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考拉內城最豪華的旅店內。
李林、卡薩丁、希維爾和少女圍坐在一張陳舊的圓桌旁。
少女身著一襲傳統的恕瑞瑪紅色長袍,珍貴皮毛編織的毛領圍在長袍衣領轉圈,衣內則由一襲紫色的襯衣作為內襯,緊身的修身棕色長褲之下,套著一雙于沙漠中穿行必備的防沙旅行長靴。
經過一番了解,少女叫塔莉埡,最近才剛剛從艾歐尼亞返回恕瑞瑪,跟隨一支好心的商隊從卑爾居恩穿過大塞抵達肯內瑟。
之后,她繼續沿著沙漠中名為“生命之母”的河道繼續南下,最終來到維考拉。
塔莉埡本來準備在這里將自己的金幣全部換成各種物資,然后啟程返回自己的織匠部落。
沒成想,她路上因想念自己父母還有部族的其他人出了神,剛好跟李林撞在了一起。
既然相遇了,李林自然不會讓這個原世界線中和希維爾命運有交織的少女離去。
伴隨著卡薩丁和希維爾異樣的眼神,李林以“賠禮道歉”為理由,拉著這個明顯還不曾舉行過成人儀式的少女到酒館里請客吃飯。
早在等食物上桌之前,希維爾對這個小姑娘的去往艾歐尼亞很好奇。
按時間來算,她前往那片初生之土應該正值諾克薩斯入侵時期。
一個織匠部落的小姑娘,為何會孤身一人跑到守望者之海彼岸,遙遠的艾歐尼亞?
被希維爾這么一問,塔莉埡低垂下憂郁的小臉,訴說起自己的經歷。
她在部落時覺醒了編織巖石的魔法天賦,可部族中卻沒有一個合格的老師能夠教她如何掌控這“織母”的賜福。
為了不傷害到部落中的族人,塔莉埡獨自離開,一路向西朝著巨神峰而去,并訓練自己和巖石間的交流。
然而一群恕瑞瑪北境的諾克薩斯士兵們欺騙她說帝國會為她尋找一位導師,十分單純的她便被指揮官拉去了不朽堡壘。
后來,在一位軍官的許諾和誘惑下,塔莉埡被一支戰團帶去了艾歐尼亞前線,企圖讓她利用自己的能力屠殺艾歐尼亞人。
她拒絕了,然后被軍官拋下甲板,丟進了洶涌激蕩的守望者之海。
幸運的是,經過漫長的漂流,塔莉埡活著飄到艾歐尼亞北部的極寒群山之中。
而在那里,她遇到了一位合格的導師,一位能夠通過自己的劍刃操控極風的浪人武士。
經過他一段時間的訓練,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愿想,逐漸掌控了自己的力量,隨后便和他告別啟程返回恕瑞瑪。
眾人聆聽著塔莉埡,心底升起不同程度的慨嘆。
“諾克薩斯人不可信任,我當初做沙漠向導,護送商隊時最討厭跟諾克薩斯打交道了。”卡薩丁悶聲說道。
緊隨其后,希維爾也面色不悅地接話道:“哼,諾克薩斯就是一群令人惡心的雜碎!”
她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腰。
盡管傷口已經在生命之水的作用下痊愈,連個刀疤都沒留下。
但卡西奧佩婭匕首的模樣和當時那種充斥全身的麻木與劇痛依舊無法忘卻。
若非李林說卡西奧佩婭已經被他用能量武器殺死,連尸體都沒留下。
希維爾非得追殺她倒天涯海角,再將這個婊砸養的賤貨挫骨揚灰!
隨著店內侍從的來來往往,他們面前這張色澤黯淡、稍顯油膩的木桌上,擺滿了新鮮出爐的烤肉、面包、燕麥和奶酪。
當然,在這種酷熱難耐的沙漠之城,一杯價值幾十枚銀沙的昂貴冰鎮啤酒也是必不可少的。
神情舉動稍顯拘束的少女望著一桌子家鄉風味的美食,喉嚨不由得蠕動了一下。
“想吃就吃吧,別客氣。”展開了面罩的李林看著少女笑著道。
“這,這也太貴重了吧…”
塔莉埡至少已經有差不多兩年沒吃過家鄉的美味了。
但她很清楚,這一桌子飯菜沒有幾枚十幾枚金盤,根本買不下來。
李林將侍從新上的一杯大塞獨有的冰鎮風味飲品推到塔莉埡面前,笑了笑。
還沒等他說話,一旁的希維爾毫不客氣地抓起三分之一條切碎的沙丘羊前腿啃了起來,同時嘴里咕噥道:
“你不用跟這家伙客氣,他可是皮城大家族的工匠,手里有的是錢…”
“工匠?”塔莉埡淡淡的細眉一挑,流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和我們部族的織匠類似嗎?”
“恕瑞瑪的織匠是編織絲綢和布匹的,而皮爾特沃夫的工匠是研究海克斯科技的。”
卡薩丁一邊解釋,指了指自己和李林身上的動力裝甲,還有酒館外半空中飄浮的四臺浮空機械。
“這些就是海克斯科技,都是李林發明的。”
塔莉埡淺棕色地眸子微微一縮,被卡薩丁的話驚呆了,“哇!這也太…”
她實在找不出一個詞形容這種精巧復雜的裝甲,旋即臉色羞紅地低下了頭,“抱、抱歉…我太激動了。”
這種性格方面純真無暇的少女,總是能不自主地影響到周圍的人,激發人們的保護欲。
李林和卡薩丁,甚至包含嘴里塞滿了食物、狼吞虎咽、完全沒有絲毫皇室貴族風范的希維爾在內,眼底都閃過一絲暖意。
李林用夾子夾了兩塊涂有芝士的面包和一些烤羊肉放到一個盤子中,然后推到塔莉埡面前。
“快吃吧。”他先輕聲道,隨后又以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喃喃自語:“這種豐盛的食物享受不了幾次了…”
維考拉西部龜裂的土制城墻旁,一個和城堞幾乎平齊的碩大身影從一噴片坍塌的曬干土磚碎塊上跨過。
他渾身都隱藏在破布長袍之下,手里抓著一把裹著布條,頭部寬大的“權杖”。
伴隨著頭頂太陽的照耀,長袍之下不時折射過一抹轉瞬即逝的金光。
經過十多夜的奔波,內瑟斯終于抵達了占星術所指引他必須前來的維考拉。
其實以他重新灌入了太陽圓盤之力的天神戰士體質,可以更早抵達這里。
奈何內瑟斯不太想面對太陽,也不想讓大塞中的那些游牧民族注意到自己,因此只選擇在夜間趕路。
這一路上,他沒少聽說沙漠中發了瘋的“荒漠屠夫”的傳聞,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弟弟雷克頓。
雖說內瑟斯不知道自己的這位兄弟為何陷入癲狂,但此時的他終究還是忍住了尋找雷克頓的想法。
他還有更緊要的任務要做。
時隔數千年再度回到維考拉,內瑟斯的思緒紛亂,心中五味雜陳。
他大跨步穿過一道方石堆砌的拱門,抬頭仔細端詳了一番。
這種品質和樣子的建筑,只是對當年帝國輝煌時期拙劣的模仿而已。
內瑟斯心中想到,隨即目光一瞥。
在路邊,有個小販正用帶有轉輪的銅制裝置往綠色的玻璃瓶里盛裝混有泥沙的水。
注意到地面上陽光照射的偌大陰影,小販滿臉堆笑地抬頭,“予你水…呃?”
他的半截話卡在了喉嚨里,被眼前這個將近3米高的大家伙給嚇住了。
沙漠中不時會有樣貌各異的瓦斯塔亞人,但饒是他見過的肉身還算強壯的肉齒獸,也沒有眼前之人這番高大的體型。
“您…要水嗎?新鮮的,我今天剛從生命之河運來的…”
“這道拱橋,是艾卡西亞被放逐的工匠們建造的。”內瑟斯的聲音雄厚低沉,“你的攤子,擺在了一群鬼魂之間。”
攤販的臉色蒼白了幾分,脊背不由得貼到了身后冰涼的石墻上。
他還以為這個大塊頭不喜歡自己將攤子擺在這個地方。
“還請您原諒,我不知道這點…”
“你們凡人早已經忘卻了過去,我建立起大圖書館,本就是為了防止這些記憶的衰落…可惜,在恕瑞瑪隕落后,它并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又或者,是我沒履行到自己的責任和義務吧…
內瑟斯的聲音逐漸摻雜了些許慍怒。
但想了想,過往的苦澀回憶畫面最終化作一聲重重的嘆息。
“算了…生與死輪回不止,恕瑞瑪帝國的命運也將步入一個新的開始。”他忍不住哼了一聲,“前提是找到皇室的血脈。”
小販聽著內瑟斯的自言自語,心中原本的恐慌逐漸轉變為驚愕。
隨著一陣微風吹拂過眼前這位壯碩之人的長袍,他借助穿過棚頂破洞的陽光瞥到了一張只有在傳說中才有記載的臉龐。
“您、您是…迷失的沙漠之子,內瑟斯?!”小販忍不住低聲驚呼道。
“迷失?”內瑟斯搖搖頭,“有人比我迷失的更加嚴重。”
他停頓了一會,兜帽陰影之中閃爍著猩紅之光的眸子直勾勾盯著眼前的小販。
“我是沙漠的司者,前來尋找皇室血脈…你可曾聽說過什么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