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5年,十月初一,經過快五個月的跋山涉水,張昭終于再一次看見了于闐王城。
自從932年初離開這里北上攻打疏勒之后,整整三年零八個月,張昭才再次回到這里。
想想還真是夠拼的,三年零八個月中,他馬不停蹄轉著圈的把疏勒、碎葉、寧遠、布哈拉、護聞城、天竺打了個遍,后世996的牛馬,也就是如此了吧!
玉龍河邊,這條圍繞著于闐王城的大河進入了枯水期,許多地方河床都露了出來,這要是在以往,河床里肯定滿是人。
因為著名的和田玉最開始就是在河里面采的,高山雪水把玉石原礦從高山沖刷了下來,人們只需要在河里去撿就是了。
不過今天,沒人有心思去撿拾玉石,大家在十幾天前就得到了通知,大金國的副王張大王,將在今天回到于闐王城。
這個消息,如同冬日的暖風一般,吹遍了于闐王城所在的整個安軍州。
上到大圣天子和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和路過的行商,超過五萬人,從各個方向涌到了張大王入城的玉龍河邊。
道路兩旁站不下了,很多人就直接站到了冰冷的淺水河床上等待著,這可是寒冬十月,直接站在河水中還是需要很大毅力的。
來了!來了!不知道從哪傳來的歡呼聲,人群踮起了腳,伸長了脖子努力向遠方望去。
不多時,遠處煙塵蔽日,隱約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緊接著,一面于闐人身鼠頭鼠王旗居左,一面紅底日月星三辰旗居右,中間一面朱紅色黑字張字大纛,出現在了所有人眼中。
頓時,歡呼聲如雷般的炸響,李圣天甩開了身邊內侍的阻攔,拉著王后曹元忻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李圣天左手提起冕服的裳角,曹元忻右手也牽著王后袍服的裙擺,兩公母放開了腳步往前小跑而去。
他們一動,不管是大腹便便的貴族,還是健碩的軍官士兵,亦或是尋常的農夫、商賈、織戶,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用更大的聲音歡呼了起來。
“二郎!二郎你終于回來了!”兩年多不見,李圣天更顯富態了一些,他本來身形就顯胖,這幾年春風得意,身材就越發的控制不住了。
“舅父!”張昭也高喊一聲,他遠遠的勒住戰馬,利落的翻身下馬,張開雙手向著李圣天奔去。
沒有什么跪拜,也沒有‘朕與將軍解戰袍’的作秀,兩人如同一對尋常多年未見的舅甥一樣,緊緊擁抱到了一起。
“二郎愈發清減,想來征戰頗為辛苦,倒是舅父我,心寬體胖,增重數十斤了!”擁抱過后,李圣天有些不好意思了。
張昭從來于闐時的白面小鮮肉,變成了他眼前目光堅毅,膚色黝黑,滿面風霜之色中年男子。
倒是他這一國天子,反倒變得大腹便便了,他這外甥,大部分打下的江山,可是屬于他的。
“舅父可曾記得,當年你在破虜州外與甥男說的一番話,你說我們舅甥一體,你只有我這個甥男,我也只有你一個舅父在世,咱們禍福與共,必不相疑嗎?”
張昭還是不習慣兩個男人拉手,而是攬著李圣天的肩膀,兩人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在玉龍河邊搞古裝考斯普雷的游客。
“二郎竟然都還記得!”李圣天抽動了兩下鼻子,有些感動的感慨了一聲。
“此間之大天地,亦有你的一份,不管你要做什么,舅父都你!”
“天子,讓二郎入城吧,這么多人看著呢!”曹元忻臉頰抽動了一下,他當然知道李圣天這話的意思,那就是于闐金國,要全力張昭回敦煌奪權了!
“妗娘,風采遠勝往昔啊!”張昭這才對著曹元忻行了個肅揖禮,臉上還笑嘻嘻的調笑著。
曹元忻白了他一眼,伸出一根蔥白手指朝他點了點。
“總是沒個正相,不過也幸好你回來了,令公大王已經在床上躺了兩個多月了,一會還有個敦煌來的人要見你,咱們先入城吧!”
這次回城,可比上次他跟著歸義軍使者來于闐要隆重的多。
黃土墊道,已經十月,鮮花花瓣卻不要錢似的漫天飛舞著,洶涌的人潮排成兩行,將回城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而且這還不是于闐官員們組織的,而是自發而來。
眾人如此激動的原因,只從于闐王城的人口就看得出來,這座原本有八九萬人的城市,如今最多還有五六萬人。
其余人人去哪了?他們去了疏勒,去了寧遠過好日子去了。
按照目前于闐金國的政策,有丁口愿意去寧遠耕種的,男丁給三十畝,壯女給二十畝,老弱也有十畝。
這還指的是已經開發好的熟地,要是半種熟地,半自己開墾,田畝數還要翻倍,賦稅則統一三年全免。
而留在國內的人,因為這些年于闐大規模用兵,自家種的糧食,織出的布,乃至幫助軍隊打造各種小器具,制造各種軍糧,都能賣不少錢。
同時外面的戰利品也不斷運回來,保證了各種物資的供給。
光是打跑了布格拉汗,就繳獲了幾十萬只羊,于闐的羊肉,現在已經便宜到快跟菜蔬一個價,餐桌上比原先充沛了一輩都不止。
這個僅僅只有六十幾七十萬人口的于闐金國,在張昭打下這么大的地盤后,可以說是人人受益,個個有光沾。
這才是他們真心實意的擁護張昭,熱烈歡迎他回來的原因。
“大王,大王吃一個頻婆果吧!這是小老兒專門留的!”
“大王喝一碗老身釀的葡萄酒吧!糖霜放的足足的。”
“大王,仆的奶酪烤羊排是王城一絕,您一定要嘗嘗!”
城門洞子都沒穿過,張昭除了滿頭滿腦的花瓣以外,已經不知道吃了多少瓜果,飲了多少碗美酒。
現在一個胖大的家伙又攔住了他,這塊奶酪烤羊排起碼有兩三斤,色澤金黃,香氣撲鼻,竟然還是熱的。
“大王,仆就在路邊烤的,正好熱乎!”胖大家伙看著張昭,激動地說話都有些打結了,
“對啊!大王,胡三郎可是花大價錢租了這門口的鋪面,專門就為了烤羊排的!”有人在旁邊打趣的高聲喊道。
“好!吾就吃了你這塊羊排!”張昭大笑一聲,接過來大大的啃了一口。
“肥瘦相間,瘦肉酥脆,肥肉香而不膩,奶酪香、椒鹽有味,烤的不錯,但他這打的更不錯!”
周圍圍著的眾人雖然不太明白的意思,但紛紛秒懂張昭是什么意思,當下哄堂大笑了起來。
胡三郎腆著一張臉,絲毫不在意,反正大王說好吃就行了,招牌就打出去了。
“三郎,我的兒啊!怎的如此精瘦了?定是吃個不少苦吧?”
“五郎,你終于回來了,耶耶年前去了!嗚嗚嗚!”
“馬三郎,娶老娘的銀錢可賺到了?”
騎在馬上的馬三郎憋紅了臉,想說又不敢說,張昭轉身過來看著這個隸屬于宮衛軍的小火長。
“人問你呢?回答啊!”
“怎的不夠!老子賺的銀錢,娶你和你妹子都還有多!”
操!張昭差點被閃了腰,馬三郎看著老實巴交的,花活和胃口還真不小啊!
張昭回頭看了看身后的隊伍,一走就是好幾年啊!家里的紅顏等著了急,父母等白了頭,還有跟親人陰陽兩隔的,現在回了家,說句歸心似箭,絕對不夸張。
“就在這里卸甲吧!請英靈!”張昭決定不到五鳳樓了,就在這里解散隊伍,讓家在王城的士兵回家休息吧!不過這之前,先得讓戰死的英靈回家了。
說是英靈,按照此時漢人的習俗,恐怕也就真的只剩下英靈了,因為這么遠,肯定不能帶尸身回來,只能是骨灰。
不過還好并不多,因為在碎葉犧牲的數百人,俱戰提外犧牲的數百人,以及開伯爾山口的三百多人,已經早期運回于闐了,現在運回來的,是犧牲在天竺戰場上的。
其實真正犧牲的并不多,因為阿三的戰斗力太低,而且還有仆從軍可以用。
這犧牲的百余人,只有二十幾人是戰死的,大部分都是生病而亡,畢竟一下跑了幾千公里,水土不服的不要太多。
一隊佛門高僧口宣佛號,戰死英靈的直接上官,捧著骨灰甕走到前面來了。
張昭往后退了一步,心中有些沉重,而且這時候也沒必要去搶李圣天的風頭。
低聲的啜泣,讓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沉重了,不過也沒有呼天搶地。
因為陣亡的消息,早就通知下去了,撫恤也早就給到位了,現在只是送還英靈的骨灰甕而已。
看著李圣天在前面接見陣亡者家屬,還破例為每個陣亡者再提供了十貫錢的額外撫恤,張昭分外有點想家了。
于闐雖好,但卻不是故鄉,他的故鄉,他建功立業的地方,還在遠方!
“二郎!你來看,這是誰?”曹元忻敏銳的覺察到了張昭的些許失落,對張昭不去搶李圣天的風頭,更是覺得滿意,她拉著張昭的衣袖,把他往后面帶了一點。
角落里,穿著素雅米色襖裙,額頭點了一個嫩黃色花鈿的小美人,正乖巧的看著張昭。
她眼睛里亮光閃閃,嘴角翹起了笑意,就像是一個等著夫君歸家的賢妻。
“三娘子!”張昭失聲喊了起來,這嬌俏的小美人,赫然是四年多沒見的曹三娘子曹延鼐。
曹三娘子看著張昭,那個在齊瞎虎寨中如同初生牛犢一般的張二郎君,如今已經變成了真正的男人。
膚色沒那么白了,身體倒強壯的很多,好像還長高了不少,面部線條也比以前更加硬朗,有些棱角分明的成熟男人味道了。
“二郎,好久....,呀!”曹三娘子還想著該怎么和張昭搭訕兩句,張昭卻一把就把她抱住了。
懷抱中的三娘子又羞又忐忑,當年兩人的關系雖然可以說很親密,但這都四年過去了。
那時候她雖然同樣比張昭大七歲,但總算是二十幾歲的年紀。
可如今,固然艷麗如舊,但她已經三十有二,放在這個時代,都足以自稱老婦了。
張二郎如今威震安西、河中與天竺,要什么樣的角色沒有?
就是那個被收入曹氏宗譜的原喀喇汗王后曹延綿,不管從曾經地位還是相貌都不比他遜色,年紀更是要年輕一大截,誰知道張二郎還會不會念著她?
結果呢,她心里還在猶豫,但張昭竟然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直接就將他抱住了。
饒是曹三娘子相當潑辣,還是被驚得渾身僵直說不出話來。
“別動!”張昭輕輕嘀咕了一聲,將身前矮矮的軟人緊緊抱在了懷中。
嗅著曹三娘子頭發中淡淡的蘭花香味,張昭的心靈得到了莫大的藉慰,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家一樣,他好久好久,都沒有過這個感覺了。
僵直的曹三娘子聞言,也感受到了張昭的情緒,身體慢慢的柔軟了下來。
她反手抱著張昭,不知道為什么,眼淚嘩啦啦的從眼眶中涌出,流的滿臉都是。
恍然間,兩個身影從她腦海里閃過,那個已經記不清楚相貌的索三郎,突然清晰了起來。
亡夫慕容長道拉著她的手,要她好好活下去,養大信長兒的畫面,竟然也如同就在眼前。
“三娘子!等回到敦煌,就嫁給我吧!”張昭甕聲甕氣的說道。
穿越而來,他一直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總覺得這一切,有點像是在打游戲一般。
但今天,與分別四年多的曹三娘子見面之后,那種熟悉與安心的感覺,屬于人間的感覺,立刻就充滿了他的靈魂。
“嗯!”眼含淚住的曹三娘子,小貓般點了點頭,她心里是很高興的,因為張昭用了娶字,那就是表示她是作為滕妾進入張家的。
雖然滕妾的制度,后漢以后就不多見了,但也不是沒有。
而且張昭的正妻是她胞妹曹延禧,她作為滕妾,也完全說的過去。
不過,曹三娘子突然展顏笑了一下。
“二郎想娶奴,恐怕還有道坎,必須得過!”
“什么樣的坎?還能難倒我張二郎?”
張昭意氣風發的問道,三娘子是說他公公慕容歸盈,還是父親曹元深?那都不是問題!
曹三娘子吃吃一笑,有些嬰兒肥的臉上閃出幾朵狡黠的小肥肉。
“奴的信長兒,如今已經二八年華了,你猜他會不會樂意有一個只比他大八歲的耶耶?”
呃!張昭愣住了,說實話吧,別說慕容信長了,他自己也還沒做好,要給一個十六歲的青春期叛逆小男孩當爹的準備呢!
“噗呲!”讓一眾侍衛在后面把兩人遮擋起來的曹元忻,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清晨的張昭,是在被人扭著了鼻子的情況下醒來的,他還沒開始發怒,一個肉乎乎的小東西直更接踩到了他的鼻子上。
嗯?怎么好像是一個小腳丫?
張大王憤怒的睜開眼睛,誰敢這么大膽,把腳丫子踩到我張大王、可汗、法王省略一百字的鼻子上?
而且還挺囂張,不但小腳丫子踩在了他鼻子上,小腳丫的主人好像覺得有些凹凸不平,咿咿呀呀的噴著口水,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你小子,咱爺倆才見面,你就要給我來個下馬威是吧?”張昭咧開嘴笑了,伸手在小腳丫子主人的小屁股上輕輕拍了拍。
這時候,門外急匆匆跑進來了一個人,手里還抱著的另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娃娃。
她有些畏懼的看了張昭一眼,放下手中的小娃娃,就要去把扶著床頭,還想繼續把小腳丫往張昭頭上踩的另一個胖娃娃抱下來。
不過她剛把手伸到扶著床頭小娃娃身上的時候,脫離了小腳丫控制的張昭,就把她給攬到了懷里,然后拎起領口大手輕輕一探。
阿依古麗輕輕嘶了聲,頓時媚眼如絲的靠在了張昭的胸膛上,隨后又臉色一紅垂下頭去。
“可汗!孩兒看著呢!”
“郭婉兒呢?快進來,把這兩個小家伙給抱出去,你得多學學!”
“大王,你就知道欺負我!哼!我以后要一次生兩個,不!三個!”
一直沒懷上的郭家小野貓,氣鼓鼓的走了進來,把兩個胖娃娃一手一個的抱了出去。
那個大一點的,是個男孩兒,阿依古麗為張昭生的次子,剛才就是他用小腳丫子,在我張大王臉上亂踩來著。
小一點的是個女娃,是曹氏曹延綿為張昭生的長女,跟她母親一樣,文文靜靜的還有些膽小。
倆個娃娃,都是張昭走的時候懷上的,幾個月了才看見過父親。
張昭倒是對他們還沒多大的感覺,畢竟連熟悉都算不上,也沒有什么血脈相連的感應。
只不過這兩個小娃娃嘰哩哇啦的亂叫,他竟然一點都不覺得煩,小腳丫也踩到他臉上了,張昭都沒一點不適,反而心里覺得很舒坦。
唉!張大王甚至都沒做好當父親的準備,就已經成了三個孩子的爹了。
而且這兩還算好的,仲云女王李若柳那里還有個長子,已經三歲多了,他壓根就沒見過,這個父親當的,還真挺不稱職的。
張昭這邊一思考,手上的動作就慢了下來。
身下的阿依古麗奇怪的看了張大可汗一眼,忽的一咬牙,腰桿一挺,把張昭從她身上給掀了下去,然后如狼似虎的撲了上來。
昨晚上是曹延綿侍寢,半夜小野貓郭婉兒也跑了過去,她要照顧兩個小娃娃也就沒去上,眼看著大王又要回敦煌了,得趕緊抓緊時間。
日上三竿,張大王摸著腰桿,吸著冷氣走出了李圣天專門為他修建的副王宮殿,為了盡快回敦煌,張昭現在是時時刻刻都要抓緊了。
娑摩若寺,張昭穿著一身寬大的緇衣,緩緩從正門走進去。
而在他從正門走進去之前,娑摩若寺的僧人們還安排了仙鶴、瑞象等動物為先導,緩緩把引到了娑摩若寺。
而常年關閉的娑摩若寺正門,也在此時破天荒的打開了。
這道一般都是關閉的,香客和信徒們根本就不會走這道門,有個專用名詞叫遁入空門的空門,就是指寺廟這道正門,被用來指代落發為僧侍奉佛祖。
也就是說此時,只有出家人才會在特定的場合,從這道門進去。
護法伽藍這個詞,對于佛門來說,也不是個隨便的詞。
傳說佛教有梵音、雷音等十八伽藍,不過這都是傳說中的神佛,中國數千年歷史上,真正具象化的佛門護法伽藍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關云長關二爺。
而關二爺是所以能成為護法伽藍,還得多虧了佛門天臺宗的始祖智者大師。
這位可不是一般人,不說后世天臺宗在佛門的地位,只從后世對智者大師的尊崇,就知道其地位之高。
后世可是把這位俗姓陳的智者大師,尊稱為東土釋迦的,把他稱為釋迦摩尼佛在中國大地的轉世。
這樣的身份,肯定不是僧伽羅摩三藏法師所能比的,這也是僧伽羅摩老和尚,讓張昭時機成熟時候再來娑摩若寺的原因。
因為在此之前,僧伽羅摩對張昭的那個許諾,更大程度上是在忽悠。
呃!說忽悠可能不太準確,應該叫做畫大餅。
因為按照僧伽羅摩的盤算,這疏勒城如此堅固,于闐數代君王都奈何不得。
張昭雖然有了神火雷,但沒有見識過火藥威力的人,是很難想象這玩意厲害的。
僧伽羅摩覺得就算是威力再大,那也不過就是能把于闐城墻炸個洞。
而要是只能炸個洞的話,最后的戰斗,還是需要李圣天率于闐大軍去解決的。
這樣張昭雖然有了很大的功勞,甚至能說是立了首功,但畢竟只是一個功勞而已。
最后自己再奉送一支僧兵,給點武器裝備布匹錢糧什么的,也就能打發過去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張昭竟然這么猛,不但炸塌了疏勒城墻,還幾乎只靠手下的幾千人就拿下了疏勒城。
整個疏勒之戰,于闐軍隊的最大作用,實際上就只是在于攻下了城外互為犄角的艾斯克薩堡和優素福堡。
等到后邊下阿圖什一戰那就更夸張了,張昭親率三千余人,直接在下阿圖什城外,孤軍打翻了布格拉汗薩克圖親率的兩萬鐵騎。
這可是真正的鐵騎,不是那種湊數的牧民,而是喀喇汗國賴以生存的鐵騎。
特別是薩克圖那三百古拉姆近衛具裝甲騎的損失,直接把喀喇汗國的未來都給打滅了。
面對這樣的蓋世之功,僧伽羅摩毫無準備,瞬間就把他給逼到了墻角,不過僧伽羅摩也沒準備賴賬,因為沒法賴賬。
張昭這一次擊垮喀喇汗國,不但幫助于闐國破開了幾乎無解的局面,要知道僧伽羅摩沒出家前,可是于闐王室尉遲家的近支宗室。
張昭不但為于闐王室打出了一個光輝的未來,還挽救了在疏勒乃至在喀喇汗國幾乎要被趕盡殺絕的佛教。
這樣的大功勞,這樣的大恩德,你敢食言?
所以作為安西佛教的扛把子之一,僧伽羅摩三藏法師在得知張昭很快就要回來之后,就大發‘英雄帖’,自費出資四處請人。
他不是聲望不夠,沒法‘點化’以為佛門護法伽藍嘛,那就讓大家都來承認。
莊嚴肅穆的佛門經義頌唱中,來自于闐約昌天山寺、疏勒大云寺、龜茲蘇巴什寺、西寺佛寺、高昌大觀音寺、焉耆開元寺、伊州開元寺、沙州觀音寺、靈圓寺等二十幾家安西著名佛寺,都派了大德高僧到此,來認證張昭為佛門的護法迦藍。
不過嘛!他們的信息實在是過時了,區區一個護法迦藍,怎么可能填飽我們銀輪法王的胃口?
張昭故意不聲張,就是要再這樣的場合,逼迫這些安西名門大寺的高僧,為他的銀輪法王的身份背書。
于是,就在僧伽羅摩大師準備開始認證張昭為佛門護法迦藍的時候,門外突然鼓樂聲大作。
一眾安西佛門高僧疑惑的看著僧伽羅摩大師,僧伽羅摩大師疑惑的讓人打開了已經關上的寺門,眼前的一切,把他徹底驚呆了。
數十座大大小小的釋迦牟尼佛、觀世音菩薩等佛陀、菩薩的等身像,在超過三百名天竺高僧的頌唱中,被人抬了進來。
一名天竺高僧更是帶著幾十個天竺苦力,搬運著如山般的經書走了進來。
當聽到唐三藏手抄《瑜伽師地論》的時候,一眾高僧有些麻木,但還能撐得住。
可是波斯匿王這位釋迦牟尼佛最好的朋友兼弟子手抄的《大日頂經》和《金剛頂經》出現的時候,僧伽羅摩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
當然,最后看到張昭走出去脫下緇衣,換上了輪轉王、銀輪法王的全套袍服、金印、金券、銀輪。
以及那爛陀寺、超戒寺、飛行寺的認證經卷時,已經完全懵逼了,他幾乎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大師!你是說,這位就是拯救天竺佛門,再建地上佛國,整個天竺佛門認可,還在佛祖靈鷲山靈鷲峰悟道的佛門銀輪法王?”
僧伽羅摩大師,這算是真的小刀拉屁股開了大眼了,他顫抖著用梵語,問身前的那爛陀寺寶云子大師。
“正是,法王正是地上佛國的拯救者,沒有法王,佛門定然會被異教徒毀滅!”
寶云子大師的回答也很有技巧,他沒說謊啊!沒有王朝,佛門按照那個架勢肯定遲早要被毀滅,只不過不是馬上而已。
“僧伽羅摩大師!這等身像可是按照佛祖本尊尺寸,由金輪法王阿育王督造的。
這經卷,也是那爛陀寺千年珍藏,某身為佛門銀輪法王,有意將此無價之圣物,在各佛寺流轉展示,使各寺都能瞻仰佛陀之光,你覺得如何?”
這哪是在問你覺得如何?完全就是在問,你想不想要?想要當然留得承認張昭的銀輪法王身份。
“貧...貧僧,見過法王!”本以為今天自己是主場,但突然被過江龍糊了一臉,然后他竟然還挺想要過江龍的東西。
并且他不要,有的是人愿意要,這種極度扭曲的心理感受,大約就是此時僧伽羅摩大師的矛盾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