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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如既往的命運?

  “明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解決。”

  身形愈發高大、厚實的男人咧嘴笑道,蒲玉般的大手握住鏟子往地下一撬,尋常人需要十幾鏟子的工作量他一個人輕松搞定。

  “健次郎的力量越來越大了。”櫻井明羨慕地望著健次郎手臂上長袖也遮掩不了的肌肉線條。

  宮本健次郎放下鐵鏟,比劃了一個大力水手的姿勢,自豪道:“這可是我久經磨礪的成果!”

  “切,大塊頭,丑死了。”路過的龍馬一前撇撇嘴,雙手抱著后腦勺,無聊地路過。

  “幼,這不是未來的龍馬校長嗎?”宮本健次郎笑呵呵道,“又逃課了?”

  龍馬校長冷笑道:“我這是在巡視未來的領土,你懂什么。”

  宮本健次郎瞇眼笑著,也不說話,就這么耐人尋味地看著他,讓龍馬校長渾身不適。

  “別這么看著我,我總感覺你在心里偷偷罵我!”龍馬一前沒好氣道。

  宮本健次郎聳了聳肩,“自信點,我喜歡自信的你。”

  “好了。”櫻井明笑著打斷兩人,“晚上的聚會別忘了參加,時間快到了,我們要做好準備了。”

  聽到這里,兩人斂去了眉眼間的不著調,空氣中彌漫著名為肅穆的氣氛,他們同時微微點頭,雖然什么也沒說,可那雙平靜如止水般的眼睛卻好像道盡了一切。

櫻井明雙手撐著鐵鍬,有點感慨地看著頭頂那和以往沒多大變動的一角天空  從見到大人到現在,頭頂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仍舊是原來的模樣,很多東西似乎都沒變,但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他們的命運早就在無形間被扭轉了。

  從見到大人到現在不過短短半年,可對他們來說,卻像過了幾年,十幾年般漫長。

  每個夜晚,他們在入睡后都會進入一座奇詭的空間。

  那是一座無光的世界,終年不見天日,黑暗中只有瑰麗的黃金童燃燒般亮起,還有藏于黑暗深處的如惡鬼竊竊低語的私語聲。

  黑暗中藏著無數怪物,怪物們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它們多是由古銅色的骨構成,肋骨像是鎖鏈一樣彼此相扣。

  櫻井明首次遇到的怪物,擁有著赤紅色的猙獰面孔,長著細長而筆直的鼻子,童孔中流動著金色的獰光,就像是神話中的天狗。

  每次與怪物們的相遇,它們喉間都會發出介乎歡喜和哭泣之間的尖嘯,露出古銅色的利爪撲向他們。

  怪物們當然不是想給他們愛的擁抱,而是想撕碎他們,痛飲新鮮的血液。

  后來他們才知道,原來每天晚上對他們打開的是“誅魔之門”。

  那是蛇岐八家背負的宿命。

  門后則是“鬼”的世界。

  歷史上所有失控的鬼都會被丟入這座世界,永生永世無法逃脫,最終徹底墮落為失去理智的怪物。

  這半年來,他們每夜都會在那里與曾經的鬼展開殊死搏殺,以此砥礪自身的武藝。

  “明君…你最近好像狀況有些不對,不舒服嗎?”宮本健次郎忽然問道。

  櫻井明沉默了下,抬頭笑道,“沒事,就是做了個奇怪的夢,心情有點低落。”

  “做夢?”龍馬一前翻了個白眼道,“你晚上還有閑工夫做夢?”

  “是午睡。”櫻井明無奈道。

  最近午睡時他做了個很奇怪,也很漫長的夢。

  這個夢最特別的一點是,這玩意似乎是一部連續劇,他已經連續好幾天都在做同一場夢,故事的發展還是緊緊相連的。

  夢中的他沒有遇到大人,在一次面見檢察官后得到了一份有毒的希望,他最終沒有忍住伸向希望的手,在極盡升華中走向了自我毀滅。

  有毒的希望點燃了他的血脈與生命,在喪失理智后,他殘忍玷污并殺死了所愛的人,然后一路逃亡,又在逃亡的路上殺死了很多無辜的人…

  在夢里他被血統徹底侵蝕,變為了自己曾經最恐懼的模樣。

  他最近一直在思索這個夢,總覺得這個夢太過真實了,真實的讓他感到恐懼。

  明明想徹底忘記這個該死的夢,可他總是忍不住去回憶夢中的每個細節。

  “噩夢嗎?”宮本健次郎重新握住鐵鍬,“嘛,一個夢而已,別在意了,快點重新振作起來,你可是我們的臨時隊長。”

  櫻井明剛想說什么,不遠處的校長突然對他喊道:“櫻井明,有人找你。”

  “抱歉,我先走了。”櫻井明放下鐵鍬,擺了擺手,向著老校長那邊快步走去。

  “校長找他干嘛?”龍馬一前狐疑道。

  “…好像差不多是到時間了。”宮本健次郎喃喃道,似乎想起了什么。

  “什么到時間?”龍馬一前回頭看他。

  “他的生日。”宮本健次郎平靜道,目光落在漸漸遠去的男人身上。

  對尋常人說,每年生日都是值得大肆慶祝的一天。你在這一天降臨人間,開啟你的人生,這樣重要的日子怎能不好好慶祝一番?

  人生需要儀式感,而“生日”兩個字本身就具備著滿滿的儀式感。

  但對于被關押在這座關愛學校的學生來說,“生日”的當天,往往意味著執法者的上門。

  執法者們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西裝襯里上繪制著絢爛猙獰的鬼神圖。

  他們或是吊兒郎當,或是威嚴的令人不敢直視,但對于學生來講其實沒什么不同。無論是和善的執法者,還是威嚴的執法人,都會無情地處決他們這樣的危險目標。

  因為他們是鬼。

  是不被允許的錯誤存在,生下來就背負著罪孽。

  龍馬一前沉默了好一會,才語氣幽幽道:“你上次見到的執法者問了你什么問題?”

  “和以前沒差,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有沒有喜歡的女孩,有沒有討厭到想殺死的人…哦,還問我會不會打飛機。”宮本健次郎聳肩道。

  龍馬一前皺眉道:“前面的我都能理解,可打飛機是什么?”

  宮本健次郎眉毛緩緩挑起。

  這所關愛學院很小,里面的學生注定接觸不到越來越發達的網絡時代,他們能接觸的都是被允許接觸的。

  所以動作片和美女寫真都是不存在的。

  等被內聘成了校工,某些不著調的執法者倒是會帶些特殊的禮物為他們慶祝,慶祝他們活著邁進了人生的新階段。

  宮本健次郎凝視面前的男孩,意味深長道:“一種追尋自我滿足的簡單的重復機械運動。”

  龍馬一前眼中滿是迷茫。

  櫻井明疲憊地回到寢室。

  他沒有開燈,因為今夜突如其來的暴雨,讓這片年久失修的老校區的電路出現了問題。

  他和同為校工的幾個人搶救了半天,還是沒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來看他的那位執法者也加入了他們的搶修隊伍,可惜還是失敗了,執法者先生遺憾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今年的例行檢查和往年沒什么不同,執法者先生的每個問題都像鋒利的手術刀,要把他剖成薄片再用顯微鏡認真地觀察。

  檢查的最后,執法者先生笑著和他說他的狀態很穩定,只要繼續保持下去,到四十歲那年就可以出去了,再不會有人隔著鋼化玻璃詢問他,只會每年一次拜訪他家,順帶送上本家的慰問。

  四十歲嗎…

  真是遙遠啊。

  四十歲的時候還有誰愿意和他組成家庭呢?

  在原先的命運軌跡中,四十歲的櫻井明一無所長,從未離開過山中的學校,是一個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衰老的大叔,和一個沒有親人的孤寡。

  櫻井明倒是很認真地幻想了下現在的自己在四十歲的模樣。

  那會小說應該至少寫到了十幾卷了吧?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讀者看…

  嗯,想來這世界上至少還是有幾個人會愿意看他寫的小說的,比如健次郎他們,又比如編輯澤先生,還有…大人口中和他們一樣的“女孩”。

  “要這樣了卻自己的余生嗎?”

  黑暗中,剛回到寢室的櫻井明,聽見男人的聲音彷佛從極遠處傳來。

  他的聲音顯得那么溫和慵懶,甚至帶著些陰柔之氣,可他的威嚴卻比執法人更甚。

  黑暗中他簡簡單單地坐在那里,卻彷佛高踞王座之上!

  櫻井明沉默地點燃了蠟燭。

  燭火照亮了黑暗的屋內,照亮了座椅上男人的面容。

  一張足以顛倒眾生,比任何女子都要明艷而婉約的面容。

  男人把一個十二支藥劑推到櫻井明面前,這些藥劑從明媚的紅色漸漸過渡到沉郁的紫色,就像彩虹雞尾酒的顏色。

  風間琉璃輕聲道:“有人托我將這些東西交給你,如果你不想就這么草草結束自己的生命,那就收下它,試著讓自己的血液沸騰起來吧。”

  他受一個女人所托,來此將這份藥劑送給她的弟弟,讓這個被囚禁了一輩子的可憐人做出自己的選擇。

  他覺得有些無趣。

  因為他不認為此行會有第二個結局。

  被困在黑暗中一輩子的蛾子,終于有機會觸碰光明,怎么會放棄?

  如果黑暗中的蛾子終于體會到了那么一點點光,它必然會不惜一切代價把整個世界都點燃,只為了讓自己暖和起來。

  因為他從來都一無所有。

  世界又和他有什么關系?

  風間琉璃忽然警覺。

  他突然發現這間狹小的屋內存在著七個心跳聲!

  坐在床沿的櫻井明慢慢抬頭,金色的黃金童中迸濺著細碎的光。

  他的身后,或站或坐著五個人,這間狹小的的屋子里不知何時站滿了人。

  五人中有男有女,他們中有人微笑著,有人警惕地看著他,有人似笑非笑,也有人對他的出現漫不經心。

  屋內點燃的燭火搖曳著,勾勒出六人的影子。

  他們存在于櫻井明的身后,彷佛在渲染預告著新的熱血與傳奇。

  最前方的櫻井明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管,燭火的光折射在管壁上絢爛多彩,瑰麗的就像他們從未見過的世界,海外被蛇群守護的寶石。

  他看著夢中那份“有毒的希望”,只覺身心冰寒。

  原來這就是命運…

  命運的軌跡一如既往地到來。

  那不是夢,在命運的另一條軌跡中,他一針接一針地把彩色的藥劑注入自己的體內,任由藥劑喚醒他的血統,最終被無邊無際的黑色欲望徹底吞噬,變成了墮入地獄的惡鬼。

  那一刻的他認為自己進入了全新的世界,躍入了新的階層,然后為了目睹那不曾擁有的光亮剝奪了無數無辜者的生命。

  真是…

  丑陋不堪啊!

  “卡察。”

  他面無表情地捏碎了玻璃管,斑斕的雞尾酒酒液流淌在他的掌中,最后滴落在地。

  “源君,如果希望從一開始就是有毒的,那么這份希望帶來的一切都該被徹底肅清!”

  他慢慢回頭,嗓音嘶啞而低沉,像是枯朽了千年的號角,燃燒的黃金童恍如飛蛾所向往的光明,足以照亮那黑暗的巢穴。

  當他表明態度的那刻起,五人中即使是最漫不經心的那位白裙女子也抬起了頭,黃金童的眸光酷烈冰寒。

  如此旗幟鮮明地表明了立場。

  風間琉璃盯著眼前的櫻井明,心中震驚。

  他并不懼怕這六人,哪怕在這狹小的屋內動手,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他震驚的是這六人眼中的覺悟。

  那是何等的覺悟啊,眼中無畏無懼,有的只是看澹生死的澹然,彷佛在說我想了這么多年終于想明白了,我已經準備好了,如果有需要,我隨時可以為了某些人,或是某些東西赴死。

  他真正震驚且無法理解的,是這座囚牢里怎么可能誕生出這樣的六個人?!

  他們本該如棲息于黑暗中的蛾子,向往著監牢外那危險致命,卻又璀璨耀眼的一點點光,為了這點光甚至愿意點燃所剩的生命,死在焰火的余盡中。

  一輩子沒有見過光的蛾子,遇到火當然會撲上去,燒死別人無所謂,燒死自己也無所謂,就算是燒掉整個世界都沒什么,這就是蛾子們的宿命。

  可現在的他們,卻置生死于度外,恍如古代守義奉勇的浪客,浪客們提著刀浪跡天涯,看似散漫浪蕩的外表下,卻是慨然赴死的覺悟。

  他們隨時可以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只要那個改變他們人生的人向他們提出請求。

  是誰扭轉了他們的人生?!

  “很高興見到你,源君,我們等你很久了。”

  黑暗中,那個忤逆了命運的男人伸出手,熾烈明亮的黃金童恍如黑夜中的一盞明燈,照亮了歸途與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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