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吶喊(下)
萊納不說話了，他難以啟齒，貝特霍爾德也很愧疚，下意識低下頭，康尼見狀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用沙啞的嗓音大喊：“喂，萊納，那個巨人是我母親嗎？
你說話啊！告訴我，躺在我家里的那頭巨人是不是我母親？！”
“康尼，對不起，我…”萊納怔怔的望著曾經的好友，他無法再說下去了，這對康尼來說太殘忍了。
墻上眾人也不明所以，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康尼母親變成了巨人？
康尼心中一咯噔，他雖然不聰明，但也不是傻瓜，身體顫抖起來：“喂，這不是真的吧，人怎么可能表成巨人，不對…其他人呢？拉加哥村的…其他人呢？”
說到這，這個有點天真少年快崩潰了：“我的父親、弟弟妹妹呢，他們是不是也變成巨人了？是不是那個獸毛巨人做的？”
萊納流下了淚水，用手捂住臉，一心想回到家鄉的他無法面對一個已經無家可歸的少年，貝特霍爾德也沒吭聲。
康尼大聲哭喊起來：“他們已經死了吧，那些攻擊城堡的巨人都被殺了！
哈哈，你為什么要救我，你為什么不讓我干脆死在那里！”
他跪在地上，抱著腦袋，淚流不止，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激動：“對了，我母親還在那，她還活著，她還能不能變回來？”
似乎抓住了最后一絲希望，他快速站了起來，似乎想沖到城墻下，一旁的莫布里特眼疾手快，趕緊抱住了他，康尼掙扎著淚流滿面，聲撕力竭：“萊納，告訴我，求求你，告訴我吧，我母親是不是還能變回來？你告訴我啊！她是不是還能變回來！”
墻上墻下，一片沉默，艾倫三笠他們盯著康尼，消化著這個消息，沒人忍心制止他大喊大叫，雷恩則如墜冰窖，覺得渾身發寒。
在低著頭的鎧之巨人背后探出半個身體的萊納又哭又笑，面對康尼的質問，他快被逼瘋了：“別問我，不要問我！我只是劊子手！殺人鬼！別再問我了，我們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幼稚鬼…”
貝特霍爾德同樣哭泣了起來，萊納已經心態爆炸，他強迫自己冷靜思考：“艾倫，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就是個地獄啊！
你也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吧，不想再看到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吧，和我們走吧，我們就再也不會來這里打擾你們了。”
因為康尼的事，艾倫有點走神，韓吉相對來說還比較冷靜：“我們不是不能談判，可你們總不能單方面的獲取吧？
看得出來破壞墻壁不是你們的本意，那么是誰指使你們的，你們的目地又是什么？”
阿明也道：“把一切都說開吧，我們之間也許有很多誤會，互相了解才能互相理解對不對？
我一直不懂，你們為什么要破壞墻壁，這應該不是你們的本意吧？”
“因為你們是惡魔的后裔，我們為了…”小貝突然停住，沒再說下去，他不能也不敢透露太多。
他和萊納只是工具人而已，談判這種事實際上他們做不了主，他也不敢泄漏馬萊的情報。
不管韓吉和阿明怎么勸說試探，萊納和貝特霍爾德都不吭聲了，溝通陷入了僵局，說到底，雙方情報不對等，情報優勢的一方又怕言多必失，畏首畏尾，劣勢的一方又不知道該怎么談。
城墻一角，雷恩一直不吭聲，臉上似笑非笑，他心態有點小崩，他注視著自己紅腫的手掌，低聲笑了起來。
“雷恩，你怎么了？”赫里斯塔小聲問了一句。
雷恩露出個神經質的微笑：“我殺了很多巨人，殺得很痛快，雖然我嘴上不說，但我內心還是覺得自己挺了不起的，我為人類做出了貢獻，像個英雄一般。
呵呵，今天我才知道，原來我可能一直在殺人啊。”
“雷恩，不是你的錯…巨人無法溝通。”女神勸慰道。
“是啊，他們都是智障，他們沒法交流，我殺了他們也無需愧疚！沒必要懷著一顆圣母心礙事！”
他喃喃自語，掃了一眼已經自閉的康尼，盯著赫里斯塔和尤彌爾：“你們都看到了我在厄特加爾城堡的表現了吧，就數我殺得最多，下手最狠，很多巨人整個腦袋都被我砍了下來！嗯，我當時很快意，覺得自己很強大。”
雷恩露出個十分扭曲笑容：“那些巨人大概都是康尼故鄉的人吧，里面可能有他的街坊鄰居、他的父親、弟弟妹妹！
沒準那頭被我一腳踩死的3米級巨人就是康尼的弟弟呢？你們說對不對？”
赫里斯塔沉吟不語，尤彌爾嘆了口氣，用手捂住額頭，她感覺，雷恩要瘋了。
雷恩是差不多要瘋了，他本來是個脾氣溫和，性格有點懦弱的少年。
就是身為騎士時，他以前的敵人也是獸人，他沒鎮壓過邊境叛亂，沒把刀對準過人類，更沒面對過這么復雜局面。
“呵呵！哈哈哈！”響亮的笑聲打斷了韓吉、阿明和萊納、貝特霍爾德無意義的溝通。
眾人皆是一愣，雷恩也不在意大家的反應，他維持著笑容邁步走到墻壁邊緣，低頭俯視著萊納和貝特霍爾德，雷總上線了。
他情不自禁張開了傷痕累累的雙臂，仿佛在擁抱這個殘酷的世界：“萊納，貝特霍爾德，我曾經的朋友們。有個長輩告訴過我，揮起屠刀時最好有個高尚點、偉大點的理由！
所以我很好奇啊，你們是以什么名義殺人的，是正義嗎？是自由嗎？是毀滅人類，凈化世界嗎？！
還是鏟除惡魔的后裔，消滅邪惡，維護世界和平？！”
不理會墻上艾倫阿明韓吉赫里斯塔他們不解的表情，他笑得更放肆了。
雷恩想起了他曾經還是個普通少年的時候，那些發達國家往第三世界國家丟導彈時，可以說為了打擊恐怖主義，為了防止生化武器泄漏，甚至可以是人道主義“援助”。
真是高尚、偉大、正義啊，差點把他給感動了。
他俯視著神色黯然的萊納，一臉無助的胡佛：“我現在誠心向你們請教，不如你們也教教我吧！是不是我學會了，也能用和你們相似的名義去殺人，即使屠殺千萬人、雙手沾滿血腥也可以沒有任何負罪感？”
注視著兩人蒼白的臉色，他搖搖頭：“好像不行啊，你們自己都騙不了自己，目前看來，我們是沒法談判了。
這樣也好，你們也許有你們的苦衷，但我家鄉也有句老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很樸素的道理吧！
之前是我太天真了，下次交手，如果是你們死了，我會在你們的墓前懺悔的。
希望你們到時候能原諒我這個殘忍的劊子手！”
冰冷無情的話擊碎了最后一絲虛妄的幻想，眼眶通紅的萊納沉默不語，深深看了一眼墻上的眾人，回到鎧之巨人后頸內。
貝特霍爾德則孤零零的坐在他肩膀上，鎧之巨人載著茫然的他向遠方的瑪利亞之墻跑去。
身心疲憊的他們打算去和獸之巨人吉克會和，讓戰士長想辦法，他們沒轍了，快被這個世界玩壞了。
天高云淡，風吟如歌，微風拂過這片染血的土地，墻上眾人心思各異，目送著他們遠去。
調查兵團現有的手段奈何不了鎧之巨人，唯一一個能勉強破防的雷恩也身受重傷，無力阻攔。
堅強像謊言一樣，不過是一種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