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人里見過陸川出手的人并不多,只有和陸川切磋過的余歡和金南宙。
即便是認識很久的程冠學也只知道陸川劍術很不錯,修行速度又極快,而且在靈動境就出人意料地悟了劍道。
但天選之人中天才的人實在太多了,一個靈動境的天才又算得上什么天才呢,和天選之人們待在一起的時候,陸川總是那個被保護的對象。
夏無疆宣布切磋開始之后便退下了演武臺,而演武臺上的兩人卻是都沒有動靜。
陸川慣常于后發制人,再加上他對楚山海的劍路也并不了解,因此便沒有第一時間動手,而楚山海則是覺得自己修為要高過陸川,又占主場之利,出于世家弟子的風度也不能先下手為強。
于是陸川便不再等候,再一次以指彈劍,舞出一道龍形劍氣直指楚山海而去,然后踏起風影步追著劍氣而去。
其劍如龍,其人如風。
余歡在傳授陸川驚龍的時候并不是為了實戰,當時陸川在興靈江里靈氣吸撐了,急需把元氣給放出去,而驚龍這一招式帥則帥矣,要說威力那還真是挺一般的。
于是楚山海豎起手中山海劍,鼓蕩起元氣,揮劍斬龍。
千里劍·關塞 龍形劍氣被毫無疑問地斬斷,踏風而來的陸川也沖到楚山海的近前,持劍向楚山海的面門斬去。
余歡教他的時候這一劍式沒有名字,陸川覺得這一劍往往劈頭蓋臉,不如就叫謁金門,余歡覺得很有文化,于是便欣然接受。
陸川有些疑惑楚山海為什么選擇硬抗驚龍,按他的料想,楚山海既然是余歡的粉絲,劍路不說七八分相像,戰斗習慣總該是有幾分相近的。
余歡不可能把元氣浪費在這種地方,驚龍的速度不快,他一定會選擇閃避。
楚山海橫劍一揮,格開了陸川的謁金門,劍身綻放出光華,于他身前蕩出一道元氣波紋。
千里劍·江流 陸川抽劍而退,身子往后一仰便避開了波紋,然后再次欺身而上,和對方保持距離。
劍修便是要在身前三尺之內決出勝負,他決定提速,試一試對方的水準。
挺劍直刺名為破陣子,輾轉回撩便是鶴沖天,蕩劍游走宛若水龍吟,進退自如翩然臨江仙。
陸川打得很主動,而且越打越快,風影步借風成影,在外界看來仿佛陸川化身為多人將楚山海圍住痛擊,而楚山海只能左支右絀。
“哇...”場邊的觀眾席上發出些許低呼聲,楚山海在景國年輕一代中堪稱領軍人物,演武臺上的交鋒進展有些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
而身在場中的陸川則是有些明白為什么余歡說楚山海劍術不錯,這哥們基本功相當扎實,比不開掛的霍長歌強了不止一點半點,接招之后往往能憑借著比陸川高出許多籌的元氣將他震開,進而打亂陸川的進攻節奏。
楚山海則是沒有太多驚訝,如果陸川連這種程度都達不到,那他也不配成為余歡先生的弟子。
陸川在了解他的劍路,他同樣也在摸陸川的底,作為一名修行多年的劍修他自然有足夠的眼光看得出陸川的優秀,他也很想在劍招上跟陸川分出高下。
但偏偏這不是一場單純的切磋,景從云在他身上下了重注,他必須要贏。
他蕩出一劍江流,再次蕩開了陸川,然后挺劍向前,意動人隨,陸川扭身閃避,卻在動身時瞬間感覺到了身體的遲緩,如同承受了千鈞壓力,同時熟悉的危機感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千里劍·群山 陸川避無可避,只好引動全部元氣硬抗這一擊,在元氣境界的差距下,陸川被一劍斬得倒飛了出去,而他在倒飛的途中則是利用風遁穩住了身形。
焯,這是他的意嗎?帶控的劍修,這也太針對了吧,你是不是人啊?
陸川甚至有理由懷疑景從云早就通過某種途徑得知了自己在軍事部幾次切磋的大致情況,了解了自己的戰斗風格,那么今天宴席上的切磋和賭約,或許也不是臨時起意。
現場的景國觀眾們毫不吝嗇自己的掌聲和喝彩聲,雖然楚山海如意戰靈動沒什么大不了的,但如果像之前那樣被壓制,或者輸掉這場切磋,只會讓大家感覺更丟人。
余歡卻是皺起眉來,偏過頭看向金南宙,金南宙臉上的表情也同樣無比嚴肅,顯然兩人都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如果是意外倒還好,倘若真的是軍事部遭到了滲透,那事情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逃跑天王盧柏木:“我去,景國天驕這么菜嗎,被陸川按著頭打沒有反擊之力,唐晨你是不是在吹牛啊?”
虛空行者楊明:“搞快點搞快點,新的現場消息呢?現場記者呢?給點作用啊記者!”
大預言家安濤陽:“會不會已經贏了,現場記者正在一起慶祝,所以才沒發回來消息。”
看不見我秦瀟:“安濤陽你閉嘴!”
五行缺木李槐槿:“安濤陽你閉嘴!軍事部還有人嗎,來個人管管他啊。”
幸運兒唐晨:“楚山海動用了他的意,用出了不明的控制技能,和陸川對斬了一劍,將陸川斬飛了出去,不過看樣子陸川也沒什么大礙。”
火力不足孫立凡:“媽的我就知道安濤陽說要贏了準沒好事,軍事部管管他啊,打完了再讓他說話。”
搓大火球葉靜思:“在管了在管了,我和楚良已經到達現場,目前安濤陽表示情緒穩定。”
看不見我秦瀟:“現場記者怎么又不見了,現在戰況怎么樣了?”
現場的記者們此刻卻是沒工夫回話了,陸川落地之后馬上再次沖向了楚山海,在奔跑的同時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內視。
陸川知道景國對他有誤解,以為可以感應到神祇的仙聞符箓是出自陸川之手,他不會仙聞,但可以裝作仙聞的樣子。
他要再試一次,看看這控制技能到底是個什么東西,能不能躲得掉。
楚山海看到陸川閉著眼睛朝他沖過來也覺得有些荒誕,他連擋了陸川幾劍之后發現閉眼并沒有影響太多陸川的行動,更是覺得離譜。
但他并未感覺到陸川有什么不同,于是便故技重施,再次用江流劍式將陸川蕩開,然后用意指向了陸川落點所在的區域引動千鈞術法,再接群山劍式。
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這次陸川卻在他的千鈞術法成型之前側身飛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控制,當然也就避開了他的群山劍式。
“楚兄,優秀的劍修是不會被同一個招式命中兩次的。”陸川閉著眼睛淡淡地說道,恬不知恥地自比圣斗士。
“你能看見我的意?”楚山海皺眉道。
“連神祇都能感知到,你的意又能如何呢?”陸川搖了搖頭,“你的術法組合很有趣,但要說劍術,也就一般。”
陸川不用睜眼就能感受到對方的惱怒,這一句劍術一般的評價毫無疑問是一柄扎向楚山海心臟的一劍,但偏偏點評的人是天下第一劍修余歡的弟子,而余歡本人也在場邊觀看。
痛,太痛了。
楚山海一怒之下主動揮劍向陸川斬來,他看似怒火中燒實際上卻是暗藏心機,預判了陸川閃避的方向,提前用意布置了千鈞。
然而陸川卻是能觀察到元氣的動向,于是不退反進,沖到楚山海近前又踏著風影步閃到側身,一劍繞地游再接掛金索,又逼得楚山海收劍回防。
陸川心里漸漸有了思量,楚山海看起來應該就是那種最克制他的有力量有坦度的控制型劍修,想靠著元氣境界更高控住他然后硬碰硬把他擊敗。
你這劍修的路數和我余叔那是一丁點兒也不像啊,你也配做他粉絲?開除粉籍!
即便楚山海是最克制陸川的劍修類型,但陸川心里仍然有好幾種辦法可以贏下這場切磋。
第一種方法名曰刮痧,他可以瘋狂提速,以快打慢,小心躲掉控制,早晚會把楚山海逼出破綻來然后取勝。
這種贏法有點呆,而且一點也不帥,同時也可能會讓觀戰的人產生疑慮,陸川這小子為什么靈動境的元氣儲量比楚山海如意境還要多。
第二種方法名曰聲東擊西,他早已掌握音韻里的變音咒,可以在貼身近戰時突然模擬景從云的聲音喝令楚山海亂其心神,對戰到激烈時突然襲擊,楚山海十有八九要中招。
這種贏法在眾目睽睽之下可能稍微卑鄙了些,不過陸川也有改良版的方案,他可以模擬長劍破空的聲音,控制著聲音干擾楚山海的躲閃,進而逼迫出他的破綻。
當然陸川還有最后一種更卑鄙的傳統贏法,問一下銅幣哥楚山海是男是女,然后趁著對方中了他的“控制技能”,可恥地贏下勝利。
“楚兄,你們楚家的千里劍我已看了許多,請問還有什么我沒見過的招式嗎?”
陸川一邊盤算著怎么贏下切磋,一邊嘴上不饒人地發動心里攻勢,心里也漸漸有了思量。
楚山海聞言也有些氣苦,景從云跟他說過陸川是一個敏捷型的劍修,最怕控制型和戰坦型修士,但他怎么知道陸川能敏捷到控制技能都能躲啊?這什么仙聞狀態也太離譜了吧!
見他不吭聲,陸川便繼續攻心。
“方才聽聞你對余叔極為仰慕,于是我便將從余叔那里學來的劍法向你展示了一遍,不知伱可有習得幾分?”陸川一記珠簾卷,避開楚山海進攻的同時也逼得他回防,同時奉上一記大陰陽術。
“哦,我忘記了,咱們修劍的風格不同,你怕是學不會的,難怪當年余叔沒有收下你當弟子。”
“陸川!!!”饒是以楚山海世家弟子的涵養,此刻也被陸川激得怒不可遏,他對余歡的崇敬是發自內心的,而陸川卻是這般羞辱他。
于是他便將意附在劍身上,朝著陸川的方向怒斬而去,在陸川的靈視視野里,元氣如怒濤潮涌,無死角地向他涌了過來。
千里劍·驚濤 “劍修劍修,你這什么招式,除了是拿劍砍出來的,和劍又有什么關系,拿元氣砸人,你怎么不干脆轉修靈修算了?”
陸川閉著眼睛握著劍,縱身躍向朝他奔來的元氣浪潮,揮劍刺滅了楚山海驅動元氣的意,踏風破浪而出。
場邊的景國人除了景從云和景雨虹兄妹之外臉色都很難看,陸川這張嘴太狠了,簡直是一巴掌一巴掌地照著楚山海的臉扇。
而景從云此刻雖然還能控制住臉色的表情,但心里已經存了替楚山海認輸的念頭,這樣再打下去也是丟人,倒不如認輸留個體面,反倒是焦北川眼中有些憂慮。
“如果不是楚兄你的元氣境界比我稍微高些,今日你在我手中恐怕走不過十招,話雖難聽,但這就是事實。”
陸川發現自己好像又發現了一種贏比賽的新方式,像祖安人一樣邊打邊噴,這楚山海不會被自己氣得元氣紊亂吧?
“也罷,余叔的劍法浩如煙海,既然你沒心思學,我也就不再向你展示了,便請你看一看我的劍,為今日的切磋留一個好結尾吧。”
陸川長身而立,左手負在自己身后,右手握著斷星河,閉著眼睛面朝楚山海的方向,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所有人都聽出了他的嘲諷之意。
余歡眼皮一跳,但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似乎是要做好準備救人。
然后陸川便動了,和今日的第一劍幾乎如出一轍,陸川先舞出了幾道龍形劍氣,劍氣開道然后他踏風而隨。
楚山海心中劇震,嚴陣以待即將到來的“陸川的劍”,但他剛一揮劍斬碎了龍形劍氣,忽然聽到一聲景從云的厲喝,“楚山海,你敢?!”
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演武臺下景從云所在的方向,碰上了景從云同樣驚疑萬分的眼神,隨后胸口一痛,斷星河便已貫入,而后又迅速被抽出。
夏無疆瞬息間出現在舞臺上按住了楚山海的傷口,回過頭神情復雜地看向陸川,余歡也跳上了演武臺,將陸川擋在了身后。
“抱歉了楚兄,此戰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但勝負便是如此,是我贏了。”陸川睜開了眼睛,依舊淡淡地道。
楚山海心中百味雜陳,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口血,含恨道,“卑鄙...無恥!”
景從云拍著掌走上了演武臺,臉上依舊笑容滿面,“非常精彩的對決,那么今日切磋的獲勝者便是陸川了,恭喜你。”
陸川確實如他所言,讓景從云更欣賞了幾分,靈動境的修為,哪怕劍術再驚艷也沒什么,但陸川最后在能穩穩贏下的情況下,卻用了一種會令人詬病的卑鄙方式贏下切磋,真真是神來之筆。
這樣一來景國雖然輸了這一場切磋,卻不傷顏面和氣勢,畢竟對方是用了卑鄙的方式贏下的,如果繼續打下去,勝負猶未可知。
烏托邦自然是贏的更多的一方,他們贏了切磋,也贏了神祇權柄,保住了陸川的秘密,同時又不會損傷和景國之間的關系。
這么出色的人才,他應該是一個景國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