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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8.主,需要更多的尾巴

  晨曦領邊境魔法塔內,格羅夫起身推門而出,轉過拐角他又一次下意識向正在等候的路禹行了梭倫的禮節。

  “沒有觀察出異樣,十分干凈,不像是釘子,當然,嚴謹一些,完全可以根據她提供的信息進行確認,在一個區域范圍內定點活動的冒險者必然會留下足夠多的信息。”

  在晨曦領得到棲身之地之后,格羅夫堅信這就是無數吟游詩人與神話傳說中塑造而出的樂園凈土,為了不讓凈土被玷污,不讓懷有異心的人享用晨曦領孕育而出的甜美果實,格羅夫是偏執的,能夠通過自詡守門惡獸的他審核,叫做尤娜的女人成份已經明了。

  但為了讓格羅夫安心,路禹還是聯系米萊讓她按照格羅夫的建議進行最后的確認。

  按理說,區區一個投奔者,不值得路禹三人一起出面,但璐璐興高采烈地想來,他們也不得不陪同。

  小房間內,尤娜局促不安地玩著手指,剛剛全方位審訊的她忐忑不安,就在她為自己魯莽的決定而感到懊惱時,木門推開,呼啦啦進來的人站滿了房間,原本坐著的她立刻站起。

  “你找我?”璐璐開門見山,坐在了尤娜對面。

  只猶豫了幾秒,尤娜立刻雙膝跪地,頭也緊貼地面。

  “尊敬的魔藥師璐璐大人,請你務必讓我伴行你的左右…”

  璐璐抽走尤娜手中的《魔藥入門手冊》,翻開看了一眼,笑著調侃:“翻版字跡模糊成這樣你不怕配方出錯嗎?”

  “璐璐大人的正版書籍,只有碎金、德莫里斯,以及斯萊戈的一些區域才能購入…趕來晨曦領的一路上我變賣了所有值錢的物件,但…您的正版書籍因為一些原因購入困難,已經購入的持有者們以數十倍,乃至百倍的高價進行轉售,大量質量優秀的翻盤在一些沖突中損毀,實在不得已我才拿著這本褻瀆知識的翻版出現在您的面前。”

  璐璐開懷大笑,能讓魔藥師們不惜去詆毀,污蔑,動用能力指控她的作品是誤人子弟,這就足夠讓她覺得諷刺了。

  一些在大多數魔藥師眼中連破爛都不算的殘渣竟然能讓他們應激至此,這是對她這些年改良配方的莫大肯定,也是這群魔藥師無能的體現。

  只是公布了一些有手就能煉制的廉價魔藥就能讓他們上躥下跳,等到工匠組的反應爐大成,看著晨曦領高速產出的藥劑,他們又該作何感想?

  尤娜無法理解璐璐的笑聲,磕在石磚上的雙膝生疼,支撐著身體的雙手也在顫抖,但她不敢抬起頭。

  這是她傾盡一切的豪賭,是擺脫渾渾噩噩日常的奮力一搏。

  璐璐和路禹與塞拉過了個眼神,得到默許的她托著腮,注視著尤娜低垂的腦袋:“我不會讓你伴行我的左右,也不會收你做徒弟…”

  尤娜猛地抬起頭,正打算不顧一切懇求的她聽到了下半句。

  “但我可以教你知識,魔藥的知識,只要你能學得會。”璐璐說,“先別激動得流眼淚,事先說明,一旦你答應,經過確認與考核,就會成為晨曦領的一員,如果你對外面的世界,或是對外面的某些人有所眷戀現在還能后悔,晨曦領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只是…這樣?”尤娜瞪大了眼睛。

  “你指知識傳授嗎?那你確實占了點小便宜,晨曦領合適的魔藥師苗子真的不多,一開始跟隨我的幾位貌似走得有些歪,對炸藥更感興趣,不會爆炸的魔藥反倒是無法激起他們的興趣了。”

  尤娜不知道什么是炸藥,但被西格莉德攙扶而起的她激動得直顫,以至于不過腦地問了一句:“璐璐大人沒有考驗就答應教授我知識,為什么呢?”

  在尤娜看來,大魔藥師對于學徒們的天賦與資質都格外看重,她也做好了以時間換經驗的準備。

  “我說了,只要你愿意學,我就愿意教,除非無藥可救,確定你學魔藥只會害人,至于考驗…傳授格外危險的知識時我會設置一個門檻。”璐璐笑著說,“不過那對你而言還是很遙遠的事情,你想要立刻學習也不是不行,加入炸藥組,組員們會帶著你體驗‘危險’的滋味。”

  “你是迄今為止第一位主動找上晨曦領,希望成為領民,學習知識的,看來我的魔藥還是比路禹的召喚更有吸引力啊。”

  說著,大魔藥師璐璐驕傲地拍了拍路禹的手臂,俏臉上寫滿了得意,眼睛樂得瞇成了一條縫。

  作為女仆跟隨在身后的濁魘難以置信地嘟囔出聲:“這么多年,一個都沒有嗎?”

  說完她就后悔了。

  暴食者回過頭:“晨曦山脈太過偏僻,這里已經不是四大國執掌的區域,這是第一點。至于第二點,不需要我解釋吧?”

  濁魘連連點頭…暴食者的兇名是塞拉神選的好名聲都無法掩蓋的,誰愿意做這種羊入虎口的送命操作啊。

  如此說來,濁魘還有些佩服這個一臉土氣的尤娜了,打破晨曦領歷史的,竟然是這么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須臾的聲音忽然響起:“路禹,血肉戰車說他這段時間一直斷斷續續地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正在和璐璐對話的路禹沒往心里去:“有多奇怪?”

  “現階段的他不是很好描述,但…聆聽那些聲音之后,他說話正在變得順暢。”

  匆匆離開魔法塔,路禹找到一處空地進行了召喚,應召而來的血肉戰車迫不及待地將觸手顫向路禹,然后理所當然地被他用力捏住。

  “啊…主。”

  很簡單的句式,十分中性的聲音,但這一次聲音并非從腦海中響起,而是血肉戰車真的在用不知道存在于何處的發生器官輕聲頌念。

  須臾飄然現身,落在車車身上的她拍了拍車頂:“大約二十天前,他開始抱怨,那之后聲音時斷時續,復數的聲音讓他煩躁,中間停頓了一段時間,現在又開始了。”

  “復數的聲音?”路禹問,“描述一下?”

  車車用觸手撓了撓車頭:“語速,太快,聽不清,像是,在,唱歌。”

  想讓車車模仿著唱出聲,但聯想到他那震耳欲聾的車笛,路禹決定不下達這個愚蠢的命令。

  除了他,還有誰能將意志直接傳達到血肉戰車處?

  路禹不由得想起了斯萊戈碰到的那位異大陸商人,難道他所見所聞的神秘召喚物,正是其他大陸召喚師順應血肉召喚體系誕生,如今已經快要探索到血肉戰車,并即將正式產生聯系?

  “主…我感覺,手,在變多。”

  “手?觸手嗎?”路禹從未數過車車的觸手數量,因此當他表示自己的軀殼有所改變時,他看著這堆舞動的“海帶”犯了難。

  “突然,生長,但,見到主,它們,不見了。”

  “你的意思是,我召喚你之后,那些已經增長的觸手反而消失了?”路禹摸了摸下巴,眉頭緊皺。

  難道是…

  亞斯王國,萊德伯爵領西部夢魘荒林深處,一隊滿臉疲憊的白銀評級冒險者正小心翼翼地穿行于靜謐的林地之中,他們一路收集沿途的水果,狩獵弱小的動物,一邊充實著自己身后的背簍。

  大陸幾個國家的戰爭終于接近尾聲,然而戰爭已經讓這片土地千瘡百孔,魔力濫用導致大量的田畝進入了只有時間才能修復的“脆化”狀態,無法耕種的荒蕪與入秋后連續的暴雨讓每一個有經驗的農夫都感到絕望。

  各大領地的約束力降到最低,奴隸,自由身的普通人都開始不計代價地逃亡,然而迎接他們的是更殘酷的煉獄。

  沒有了規則約束,道德的效力微乎其微,道路兩旁隨處可見的倒斃者并非死于魔物,而是人禍,這些廝殺反倒是讓密林中的野獸與魔物成為了混亂的第一批受益者。

  各個種族的領地亂作一團,由哥布林構成的“巨魔”國度卻囤積了大量的糧食,他們似乎從大陸大亂初始就在默默耕耘,無聲無息地將自己的領地開墾為富饒的農田。

  當這些從魔力潮開始就在廝殺的蠢貨聚在一起討論搶奪巨魔們的庫存時,扎納帶領自己的冒險者小隊離開了——他厭惡了戰爭,身為隊長,至少要帶著跟隨自己的窮苦人逃過這場浩劫。

  另一個原因是,他無法忍受打著冠冕堂皇的旗號狩獵一群從未介入過戰爭的巨魔,分明就是為了糧食,可一個個卻義正辭嚴的表示這是為了還在忍饑挨餓的人們…扎納想吐。

  “隊長,我們已經深入夢魘荒林了…這樣真的好嗎?”

  一個少年模樣的人緊張地打量四周,死死地護著胸前的竹簍,里面是他們辛苦搜集而來的各式食物,是他們一行八人過冬的保障。

  少年的話再度喚醒了隊伍里其他人的恐懼。

  一年多前,這片無名荒林突然出現了令無數生靈聞風喪膽的怪物,五階魔法師在它面前如同蟲子,打算狩獵它的人大多成為了尸體。

  從它手中幸存的人描述,它有著一千雙眼睛與一千根觸手,身軀像是一團正在緩慢流淌的腐爛淤泥,又像是不斷噴涌黑霧的巨大球狀漂浮物,沒有固定形體,高懸時如同黑色的太陽。

  但又有人描述,那是一輛披蓋著黑色血肉,舞動著萬千觸手的戰車。

  一時間,人心惶惶,由此得名“夢魘”。

  事發后,再無人膽敢靠近夢魘荒林,戰爭結束,饑荒爆發,饑民們如蝗蟲過境席卷四周,但夢魘荒林內的樹果,自然作物卻無人采擷,就連試圖逃難往雪山深處躲避戰亂的人也選擇了繞道。

  扎納同樣忐忑不安,但身為隊長,他不能動搖。

  “愚蠢的小子們,這里也許能讓我們活過這個冬天。”

  “雖然這里食物確實很充足,但…遇到那兩個恐怖的魔神,怎么辦?”

  窸窣的聲響讓這支經驗豐富的小隊迅速四散戒備,保持在一個隨時能支援同伴的位置。

  “咕咚。”隊伍中,不少人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正前方的林地之上,由數個表面布滿黏液的黑色巨蛇組成的肉團停止了滾動,身后顯而易見的黏液路徑讓眾人駭然。

  它位于球體不同位置的腦袋微微昂起,紅色的眼睛透著森然冷意,濕滑的黏液中,纖細的手臂緩緩探出,隨著作為主腦的頭顱向前微傾,它似乎進入了備戰姿態。

  “魔…魔神?”

  若不是血戰鍛煉出的堅韌意志,僅僅是與這團詭異的怪物對視,他們就已經想要轉身逃跑。

  扎納向著保管肉干的同伴使眼色,對方卻呆若木雞,情急之下,他一個箭步沖上前,雙手捧出精心包裹好的一截巨蜥斷尾,深呼吸一口,目光堅定地向著黑蛇聚合體走去。

  隊員們緊張地注視著扎納的背影,這個魁梧的漢子與這團怪物相比是那么渺小,怪物只需要張開血盆大口,就能將他分而食之。

  扎納在距離黑蛇聚合體還剩下十步距離時將巨蜥尾巴放置于地面,單膝跪地。

  “這是敬獻給至高無上的主的貢品,請允許我們棲身于此。”

  “你,知曉,主,是誰,向你,揭示?”

  不知是肉團中的哪個頭顱正在發出聲音,他的話語生澀無比,像是一個才學會本地語言的異鄉人。

  “我的同伴,她是一個貓耳族的女人,您也許聽聞過她的名字,拉維妮,她救治了四只奄奄一息的松鼠,得以見到您的族人們,并得到招待…她也許就在這里!”

  “原來,如此。但,你在模仿,并不,虔誠。”

  “誰能讓我們活下去,我們就信仰誰。”扎納另一個膝蓋也壓了下去,“我身后的少年,我不想讓他們在饑餓中死去。”

  扎納用力說道:“我也可以虔誠,我也愿意相信神。那位偉大的智慧之神!”

  令人窒息的沉默橫亙于兩者之間。

  “不,行。”肉團卷起地面上的巨蜥尾巴,“你們的尾巴,不夠,智慧之神,需要更多。”

  “黑霧之主,高懸的黑日,也需要,更多。”

  “主,喜歡,尾巴。”

  另一個聲音補充:“還有,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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