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朕之心意,便是民意
混沌深處。
紫霄宮。
這座古樸至極道宮，從外面看上去，不過十百丈見方，靜靜地坐落在混沌之中。
但宮殿之中，卻別有洞天，自成一界。
殿內世界，天圓地方，紫氣彌漫，鳥語花香，仙氣繚繞，大道跫音亙古不息，靈禽走獸遍地嬉戲。
而宮殿本身卻這一方仙家洞天重疊在一起，好似兩個幻象相容，又充滿了道韻和玄妙。
宮殿上方一處高臺端，放一個蒲團，立一方紫氣云床。
宮殿下方本是放著六個蒲團，這六個蒲團分明放在大殿之內，卻又是在六座仙山之上。
此時。
一位鴻鈞虛影和一位鴻鈞道人并立站在大殿之中，站在洞天世界的兩座高山之巔，始終注視著子受南巡萬里講學的每一步。
天道鴻鈞漠然無情開口說道：“你怎么看？”
道祖鴻鈞澹澹說道：
“無論他讓姬昌北伐，還是讓大軍羊攻周室，全都所謀甚遠，不在當下。”
“他這一次巡狩天下，傳道講學，也不可能是隨性之舉。”
“依我看來，他繼位至今的各種人間革新，都像在為了這一次講學奠定基石。”
“為人族尋覓食物，筑鄉學直道，普及人族文字，再以人王之身份南巡講學，強行將人族的目光從田壟之中扭轉到了書籍之上。”
“一切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他用他繼位至今積累的全部威望，去徹底改變人族對食物的信仰。”
“他成功了。”
“如今人間，讀書之風席卷四野，已成為人族新的信仰。”
天道看了道祖一眼，澹漠無情，道：“我問你帝辛此舉，對天地之利弊，何時讓你夸他了？”
道祖也看了天道一眼，道：
“天地命運在你眼中，你問我作甚？”
“既然你開口問我，表明未來已變，但你依然不相信他。”
天道看著橫亙在天地之上的天道氣運，看著鎖住大商仙宗氣運，道：
“非洪荒而生，其心必異。”
“人道必須受命于天，這是吾等在女媧造人之時的約定。此計，絕不可改。”
道祖聞言，沉吟不語。
他目光從帝辛在人間講學的身影之上收回，然后又望向了六道輪回，收斂語氣，道：
“外道生靈，還是不放棄從六道輪回，尋找侵入洪荒的辦法。”
“黃泉河中的外道尸身，已經從數千年飄來一具，變成數十年飄來一具…”
“他們雖無法將生者送來，但吾總覺得那些尸身之上，有詭秘之處。”
天道虛影開口說道：
“域外的力量不可存在。是你我與諸圣聯手，用盡一切法則銘刻在洪荒天地之間的第一天規。”
“天規之下，無人能逃脫命運，你我也不行。”
“他們若不能突破天道屏障，斬殺你我，屠殺諸圣，就算能侵入洪荒，也只是一個沒有任何外道之力的凡者。”
“又有何懼？”
“若真的有外道之力，能在天規之下存在，證明…我們已經敗了…”
“那時，洪荒已經淪陷。”
鴻鈞目光平靜無比，開口道：
“但，只靠平心一人，只怕難以維系，該讓三教入地府了。”
天道鴻鈞看著洪荒命運長河，空曠無情的聲音響起。
“封神尚未結束，人道還未掌控在你我手中，此時再掌地道，會讓外道仙神，有可乘之機。”
“你我歸根結底只是代掌天道，沒有盤古的本事。”
“別忘了我們為何能從神魔之戰，活到現在。”
天道看向天外天，諸圣道場，幽幽說道：
“若非你我執掌天道氣運，以圣位困住諸圣，三清也好，祖巫也罷，怎會如此安分守己？”
“他們都有逆天的底蘊，斬天的心機。”
“你我只能相互牽制，豈能肆意妄為。”
“貧道只是落下十八座仙山，崆峒印便歸了人間，元始被打落了數十萬年的道行，天道規章被斬斷兩道，你還想插手地道？”
道祖呵呵一笑，道：
“老祖我說的是商議，你心里想的都是制衡。”
“你個棒槌！”
天道虛影不再回復，他的目光看著混沌深處，看向無盡的暗雷罡風肆虐之地，那里憑空而起一道銘刻著大道法則的羅網！
羅網之上雷霆之力跳躍，一道道法則和浩瀚無窮的仙力顯化成萬道神雷，須臾間橫貫時空星河深處！
祖巫的都天神雷！
道祖的紫霄神雷！
女媧娘娘的造化神雷！
三清圣人的三清神雷！
西方二圣的寂滅神雷！
鎮元子的戊土神雷！
混沌之中，時空之外，站著一道道身影，看著眼前的天道屏障。
他們身后是一方橫貫混沌萬古的天地虛影。
道祖的目光也看向混沌盡頭，不知為何，他心里突然有個念頭。
帝辛走的還是太慢了。
道祖目光看向人間，看著人道氣運之下的瘴氣，道：
“帝辛，如今的人族連人間都未曾征服，說什么扶搖直上九萬里，太早了啊。”
太素天。
媧皇宮。
女媧的目光終于從人間收回。
帝辛南巡走了多久，女媧便再次站了多久，她看著人間氣運中的大道碎片，如星星之火，不斷亮起，在子受至南都時，澹澹開口說道：
“原來，他是想用自己為火種，在人間點一把火，讓人族之本化耕種為讀書。”
云霄看了人間足足一年，但眼中依舊還是留著震驚的余色，道：
“娘娘，三皇五帝無一不想著教化人族。”
“但他們歷經千年，也不敢拋棄以土地食物為本，來激起人族意志的手段。”
“為何帝辛，卻敢行此事？”
“他不怕人族一旦豐衣足食，便會像白羆一族一樣，自生自滅嗎？”
云霄心中還有最后一句話沒有說出口。
帝辛。
他竟然成功了。
如今的大商境內，豐衣足食的人族，住著別院，坐著天機車，看著仙道留影，聽著說書人口中的故事，吃著古董羹和炙烤，但心中始終裝著的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讀書悟道！
成為悟道者！
女媧聽到云霄的問話，靜靜開口說道：
“正如當年他為本宮立圣像時一樣…”
“怕不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女媧目光看向人間南部的萬里瘴氣，道：
“當年父神開天，被算計而死，郁氣難消，化作瘴氣流轉在洪荒大山之中。”
“這其中的道則，都是兇煞之道。”
“帝辛巡狩萬里，為人間去除瘴氣，是必然之舉。”
“到時，你持混元金斗與山河社稷圖，去一趟幽冥血海吧。”
云霄聞言，點頭應允，眼神平靜，聽到幽冥血海四個字，也未有變化。
西方極樂世界。
雷音古剎。
接引準提看著荊州講道的帝辛，目光無悲無喜，只有悲憫之色，準提澹澹說道：
“毒瘴之氣于人族，如同四象亂流于仙神。”
“帝辛，女媧沒告訴你人間瘴氣碰不得嗎？”
這時。
彌勒突然開口說道：“圣人，帝辛會不會把瘴氣做成玉彈？”
彌勒話音落下。
西方二圣看著這一片浩瀚無邊的大瘴之地，突然不再說話，表情難看。
這時一位面相慈善，儀態莊嚴的西方道人，從雷音古剎深處顯出了身形，他烏發肉髻，雙耳垂肩，右手膝前執尊勝訶子果枝，左手臍前捧缽盂，雙足跏趺于蓮花寶座中央。
他開口說道：“圣人，帝辛若入毒瘴之地，當是弟子的機緣。”
準提看著這位通體呈藍色的道人，道了一聲法號，道：
“原來是藥師琉璃道友。你自可去一試。若能趁此機緣，參悟瘟、痘、毒、疫之力，當有望證道混元。”
“但此次大瘴之地，當有諸天仙神齊至。”
“若機緣未到，自回西方，切莫強求，與人爭斗。”
“尤其…是那九龍島聲明山煉氣士，呂岳。”
準提話音落下，藥師琉璃道人躬身稽首，身影從雷音古剎之中消失。
準提看著人間氣運之下那一抹黑色，開口說道：
“九天十地之中，匯聚道則之地，可不多了。”
“除了此處，便只有那幽冥血海。”
藥師琉璃離開西方教的同時。
金鰲島上亦有一道人落下云霄，坐上了一頭從九龍島飛來的金眼駝，飛向人間。
金眼駝上。
他現出三頭六臂，各持瘟雙劍、列瘟印、瘟疫鐘、定形瘟幡、瘟癀傘、八卦臺六件至寶！
目光看著人間大瘴之地，射出道道兇光。
人間。
潼關城。
一道旨意傳來，讓潼關總兵余華龍南下荊州。
余華龍踏上天機車，凌空破云而去。
此時。
整個大商境內，無一人不知，無一人不曉，大王已至荊州，要為南都人蕩平讓人聞風喪膽的毒瘴之氣！
一年來。
帝辛南巡講學匯聚的民意，在這一刻開始緩緩凝聚成一道洪流南下！
這一刻！
子受的心意，便是民意！
大商子民，茶余飯后，全都在談著南都破瘴之事。
他們義憤填膺，握緊拳頭，甚至有說書人編起了口號，喊起了聲援，不少人甚至直接南下，去助荊州人一臂之力…
大商境內。
無一處不在聲援子受！
玉虛宮。
元始天尊端坐在玉虛宮內，目光看向蠻荊之地，開口道：
“清虛，持五火七禽扇，下人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