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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 引得春風度玉門

  龜茲距離焉耆倒是不遠,不過六百多里路,不考慮作戰的話,五天時間就趕到了。

  等張昭到的時候,李圣天果然只在城外扎營。

  除了派出必要的官員進城接收防務之外,于闐金國自李圣天以下,各級軍將勛臣,隨軍文官,全部在城外,沒有入城。

  張昭留了馬殺才率四千兵馬留守焉耆,剩下的兩萬六千人都帶到了龜茲城外。

  李圣天也帶來三萬步騎前來圍攻龜茲,除開傷員,也還有兩萬五六千人。

  雙方相加,足足有五萬二三千大軍。

  這可是個了不得的數字,要知道原來大唐的安西四鎮兵員,也就是兩萬出頭。

  當然他們是那種一個能打十個的百戰精銳,兩萬人,戰斗力比現在張昭和李圣天還要五萬余人還要強大。

  但張昭和李圣天這五萬多人,卻可以說是大唐退出安西后,漢唐文華再一次在安西擁有了具有決定性力量的軍隊。

  在張昭還沒有到龜茲的時候,于闐金國和涼國的使者,就開始不斷通報。

  幾乎是每過十里路,李圣天都要派人送來美酒美食犒軍。

  張昭也把在高昌和焉耆得到的寶物、美人,不斷贈送給李圣天以及于闐勛臣官員。

  終于,在萬眾期盼中,張昭率兩萬五千大軍,趕到了龜茲以北的安西第一佛寺,龜茲雀離大寺。

  雀離大寺建于東漢光武帝建武年間,昔年的高僧鳩摩羅什就是在此寺出家,大唐高僧蓮花精進、玄奘、悟空等,也在此寺廟學習。

  而且高昌回鶻雖然宗室大多信仰摩尼教,但民間卻多信仰佛教。

  龜茲城外開鑿的佛寺洞窟現在的規模,甚至要超過河西的敦煌莫高窟。

  雀離大寺外,旌旗避空,鼓樂喧天,于闐金國和涼國文臣武將,全都脫下了甲胃換上了華麗的錦緞袍服。

  于闐宮衛軍兩千人身穿華麗的紅繩鐵扎甲,遠遠看去,鐵扎甲上的紅繩異常顯眼,既威武又華麗。

  涼國左右羽林衛三千人則身穿布面鐵甲,左羽林衛著紅色布面,右羽林衛身著白色布面,岳峙淵渟,看著就是行仁蹈義的仁義之師。

  張昭頭戴進德冠配絳紗單衣,白裙襦、革帶、白襪、烏皮履,一副唐代宗室親王的裝扮。

  他身邊的慕容信長和李存惠則頭戴武弁大冠,垂綬、配寶劍伴在他左右。

  而到了此時,張昭才明白李圣天幾次遣使來問他配何禮服的原因。

  原來李圣天沒有穿他平日里喜歡穿的天子冕服,而是跟張昭一樣,穿了一套唐代親王的朝服。

  可謂是煞費苦心啊!

  “舅父!”張昭遠遠看見了李圣天的身影,立刻就從馬上跳了下去,隨后朝李圣天狂奔而去。

  “哈哈!二郎!你做得好大事!”李圣天見狀,也跳下馬來朝張昭奔過來。

  還剩幾步的時候,張昭有一點小小的猶豫,還是大禮參拜了下去。

  不提別的,沒有李圣天,就不會有他張昭的今天,人家不是在把他當做親外甥,實際上就算是對親兒子,也沒有這么好的。

  “二郎不要如此!”

  李圣天幾乎是飛撲了過來,他在張昭快要行大禮的時候,一把將張昭拉了起來。

  “二郎今日也是數百萬人之主,人主,是不能向任何人行大禮的,就是舅父也不行!”

  李圣天的聲音斬釘截鐵,態度很是堅決。

  張昭輕輕擺脫李圣天的手,他往后退了幾步,挺直腰桿看著四周圍觀的上萬雙眼睛說道。

  “人主也是娘生爹養的,人主也要以孝治天下!

  昔年我張二郎只有百余人西行,是舅父收留了我,如同父親一般教導我。

  今日這一拜,不是涼國天王拜金國天子,而是一個甥男,感激他舅父的恩典!”

  說著,張昭恭恭敬敬的行完了一套跪拜大禮。

  行完禮,李圣天就趕緊把張昭扶了起來,他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在這一刻,李圣天似乎突然清楚了,他對張昭的那份特殊感情得原因。

  他傾盡國庫支持張昭征戰,幾千精兵眼睛不眨都能送出去,是因為什么?

  因為李圣天在張昭身上,看到了他自己的影子,或許該稱作是李圣天的夢想更合適一些。

  他曾不止一次幻想,幻想他有張昭這樣的能力,勵精圖治,百戰百勝,收復安西四鎮,將大朝衰落后的安西領土,再一次粘合起來。

  可是自己家人知自家事,他李圣天并不是一個合格的馬上天子,唯有張昭,能替他實現這一切。

  所以看似是他在無私的資助張昭,實際上是兩人一起在完成兩個人的夢想。

  于是,李圣天拉著張昭的手舉過了頭頂,他轉向于闐金國文臣武將這個方向。

  “張二郎的母親,是某的長姐,某是在長姐的背上長大的,沒有長姐,某李圣天說不得早就夭折了。

  及二郎到了于闐,四年間,不避失石,翻越大漠雪山,殊死血戰,始有我大金國今日之盛。

  這大金國,合該有他一份,自今日起,張天王之命,就是某李圣天的命令,凡我大金國上下,無不遵從!”

  李圣天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住了,剛剛因為張昭大禮參拜李圣天,而有些不舒服的涼國兵將,也都盡皆呆住了。

  李圣天這么說,幾乎是跟把于闐金國送給張昭,沒什么區別了啊!

  眾人鴉雀無聲,但卻齊刷刷的把目光看向了李從德、李從煜兩兄弟。

  因為張昭是不是可以掌控于闐金國,對于金國的文臣武將來說,是沒什么區別的。

  隔著幾千里的瀚海大漠,張昭就算是要把于闐金國并入涼國,照樣還是要他們這些人來治理。

  說不得為了穩住他們,還要大撒幣給足好處。

  只是對于李從德和李從煜兄弟兩,就不同了,特別是于闐太子李從德,這相當于把他的繼承權往后推了一位啊!

  就張天王這身體,說不定能把李從德給直接送走。

  這要是當三四十年的太子,老爹沒了也只能當太子,那就有點太難受了。

  不過,出乎所有人預料,李從德雖然臉色有些復雜,但還是主動站出來,對著張昭行了一個肅揖禮。

  “天王本就是我大金國的副王,某李從德,自然也是要聽從天王命令的。”

  這份表態,同樣不簡單,李從德這么說,就是將于闐金國的繼承模式,變成副王大于太子。

  這種事情,只要是但凡有一點點野心的人,都是不可能接受的。

  所以原因,很可能只有一個,那就是李圣天,應該不單純是在激動中說下張昭的命令就等于他命令的,至少已經跟李從德通過氣。

  而且張昭也知道,李圣天這些話說出來了,但剩余的兩國之間,兩家之間,到底要如何處理關系,還是要細細商量,才可以。

  言語中的承諾,往往還需要花費大量的精力來落到實處。

  特別是這種標志著兩國合一的大事件,光是各種利益上誰進誰退,還需要長時間的談判。

  但不管怎么說,現在算是開了一個好頭。

  張昭沒有去責怪李從德扭扭捏捏的不愿意,這要是愿意,那才叫有鬼。

  能這么澹定愿意的,只有兩種人,一是蜀漢后主劉禪那樣的真正大‘玩’家,一種是康麻子那樣的萬年老陰賊。

  現在看來,還好,李從德這兩者都不是,他是一個正正常常的普通太子。

  “兄長大度,弟感激莫名,某張二郎,實非貪婪權勢之人,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做。

  今日兄長體諒我,翌日李氏子孫,當與張氏子孫一般,尊享王爵,與國同休!”

  李從德自從被關禁閉后,被大失所望的曹元猩一頓言語風暴親自教導,也算是勉強理解了父親李圣天與張昭之間的特殊關系。

  而且李從德在歷史上,也算是一位明主,于闐金國兩次攻陷疏勒,都是在李從德手中完成的。

  若是面對別人,他可能很不服,但是面對張昭,面對這個從各個方面都碾壓他的表弟,低一頭,也似乎并不是那么難以接受。

  李從德接受了,李從煜就更沒意見,因為這于闐國,基本是不可能傳到他手上的,他還因此得了一個疏勒城,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二郎!我們進城吧!”

  看到張昭情真意切的做出許諾,李圣天的內心也安定了不少,他把這張昭的胳膊,請他一起入城。

  之所以等到現在,就是李圣天知道,這龜茲城在張昭,特別是張昭身后的安西軍后裔心中,有著無與倫比的意義。

  因為當年最后的安西軍,就是在此城,守到了流盡最后一滴血。

  張昭與李圣天把臂而行,身后緊跟著的,不是于闐的宮衛軍,也不是涼國的羽林衛,而是人數多達數百人的安西軍后裔。

  武威郡王郭昕的子孫郭天策,郭廣成和郭廣勝,龜茲王白環的后裔白從信,疏勒王裴冷冷的子孫裴同遠,寧塞郡王李元忠的侄孫李旺李七郎。

  以及楊、薛、鄭鄧家,就連安西軍后人朱清泉和焉耆龍家人的代表,都來了。

  眾人一路肅穆,走到了位于龜茲城正中,一間仍然帶有明顯漢風的宅院前,一個龜茲投降官員低聲說道。

  “此處就是原大朝安西四鎮節度使署衙,時人常以唐王宮稱之。”

  張昭抬眼看去,署衙上空白云朵朵,庭前的石獸已經看不出凋刻的是什么的,但仍然倔強的守衛在這里。

  “這里現在住的是誰?”張昭輕聲問道。

  “偽都督懷順,現已被義民擊殺。”投降官員聲音更低了。

  張昭看了李圣天一樣,李圣天沖他點了點頭,張昭隨即說道:“今日是個好日子,你們安全了。

  現在去召集全龜茲人,在十五日內,將此地改建成全龜茲最大的神廟,召集畫師和工匠,按我們的要求圖畫英雄像,就算你們贖罪了。”

  投降官員大喜,趕緊飛速跑了下去,對于他們這四萬龜茲人來說,這已經最最輕的處罰了。

  “把頡利毗加和仆固俊的子孫都帶過來!”

  投降官員下去準備后,重頭戲來了,張昭一直留著頡利毗加和一眾仆固俊的子孫沒殺,就是在等此刻。

  或許是作孽的事情做多了,仆固俊的子孫一直不繁盛。

  上上一任可汗,也就是烏母主可汗的兄長被契丹人抓走之后,現在高昌回鶻城中仆固俊的子孫,只剩下了五人。

  張昭讓開了一步,因為他不是這時候的主角,主角是安西軍的五姓三王家后人。

  而在龜茲五姓三王家中,郭天策目前地位最高,所以是由他來主刀的。

  這位素來溫和,一直在張昭身邊擔任貼身文秘的涼國瓊林院郭大學士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兇狠的表情。

  呼呼寒風中,郭天策脫光了衣服,裸露出了上半身,他雙手握住一把短柄陌刀。

  實際上就是漢制的斬馬刀,唐五代把這種斬馬刀也歸于陌刀的一種,只不過一般不用來實戰,常用在某些特殊場合。

  最常見的,就是由皇帝下賜給大臣作為皇權的象征,所謂尚方寶劍并不常見,倒是尚方斬馬刀很常見。

  頡利毗加劇烈的掙扎了起來,可惜他一個字也發不出來了。

  因為他不但被堵住了嘴,嘴里舌頭也早就被切除了,就是不想讓他亂吼亂叫。

  這待遇,連昔日的仲云王散婆跋都不如,唯一好點的地方,就是張昭看他也是一國之主,專門打造尚方斬馬刀來斬殺他。

  郭天策喝了一口烈酒在嘴里,然后勐地噴到了刀身上,他把斬馬刀高高舉起,眼中熱淚刷的一下就下來了。

  “一百年了,我安西郭家,是鐵血郡王郭昕公的后人,就是因為爾等小人,讓某祖先背了一百年的罵名。

  人人都說是郭勝公出賣了安西軍后裔,今日某終于可以說一句,郭家男人一直忠忱為國,他們沒有背叛與他們一起獨守西域的同袍。

  郭勝公,子孫今日,為你洗刷冤屈了!”

  怒吼聲中,頡利毗加的人頭,勐地飛向天空,鮮血灑了郭天策一身。

  而隨著郭天策的怒吼,其余安西軍后裔,也各持長刀上前,將跪著的仆固俊斬盡殺絕。

  安西軍后裔一百年的大仇,終于在今日得報。

  斬殺了頡利毗加,似乎籠罩在安西軍后裔身上的悲情色彩,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但張昭和李圣天,暫時還不會離開龜茲,因為這是自安史之亂后,一百八十八年間,安西再次收復,定然還要有其他的慶祝活動。

  是夜,在李圣天的同意下,張昭第一次以涼國和大金國兩國大王的身份,主持了封賞。

  所有文臣武將均晉升一級,當然這不是差遣官職,而是階官和待遇,各升一級。

  所有士兵,賞錢一貫,這一貫也不是直接發錢,而是可以讓士兵們自由選擇。

  你是要七八只羊可以,兩匹彩絹也行,十幾匹棉布或者五十斗米也不錯。

  也就是說,兵士們憑借自己的腰牌和發給蓋有天王賞功大印的小塊絹布,可以到涼國與金國任何一個商鋪,換購價值一貫錢的財貨。

  這無疑是一種進步,活躍了市場經濟,也讓士兵們有了更多的選擇,不用背負大量財貨在身上,政府的支出,其實也相比一貫錢要少。

  同時,這一貫錢可不少了,涼國一斗米二十文,于闐金國則更低。

  唐制一斗二十五斤,一貫錢在涼國可以買到一千二百五十斤粟米,在這個糧食珍貴的時代,是非常有購買力的。

  看著外面歡聲雷動的士卒,張昭與李圣天相視而笑,隨后兩人命人殺牛宰羊,置千甕美酒,大辦宴席,歡飲一直持續到了半夜。

  隨著喧鬧慢慢結束,已經喝了不少酒的李圣天和張昭卻沒有睡下。

  因為他們兩,要把兩國之間大的方向敲定,才好讓底下的人去談。

  而且不止他們兩人在場,李從德、李從煜兄弟,張昭的雙重小舅子,李圣天的女婿曹六郎曹延祿也在場。

  張昭啜了一口清茶,率先開口了,“舅父,我意以從煜弟為焉耆都總管,督管焉耆一切事務,以六郎延祿為龜茲都總管,督管龜茲一切事務。

  將尹州陳家遷到高昌,改高昌為西州,以陳輝耀為西州刺史,馬繼榮近來統兵多有心得,可為庭州刺史,

  再將尹州劃歸河西,以西州、庭州為北庭道,調李若愚為北庭道大使兼北庭防御使,你看怎么樣?”

  張昭的安排,可謂煞費苦心,焉耆卡在于闐金國與傳統的北庭之間,屬于道路要沖,因而讓李圣天的次子李從煜來統治。

  龜茲是李圣天打下來的,而且更加富庶和重要,兼有雄城,這種重要的經濟和軍事重鎮,只有曹延祿最合適。

  因為他娶了李圣天的長女,是李圣天的女婿。

  同時曹延祿的胞妹曹十九娘延禧是張昭的王后,胞姐曹三娘子延鼐又是張昭的患難之人,唯有他坐鎮龜茲,能被雙方接受。

  將尹州劃歸河西,這是為了保證涼國對安西的影響力,因為尹州實際上是中原控制安西的橋頭堡和后勤基地。

  哪怕就是歷史上沒怎么控制過西域的大明,在名義上擁有哈密衛的一百多年內,仍然對西域保持了相當的影響力。

  所以張昭要把尹州收歸河西,以此控扼安西。

  而將尹州陳家移到西州(高昌),一是因為張昭準備把陳家的下一代帶在身邊東進中原。

  二是陳家怎么說也是中原王族后人,對中原有極大的向心力,用他們控制西州,更讓人放心。

  馬繼榮則是李圣天的近臣,將他安排到庭州,一可以借用馬繼榮的能力,因為他確實很擅長帶兵,二是也為了平衡雙方。

  最后調李若愚任北庭道大使,也是因為他是雙方都能接受的人選。

  作為尉遲勝的后裔,與李圣天的距離不遠不近,是非常重要的。

  同時他本身的能力和身份、資歷,也足以管束住陳輝耀和馬繼榮。

  這彎彎繞繞,想想就讓人頭疼,但張昭卻不得不干。

  因為這就是政治,沖突永遠存在,但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妥協合作、調和陰陽。

  李圣天贊賞的點了點頭,張昭這些手段,說明他在政治上已經比較成熟,作為一個善于調和內部的君主,李圣天終于不擔心張昭了。

  不過,這只是開胃菜,還沒涉及到醉重要的部分,那就是于闐金國的地位怎么擺?

  李圣天也不彎彎繞繞,直接問張昭該怎么辦?

  張昭思考了一下,其實他想過很多方桉,甚至想過用薩曼波斯和碎葉郭家,來制衡李從德甚至李圣天。

  但在見到李圣天的那一刻起,他就放棄了這個想法。

  權力之下雖然常見陰謀詭計與制衡,但也不乏有堂堂正正和大氣,李圣天對他如此,他也不能太小氣了。

  “我意,還是向中原請封吧!可封大金國天子為金國大王,統攝于闐、疏勒為西域諸藩國城池之首。”

  李從德、李從煜和曹延祿都還沒懂金國大王是個什么意思,也不知道哪冒出來了一個大王這樣奇怪的封號。

  李圣天卻很快就懂了,他笑著朝張昭問道:“那依你看,多少年后去請封合適?十年?最多也就十五年吧,超過十五年,舅父就可能要撒手人寰了。”

  旁邊的懵逼三人組這時候才懂,這個請封,可不是向現在的后晉朝廷請封,而是要向志在入主中原的張昭請封。

  張昭點了點頭,毫不掩飾他的野心,“十年時間,應該夠了,按甥男的意愿,以后這中原之地封爵,到郡王一級就足夠了,就是皇子,也只能最高封郡王。

  昔年周天子夏君夷民,始有我華夏今日之土,所以以后要封一字國王,必須要出中原之地才行。

  若是將來一統,甥男肯定要將安西北庭收歸中原。

  但七河之地、金山(阿爾泰山)以北,河中、碎葉、怛羅斯、呼羅珊、天竺等地,就只能用夏君夷民的藩王治理。

  于闐金國算是唯一特例,日后舅父子孫,我之子孫,當選其有才能者,往西建國,稱某國大王,變夷為夏。”

  “好大的氣魄!”李圣天稱贊了一句,“這就是你一直要將商路拓展到河中、碎葉、七河之地的目的吧?

  以行商為紐帶,甲兵為后盾,血脈為鎮守,如能堅持二百年,說不定還真能變夷為夏。”

  張昭嘿嘿一笑,“舅父還忘了一樣,那就是甥男還要以佛陀安撫人心,甥男可是佛門圣王兼法王,外佛內儒,雜以道術法,或可大功告成!”

  李圣天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張昭說道:“如此這般,安西之地,舅父就在幫著你看守十年吧。

  十年之后,天下一統,國富兵強。開拓之事,就是你張天王的責任了。”

  張超點了點頭,甥男已經派人通知怛羅斯李家、碎葉郭家,以及北邊的黠戛斯、回鶻諸部。

  若能取得諸族擁戴,再上可汗尊號,當尊舅父為金國圣德舅父天子。”

  夜深,張昭告別而去,李圣天帶著李從德與李從煜來到了書房。

  只有父子三人家,李圣天顯得萬分感慨,他看著李從德說道。

  “蘇拉現在知道,某為何要把于闐金國交給張二郎了吧?

  因為張二郎的眼界和雄心,早已不是爾等可以比擬的了。

  他放眼的不是個人權力富貴,甚至可以說不是子孫延綿,而是放眼在了華夏萬世。

  這樣的胸襟,是很容易讓人從內心深處產生共鳴的。

  某敢說,若是張二郎一統天下,大部分的豪杰之士,都會追隨他。

  他今日將安西托付給我,一是念著我與他舅甥之情。二是這安西之地,從來就不可能對抗中原天朝,我這舅父天子是知道分寸的。”

  “為什么會這樣?要是讓孩兒來選的話,一統天下后,關起門來過日子不好嗎?

  那可是中原啊!統治了中原就統治了全天下,其余蠻荒之地,有什么好計較的。”李從煜有些不解的人問道。

  李圣天苦笑一聲,“所以我兒,你做個焉耆國王就該滿足了,中原天子沒有安西,憑什么稱自己圣文神武,一統天下?

  你再想想,我們尉遲家明明不是華夏之種,可從昔年武都郡王尉遲勝公開始,為什么一直以唐兒自居?

  因為我們的衣食住行,甚至語言思想,都快和唐兒沒什么兩樣了,面皮不能改,但這里。”李圣天指了指心臟,“這里已經改變了!”

  說完,李圣天忽然豪氣頓生,“于闐,不單是我們尉遲家的于闐,安西,更不是我們尉遲家的安西。

  自從昔年我祖歸心大朝起,這里就打上了大朝的烙印,我們尉遲家,就是中原天朝在安西的看門犬。

  大朝興旺,我尉遲家就能在此間天地,雄踞百國萬族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大朝衰微,我們就有傾覆的危險,命運實際上與中原早就拴在了一起。

  而且你要知道中,原大朝自先漢起,就在安西浴血奮戰,多少英雄血灑此地,是斷斷容不得任何割據之主的。

  昔年安西多少國王城主,就是看不清此點,最后落得身死族滅。

  你兄弟二人,要是存了在安西關起來如同喀喇黑汗薩克圖一般的打算,日后定然要害了子孫。

  看看仆固俊吧,頡利毗加就在你們眼前被斬殺,子孫安在哉?”

  李從煜聽完,不服氣的噘了噘嘴吧,“那父親你不還是自稱天子?豈有大朝臣子可稱天子哉?”

  李圣天一時間也有些感慨,“那是因為當年某實在看不到中原興盛的希望了,某想要靠張二郎,完成收復西域的宏愿。

  但如今張二郎有入主中原的可能,所以這個天子之稱,到某這里就該結束了。

  當年武都郡王如此忠心,可是就算大朝衰微,他也不過娶了個郡主,得了個沒實權的郡王。

  而今張二郎沒有親兄弟,連血親從弟都沒,你們兄弟二人,就是他最親近的親人了。

  以于闐區區五十萬人的西域小國,能成為中原天子血親,中原天子的嫡長女能做我的孫媳,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這是我們尉遲家的絕佳機會,永遠摘掉蠻夷胡兒的最好機會!”

  李從德聽完,默然無語半晌,隨后輕輕點了點頭,“多謝大人開導,某李從德,自此以后,會做好大朝安西之看家犬的。”

  “哼!”李圣天冷哼一聲,“湖涂!要是還只是想當看家犬,某何必如此費心費力?坐看張二郎成功不就可以了嗎?

  你小子好命啊!以后不用當看家犬了,因為某為吾家所求,就是不再當看家犬,而是大朝天子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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