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張昭看來,梨花槍噴出的毒火,也就跟后世的大號煙花在一個水平。
唯一超出一點的,也不過是里面裝了碎瓷片和鐵屑,多少能有點傷害。
但是在這個時代的人,特備是夏希王朝征召的這些首陀羅弓箭手和長矛手看來,對面的騎兵長槍中噴出的金色火焰,簡直可怕到了極點。
本來在戰場上,人的精神就會處于極度緊張的狀態,只不過訓練有素的老兵會,把這種緊張轉化成奮勇殺敵的興奮。
但是對于臨時征召起來,完全就不想來打仗,只想活著回家和家人團聚的首陀羅們來說,這種緊張,是一種讓他們忍不住要大小便失禁的恐怖。
火藥噴發揚起的漫天灰色煙塵中,馬殺才率著三百輕騎,仿佛從地獄中出來的魔鬼一樣。
他們穿過嗆人的硫磺味煙塵,帶著在此時天竺人看來奇形怪狀的兜鍪,臉上被火藥熏成了黑乎乎的大花臉,手中的長槍則會噴出來自地獄的毒火。
這一切,都讓他們看起來無比可怕,加上菊兒汗殺光了國王三萬大軍的恐怖傳說,完美契合了夏希步兵心中魔鬼的形象。
又是一通金黃色的火藥射出,一個倒霉的夏希長矛手被懟著臉挨了一發。
他臉上的皮膚,迅速被高溫灼燒起了褶皺和水泡,眼睛被飛射出的碎瓷片劃的鮮血直流。
臉上布滿了黑點,這是被鐵屑打了個正著,嗆人的毒煙,更讓他頭昏眼花,腳步踉蹌。
“媽媽呀!我要回家!”倒霉的長矛手被劇烈的疼痛和巨大的恐懼所擊垮了,他當啷一聲扔掉手里的長矛轉身就跑。
身邊的軍官憤怒的上前,對著這個逃跑的士兵就是一刀,長刀砍到了長矛手的肩膀上,鮮血飛濺而出。
但這個痛苦,比起他被梨花槍擊中和對死亡的恐懼,完全不在一個等級了,吃了這一刀,他反倒跑的更快了,狀若瘋魔。
馬殺才注意到了這個軍官,他策馬過去,手中的馬刀輕輕一劃,軍官圓乎乎的頭顱,輕易就被從腦袋上摘了下來。
“快跑啊!戰敗了!”
“快跑啊!菊兒汗派出魔鬼來了!”
“快跑啊!會噴火的惡魔從地獄中出來了。”
軍官的死,就仿佛是一個信號一樣,前排承受了足夠壓力的步兵們瞬間崩潰了。
而在后面的步兵,當他們看到一個臉上滿是灰色水泡和芝麻一樣黑點,眼睛在噴血,胳膊也在噴血的熟人,哇哇大喊著有魔鬼來了的時候。
這沖擊力,不亞于后世你在地鐵上看到一票壯碩的果男,他們不但朝你沖來,看起來還想把你....。
想象一下吧,這絕對是非常恐怖的,這些被征召來,早就不想大戰的首陀羅們,頓時一哄而散。
打仗?打你娘的仗!
自己用命去保衛剎帝利老爺剝削自己的權力?給誰當奴隸不是當啊!
“臥槽!軍官在前,組成跳蕩兵,加快速度!”
馬鷂子傻眼了那么一小會,隨后開始大聲怒喝著加快了腳步。
這特么的,馬殺才三百多輕騎兵,竟然把一個三千多人的方陣給沖垮了。
他們再這么走幾十步就調整下陣型,等到靠近的時候,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還是直接過去用軍官為跳蕩兵,就把這當成斗毆吧,天竺人,不配享受結陣而斗這種高段位的打法。
遠處的張昭也看出來了,對面這四萬夏希軍的實力,遠遜于開伯爾山口中摩達波羅率領的三萬軍隊。
“讓李若泰的重騎兵披甲,看住對面的重騎兵,其余部隊抽調精銳組成跳蕩兵和破陣郎,全軍出擊!”
大戰開始了,這絕對是本時空冷兵器戰爭史上,會被后人反復吹捧的戰爭。
兩千奉天軍勇士和一千于闐宮衛,加上順義左軍三千多人,以及護聞城的一千多土豪子弟,總共八千余人把四萬多夏希王朝士兵圍住團團攻打。
而且是沒什么章法戰斗,完全靠的是個人的勇武,以至于這場戰斗中,涌現出了一大批的萬人敵猛將。
馬殺才三百人擊潰三千步兵,蠻熊一人干崩潰了一個百人隊的長矛手,山豬兒手持雙刀,從右殺到左,直接擊穿了夏希人的軍陣等等。
戰斗持續了大約半個時辰,四萬夏希軍隊徹底崩潰,丟盔棄甲,四散而逃的士兵漫山遍野都是,也有些跑不動的,干脆就雙膝下跪并把頭處在泥地里,表示臣服。
唯一還保存著一定建制的,就是山丘處以夏希王太子為首的一千多剎帝利重騎兵。
這支重騎兵可真不錯啊!張昭看得口水嘩嘩的。
當然不是因為這些夏希剎帝利重騎兵有多么勇武,甲胄或者武器有多精良,而是他們胯下的戰馬。
這些馬兒身材修長,體型流暢,前腿內側肌肉呈明顯的倒三角形,充滿了力量的美感。
額頭寬闊光亮,鼻孔飽滿豐潤,眼神中閃爍著代表智慧的光芒,不是那種尋常牲畜傻呆呆的目光。
最為奇特的他們的耳朵,耳尖內部朝中間翻轉,幾乎能直立于頭部。
有些馬兒的兩只耳朵尖還能相互觸碰到一起,形成一個特別可愛的心型,后世把他們稱為會比心的馬兒。
這就是著名的印度馬瓦里馬,在中國則以天竺折耳馬的名號廣為流傳。
這種馬兒,爆發力和耐力都剛好處于一個完美的平衡點上,長相俊美,氣質優雅。
不管是作為輕騎兵坐騎長途奔襲,還是作為重騎兵坐騎爆發沖擊,都非常優秀。
或許它在長途奔襲上差了蒙古馬很多,沖擊力上也遜色于汗血寶馬,但是它好就好在,這兩樣優勢它都有,雖然不是最出眾的,但夠用。
這就可以了啊!良好的適配性,決定了它可以大規模的裝備。
何況目前在中原五代,是沒有多少漢血馬這種戰馬的,折耳馬爆發力弱于汗血寶馬,但絕對強于中原五代的戰馬。
同時折耳馬還有一項是張昭最為看中的,那就是折耳馬沒有漢血馬那么嬌貴。
這玩意生長在天竺這種地方,尤其耐熱,加上抗病性高,好養活,簡直就是張大王的夢中情馬。
“天策,過去告訴他們,交出所有的馬瓦里馬,不管是種馬、母馬還是小馬駒子都交出來,老子就大發慈悲,只要他們的家產,不要他們的命!”
張昭興奮地都開始蒼蠅搓手了,開伯爾山口中,摩達波羅的騎兵隊伍中沒有發現多少折耳馬,搞得張昭還以為這個時代折耳馬還沒出現呢,沒想到在這里看到了。
不過對面也就是幾百匹的樣子,看來和可能是目前折耳馬的種群還不大,天竺人自己都還有些舍不得大規模裝備使用。
張大王猜的沒錯,目前的折耳馬在印度也是極為珍貴的寶馬。
基本是貴族們用來狩獵野豬和進行一種類似打馬球運動用的,根本沒怎么裝備到戰場上,都被婆羅門和剎帝利們用來彰顯逼格和炫耀了。
“大王好眼光,那些馬兒真是好馬!”郭天策大喜的馳馬跑了過去,他要親自去勸降一波。
不過喜滋滋跑過去的郭天策收獲的不是納頭就拜,而是一陣蒼涼而悠揚的號角聲。
小書亭 在號角聲中,大約六百騎夏希王朝剎帝利重騎兵排成了鋒矢陣。
他們著好了鐵甲,慢條斯理戴好了兜鍪,每個人都披了一件顏色艷麗的斗篷,號角聲,就像是在對張昭發起挑戰一樣。
“咦?”張大王驚訝的出了聲,這是要進行最后的戰斗啊!還頗有幾分浪漫主義氣質,這印度阿三中,也有這么有種的人?
張昭身邊的李若泰激動地渾身顫抖,他在馬上雙手一拱。
“大王!請允許末將率眾迎敵,這是天竺貴族的古禮啊!他們是來光榮戰死的,請大王成全!”
“成全?哼!”張大王不屑的冷哼一聲。
“平日里享用民脂民膏,事到臨頭毫無對策,就想著一死了之,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此輩把國之大事,搞成倡優一般的表演,還光榮戰死,有何光榮可言?
李都頭及眾健兒,是國之勇士,豈能陪這些天竺蠻夷,作此貽笑大方之舉?”
李若泰聞言,有些不贊同,但同時也覺得心里還是挺爽的,瞬間就覺得自己比對面高出了好幾個層次,這波他在第五層。
張昭的話,半真半假,其實他是不愿意李若泰上去徒增傷亡,同時那些夏希剎帝利重騎兵胯下的可都是折耳馬,傷著了算誰的?
“閻晉!把咱憾山都老兄弟都集合起來,再調五百于闐宮衛軍弩手來,讓這些天竺蠻夷,嘗嘗咱們唐兒強弓硬弩的厲害,告訴所有兄弟,只射人,不射馬!”
閻晉頓時就了然了,原來大王是看上人家的馬了,難怪剛才讓郭戶曹過去勸降,難怪這會又有些惱羞成怒了,那些天竺蠻夷敢不給大王面子,就該殺。
六百精銳弩手對上六百重騎兵誰能贏?
一般來說,重騎兵肯定會贏,只要他們能扛著傷亡沖過去,打散了弓弩手的陣型,就不可能輸。
但是六百天竺剎帝利重騎兵對上憾山都六百弩手,特別是其中還有兩百神臂弓手的時候,輸贏就沒了懸念。
兩石一斗的神臂弓,每射鐵馬,一發應弦而倒,六百剎帝利重騎兵還沒開始最后的加速,就直接沒了快一百騎,等沖到近前以后,陣型就徹底散亂了。
閻晉大喝一聲,六百把陌刀高高揚起,當著人馬俱碎!
殘臂斷肢碎甲葉滿天飛,雙方一接觸,所謂的重甲騎兵直接就被陌刀手給砍的滿地亂竄。
因為早在沖鋒的時候,他們就被神臂弓給射的失去了所有的勇氣,沖到近前,靠的不是勇氣,也是慣性。
站在張昭身后的迦爾摩訶,嚇得腿腳一軟,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他看清楚了,雙方的武力,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