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積了足足有一尺深,皚皚白雪之上是一隊騎兵的馬蹄印,自北向南走。
一小隊塞外騎兵停下了腳步,壯碩的漢子跳下馬來,他兩頰通紅,皮膚干裂破損,嘴唇皮膚鄒起,
被北方的風雪摧殘的漢子觀察了一下騎兵的行走足跡,拿起了路上糞便,聞了聞又將手指插入感受溫度,最后淺嘗了一下。
“呸呸,這馬糞怎么味道不對?”領頭的壯漢緊緊皺著眉頭。
“頭領那好像不是馬糞…”邊上一個年輕蒙古漢子拿著一堆新鮮的馬糞尷尬的說。
沉默是遠去的馬蹄聲,聽不見但是在心中崩騰。
領頭的壯漢神色鎮定:“馬糞內尚有余溫,明軍應該還未走遠。”
“頭領,咱們先回稟吧。”
“等等,
這次明軍派往兀良哈三衛的不到兩千騎兵領兵的還是漢王,
騎兵速度快,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快去通知兄長,我們兩百人先行跟蹤。”
“頭領這樣太危險了,咱們人數少于對方,萬一被發現太危險了。”
壯漢不耐煩的說:“兀良哈三衛真是丟草原的臉,給明朝當鷹犬,對方就帶了兩千騎兵,若是換了咱們的首領,
必須殺了他們,這次不能讓他們回去,
區區明軍,
怎么敵得過我們草原上的漢子,
我們草原上的漢子吃的牛羊肉,他們明軍吃的稀飯,一名草原上的漢子足以抵上十個明軍,
隨我跟上。”
勸說的士兵又開口了:“頭領,明軍漢王能征善戰,還是小心為妙…”
“跟我走,活捉漢王帶回去獻給大汗。”
見勸說無效,只得先往回趕,去聯系大部隊增援。
出訪兀良哈返回的明軍隊伍中,騎在馬背上的朱高煦拉了拉褲腰帶,啐了一口,不爽的說:“呸,這鬼地方,冷的要死,拉個屎,不光凍腚差點給咱槍凍上。”
邊上的士兵開心的笑著:“漢王爺這次回去帶我們哥幾個去磨磨槍唄。”
“你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回去必須帶你去磨槍。”
出使兀良哈三衛,確認他們現在還是安穩的并沒有什么異心,朱高煦心情極好。
兀良哈三衛隆重的招待了漢王,身為草原三方勢力中最弱小的,
兀良哈三衛并不打算和明軍撕破臉,但是并不意味著他們沒有野心,只是多方勢力中最弱的那一方去正面挑戰最強的一方,顯然是不明智的。
至少兀良哈三衛表面上沒有反叛的心思,不然自己這兩千騎兵不知道能跑回多少,但是朱高煦也知道萬一大明敗了,兀良哈三衛絕對會趁火打劫,趁機壯大自己。
只要他還不敢和大明撕破臉,背后搞一點小動作,等大戰之后稍施懲戒就好了。
朱高煦和部下打趣聊天的時候,一騎輕騎快馬趕上:“王爺,后面有小隊人馬跟蹤。”
漢王爺打仗無數,經驗老道,留了一些人馬在后面保護安全。
“人數如何?誰的部將?”
“粗略估計一百五十到兩百人之間,全是騎兵,隔著遠了看不清楚,不知道是隸屬哪里?”
漢王邪魅一笑,帶著狂放不羈:“兄弟們建功的時候到了,去了一趟兀良哈,就跑個腿多沒意思,怎么也得帶幾個人頭回去慶賀新年。”
漢王的帶領的親衛都非常的善戰,紛紛歡呼。
“大部隊繼續沿著原定路線出發,走出十里后原地待命,等我信號,一接到信號就往回沖鋒,留兩百人隨我埋伏在林地內,手持新式火銃,手雷者留下。”
“是。”
漢王的隊伍軍紀嚴明,雖然平常能夠和漢王打趣,但是正事的時候必須百分百聽從命令。
大部隊繼續向前,漢王帶人躲在皚皚白雪的林地之中,小心翼翼的看著后方。
他現在手上拿著的是大明朝最新式的步槍。
“這槍叫什么來著。”朱高煦記不住名字問了一下邊上的人。
“王爺,叫阿卡四七。”
“什么鬼名字,回去叫瞻墡換一個。”
現在的阿卡四七和原來的又有了一些差別,本來做出來的第二段握把取消了,并且了增加存放彈藥的彈夾,增加了槍托,增加了瞄準鏡,越來越有步槍的影子了。
朱高煦抬起槍看著瞄準鏡,又拿出了最新的手雷,這些裝備在順天府的時候他們試過了,都是些輕便的裝備,但是這樣外出作戰還是第一次,所以除了這些裝備原來的裝備一點都沒落下。
過了一段時間,漸漸有馬蹄聲,之前那位嘗屎定位的壯漢帶著兩百人的騎兵來了,地上的馬蹄印子沒斷,藏起來的這些人馬足跡又都抹去了,所以他們沒發覺。
漢王爺看到他們先頭部隊過去了,當機立斷,拉起信號,天空炸響一聲驚雷,山林中埋伏的明軍也發動了。
一時間林地內無數的手雷扔出,騎兵的馬匹受驚。
爆炸聲此起彼伏,雖然這時候的手雷威力不算很大,但是爆炸聲已經讓馬匹慌亂,漢王爺率領兵士殺出,手持最新式的阿卡四七,點燃火藥。
“殺。”
突然殺出來的明軍讓敵軍不知所措,敵方的首領雖然壯碩但是明顯經驗不足,手雷的爆炸后,火銃的攻擊讓他們的隊伍瞬間潰敗。
漢王騎著馬發射火銃,現在的阿卡四七改進到一次點火八連發,但是現在的連發就是錯開的每一發火藥的點火時間,只要點火了就必須打完八發。
火銃聲此起彼伏,裝備的瞄準鏡的阿卡四七大殺四方,瞬間讓敵軍死傷過半。
這就是火器的威力。
打完八發,漢王將火銃往馬匹背包一扔,拿起大刀就開始沖殺。
亂了陣的敵軍,已經沒有還手之力,反應過來的也是拍馬就溜。
當大部隊返回的時候,朱高煦已經率人打掃好戰場往回走了,他還抓了那位領頭的年輕壯漢。
“王爺您沒事吧?”
“沒事,區區一小隊瓦剌騎兵而已,這次我們殺敵一百零六,降敵四十人,我軍僅僅是輕傷兩人,哈哈哈哈。”這樣一場戰斗怎么能不讓朱高煦開懷。
聞言那士兵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是看到之前埋伏的一隊人馬確實沒什么損失,也不得不信。
“殿下您是怎么做到的。”
朱高煦不吝夸獎:“真別說,這新式的火器真好用,又輕便又順手,手雷開路,砸的他們亂做一團,然后就是用阿卡四七掃射,這威力和準確度普通的火銃根本沒辦法比。”
“瞻墡這小子有出息,阿卡四七這個名字也起的好,順口。”
朱高煦又指向了邊上那個被五花大綁在馬背上的青年壯漢說:“猜猜這是誰?”
士兵搖搖頭。
“這家伙叫海達。”
“海達?馬哈木的幼子?人稱小鐵木真的海達?”
“什么小鐵木真,北疆這些小兔崽子,十個里面有七八個都自稱小鐵木真,真要是鐵木真倒是好了,我綁了鐵木真回去,陛下可該怎么賞我,哈哈哈哈。”
被人如此嘲諷,五花大綁并且堵著嘴巴的海達滿眼的憤恨,死死的瞪著朱高煦。
“瞪什么瞪。”朱高煦的副將踢了一腳海達。
朱高煦確實興致依舊高昂:“瞪著,繼續瞪著,我要你一路瞪回去,相信陛下也對這個小鐵木真很有興趣。”
“王爺,即刻快馬回去吧,抓了海達,馬哈木大軍或許就在附近,咱們兩千騎兵若是對上他們的主力可就麻煩了。”
“此處與韃靼相交卻出現了瓦剌的隊伍,極不尋常,還是先回去吧殿下。”
漢王膽大心細,一拍馬屁股:“走,快馬回程。”
另一邊,軍帳內,方才逃跑的騎兵跌跌撞撞的闖入:“脫歡大人,不好了,海達大人被明軍俘虜了。”
“什么?!”軍帳內那并不高大且有些肥胖的蒙古漢子目露兇光,兇神惡煞的面孔,加上怒氣沖沖的雙目,真有讓嬰兒止啼的惡相。
他就是馬哈木的大兒子,瓦剌將來的主人,脫歡。
“就讓你們離開了這么點時間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點騎兵五千隨我出征。”
脫歡立馬率兵出征,但是來回的路程,朱高煦早就帶著人不知道跑出多遠了,此處距離大明邊境又不遠,脫歡死追到大明邊境卻還是苦尋無果。
憤恨的咬牙,只得返程。
漢王爺這邊這是帶著俘虜連夜奔襲回到了順天府,將人提到了皇帝的面前。
一夜沒睡,但是漢王仍舊精神奕奕,繪聲繪色添油加醋的在朱棣面前講述了一番自己是如何神勇,手雷精準開路,阿卡四七神準連射。
在他的描述中他的槍法幾乎達到了槍斗術的層面。
朱棣自然知道在他的故事里面有很多虛構的成分,但是不費一兵一卒活捉瓦剌馬哈木子孫的事實就擺在面前,讓他吹一會牛皮也是應該的。
“陛下,這阿卡四七必須大規模裝備,這東西一個人就能用,騎在馬上雖然不準一點,但是像我這樣射術精湛的還是依舊神準。”
朱棣許是聽膩了他的吹牛,想要讓他停下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鄭重其事的說:“大明智勇雙全者,漢王也。”
這句話瞬間在朱高煦的心中搶占成為了他第二喜歡的話。
漢王終于安靜了,朱棣走到了被綁著跪下來的海達面前,叉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他。
“馬哈木的幼子,勇武無腦,征戰瓦剌時,讓他去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