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退回來,就被馬背上的騎士用長刀砍中,鋒利的鋒刃劃開了質量不算太好的鎖子甲,一股鮮血從這個長槍手的肩膀上飚了出來。
不過這個長槍手就像是不知道疼痛一樣,痛苦的慘叫聲中,他又將長槍捅進了戰馬的腹部。
身邊另一個長槍手則在戰馬減速的一瞬間,就把馬背上的騎士給拉下了馬,騎士還未落地,幾桿長槍就同時捅刺到。
又殺了一個騎士,但沒人歡呼,也沒有時間歡呼,因為第二個喀喇汗的騎士到了。
借助著馬力,這個騎士揮動手里的鐵錘,直接把一個長槍手砸的撲倒在了地上,不過他馬上也被兩雙手給拉下了馬,隨后淹沒在了無數的人群中。
疊陣前中后三條線中,激射的弩箭漫天飛舞,一波一波毫不停歇,一旦沖鋒的隊伍被長槍手頂住,從而發生混亂以及被減速以后,疊陣的箭雨就會對沖鋒來的喀喇汗騎兵,造成大量的傷害。
而張昭原本預計的兩翼戰況,恰恰沒有他想象的那么猛,因為兩翼的憾山都甲士實在太猛了!
他們人人有神臂弓,隔著老遠就能射殺一大片人,等到沖近了,這些人個個手持橫刀和大木棓連人帶馬一起打。沖了幾回之后,喀喇汗騎兵不管輕重騎,都幾乎選擇了避開這兩翼。
“父親,莫爾塔他們讓我來問你,咱們需不需要早做準備?
這喀喇汗數萬騎兵已經圍攻我們一天一夜了,昨夜更是不停騷擾,咱們幾乎都沒休息好,前陣拒馬也被破壞完畢,說不得就會扛不住下一次甲騎沖擊了。”
疊陣左翼,虎刺勒的兒子虎威策馬趕到,他身上也有了幾處傷痕,甲胄血跡斑斑,不過都不是什么要緊的傷口。
虎刺勒冷冷看了兒子一眼,隨后又快速收回了目光,他看著正在撤下去的喀喇汗騎兵,忽然輕輕咳嗽了幾聲。
“莫爾塔的意見我知道了,那你是什么意思?”
“父親,孩兒覺得,我們是王后的家臣,雖然王后給了奉天郡公魚符,讓咱們聽他指揮,但可沒讓咱們為他死戰。
咱不過得了奉天郡公幾百貫的賞賜,血戰一天一夜,也算對得起他了!”虎威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說道。
虎刺勒則摸了摸自己的有些發灰的胡須,好像很贊同兒子意見一樣。
“那你把莫爾塔叫過來,某有些事交代他。”
沒過多久,身上幾乎干干凈凈的莫爾塔趕了過來。
“軍使,某看西邊喀喇汗人防守并不嚴密,事有不諧,以咱們的馬力,足可走脫。”
虎刺勒搖了搖頭,“想走脫還不容易,何須浪費馬力,某倒有個更好的辦法!”
“還請軍使示下!”莫爾塔疑惑的拱了拱手,這喀喇汗人四面合圍,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虎刺勒突然把手一抬,一具上好弦的單手弩出現在了他手中,莫爾塔還未開口,‘哚’的一聲,精鐵弩箭已經插到了莫爾塔的胸口。
虎刺勒再把馬腹一夾,戰馬從人群中突出去,他手一揮,鋒利的橫刀直接就把在馬上前搖后晃的莫爾塔給身首異處了。
“不忠不義!該死!以后再有人膽敢口出此言,立斬不赦!虎都頭,念在你是初犯,滾下去,斬獲敵首三級可免!”
看著長子倉皇退走的樣子,虎刺勒臉上閃過一絲怒其不爭的神色,隨后看向了身邊的次子虎廣。
“二郎知道父親為什么要殺了莫爾塔嗎?”
“孩兒知道!”嘴角還有團團絨毛的虎廣拱手答道。
“喀喇汗人一萬余鐵騎打不垮奉天郡公兩千余人,可見喀喇汗人也不過爾爾,大圣天子引兵在后,現在其實勝負已分了。
因為就算喀喇汗人馬上打殺了咱們,他們也輸定了,以他們這種攻堅能力,只要我們穩守疏勒一線,喀喇汗人就再也無力南下。
無論這里戰果如何,薩克圖也不足以撼動我大金國剩下的三萬大軍了。”
“說得好!咱們現在可不是在為奉天郡公而戰,而是在為大金國而戰,要是咱們臨陣而逃,大金國就再也容不下我們,不過你也漏了最關鍵的一點!”虎刺勒終于露出了幾絲笑容。
“自我祖父從并州外遷徙至此,我們部落歷經三代,終于開始擺脫了胡虜的身份,此刻逃走,或許能活命,但注定又只能回草原上苦哈哈的游牧。
聽聞奉天郡公有興復張氏之大志,正合老子胃口,某練了半生騎射,辛苦培養了數十個豪勇健兒,就是為了找個明主,去瓜沙乃至甘涼膏腴之地當老爺。
當年咱們那些同族,跟著李晉王父子可是混成了勛臣漢家子的,此等富貴,我父子何不也享一享?誰想回草原吃雪誰就去,老子可不去!”
大陣最后,一群膀大腰圓肚兒肥的稍矮壯漢子正在熱身,甚至連周圍的戰馬也跟他們體型差不多,都是骨骼粗大、看著有些肥嘟嘟的。
他們這種身材,是這個時代甲騎的標準身材,又矮又壯不但抗擊打性和持續性好,還能縮小被攻擊的面積,鐵甲都要比高大者輕上幾斤,人馬俱甲,哪怕是少一斤的重量,都能給戰馬節省不少的體力。
李若泰手中拿著一張細白的宣城郡好紙,紙上也沒寫幾個字,但卻傳遞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
那就是他親妹子,被李圣天嫁到仲云國的李若柳,剛被查出來已經有四個月的身孕了。
這封信是二月底寄出來的,四個月前,正好是仲云王散婆跋被張昭干掉的那個月。
而在此之前,李若柳已經和仲云王散婆跋互相敵視兩三年了。
那么這個孩子的生父是誰?也就不言而喻了!
“仲云國啊!小是小了點,但也是一國了!這筆買賣,可以干!”
李若泰低聲嘟囔了幾句,隨后他看著身邊的另一個壯漢說道。
“九郎,讓大家開始披甲吧,我估計喀喇汗人就要發動最后的猛攻了!跟所有人說清楚,這次可是為咱們自己打的,不要墜了武都郡王的威風!”
九郎淡淡點了點頭,“我聽二哥的,不過我不想去仲云國稱王稱霸,沒甚意思。
祖宗們天天說武都郡王如何如何,都說了幾百年了,某就想去一趟長安,親眼看看武都郡王當年過的是什么神仙日子?
我看張二郎是個能成事的,或許跟著他能行!”說完,九郎拿起放在馬車上的扎甲,就往眾人休息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