
可現在，一切卻是有所不同。
她的身邊不僅有著巖波和沙優兩人，更是有著包括千夏，以及足球社那些人在內的朋友。
真坂結子這個人得到了大家的承認，她可以發出自己的聲音，她說出的話語會被別人所尊重。
想到這里，結子內心的惶恐便是漸漸消失，開始變得平靜。
思來想去之后，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將班上所發生的事情，告知給那位給她帶來改變的少年，于是便拿出手機。
就在這時，手機的畫面中卻忽然彈出一條消息。
那是來自2ch論壇里，她所關注的某個板塊所發布的新消息。
真坂結子下意識地點了進去，并順利進入「旭川第六高等學校」的論壇版塊。
一條全新的帖子就排列在了最上方。
——失物認領。
再次觸及屏幕，進入其中。
畫面里就出現了一張圖片，那是一支她十分熟悉的自動鉛筆。
結子不禁微微一愣，接著趕忙滑動屏幕，拉到下方。
一行文字就映入了眼中。
「在中庭的花叢里撿到一支自動鉛筆，有人知道是誰的嗎？——匿名。」
下面還有幾條回復。
「笑死，到底是誰會買這么土氣的文具啊？簡直丑死了。」
「我記得二年3班的M女好像就有一支。」
「絕對是她的啦，品味超差。」
「找到你了，金魚糞（笑）。」
結子的瞳孔瞬間放大，大腦為之一空。
黑色的惡魔咧嘴奸笑，仿佛在熒幕中揮舞著手。
——啪嗒。
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上。
“不要——！”
她尖叫著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沖擊，臉上寫滿了驚恐。
喧囂的教室頓時安靜下來。
被嚇了一跳的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在她身上，有些不明所以。
“結子？”坐在后排的千夏出聲打破沉默，關切地走她身邊，“你怎么了？沒事吧？”
關心的話語飄入真坂結子耳中，讓她漸漸回過神來。
“…千夏。”結子喃喃著，嘴巴張開又闔上，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氣，勉強一笑。
“抱歉，剛剛不小心看到惡作劇的圖片，已經沒事了。”
“這樣啊。”千夏理解般的點點頭，安慰地輕輕拍打起她的后背。
隨著真坂結子彎腰撿起手機，并對班里歉意地低頭道歉。
事情便這么過去…
注：真坂（Masaka），這羅馬音的拼寫可真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