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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在長安修公廁的重要性

  陡然聽到這個名字,武三月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待到回過神,她的臉上滿是厭惡。

  芙蓉公主這個稱呼,在十年前,就讓她覺得惡心。

  哪怕過去這么多年,再次聽到這稱呼,還是感覺很惡心。

  十年前,武三月不過十六歲,是個準備選妃的秀女。

  李芙蓉比她小好幾歲,應該是剛十歲出頭的樣子,但心腸歹毒,讓宮中的太監宮女全都苦不堪言。

  武三月當時跟李芙蓉有過幾次沖突。

  李芙蓉人雖多,卻很頑劣,經常來到秀女居住的地方,看誰不順眼,就逼其脫光衣服,然后喊來大內侍衛圍觀。

  大內侍衛若敢不從,就會被李芙蓉毒打,甚至拿匕首亂扎。

  面對李芙蓉的胡作非為,從沒有人敢去皇上面前告狀。

  原因很簡單,李芙蓉是皇上最疼愛的公主,就算殺了人,也不會受到懲罰。

  哪怕皇上真會處罰,也只是禁足而已。

  等禁足結束,告狀的那個人,恐怕會性命不保。

  但當李芙蓉盯上武三月時,武三月卻是毫不猶豫,將李芙蓉的惡行告知了皇上。

  皇上聽后只是微微一笑,覺得李芙蓉還小,就是貪玩,不算什么大事。

  然而武三月卻痛斥了皇上。

  小時候敢偷針,長大后就敢偷牛。

  關鍵在于父母如何管教,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李芙蓉的所作所為,只會讓天下人覺得皇上無能。

  武三月記得當時她說的話,可比這要難聽得多。

  其余的秀女都被嚇壞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皇上卻是盯著武三月,半晌后哈哈大笑,傳令將李芙蓉禁足一年,并說以后必定嚴加管教。

  而那些被李芙蓉欺壓的宮女太監和侍衛,全都獲得了金銀財帛的賠償。

  或許正因此事,武三月反而擄獲了皇上的心。

  但也因此事,李芙蓉恨透了武三月。

  在被禁足期間,李芙蓉想辦法逃了出去。

  剛開始皇上有派人在暗中保護,但后來,竟是失去了李芙蓉的消息。

  皇上傷心了許久,卻沒有責怪武三月。

  如今李芙蓉回來,肯定不是要認她這個娘,武三月倒想看看,李芙蓉意如何為。

  “讓她進來。”武三月坐在桌案后,面帶笑意。

  十年前她只是個小小的秀女,就不懼怕李芙蓉,如今她是高高在上的圣人,李芙蓉在她眼里更是渺小如塵埃。

  李芙蓉走進養心殿,抱拳道:“芙蓉見過武美人。”

  李芙蓉當年離宮時,武三月正是被封為美人。

  可見在李芙蓉心中,不管過去多少年,武三月永遠只是個美人。

  武三月沒有說話,而是仔細打量著李芙蓉,十年過去,李芙蓉從當年的小惡魔,竟然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大美人。

  “武美人,我來找你,就是想要勸你別再做錯誤的事,速速將皇位還給家兄李星河。”李芙蓉倒是心直口快。

  看她從容不迫的模樣,武三月真不知道她哪來的底氣。

  就憑李芙蓉現在的胡言亂語,她傳令將其亂棍打死,一點都不為過。

  “武美人啞巴了?”李芙蓉顯得很不耐煩。

  武三月輕笑道:“芙蓉回來就好,朕會給你安排好的住所,正好過幾天吐蕃王子會來長安,朕正不知該將誰派去吐蕃和親,芙蓉你回來得正好。”

  “你…”李芙蓉大怒。

  想不到武三月居然還安了這種心。

  武三月微笑道:“芙蓉,莫非你想抗旨?”

  李芙蓉心頭縱有再多的怒火,此刻也無法發泄。

  她很清楚,這天下,已經是武三月的了。

  就憑她一個人,根本無法對抗。

  “武美人,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李芙蓉轉身離去。

  武三月看著她的背影消失,輕笑道:“這小屁股扭得還挺好看,吐蕃王子必定喜歡。”

  不過她心里很清楚,真若將李芙蓉嫁去吐蕃,絕對換不來兩國間的和平。

  必須得先好好調教李芙蓉,才能出嫁。

  到最后這肯定只是個美好的想法,李芙蓉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調教好的人。

  在屋子里悶了小半天,武三月打算到外面透透氣,順便去跟甘思思聊聊天。

  甘思思住的地方,距養心殿非常近,守衛森嚴。

  那邊若出了事,養心殿這邊的侍衛,也能迅速趕過去。

  既然讓甘思思住在宮里,肯定得確保萬無一失。

  剛出養心殿,卻是迎面碰到了李星河。

  李星河回到長安后,又過上了那種閑云野鶴般的生活,很少進宮來請安。

  現在他匆匆而來,想來也是為了李芙蓉。

  “娘見過芙蓉了?”李星河行過禮,低聲問道。

  武三月笑道:“剛見過。”

  “芙蓉可有失禮之處?”李星河很是擔心,李芙蓉若是沖撞了武三月,后果會很嚴重。

  武三月輕笑道:“沒有失禮的地方吧?就是稱呼朕為‘武美人’,讓朕趕緊還江山給你。”

  李星河撲通跪下,額頭冷汗狂冒,想要替李芙蓉辯解,卻是無法辯解。

  “星河,你起來吧,芙蓉離家這么多年,早就養成了野性子,我自不會跟她計較。”武三月心頭其實最忌憚的人,還是李星河。

  李星河真是太聰明了,聰明到讓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來懲處他。

  往往這樣的家伙,藏得最深,最是可怕。

  李星河站起來,不知道該說什么。

  總感覺武三月越是表現得毫不在意,心頭的怒火就越盛。

  畢竟李芙蓉來見武三月,竟說那種話,簡直就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在開玩笑。

  “還有事?”武三月看李星河還跟著,微微皺眉。

  李星河趕緊抱拳道:“兒臣告退。”

  出宮后,李星河趕緊去找李芙蓉。

  李芙蓉似乎猜到他會來找,就在宮門外不遠的地方等著。

  “芙蓉,你太沖動了。”李星河一見面,就黑著臉說道。

  李芙蓉笑道:“哥,在我心里,那賤人永遠都是武美人,而這江山,本就是你的。”

  李星河怒不可遏,抬起手很想抽李芙蓉一記耳光,終是沒能下得去手。

  這些年浪跡江湖,李芙蓉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只是李芙蓉這么瞎搞,早晚會將他們兄妹害死。

  “哥,放心吧,我都已經安排好了,過不了多久,天下人都會知道,武三月是個妖孽,只會帶著他們奔赴地獄深處,唯有哥,才是他們的救星。”李芙蓉此次進宮,故意刺激武三月,也是想看看武三月的能耐。

  一個女人能坐在龍椅上,統治天下,必然很有本事。

  但武三月還是讓她平平安安出了宮,她此前倒是高估了武三月的實力。

  正常來說,在她說出那些話時,武三月應該會立即將她拿下,而不是放任她離去。

  李星河知道他的這個妹妹,早就變了,只是沒想到她竟會變成這樣。

  “芙蓉,你要做什么?”李星河皺眉問道。

  李芙蓉笑道:“兄長很快就會知曉。”

  說完,也不理睬李星河的追問,大步離去。

  傍晚過后,陽九坐在縫尸鋪門口,在等范青。

  范青回到了長安,跟定妄之間的糾葛,也該清了。

  誰知沒等來范青,李芙蓉倒是大搖大擺而來。

  李芙蓉走路的姿勢,該怎么說呢,應該是…風騷?

  她的眼睛一直看著陽九,嘴角帶笑,很是嫵媚。

  陽九看得很帶勁,待李芙蓉在他身前停下,笑瞇瞇道:“我不記得我有讓云雨樓的姑娘上門。”

  “你…說…什么?”李芙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的確,她今晚來找陽九,就是要色誘陽九,只是沒想到她刻意賣弄風情,反被陽九當成了云雨樓的姑娘。

  真是可惡。

  陽九嘆道:“我已經成親了,這逛青樓的事,不能做。”

  “你…”李芙蓉怒極,都想拔劍。

  倒想問問陽九,你見哪個青樓女子出門,手里還拎把劍的?

  “陽大人,久等了。”范青從一側快步走來。

  聽到這聲音,李芙蓉身子拔地而起,踩著縫尸鋪的屋頂,迅疾消失。

  既然要色誘,肯定不能讓陽九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白天剛跟范青在養心殿外見過,范青必然會拆穿她的身份。

  當然她根本不會跟陽九來真的,只要陽九的心念,哪怕只有一丁點的動搖,她就能用幻術操控陽九,讓陽九以為在幻境中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陽九站起身,笑道:“范大人,請進。”

  要進入縫尸鋪,范青心頭有些犯怵,表現得完全不像是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將。

  范青咬咬牙,走進縫尸鋪,里面的布置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更妙的是在那張大床上,赫然趴著四只貓,看起來都很可愛。

  “你們怎么在這里?”陽九看到橘貓一家時,不由愣住。

  橘貓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天都黑了,還不去抓老鼠?”陽九斥道。

  范青呵呵笑道:“陽大人,你跟貓說話,貓也聽不懂啊。”

  白云都在這里,可見這一家四口將這縫尸鋪當成是它們自己的家了。

  陽九看到定妄已經從小紙人里出來,就站在旁側,便笑道:“范大人,有人…想要見你。”

  “誰?”范青再次環顧。

  這縫尸鋪就這么大點地兒,里面的陳設,一覽就能無遺。

  想要見他的人,總不能藏在床下面,或是縫尸桌下面吧?

  陽九低聲道:“你閨女。”

  “陽大人,你…”范青臉色遽變。

  定妄早就知道,范青就是她們的親爹,此刻能夠見一面,倒也不錯。

  如果她們還活著,她們肯定無法原諒范青當年遺棄了她們。

  但如今,她們早是孤魂野鬼,也經過了這世間太多的苦難,知道當年范青所為,也是迫不得已。

  她們留下來,就是想跟范青見上一面,僅此而已。

  陽九笑道:“定妄就站在你身后。”

  范青只覺后背直冒寒氣,緩緩轉身,果然看到了定妄。

  那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上,居然都帶著笑。

  范青抬起手,顫抖得厲害,喉頭干澀,難以出聲。

  “爹錯了,爹…”范青猛地撲通跪下,泣下如雨。

  定妄想要將他扶起,卻是不行,只得求助地看向陽九。

  陽九勸道:“范大人,起來吧,她們要是還在怪你,根本不會等你回來見這一面。”

  就算定妄原諒了他,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陽九暫時出去,好讓范青和定妄好好聊聊。

  至于橘貓一家子,不用理會便是。

  陽九剛出來,橘貓就跟了出來,邊叫邊比劃,最后還在地上畫了一張臉。

  是李芙蓉的臉。

  原來那姑娘此前就來過,卻不知有何目的?

  他自然看得出來,李芙蓉不是青樓女子,只是她走路的姿勢實在過于風騷,便忍不住調侃一下。

  雖說在縫尸的時候,陽九是在行善積德,但因插手江湖和朝堂的事,肯定也會樹敵無數。

  敵人若覺無法正大光明除掉他,轉而用點陰謀詭計,再正常不過。

  不過既然看到了李芙蓉的臉,要找到李芙蓉,還是很容易的。

  縫完天字號房的尸體后,魏忠賢叮囑陽九暫時好好休息。

  等再過幾日,魏忠賢要讓陽九做的事,相信陽九會很喜歡。

  陽九對此一直都充滿了期待。

  最近一段時間,也不見馮豹的人影,鬼知道在做什么。

  半晌后。

  范青和定妄走出縫尸鋪,雙雙道謝。

  陽九起身笑道:“范大人客氣了。”

  “爹,九爺,那我們就先走了,再拖延下去,恐怕閻王爺都不要我們了。”定妄的兩張臉都笑得很歡快。

  范青心如刀割,當時若他留下定妄,撫養長大,雖然會受盡白眼,好歹也不會骨肉分離。

  只是如今后悔已然無用。

  范青道:“走吧,記得常來夢中看看爹。”

  定妄點點頭,身軀倒飛而起,很快消失在星空中。

  《功德簿》現:

  宿主幫定妄了卻遺愿,獲得五十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一千九百五十。

  “陽大人,真不知道…”范青抹掉眼眸里的淚水,聲音卻變得更咽。

  陽九笑道:“范大人,感謝的話,就不要說兩回了。”

  范青哈哈大笑。

  “陽大人,殿下的尸體,就在東廠。”范青說道。

  陽九道:“也不知道督主今晚會不會將殿下的尸體送過來。”

  既然武三月指定讓陽九縫合李星江的尸體,相信魏忠賢不會抗旨。

  范青離開沒多久,就有東廠差役抬著李星江的尸體過來。

  李星江的身上還插著五支羽箭,前胸和后背都有槍傷,更被長刀捅穿了肚子,死得凄慘。

  李星江向來都很自負,覺得他的武功非常厲害,可謂是天下第一。

  實則平時跟皇宮里的侍衛打斗時,又有哪個侍衛真的敢贏了他?

  來到野狼關的李星江,正好碰到了再次對大夏帝國宣戰的金軍入侵,李星江覺得這是他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卻不知武三月早就下令讓薛血除掉他。

  就算沒有這道命令,就憑李星江的自負和魯莽,早晚也得死在戰場上。

  最糟糕的情況是在李星江的胡鬧下,金軍入關,邊疆百姓流離失所。

  陽九關上縫尸鋪的門。

  橘貓一家倒也識趣,主動從門洞里鉆了出去。

  洗把手,點上香,陽九開始清理李星江身上的利箭。

  一眨眼的功夫,李星江的靈魂居然出現在縫尸桌旁邊,一雙充血的眼眸死死瞪著陽九。

  李星江活著的時候,就很憎恨陽九。

  現在死了,尸體卻落到陽九手里,想來他心頭的恨意,更是到了極致。

  陽九看到李星江,笑道:“原來你在啊。”

  “你…”這回輪到李星江吃驚。

  他站在這里,在想該如何做,才能拉陽九跟他一起下地獄。

  結果嘗試好久,不得不放棄,他什么都做不了。

  陽九笑道:“不用驚訝,我能看到你,這很正常。”

  “我想做點什么,阻止你縫尸,更想殺了你…”李星江恨得牙癢癢的。

  陽九將羽箭拔出來,隨手丟到旁側,又將折在肉里的箭頭拔出來,笑道:“我會很快送你去地府,結束你的痛苦。”

  死后還有這么深的恨意,若放任不管,就算李星江的尸體不會尸變,靈魂肯定也會變成厲鬼。

  看到陽九開始縫合傷口,李星江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著急。

  “殿下,死在你手中的人,應該不在少數吧?”陽九邊縫邊問道。

  李星江沒有回答。

  破損的尸體若是不縫就下葬,很容易發生尸變。

  但若將尸體燒掉,靈魂又極易化成厲鬼。

  可若先將靈魂除掉,再焚掉尸體,那就真的什么都不會剩下。

  “想不到殿下還挺猛的。”陽九也不知道是在損,還是在夸。

  李星江一言不發,只是眼睜睜看著尸體上的傷口,一處處被縫合。

  “你看腸子被捅斷真的很麻煩。”陽九在縫腸子的時候,又是忍不住吐槽。

  看到最后,李星江總算明白,為何陽九能得到魏忠賢的器重。

  在縫尸人當中,陽九的水平無疑是最高的。

  最后一處傷口縫好后,李星江也認命了。

  活著沒斗過陽九,死后也沒能斗過陽九,不認命還能怎樣?

  《生死簿》出現后,開始記錄李星江的生平。

  李星江出生在一戶普通的農家。

  他娘費盡力氣,才將他生下來。

  一家人還沒享受到添丁的喜悅,就闖進來了兩個蒙面人,直接將孩子帶走,留下了大量的金銀。

  盡管他的爹娘哭得很傷心,但對這個貧窮的家而言,那些金銀無疑更重要。

  孩子還能再生,沒錢可養不活嗷嗷待哺的孩子。

  在李星江出生的那天,武三月也在臨盆。

  只是一兩個時辰過去,孩子也沒能生下來。

  等在外面的皇上非常著急,偏偏又有急事發生,不得不前去處理。

  等他回來,武三月的旁邊已經躺著一個男嬰。

  這男嬰瘦瘦的,閉目睡得很香甜,正是李星江。

  這個名字自然是皇上給起的。

  李星江被武三月從宮外帶進來,搖身變成了無比尊貴的皇子。

  李星江被送進來的時候,武三月拿掉了墊在肚子上的布偶。

  正因李星江的到來,皇上高興之下,直接封武三月為后。

  皇上早就有意封武三月為后,故而李星江的到來,只是加速了這一過程,讓一切變得順理成章,無人敢有異議。

  武三月對李星江,也是好得沒話說。

  但長大后的李星江,卻對武三月沒有太深的感情,具體原因他也不知道,總感覺武三月對他的好,全都是虛情假意。

  直到皇上中毒病重的時候,李星江才知道,他竟然不是武三月的親生孩子。

  在長安游玩的時候,他來到了親生爹娘的家里。

  那個家,還是跟以前一樣破舊,但爹娘的日子,明顯過得不錯。

  而且他們又生了三兒兩女,其樂融融。

  李星江沒有跟他們相認,就是想不通,武三月為何沒有除掉他們。

  此后的日子,李星江經常在暗中接濟他們,并且派人偷偷保護。

  但李星江不知道的是他的所作所為,武三月全都看在眼里。

  也是從那時開始,李星江發誓一定要當上皇上,哪怕他的體內,沒有流淌李家皇室的血,但只要坐在龍椅上,他就是這天下人的王。

  李星江知道他還小,還沒有能力。

  但他始終堅信,一旦皇上駕崩,身為太子的他,肯定能登基為帝。

  然而事與愿違,皇上駕崩后,竟是武三月自己登基做了皇帝。

  更可笑的是滿朝文武,膽敢站出來反對的竟沒幾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武三月的皇位是越坐越穩。

  李星江心頭再著急,也只能耐心等待,并想辦法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他私底下找過不少官員,得知他的目的后,那些官員全都選擇拒絕。

  李星江只得將氣撒到陽九身上。

  陽九和武三月之間不清不楚,李星江覺得只要他能殺了陽九,肯定能刺激到武三月。

  結果陽九也不是好惹的,反而讓他被廢黜了太子,甚至被發配到了野狼關。

  李星江倒是看得很開,覺得這并非壞事。

  他可以在野狼關說服薛血,只要薛血會站在他這邊,奪回江山指日可待。

  李星江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就因立功心切,想要贏得薛血的贊賞,反而被薛血擺了一道,凄慘死在混戰中。

  然后尸體被范青帶回長安城,直接送進了東廠。

  魏忠賢將李星江的尸體丟進一個藥缸里,泡了許久,終是什么事都沒發生。

  魏忠賢搖頭嘆息,很是無奈。

  很明顯,李星江不是他想要的尸體。

  陽九拉拉鐵環,打開門,讓東廠差役將李星江的尸體抬走。

  縫尸二百三十七具,獎勵宿主春風得意。

  李星江本來出生在貧苦人家,卻因被武三月選中,搖身變成了皇子,甚至還被立為太子,真可謂是春風得意。

  如果李星江不自己作死,將來也能做個王爺,錦衣玉食,安享榮華。

  “殿下可還有要吩咐的事?”陽九笑問。

  李星江冷冷看著陽九,道:“我若吩咐,你會照做?”

  “八成不會。”陽九輕笑。

  李星江冷哼一聲,就知道會是這樣。

  陽九拿出《生死簿》,笑道:“那我就送殿下上路了。”

  “你要做什么?”李星江看到那冊子的封皮上,竟然有“生死簿”三字,著實緊張。

  然而仔細一想,《生死簿》應該是掌控在閻王手中,絕不可能會在陽九的手中。

  陽九手中的《生死簿》,更有可能只是陽九用來記錄縫尸過程的。

  有這種癖好的縫尸人可不在少數。

  有的縫尸人,甚至還會記錄所縫的女尸身上有幾顆痣,簡直變態到了極點。

  陽九笑道:“當然是送殿下下地獄。”

  盡管在李星江的生平里,慘死在他手中的人,只是一閃而過,數目卻很驚人。

  而那些間接被李星江逼死的人,就更多了。

  可能正是因為太多了,《生死簿》才會簡單帶過,有個具體的數字就行了。

  像李星江這種人,跟武有道是同類型的,承受再兇殘的懲處都不為過。

  李星江似乎不信,看到他的尸體已經遠去,便去追趕。

  可他沒跑幾步,就發出瘆人的慘嚎,魂魄在瞬間飛散。

  《功德簿》現:

  宿主鏟除惡靈,獎勵五十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二千。

  這一把毫無疑問又賭對了。

  死后的李星江就是惡靈。

  “九爺,什么時候去找我的孩子?”馬黃河從縫尸鋪里出來,看到陽九竟能滅掉李星江的靈魂,著實被嚇得不輕。

  陽九道:“快了,別著急。”

  洗把手,換身衣服,陽九準備進宮。

  剛出家門,卻看到絕情就站在門口。

  “絕情,你這是…”陽九的膽子自然不小,可這大晚上的,一打開大門,就看到一張哭喪著的臉,任誰都會被嚇一跳。

  絕情道:“九哥,我們可能抓錯人了。”

  “抓錯人?誰?”陽九很快就明白,絕情說的應該是紙火殺人案的真兇。

  那姑娘自己都承認了,豈會有錯?

  “就在今天,又有五個人被殺了。”絕情說道。

  真兇真若是那姑娘,怎會還有人因去小巷方便而被殺?

  陽九道:“可能有同伙。”

  這點絕情也想過了,但她跟那姑娘談過好多次,總覺得是他們搞錯了。

  反正時間還早,陽九倒想去問問那姑娘,若她非真兇,為何要承認。

  來到六扇門大牢,只見那姑娘正在鼓搗一個小小的稻草人。

  稻草人雖小,卻能做出各種搞笑的動作。

  傀儡術,必須得經常練,才不會生疏。

  “你是不是還有幫手?”陽九直截了當地問道。

  被害者很多,分散得很開,就不信這姑娘一天沒事做,跑東跑西,就為盯著有沒有在小巷里方便,然后好殺了他們。

  就算心頭有某種執念,為何此前不做,偏偏在這時付諸行動。

  “沒有。”那姑娘收起稻草人,回答得斬釘截鐵。

  陽九笑道:“沒事,你現在可以不說真話,等會兒,我相信你會知無不言。”

  那姑娘哂然一笑,顯然不信。

  陽九讓絕情打開牢門,走進去一把捏住那姑娘的下巴,將真話水滴進了她的嘴里。

  “我說的就是真話,你給我吃毒藥,也沒用。”那姑娘知道她失手被抓,等待她的將是死路一條。

  若非在牢里自盡會適得其反,她早就自我了斷了。

  陽九笑問道:“你是否還有同伙?”

  “那是當然,憑我一人,豈能監管整座長安城?”那姑娘答道。

  陽九很是滿意,又問道:“其余人在哪?”

  “分散得很開,有許多我也不知道他們是誰,但我們都在為了讓長安變得更好而努力。”那姑娘當時選擇加入,也是覺得他們要做的事很有意義。

  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也在勸導。

  可惜沒人聽他們的,相反還會狠狠嘲諷。

  甚至一些男人還會故意露出不好的東西,非常囂張。

  到最后,有人提出,既然那些家伙死不悔改,還不如殺了。

  這提議竟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

  “我們的這個組織就叫春雨,也是希望我們的所為,能像春雨一樣,洗盡塵埃。”那姑娘眸中含淚。

  絕情知道這群人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他們所用的手段,絕對是錯的。

  “那你可知道,被你們殺死的人當中,有一些是的確憋不住了,而且他們還是生平頭一回做那種事,結果就被你們給殺了,你說他們死得冤不冤?”絕情冷聲說道。

  那姑娘道:“出門的時候,他們就不知道方便一下?”

  絕情實在沒心情跟這姑娘爭論這個。

  春雨組織里的人,無疑都是一群偏執狂。

  只要是他們認為是對的事,別人的話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陽九問出春雨的總部,然后對絕情說道:“絕情,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我馬上帶人去抓。”絕情快步離去。

  那姑娘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你們想讓長安的街道變得干凈,這出發點是好的,但你們所用的方法,卻是大錯特錯。”陽九心想若因這點事就得將人殺了,那人類恐怕早就滅絕了。

  那姑娘呵呵笑道:“我勸了,根本沒用。”

  “這不是勸的問題,而是得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才行。”陽九道。

  那姑娘抬起頭,眼睛眨動,顯然很想知道,如何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陽九笑道:“主要還是公廁少…”

  “公廁?”那姑娘愕然不解。

  陽九解釋道:“就是茅房,只不過是公用的,修建在街頭,雇專人清理,可供行人解決燃眉之急。”

  “這法子聽著很不錯,可是朝廷…”那姑娘的眸光有些呆,春雨的成員也是多次聚在一起,商討對策,奈何就是沒想到這個法子。

  陽九道:“只要百姓的呼聲高,朝廷那邊肯定會給銀子,當然了,即便有了公廁,還是無法杜絕那些不文明的行為,這就需要大家共同監督,有違反者,多多罰款,假以時日,長安城中絕不會再出現臟兮兮的巷子。”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那姑娘瞠目結舌,感覺朝廷真要按陽九所說的去做,很可能能夠解決他們無法解決的難題。

  陽九輕笑道:“東廠縫尸人陽九。”

  早就聽聞陽九很是厲害,那姑娘算是見識過了陽九的武功,想不到陽九的頭腦,也是如此靈活。

  要是早點遇到陽九,他們就不用去殺人。

  只是現在后悔已然太晚。

  絕情帶人前往春雨總部,抓了很多人回來。

  但分散在各坊的春雨成員,仍然很多,想要全部抓捕歸案,難度很大。

  “姑娘,你的臉…”陽九準備離開時,又想到了那姑娘被毀掉的臉。

  那姑娘道:“不小心被火燒的。”

  “我能治好…”陽九剛開口,就看到那姑娘輕輕擺手。

  頭都要被砍掉了,就算能讓這張臉恢復如初,又有何用?

  “九哥,在他們的總部找到了一份名單,但他們用的都是化名。”絕情擔心不將那些家伙全都抓到,他們還會繼續犯案。

  陽九嘆道:“這事我去跟狄閣老說,希望現在采取行動,還不算太晚。”

  絕情微愣,此案跟狄居易有何關系?

  “對了,這個給你,以后審問犯人時,你只要在他們嘴里滴上一滴,他們就會說真話。”陽九覺得絕情比他更需要真話水。

  這瓶真話水,還剩下小半瓶。

  絕情拿著瓷瓶研究,嘀咕道:“這東西真有那么神奇?”

  “有機會你試試看就知道了。”陽九看著星空伸個懶腰,夏日的夜風真是清爽。

  絕情笑道:“要不你吃一滴,我問你幾個問題?”

  “我秘密很多的,還是免了。”陽九擺擺手,大步離去。

  絕情縱身上了屋頂,看著星空,心情沉悶。

  這都到月末了,怎還不來事兒?

  她的月事向來都很正常,基本上都在月初,最遲也不會到月中。

  只是回想那晚的事,她只覺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做出那種事。

  這要真的…

  不會的,不會的,一次而已,沒那么容易。

  絕情收拾好心情,打算好好睡上一覺。

  最近為了這紙火殺人案,沒日沒夜蹲守,著實太累了。

  翌日。

  狄府。

  陽九將在全長安城修建公廁的構想詳細告訴狄居易。

  狄居易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點點頭,表示認同。

  紙火殺人案鬧得城中沸沸揚揚的,狄居易也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比如在那些人們經常去方便的巷子里放幾個捅,定期派人去清理。

  他的想法,其實跟陽九的提議如出一轍,只是陽九的法子更能治本。

  “陽大人,老夫覺得你的提議非常好,可以馬上著手執行。”狄居易完全贊同。

  陽九笑道:“那就有勞狄閣老將此事加入新政,不僅要在長安城搞,還得在別的地方同時搞。”

  “這…”狄居易倒是不敢直接拿主意,此事還是得跟武三月商議一下。

  盡管他清楚但凡是陽九想要做的事,武三月肯定會全力支持。

  正因如此,更得征得武三月的同意。

  看似簡單的一件事,只在長安推行就需要不少銀子,真要在全國各地都推行的話,那支出將會非常驚人。

  “陽大人,既然來了,有件事,老夫想跟你說道說道。”狄居易突然將聲音壓低。

  陽九笑道:“狄閣老請講。”

  “魏忠賢在追尋長生之術。”狄居易的聲音變得更低。

  這點陽九倒是不覺得意外,魏忠賢年事已高,又大權在握,跟皇帝一樣渴望長生不老,很是正常。

  看陽九神色平靜,狄居易又說道:“其實這世上,哪有什么長生之術?不過在坊間倒是有個傳說,就是借助僵尸和厲鬼的力量,便能在中元鬼節這天,直接撬開仙門。”

  陽九覺得很有趣,笑問道:“中元節不是開鬼門的日子嗎?”

  “鬼門大開,能借的力不就更多了?”狄居易呵呵笑道。

  這傳說,天下百姓知道的甚多,但從來沒有人當真過。

  魏忠賢一直都想掌控鎮尸司,為的肯定不是權力,看來正是為了要開仙門。

  陽九想著問道:“狄閣老,如果魏督主真那么做了,會有怎樣的后果?”

  “因為沒人成功過,故而有什么后果,也無人知曉,老夫只是擔心,血柳之亂會因此而重演。”狄居易也老了,所思所想,并非為了自己,而是為這天下人。

  陽九皺眉道:“血柳之亂?”

  狄居易所說的應該是在歷史上發生過的事,看來得空的時候,不能老想著到處晃悠,還得多讀點書,就憑他此前讀的那些,遠遠不足以了解這個世界的歷史。

  “血柳之亂發生在剛開國的時候…”狄居易也只是在史書上看過記載。

  但只是看那些文字,便足以讓他心生畏懼。

  當時大魏帝國剛開國,各地都經過戰亂之苦,滿目瘡痍,百廢待興。

  偏偏在這時候,在戰爭中慘死的人,突然開始大量尸變。

  為了對付僵尸,朝廷付出了很大的犧牲。

  魏皇下令將掩埋的尸體都挖出來,盡數焚化。

  這一焚,倒是不再有僵尸出現,卻又變成了百鬼夜行,搞得民怨四起。

  就在魏皇焦頭爛額之時,有個道人自稱是天仙下凡,乃是玉皇大帝派來拯救大魏的。

  魏皇想封那道人為國師,卻被道人拒絕。

  在道人的帶領下,許多武者都開始學習控尸滅魂的術法。

  短短一月間,那道人就帶出了大量徒弟。

  出師的徒弟奔赴各地,除僵的除僵,殺鬼的殺鬼。

  正是在那道人的提議下,魏皇宣布創建縫尸人制度。

  但凡有損傷的尸體,必須得縫合后才能下葬。

  百姓們都很清楚,破損的尸體入土,極易尸變,焚燒又易招來厲鬼,自然遵從。

  說到這里,狄居易端起茶碗,輕呷一口,潤潤喉嚨。

  陽九趁機問道:“血柳之亂是那道人引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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