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行省,承德府。
歷史上滿清的承德,取自承祖先恩德之意,張圣人這里,則是取自承佛陀慈悲恩德之意了。
現在承德府,可是一座名副其實的佛國,包括整個府城在內,都是圍繞著各大寺廟來建設的,
在張鉊命令下,慕容信長和高行周先后征調各族民夫達十余萬人次,在獅子峰到牛山一帶修建了大小寺廟二十余座。
這些寺廟,基本都是按照六法宗的風格來修建的。
這是必然的,因為張鉊是為了像滿清朝廷那樣,用宗教羈縻住高原、草原、松漠各族,這就注定無法將中原繁雜又充滿哲學思想的佛門給推出來。
這些百姓能接受的,能讓他們都信仰的,還是需要直白一點,更加迷信的一點,才能適應他們當前的生產力水平。
獅子峰上,大昭明寺位于最頂部,也是最為恢宏的,隱然有眾寺之首的意味。
其實這從名字都看的出來,現在整個周國,只有三座昭明寺。
一座在敦煌,祭祀著張孝嵩和張義潮這兩位沙州龍舌張氏的英雄祖先。
一座在涼州,主祭為大義歸國戰死的英烈,以及昔年安西四鎮孤軍堅守的先烈。
承德府的這一座就是第三座。
而且與一般寺廟大雄寶殿中祭祀的三世佛,即釋迦牟尼佛、彌勒佛和迦葉佛不同。
昭明寺已經被換成了釋迦牟尼佛、燃燈佛、和一尊帶著金剛面具的佛像。
這是六法宗經義的體現,燃燈佛對應老子化胡說,釋迦摩尼佛自然對應佛祖,第三尊金剛面具佛自然就是我無上天了。
只是按照六法宗的經義,無上天大慈大悲大智大圓滿轉輪法王,只是無上天大慈大悲大智大圓滿佛在世間的肉身。
在這具肉身中的神魂沒有回歸西方極樂世界,也就是我張無上天還沒圓寂飛升之前,這具佛像就會一直帶著面具,并且佛身只用木雕,不塑金身、不施以彩繪。
此刻,我張無上天終于帶著出塞的大軍返回了,不但返回,他還在承德府搞了一個盛大的慶功大會,各路人馬都有封賞。
閻晉加了一千戶,實際一百戶的食邑,賜了洛陽周圍田莊兩座,并且追贈祖上三代,圖像了祖上六代。
可別小看這個,因為閻晉怎么說呢,他的族譜可以說完全沒有。
他本人從青塘高原上下來的時候就沒有名字,只知道自己姓閻,應該是昔日河西最后一位抵抗吐蕃豪杰,太原人閻朝的子孫。
相應的,閻晉的祖父也沒有名字,父親也沒有名字,母親更是早逝。
所以閻晉鎮守太原的時候,張鉊就只能直接追封到閻朝這里,閻朝以下,閻晉以上六代人,完全是空缺的。
而張鉊這次,以皇帝的身份追封,就是來給閻晉解決這個問題的,比如閻晉的父親,張鉊追贈他為平陶郡公、沙州刺史。
那么這以后,閻晉的父親,就可以對外稱閻平陶或者閻沙州,神位上也能刻上這兩個官銜。
對于閻晉來說,父親也不再是記憶里那個給東岱當了一輩子連名字都沒有,只是被稱為朗曲家野驢的奴兵了,而是一個有名字,有官位的具象化人物。
要說我張圣人在籠絡人心這方面,那手段絕對是高明,總能一出手就擊中臣下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閻晉這次出塞,先是攻陷契丹重鎮上京臨潢府,隨后大破黑車子室韋,再北上到大鮮卑山附近,威逼十三部室韋、達旦、奚等族首領來降。
這么大的功勞,一沒有升爵位,二只給了一百戶食邑。
這玩意一年能得個千把斤米糧,幾十只風干雞鴨,十幾條咸魚,十幾斤臘羊肉,以及四時八節給點新鮮蔬菜。
對于閻晉這種地位來說,跟沒有也差不了多少。也就那兩家田莊還值點錢。
但是閻晉知道張鉊追贈他祖上六代之后,那是哭的稀里嘩啦的。
一向以穩重著稱的他,竟然在慶功宴上喝的酩酊大醉,不但脫光了膀子大秀歌舞,還跟黃英達打了一架,可以說是相當的高興,以至于放飛自我了。
白從信爵位也沒變,但張鉊特批準許他在窩魯多城招攬一千帳牧民。
因為張圣人知道這家伙的心思,他是做夢都想恢復白氏龜茲國的。
比起這個愿望,爵位什么的,從來都不是白從信考慮的優先級,反正他最后出去了,爵位肯定要升到外藩臣的國大王一級。
到時候他是想當龜茲國王,還是白國大王,都是沒問題的。
而張鉊除了給白從信招攬一千帳牧民的權力,還在召集文士給他家編族譜。
這白氏,原本出自秦國的公子白,他是秦武公的嗣子,只是最后公位被叔叔,也就是秦武公的弟弟秦德公給奪走了。
他的后人就開始以白為氏,戰國殺神白起就是公子白的后人。
張鉊現在正在命人編纂,就說秦德公時期,公子白的一支后裔被迫西遷,最后來到龜茲定居,是為龜茲王以及白從信的祖先。
至于為什么白氏有人黃頭綠眼,那定然是胡姬娶多了,混了血的。
呃,要是你還要問為什么大多都是這副相貌的話,那就不太禮貌了吧?
至于其他人,李存惠從肅國公進位為了衛國公,嗯,現在可以稱呼他為李衛公了,美得李存惠當場就鼻涕冒泡。
其余黃英達、楊繼業等都有封賞,連潘美都得到了一個元城伯的爵位。
而張鉊在舉行完慶功宴之后,也不準備離開承德府,因為接下來,他將要在承德召開高原、草原、松漠三地的游牧、漁獵、半農耕各部族的推舉大會。
這場推舉大會,張鉊準備拿到天可汗的稱號,以及在承德府完成六法宗對于這三地教區的基本劃分。
到時候就會在青塘、西海、漠西、漠北、漠南、大鮮卑山和小鮮卑山設立活佛、大德、都僧統等僧官體系。
一封封八百里加急被送到了張鉊的面前,實際上哪怕就是張鉊在草原上,皇后曹延禧還是以每五天一封的頻率,把朝中發生的大事告知張鉊。
而除了皇后曹延禧,總覽朝政的裴遠,樞密使郭天策,錦衣親衛指揮使張烈成,皇帝的絕對心腹,參知政事劉濤,也各自會以三到五天不定的頻率,將八百里加急送到張鉊手中。
這就是我張皇帝漠北之戰打完,還敢繼續在承德府停留的倚仗。
他雖然隔得遠,但軍權牢牢握在了手中,朝堂上發生的事情,也了解的相當清楚。
熱河行宮也位于獅子峰上,只不過不在山頂,而在山腳。
名字是張鉊取的,源自這座行宮外有幾個碩大的溫泉,工匠們利用獨特的保溫通道將溫泉水引入了行宮之中,形成了一條長達一里的熱河。
于是張鉊就干脆把這座行宮,叫做了熱河行宮。
冬日里泡溫泉,可是頂級享受,張皇帝赤裸裸的躺在微微發燙水中,周圍侍女端著用紅棗、枸杞、陳皮等溫熱的頂級江南米酒。
諸如干桂圓、核桃等堅果零嘴,也應有盡有,霧氣升騰,宛若仙境。
張鉊嘆了口氣,這少了腰果和花生,總覺得有些遺憾。
什么他媽的至尊帝王,極樂法王,連吃口番茄燉牛腩、番茄炒蛋、烤紅薯、蒸玉米都沒有。
吃個大螃蟹、生蠔啥的還得自己往海邊跑,大龍蝦現在還不是經常能抓得到。
火鍋更是別想,茱萸這玩意的辣味總是有些怪怪的,跟辣椒差遠了。
頓頓除了羊肉,還是羊肉,要么就是又腥又柴的鹿和馬肉。
牛肉想都別想,他自己剛剛下了死命令,全國上下,哪怕就是死了一頭耕牛,也需要立刻上報到一府府尹手中。
本縣縣令必須親自查看確認是正常死亡,或者說確系病死,不小心摔死等情況。
在記錄在案后,方可由官府買下,然后統一將牛肉售出。
不是因為這三樣原因而導致耕牛死亡的,從仗二十到枷號三日直至流放,規定的細碎又嚴苛。
沒辦法,要恢復生產,耕牛是最重要的生產工具,沒有之一。
而張鉊自己,除了在草原上吃過幾頓牛肉以外,也就只有每年的祭天地祖宗之后,能吃到作為犧牲的牛肉。
甚至張鉊還刻意連牦牛肉都不吃,就是怕帶起來了吃牛肉的風潮,然后高官勛貴們殺耕牛冒充牦牛肉。
不過呢,也不是沒有好處,張鉊輕輕招了招手,遠處一個豐臀細腰,玉碗倒扣,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起碼能打個七分的小美人,趕緊用手把長長的秀發攏了攏,隨后連頭帶人一起沉入了水中。
不一會又抬起頭來,隨后又吸了口氣沉下去。
等到張鉊食指大動之后,身上水珠滑動的少女,又眨著水汪汪的眼睛,擺好了姿勢。
這是北阻卜豪酋咄撒葛最小的女兒。勝之,殺之,納其美貌的妻妾女兒,正是一位草原大可汗最重要的權利之一。
周圍的侍女們主動轉過身去,甚至還用白帛布遮掩了起來。
十分鐘后,董少監拿著一疊密報走了過來,他剛剛將送到張鉊這的五份八百里加急給整理出來了。
張鉊接過來一看,抬頭就看見了曹仁尊的名字,隨后就沒往下看。
因為曹仁尊就是張鉊這次最大的目標,這家伙除了在河西商會中的動作惹惱了張鉊以外,還干了一件讓張鉊絕對無法原諒,甚至叫做觸犯了逆鱗的事情。
在我張圣人表示希望夏君夷民,用宗教和甲胄這兩樣東西占據河中、西海沿岸的時候,曹仁尊在敦煌大放厥詞。
他說:“我等祖先,歷盡艱辛才到大唐成為唐人,現在又要跑回去繼續做胡人,豈不是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