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回去請旨的時間,鄭和帶著朱瞻墡巡視了一遍象山的海防。
這里的防御工事比舟山島那邊好上不止三個檔次,有炮,有槍,有人,港口有高塔,后方有糧倉,
物資充足,后勤便利,就算是他們防御人數兩三倍的敵軍來了,都休想短時間內占領此處。
朝廷海防政策的偏向就是如此。
只是現在蒸汽船下海了,我大明的海域必須往外推移,將各處島嶼建成前線堡壘,海防政策也得順勢改變,這一次的舟山島不論如何必須將倭寇海盜全部清理出去,
只是已經反叛的舟山島上衛所的人怎么辦?
雖然陳柏月已經叛變了,但是究其原因,朝廷也得負一部分責任,除了軍戶之外的其他人呢,舟山島上的普通百姓,或許并不知道他們的守軍已經叛變了吧。
還有那些有狼子野心的倭寇海盜如何清干凈?畢竟他們在大海上,終究還是會相遇,小股海盜滋擾的話來無影去無蹤,也是難防。
這些都是將來海事貿易的大敵。
看著朱瞻墡那緊皺著眉頭的樣子,鄭和說:“殿下,等到太子殿下的出兵旨意到了,蕩清那伙倭寇海盜,
再重整舟山海防吧。”
重整,
所有都重來,
鄭和這次是打算全部肅清,
對于叛變的人不能留情。
朱瞻墡嘆了口氣:“到底是我邊軍啊。”
每個人都有憐憫,憤怒,
慈悲,
哀怨等等的情緒,
只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時候該放下誤事情緒。
鄭和明白朱瞻墡的嘆息,但是他也明白朱瞻墡并不會優柔寡斷而不進攻,只是感嘆一句而已。
“鄭和大人,將倭寇浪人還有反叛的人引出舟山島戰斗吧,海戰咱們占著戰船優勢可以減少傷亡,上了岸拼刺刀,對方都是些亡命之徒,恐怕死傷會比較慘重。”
鄭和持不同的意見:“我方現在占據主動,他們還不知道我們要進攻,直接大軍壓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可以更快的結束戰斗,舟山的防御工事很差,擋不住我軍全軍突襲。”
“我軍少部分裝備有手雷和阿卡四七,正面對戰我們有優勢,而且海盜倭寇向來怕死的很,一見形勢不對就會開始撤退,只要第一波攻勢將之打退,我們就贏了。”
顯然鄭和更了解這些倭寇海盜,朱瞻墡并沒有什么打仗的經驗。
專業的事還是得專業的人,
鄭和和海盜打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經驗充足,軍事才能更是讓朱棣贊賞,朱瞻墡就不班門弄斧了。
“鄭大人,您指揮。”
一位象山千戶和象山知縣陳佑山一起走了過來,兩人低聲議論著:“陳知縣,那位朱公子您可曉得是哪位大人物?”
陳佑山聲音壓的很低,生怕被旁人聽到:“姓朱的公子,讓鄭大人如此重視,當然只能是京中幾位殿下了,應該是太子爺家的殿下。”
“難道是太孫?”
陳佑山搖搖頭:“年齡不符合,而且太孫殿下隨著陛下御駕親征了,那位朱公子雖然個頭比一般同齡人高一些,但是面相稚嫩,估摸著最多十歲出頭的樣子,宮內只有四殿下和五殿下符合,傳聞四殿下多病,我猜這位是五殿下。”
“報紙上說的監國的那位五殿下?”
“有長進,最近都看報紙了。”
那位千戶嘿嘿一笑:“去聽說書先生講的時候聽到的,說是太子身體不適,二殿下和五殿下輔助監國,我本以為是報紙上夸大其詞,沒想到這位殿下真的這么年輕。”
陳佑山一邊感嘆一邊說:“報紙上說五殿下,少年勝春風,為吏即神仙,騎馬載桂花,香滿京城五百里。憐君美少年,況此愜清緣。逸思云山外,閑情花月前。濯濯春秋月,落落美少年。”
“君子懷幽趣,謙恭禮樂才;經心皆識見,書史盡通該。周郎學識,秦郎風度,柳七文章。聊借生綃一幅,與君寫盡行藏。”
“是為握瑜懷瑾之人。”
這一大段多少也是帶了點私人情緒在里面。
這一大篇幅是之前一期大明日報上寫的關于朱瞻墡和朱瞻埈輔助監國的首頁報道。
朱瞻墡因為近來繁忙外加林苗將報紙辦的不錯,自己就沒去管,也沒時間看最近的幾期報紙,沒想到居然這樣被人夸了一大段。
這一大段要是朱瞻墡自己看到了都得害羞,大明文人是真能夸,而且這一段是秦淮墨客紀振倫寫的。
因為他的在報紙上連載的火爆,他現在是名利雙收,而且他心中一直記得當初朱瞻墡和他見面的時候對他說的那句:“寫得不錯。”
對于朱瞻墡那是極其感激,多少有點偶像光環,所以寫這夸朱瞻墡的話也是拿筆就來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不得不說,這寫的是有一套。
這份報紙也是二哥朱瞻埈憤怒的一部分原因,因為報紙上寫著兩人監國,但是對朱瞻埈的評價僅有:“二殿下英武善斷,聰慧機敏。”
感覺像是在敷衍,一對比朱瞻墡的那更明顯,就是在敷衍了。
氣的朱瞻埈將報紙都撕了,怎么自己這個五弟人人夸。
兩人上前行禮,千戶拿著象山三個千戶所的資料給鄭和。
“鄭和大人,我這邊選出了一千人,三個衛所都有,我們三個千戶都想要隨您出征,但是象山這邊不能無人防守,所以選了兩位千戶隨您出征。”
商量出兵的人選和領兵的人,他們三個千戶自然都想隨著鄭和出征,畢竟能跟著鄭和去打一場回來,不說殺多少倭寇海盜,至少回來吹牛逼的本錢是有了。
咱也是跟著鄭和廝殺過倭寇的人,這事情至少象山縣的縣志里面得寫吧,搞不好多殺點倭寇還能得賞留名。
陳知縣則是陪著朱瞻墡走一走。
陳佑山看著朱瞻墡身邊至少跟著一個侍女,一個太監還有兩個護衛,這排場可不是一般人,這位朱公子更加確定應該是五殿下了。
作為被外派歷練的官員,陳佑山迫不及待的找機會升官回京,如果沒有特殊的機會,他們這種沒什么門路背景的人,得走好多年并且不能出錯誤才能升任回京。
十年寒窗誰不是為了高官厚祿,做人上人,出定國良策,寫詩文傳世。
但是要做這些,他得先回到京城。
現在面前的是監國的五殿下,一個小孩子,心智遠超年齡,他得好好表現,這次表現的好了,讓五殿下記得自己,但凡五殿下美言幾句,頂過自己多年的努力。
他得好好表現自己。
“朱公子,此次肅清海盜倭寇,我雖文人,也愿隨軍一起出征,但凡我大明男兒戍衛邊疆是為己任。”陳佑山義正言辭的說。
“陳知縣,你是進士第幾名?”
“一甲十二名。”
朱瞻墡點了點頭,排名倒是非常的不錯,這年代的科考,能考到這個名次,必然是聰明和勤奮缺一不可。
“陳知縣,象山的海防做的非常不錯,你做知縣想來下了不少功夫。”
陳佑山謙虛的說:“朱公子謬贊了。”
陳佑山是文人,但是昨日見到三個象山衛所的千戶對其極其尊重,想來手段,心機都不錯。
文人懂得馭兵,這樣的人很少。
“陳知縣,對大明的海防持什么意見?是該退縮陸地還是搶占島嶼。”朱瞻墡問了問題。
陳佑山知道自己表現的機會到了。
小心翼翼的試探:“朱公子,可想聽實話。”
“說。”
“我認為應擴張海防,向著沿岸島嶼擴張。”他的想法和朝廷現行政策相悖,所以說的很小心,若是惹了眼前的朱公子不開心,反而起到反作用。
“哦,你怎么想的?”
陳佑山開始了自己的政論:“陸地防御,大明有著物資人員優勢,確實可以更好,也更省力的抵御倭寇海盜,但是也徹底的絕了海上貿易。”
“海上貿易?你的意思是要暢通海事?”
陳佑山點了點頭:“我朝絲綢茶葉陶瓷,在海外價格高昂,只要暢通了海路,海事貿易可以給我朝帶來海量的財富,沿海居民的生活也會變得更好。”
朱瞻墡反問道:“難道這就可以解決走私的問題了嘛?”
“可以解決一大部分。”陳佑山沒想到眼前的少年說話如此成熟,那種上位者的威勢讓他覺得自己是在匯報工作,不過本來也就是。
“如何解決這些貿易可能會給海盜以及一些小國帶去物資的后果。”
“與收獲成果想比,此事危害甚小,海盜倭寇難成氣候,大明水軍足夠強大才是永劫海盜倭寇之法,要大海之上無人敢欺我大明子民。”
“可太祖說片板不下海。”
朱瞻墡的話讓陳佑山有些猶豫是否話說自己接下來的想法,整理了一下語言小聲的說:“朱公子,可知沿海走私之事?”
“不是很清楚。”
“大海沿岸現下走私嚴重,屢禁不止,我多次抓走私船只,但是從來抓不絕,海事貿易宜疏不宜堵。”
朱瞻墡冷著臉問道:“你的意思是太祖的旨意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