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江南的雪落地就化,融了一地的寒涼。
喝出的霧氣也化在了潮濕的空氣中,身上就算是穿了厚厚的衣裳,只要走出房間,便覺得渾身浸在冰水里。
“殿下,今日天氣寒,
您多穿一件吧。”楚兒拿過來一件貂皮給朱瞻墡披上。
朱瞻墡抬頭看著紛紛落下的雪花,這樣下的話,估計過幾個時辰會積雪,轉而對楚兒說:“送些上好的炭火還有棉被去若微姐姐那里。”
“若薇姐姐那里應該有的吧。”楚兒疑問 小生則是著手去準備:“殿下放心,等會就送過去。”
朱瞻墡微微一笑,楚兒撐著傘陪朱瞻墡走在深宮大院之內。
“你喜歡下雪嗎?”
朱瞻墡的問題讓楚兒有些錯愕,
但是馬上說了句吉祥話:“瑞雪兆豐年,臨近年關下雪是吉兆,楚兒自然是喜歡。”
朱瞻墡嘆了口氣,
白霧寒霜:“哎,這是這寒冷的天氣不知道又得凍死多少人,餓死多少人。”
在現代基本上沒有凍死人的事情,但是在古代每年都有不少。
“殿下憂國憂民,百姓們一定會感激殿下的。”
楚兒這段時間來看朱瞻墡忙于國事方才明白小生之前和他說的,殿下真是好色之徒嗎?這個問題。
他認真的時候任何一點吊兒郎當的樣子都沒有,事情處理的井井有條,連和自己打趣的時間都少的多了,后宮內也經常得到皇后娘娘的夸贊。
當然胡尚宮對于殿下更是贊不絕口。
太子書房內,在暖和的房間里面休養了一段時間的朱高熾身體情況明顯有了好轉,氣色也好了些,
飯也多吃了一碗。
此時的他手上拿著一份軍報,
眉頭緊皺。
看完之后說了一句:“瓦剌,
韃靼,
兀良哈,
沒想到啊。”
朱瞻埈先一步拿起了軍報,看完便說:“父親,軍報上說兀良哈三衛有部分軍士加入了韃靼和瓦剌?”
北方元朝滅亡后仍有殘余,不過這個北元王朝內部,分成了三個比較強大的勢力,分別是瓦剌、韃靼、兀良哈這三部分。
這三方面力量一直在互相爭斗,像極了中原歷代王朝內斗的好習慣。
藍玉在捕魚兒海擊敗了蒙古大汗脫古思帖木兒,結果東北地區的蒙古各大部落,都與北元失去了聯系,無奈只能歸附于明朝。
朱元璋便在這里設置了朵顏衛、泰寧衛、福余衛這三衛。
這三衛就是兀良哈三衛,更耳熟能詳的名字是朵顏三衛,在朱棣發動靖難之役的時候也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明朝似乎有意的維持北方的內部競爭,并且任何一方做大的時候朱棣都會北伐削弱其力量,這也是對北方的政策,不能讓其形成元朝那樣的統一帝國。
兀良哈三衛雖然參與了一部分的靖難之役,但是終究是外族,朱棣對其的政策就是開放的邊境的貿易,也是因為兀良哈三衛是草原幾大勢力中較弱的,就有意扶持。
但是上次朱棣北伐的時候就發現了有兀良哈三衛的騎兵在韃靼的隊伍中,上次班師回朝的時候順路揍了他們一頓,兀良哈三衛進貢了上千馬匹才算平了事情。
原來兀良哈三位是寧王的藩地,
但是因為三衛的實力強悍,朱棣不敢讓藩王在此做大,依舊將之視為外族。
這次北伐又發現了兀良哈三衛的影子,這些家伙不老實。
草原上的騎兵來去迅速,蒙古騎兵的威名猶在,想要復國的蒙古后代不在少數,只是草原上從古至今只誕生過一個成吉思汗,要統領這群野性十足的漢子,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過去的輝煌不可能再來了。
朱瞻墡總算從二哥手上拿到了軍報,看完后說:“父親,皇爺爺讓二叔帶兵去兀良哈三衛了?”
“恩,現在不知道兀良哈三衛到底什么意思,是小股勢力反叛還是已經全部叛變,來年三月就要出征,若到時候兀良哈三衛從旁襲擊,恐怕我軍危險,所以派了你二叔去。”
“二叔只帶了兩千騎兵,這太危險了。”
朱瞻墡能想到,朱高熾和朱棣怎么會想不到,只是現下入冬,貿然大軍出塞萬一出現變故損失慘重,這可是大明的家底,朱棣只能冒險讓朱高煦帶兵去探探兀良哈三衛。
兀良哈三衛與大明貿易良好,之前也沒什么反叛的跡象,仍舊對大明朝貢,他們估算應該是小股叛變,但是草原上的人誰能說得準呢?
每次這種危險的任務都是能征善戰的朱高煦去,這也是朱棣對朱高煦多有縱容的原因,這一身的傷都是為他打天下來的,再狠心的永樂大帝終究還是覺得有些愧對這個兒子。
朱高煦有勇有謀,精通軍事,若是讓老大和老二打起來,朱棣顯然更看好朱高煦。
朱棣自己是奉天靖難起的家,也怕以后靖難再起。
“北線的形式較為嚴峻,今天又冷,給邊關將士們送的御寒的衣物得加緊督辦,雖然今年的棉花需求量大,價格也增高了,但是邊關戰事需求不得有誤。”
“明白了父親,等會就命人去督辦。”
朱瞻墡追問了一句:“父親,江西剿匪似乎遇到了一些問題。”
朱高熾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那邊早幾日就下雪了,大雪封山,匪徒們縮在山內,而且不知道為什么匪徒會有火器,前去剿匪的軍隊有些損失,好在不算嚴重。”
“父親,江西的官場得整頓了,火器可不是普通人可以弄到的,這些土匪若是想要火器,要么有官府私自倒賣,要么是官府火器庫房被搶,但是朝廷并未收到奏報,算上上次的匪患瞞而不報,江西的官場看來比預想的要嚴重。”
朱高熾怎么會不知,朱瞻墉主要負責這件事情,昨日還和他說要巡撫江西,但是被他壓下來了。
“大軍捷報之日,江西整頓之時。”
朱高熾還是不準備大動干戈,江西土匪窩在山里,我軍難以進山,但是土匪也難以有作為,拖著先吧。
“父親,東瀛的奸細這次一共抓了35人,那個最先開口的沒想到還是個小頭目,幾人一一擊破效果不錯,只是恐怕還有遺漏。”
朱高熾拿出了姚廣孝送來的折子:“要完全抓完也難,這些奸細多是些市井小民,東瀛覬覦我中原大地已久,也算是在預算之中,昨日接到了折子,年前東瀛會派使者過來拜見。”
“東瀛使者?”
“到時候看看吧,這群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東瀛使團來幾人?”
“五人,有一位是他們什么將軍的兒子。”
“到時候能否帶我見見。”
朱高熾點了點頭:“恩,到時候你和瞻埈一起,帶你們見見外國的使臣。”
“那兒子先告退了。”
“去你母親那里請個安,你母親前日責怪我讓你太忙碌了。”
“遵命。”
兩個兒子去了前線,一個兒子忙著國事,太子妃雖說以三個兒子為傲,但是最近都沒人去請安了,尋常請安最勤快的朱瞻墉現在也不在身邊。
太子妃的房間內供著菩薩,自打兩個兒子出征之后就每日供奉,旁邊還放著玉皇大帝,中外合并,總得有一個靈驗的吧,保佑自己的兩個兒子平平安安。
朱瞻墡來的時候,太子妃難得開心的笑了:“瞻墡這些日子累著了吧,我都聽胡尚宮說了,你可是沒日沒夜的勞心國事,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得多休息。”
平常怪朱瞻墡睡的多,現在怪他睡的少。
“母親,多日沒來請安,是兒子不對。”
“你現在幫著你爹的忙,一定要上心,可千萬別被你二哥比下去了。”
太子妃在這件事情上勝負欲很強,自己的兒子必須比其他妃子的要強,朱瞻墡無奈了,但是點了點頭。
胡善圍開口說:“娘娘,殿下一定比其他人厲害,您放心吧。”
太子妃樂呵呵:“善圍啊,你可還有其他妹妹啊…”
女人們閑聊了起來,朱瞻墡也就先退了出去。
在高墻下站了一會,理一理思緒,朱瞻墡找到了回院子找到小生。
“小生,派人去湖州府的曹家,朝廷需要大批量采購棉花或成品的棉衣,讓他們負責對接。”
“殿下…”小生欲言又止。
“我知你想說什么?沒事的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好了,就當我送些生意給曹家做,現在是我輔助監國,這件事情就算是父親知道了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小生沒有很理解朱瞻墡的意思,但是他明白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奉命照做,自己已經有意提醒這樣做不好,但是朱瞻墡還是決定如此做,一定有其想法。
湖州府的渡口,曹新月站在積了雪的青石板上,打開了朱瞻墡發來的信息,隨行的有軍需官。
軍需官知道了朱瞻墡的意思,此時臉上客客氣氣的說:“曹小姐,現在北疆需要大量的棉花,棉衣,有勞曹小姐幫忙采購了。”
曹新月領著他進府,此時的曹夫人已經挺著大肚子了,分完了家,曹陽山的產業至少是留下了,也承諾給二弟不管肚子里是男是女,過繼過來的兒子,以后一定有家產。
曹夫人看著送上門的軍需大生意,搭上朱瞻墡果然是沒錯的,但是頗懷深意的看了眼曹新月。
“市場里面開幾個檔口專門收棉花生意,讓外地的掌柜都行動起來,殿下的吩咐,我們曹家必須辦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