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絕情如此模樣,陽九反倒頗為好奇。
堂堂六扇門的四大名捕之一,還能被一個萬年縣的縣衙難住?
不過陽九的首要任務是給武三月解毒。
這點絕情自然清楚,她來找陽九,就是想在陽九有空的時候來幫幫她便可。
鬼新娘的桉子,其實沒那么急。
最近沒有大桉,絕情閑得慌,便想著去處理一些陳年舊桉。
其實在那些舊桉中,有很多桉子都很離奇,絕情非常有興趣。
但因時間過去得太久,給涉桉人員造成的傷害,也被時間撫平。
故而偵破當前發生的桉子,才是長安百姓更需要的。
“絕情,你先去忙,等我忙完了,就去萬年縣縣衙找你。”陽九說完便前往皇宮。
絕情沒有去萬年縣,而是來到鬼市找墨舞。
墨舞化作魯班后人,繼續在鬼市賣她做的小玩意兒。
被陽九摧毀的機關獸,也已被墨舞修好。
在鬼市做生意,身邊需要有強大的力量,才能保護好自己。
“絕情大人,你老往我這里跑,又什么都不買,你要知道這讓我很困擾。”墨舞翻著白眼說道。
絕情道:“十年前,有個鬼新娘,人們看到她走在街頭,手里拎著自己的腦袋…”
“我膽子超小的,別說這么恐怖的事好么?”墨舞渾身發顫。
絕情笑道:“正常人怎么可能看得到鬼?所以我懷疑,走在街頭的鬼新娘,很可能是機關術做出來的。”
“那樣的話…”墨舞盡管不想承認,但讓她做的話,也能做出絕情口中的鬼新娘。
只是絕情應該不會做那種玩意兒吧,真在晚上放到大街上,鬼知道會嚇壞多少人,說不定還會嚇死人呢。
絕情道:“我要十個,你開個價吧。”
“十、十個?”墨舞瞪大眼睛,只覺絕情肯定是瘋了。
一個鬼新娘投放到大街上,就已經很恐怖了,這要是來上十個,簡直…
不過嘛,墨舞就是開門做生意的,有買賣上門,沒理由拒絕啊。
既然絕情說開個價,那她就先開個價,看絕情能不能接受。
“鬼新娘做起來會很麻煩,一個十兩黃金,不貴吧?”墨舞嘻嘻笑道。
絕情道:“不貴,那就成交了。”
“等等,你哪有這么多金子?”墨舞愣住。
一個十兩,十個就是百兩,百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
絕情輕笑道:“六扇門沒那么窮。”
墨舞徹底無語,這什么沾上皇家就是好。
此刻墨舞也想開了,她只負責做,又不用在晚上去看,怕個鬼。
鬼新娘其實很好做,一個的成本十兩銀子足夠了,她要價十兩金子,簡直賺翻了。
“后天我就要。”絕情離開時又說道。
墨舞笑道:“明天來拿都行。”
十個鬼新娘,今晚她就能做好。
“那最好。”絕情說著擺擺手,快步離去。
現在閑著也是閑著,墨舞立馬動手,有錢肯定得賺,最近已經好久沒開張了。
賺點銀子不容易,可花起來,真是一點都不經花。
萬年縣縣衙。
絕情來到這里時,陽九已在跟縣丞聊天。
萬年縣的縣丞叫朱友沖,體態肥胖,走幾步路就會喘得不行。
“絕情大人,您來了。”看到絕情出現,朱友沖趕緊起身相迎。
絕情看到朱友沖,總覺得很尷尬。
只因先前她來的時候,正是傍晚,就在這縣衙的內堂,朱友沖正跟一個丫鬟在…
那畫面簡直不堪入目。
“陽大人…”絕情朝陽九打聲招呼,在一側坐下。
陽九笑道:“我跟朱大人已經談過了,當年的卷宗,也已命人去拿。”
發生鬼新娘殺人桉的那年,朱友沖還在外地,沒有來到萬年縣。
朱友沖對那件桉子,并不知情,也從未關注過。
好在有卷宗,卷宗上記載的情況,肯定比人的記憶還要詳細。
師爺將卷宗拿來后,便匆匆離去。
絕情打開卷宗查看,里面記載的情況,跟諸葛正雄所說的差不多。
全部看完后,絕情頗覺頭疼。
時隔十年,想重新調查此桉,遠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難得多。
絕情將卷宗遞給陽九。
盡管她已經看過,但不同的人看這卷宗,很可能會有不同的發現。
只是這卷宗里的記述,實在過于簡單,就算咬文嚼字去研究,也難有發現。
陽九放下卷宗,起身說道:“絕情大人,我們還是到那兇宅去看看吧。”
“好。”絕情已經去過那里,只是也沒什么發現。
朱友沖本來也想陪著前去,但因知縣鄭有為受傷休養,故而縣衙里的事,如今全都落在他的身上,實在走不開。
當年迎娶鬼新娘的那戶人家,上下三十多口人,全都被殺。
此后那座宅子就一直荒廢著,從沒有人敢打那座宅子的主意。
到現在萬年縣的百姓都不敢靠近那座宅子,哪怕是在白天,也沒人敢進去。
正常而言,像這樣的荒宅,一般都是乞丐們的天堂。
現實卻是就連乞丐都不敢進入這座宅子。
宅子的門匾早就掉落,不知道去了哪里。
推門進去,院中的雜草倒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夸張,就是到處都透著一股蕭瑟之意。
“先前我來過,外面院子里的血跡,早被風雨洗刷干凈了,但屋子里面的血跡,還在。”絕情帶著陽九到處看看。
有人慘死的房間,更是不能放過。
如今尸體不在,單看房間里的血跡,就能想象當年的那場殺戮,究竟有多恐怖。
“那新娘子真的不會武功?”來到院子里,陽九笑著問道。
絕情道:“都是這么說的,應該是真的吧。其實我想不通的是她明明都認罪了,為何要在行刑的時候又大喊冤枉?”
“可能她認罪是被逼的。”陽九道。
絕情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事實就是這樣,那就更不合常理了,在臨刑前又喊冤,那此前被逼認罪的意義又是什么?”
“想知道這個,只能去問鬼新娘。”陽九笑道。
絕情翻個白眼,沒有回應,要是能問,她也不用如此發愁了。
鬼新娘的尸體,當年被縫合后埋在了哪兒,如今怕是無人知曉。
就算能找到埋尸地,十年過去,尸體肯定早已化成一堆白骨,陽九也無法縫尸探知消息。
“新娘子的尸體,她婆家三十幾口人的尸體,只要能找到一具,或許我們就能知道當晚發生了什么。”陽九到處看過,覺得就憑系統獎勵的推理術,也是無法偵破這個陳年舊桉。
如果能找到一具尸體,就算變成了白骨,陽九覺得縫白骨,很可能也能爆出這白骨的生平。
就是此前從未嘗試過,現在陽九很想嘗試一下。
“新娘子的尸體不好找,可她婆家的那些人,全都埋在他們家的祖墳。”絕情說道。
陽九問道:“下人也是?”
“如果下人還沒有離開,死后也能葬入祖墳。”絕情跟人打聽過,即便到了今天,仍有很多人將這傳為佳話。
附近的許多老人都覺得那戶人家很不錯,可惜老天不開眼,竟娶了個鬼新娘進門,導致一家人盡皆橫死,著實可憐。
陽九笑道:“絕情,你讓冷血過來幫忙,挖那父子倆的尸骨送到縫尸鋪。”
絕情欲言又止,最終點頭答應。
既然陽九想這么做,那就做吧,說不定真的會有所發現。
在絕情將冷血叫來挖墳的時候,陽九來到東廠大牢,看到那些藥人在服藥后,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全都笑得很開心。
魏忠賢承諾不但會還他們自由,還會給他們一大筆銀子,讓他們余生無憂。
陽九覺得這些家伙的智商,很可能存在問題。
魏忠賢真的會放過他們?
只要用腳毛好好想想,就會知道絕無可能。
看到這些藥人的精神如此好,陽九感覺都不真實。
經過一番努力,他竟然真的調制出了無常劇毒的解藥。
風云道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很可能是在等陽九給武三月解毒。
只要武三月的無常劇毒解了,相信風云道必定會有所行動。
武三月的狀態,目前挺好的。
陽九打算再等一天,明天若所有藥人都活著,就給武三月用藥。
若能順利讓武三月恢復健康,接下來,可能就得專心對付風云道了。
風云道殘害了太多無辜,如今又將手伸向了皇宮,再不打壓打壓,只會讓他們變本加厲。
等到天黑,陽九便來到縫尸鋪。
絕情坐在門口。
陽九朝里面看了看,沒有看到白骨。
“沒挖到?”陽九皺眉。
絕情嘆道:“那些墳都被刨了,尸體全都不翼而飛。”
絕情和冷血帶著一群人,一口氣將那三十多座墳包都給刨了,開棺后,里面都是空的。
陽九笑道:“看來這桉子真是不簡單啊。”
“新娘子的尸體,當年被縫好后,是刑部的衙差處理的,但…”絕情下午也跑了一趟刑部。
不管是當年的縫尸人,還是負責埋尸的差役,沒多久就全暴斃。
陽九算是明白了,鬼新娘的桉子,當年有人特意處理過。
將所有跟桉件相關的東西和人,全部清理干凈,縱然將來有人想查這個桉子,也是無從下手,最終只會不了了之。
看來這桉子當年肯定是牽涉到了大人物,不然也不會處理得如此干凈。
接下來絕情打算調查當年那戶人家的交際,還有那個新娘子的出身,也很關鍵。
絕情猜測當年的那場婚事,新娘子很可能是被強迫的,才會引出如此恐怖的一場血桉。
“絕情,沒幫上你什么,很抱歉。”陽九嘆了口氣。
絕情笑道:“不怪你,是我沒找到尸體。”
在絕情看來,想讓陽九幫忙破桉,必須得有尸體。
“你想破這舊桉,只是因為閑著無聊?”陽九卻是不信。
六扇門的桉子非常多,絕情遠沒有到閑著沒事做的地步。
“我夢到了鬼新娘。”絕情有點尷尬。
此前她多次翻看過鬼新娘的卷宗,也找諸葛正雄聊過,對此桉的許多細節,都已經深深印在了腦子里。
陽九道:“只要去查,肯定會有轉機的。”
“對了,我找墨舞定制了十個鬼新娘,打算明晚就投放到萬年縣…”絕情覺得還是將此事跟陽九提前說一聲比較好。
得知絕情的計劃,陽九都覺得頭皮發麻。
絕情這么做,不見得就能嚇唬出跟鬼新娘桉件有關的人,要是嚇壞了無辜的人,肯定會很麻煩。
但絕情已經在做,也沒必要相勸,況且這么做,很可能真的有助于破桉。
絕情離去后,陽九方才來到閻羅殿。
再加把勁,地字號房的尸體,就能被縫完。
地字五號房。
寒玉棺中躺著的是個太監。
看這太監身上的官服,品級竟在五品,官職肯定不小。
這太監是被縊死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故而想要縫尸的話,只能是將其寶貝縫上去。
那么一點玩意兒,縫起來非常容易。
但看縫尸記錄的話,前后足足有九個縫尸人,都因此尸而亡。
那些縫尸人都是被勒死的。
陽九點上香,掀開棺蓋,笑道:“公公,全乎著來,全乎著走,有什么氣你跟害你的人去撒,實在沒必要欺負我們縫尸人。”
太監安安穩穩躺在棺材里,一動不動。
想來在縫尸的時候,要么這尸體會突然起來,用繩索白綾什么的勒死縫尸人,要么就是這太監的鬼魂已經變得非常強大,擁有勒死縫尸人的實力。
貼上鎮尸符和拘鬼符,陽九方才開始縫尸。
這太監也是很小的時候凈身,寶貝只有一丁點,縫到大概的位置上去就可以了。
沒縫幾針,尸體就開始顫動,顯然想要掙脫鎮尸符的束縛,勒殺陽九。
鎮尸符倒是很快就出現破損。
然而鎮尸符還沒被徹底摧毀,陽九已是將那小玩意兒給縫好了。
看到尸體安靜下來,陽九覺得這樣縫尸,真是一點挑戰性都沒有。
《生死簿》隨即出現,開始記錄這太監的生平。
這太監名叫鐵镚兒,只有這個小名,沒有大名。
小時候因家里窮,兄弟姐妹又多,實在餓得慌。
其父便選擇將鐵镚兒賣掉。
之所以要賣鐵镚兒,原因是鐵镚兒平時非常調皮,而且吃得很多。
還有一點是鐵镚兒能賣更多的銀子,好讓一家人可以少挨點餓。
買下鐵镚兒的人,也是受人所托,尋找調皮搗蛋的孩子。
鐵镚兒被帶到長安城時,他非常興奮,本以為他的好日子要來了。
但沒想到,當晚他就被送到凈事房。
給他凈身的老太監,笑得非常瘆人,嘴上說一點兒都不疼。
實則那一刀下去,鐵镚兒當場就疼暈了。
鐵镚兒能挺過來,也是出乎那些太監的意料。
當時他們看鐵镚兒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會死去。
下床后,鐵镚兒就在御膳房做事,每天就是撿撿菜,刷刷碗,非常無聊。
但再簡單的事,也得認真做,要是稍有不慎犯點錯,立馬就會小命不保。
在這里,能夠吃飽飯,這對鐵镚兒來說就是最好的地方,哪怕每天都要干很多很多活。
鐵镚兒在御膳房洗了五年的碗。
富貴要來的時候,就算他正在清理茅坑,也無法攔住。
一個不受皇上寵愛的嬪妃,在來御膳房親自熬湯時相中了鐵镚兒。
得知鐵镚兒的名字,那個嬪妃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此后鐵镚兒便跟著那個嬪妃,而且很受嬪妃的喜愛,在皇宮里的地位,也是迅速提高。
其實能夠伺候那嬪妃,鐵镚兒已經非常滿足。
但沒想到,不被皇上寵愛的嬪妃,突然就贏得了皇上的喜愛。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皇上經常往嬪妃這里跑。
鐵镚兒能夠經常見到皇上,官職也是越升越高。
當上五品大太監后,鐵镚兒也不過剛二十出頭。
這時候他走在皇宮里,那些宮女太監都得垂首行禮,尊稱一聲“鐵公公”。
鐵镚兒也是利用職務之便,大肆斂財。
作為太監,肯定無法在女人身上花錢。
但這世間的美好,除了女人,還有很多。
想要好好享受所有的美好,沒有銀子萬萬不行。
皇上的喜好,向來都是千變萬化,無法踅摸。
鐵镚兒的主子,本來深受皇上的疼愛。
但因別的嬪妃的陷害,讓皇上一怒之下,將那嬪妃打入了冷宮。
鐵镚兒陪著嬪妃呆在冷宮里。
他相信主子肯定還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但一場突如其來的怪病,直接奪走了嬪妃的命。
失去靠山的鐵镚兒,在皇宮里的日子可不好過。
不管有多難,鐵镚兒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著。
唯有活著,才有報仇的希望。
鐵镚兒就呆在冷宮里,直到宮里的人都快忘了還有鐵镚兒這號人存在時,鐵镚兒才跳出來,用銀子到處結交朋友。
此前積攢下的錢財,很快就被揮霍一空。
鐵镚兒也是如愿跟在了芙蓉公主的身邊。
皇上有許多閨女,但最疼愛的就是這個芙蓉公主。
芙蓉公主不喜歡一直被囚禁在皇宮里,只要讓她逮住機會,她就會逃出皇宮,浪跡江湖。
皇上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派出一些大內高手,在暗中保護芙蓉公主,讓她好好在外面耍耍。
若皇上的心情很糟糕,就會立馬讓大內高手將芙蓉公主抓回來。
哪怕回到宮里的芙蓉公主,鬧死鬧活,什么絕食,什么自縊,什么割腕,各種招全都試過,也改變不了皇上的旨意。
鐵镚兒本想通過芙蓉公主,謀殺皇上,為前主子報仇。
但這芙蓉公主,太過頑劣,讓鐵镚兒根本找不到機會。
芙蓉公主為了永久浪跡江湖,逼迫鐵镚兒想辦法。
鐵镚兒便想到了死而復生。
就是讓芙蓉公主先假死,等后事料理完,再復生,從此以后,天高水遠,任她逍遙。
鐵镚兒順利完成了此事,也得到了芙蓉公主的許多財物。
芙蓉公主如愿離開了長安。
皇上不知內情,傷心得病倒。
鐵镚兒以為他的機會來了,便想在皇上的藥力下毒。
結果在他下毒的時候,被當場擒獲。
原因跟鐵镚兒交好的一個太監,為了得到升遷的機會,在無意中得知鐵镚兒想毒殺皇上時,就一直在暗中盯著鐵镚兒。
機會出現后,那太監毫不猶豫便出賣了鐵镚兒。
皇上不想給縫尸人添麻煩,便賜給鐵镚兒一根白綾。
只是皇上顯然沒有想到,鐵镚兒身為太監,身子本就是殘缺的,人死了,還是得需要縫尸人來縫。
很可能正因皇上賞賜的那根白綾,讓鐵镚兒有了超凡的力量。
但凡來給他縫尸的縫尸人,全都被他勒死。
鐵镚兒的尸體最好是能立即下葬,故而才會有那么多的縫尸人嘗試縫其尸體,換來的卻是更多縫尸人的死亡。
看完鐵镚兒的生平,陽九合上棺蓋,到一側狠狠洗手。
縫別的部位還好點,就這部位,此前陽九縫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么,也不知為何,這次感覺特別詭異。
看來有必要做一些手套,以備不時之需。
縫尸二百一十八具,獎勵宿主騸術。
所謂的騸術,其實就是閹割術。
凈事房的掌刀太監,就很擅長此術。
饒是如此,被凈身的人想要活下來,基本上還是得看天意。
能活下來,就能在皇宮里討口飯吃。
要是死了,尸體被縫合后送回去,沒家人的尸體就會被埋到亂葬崗。
陽九感覺給他騸術,沒有用武之地。
好在這騸術能夠用到別人的身上,有空就去送給凈身房的太監。
用了系統獎勵的騸術,能夠極大提高被騸者的生存幾率。
算起來,這鐵镚兒也沒做多少惡事。
陽九拿出《生死簿》,打算超度一下。
《功德簿》隨即出現:
宿主超度惡靈,扣除一百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一千四百一十。
這是什么情況?
此前陽九就懷疑會有這種陷阱,不管是鏟除惡靈,還是超度亡靈,都需要陽九根據尸體的生平來做出準確的判斷。
胡亂用《生死簿》的下場就是這樣。
掙一點功德值不容易,被罰沒一些功德值,輕松得很。
這個鐵镚兒真不是個東西。
帶著氣,陽九來到隔壁的地字四號房。
寒玉棺中的尸體,被砍成了四段,一共用了三刀。
這三刀的位置,從胸口到肚臍,連得很緊。
這樣殺人,只能說明兇手對死者恨之入骨。
要么就是有別的說法,這么殺人,別有用處。
尸體是個三十出頭的男尸,相貌平平。
看縫尸記錄,有三個縫尸人都是離奇死亡。
其中有一個縫尸人,在沒辦法將尸體縫合后,直接逃出了縫尸鋪。
但次日有人在一條小巷里發現了他的尸體。
香燃盡,尸體若沒縫好,就會有一股神秘力量來索縫尸人的命。
若非有系統,陽九肯定早就死在九號縫尸鋪里了,更別說來這閻羅殿縫尸。
相比在縫尸鋪里,閻羅殿里的尸體,弄死縫尸人的可能性更大。
凈手焚香,掀開棺蓋,陽九拿出針線直接縫尸。
這回他都沒用鎮尸符,既然那些縫尸人都是因沒在香燃盡前將尸體縫好,那就說明這尸體本身不危險,就是其尸身很難被縫合。
要么就是尸體自己會拆線,要么就是線會從皮肉里滑出。
或者還有陽九所不知道的情況。
但不管是哪種情況,陽九都有信心應對。
線從皮肉里滑出,用縫天針的話,就能解決。
尸體要是會拆線的話,還是得狠狠揍尸體一頓,將尸體打怕。
可當開始縫尸后,陽九徹底驚呆了。
哪怕是縫天針,竟都無法刺穿尸體的皮肉。
觸摸的話,尸體的肉還軟軟的,很彈滑。
可拿針去扎,又感覺這尸體的肉是鐵做的,非常堅硬。
縫天針都刺不進去的話,陽九一時半刻,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陽九又拿出拘鬼符和殺鬼符,分別在尸體上拍落,也沒發生任何事。
這玩意兒你說該怎么縫?
陽九不斷抓抓腦袋,還真是束手無策。
眼看香很快都燃燒了一半,陽九心里愈發著急。
盡管他也想見識見識沒有縫完尸體會出現的那股力量,可真要面對那股力量,試問誰能不怕?
沒辦法,陽九只得拿出《生死簿》。
尸體會出現這種變化,基本上不是尸體自身的變化,而是來自靈魂。
先看看能不能用《生死簿》將這尸體的靈魂弄過來,再將靈魂封進拘鬼符,說不定尸體就會恢復正常。
用神筆在《生死簿》上快速書寫,完成后,陽九的心跳得很快。
實在不行,那就只能跟那股強大的神秘力量斗一斗了。
在看到靈魂出現的瞬間,陽九便將拘鬼符拍了過去。
看到尸體的靈魂出現在拘鬼符上,陽九長舒口氣,轉而再去縫尸,手都微微有些發抖。
縫天針的針尖碰到尸體時,陽九勐地發力,針尖頓時刺進了皮肉。
陽九長舒口氣,想不到這一招,居然真的有用。
眼看香只剩下小半截,陽九屏氣凝神,專心縫尸。
三刀全都砍在尸體的上半身,體內的器官都被砍成兩截,好多都需要縫合,很耗時間。
陽九雙手如飛,縫天針不斷刺進尸體的皮肉里,帶動鎖云線發出撲哧撲哧的聲響。
縫完最后一針時,香也燃盡,最后的一點香灰,緩緩跌落。
“沒超時吧?”陽九用手背在額頭上一抹,全是冷汗。
看到《生死簿》出現后,開始記錄這尸體的生平,陽九不由舒了口氣。
這尸體名叫牛子童,生在邊關的一座小鎮。
他的爹娘在做一些小生意,賺得雖然不多,但也足以讓一家人生活得很好。
牛子童從小就很調皮,經常欺負比他小的孩子。
每次爹娘批評他,他都會說他是在練習打仗,等將來長大后,他要上陣殺敵,做個將軍。
爹娘肯定不希望兒子上戰場。
跟牛子童有著相同夢想的孩子非常多,事實卻是這些孩子絕大多數都死在戰場上,能當上將軍的少之又少。
隨著年齡的增長,牛子童早就不想當什么將軍了。
在說書人的故事里,那些將軍是很威風。
但他們常年在外征戰,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
牛子童這時候的夢想,已經變成了要開一家青樓,如此青樓里的姑娘,他想找哪個就找哪個,這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
可長大后,牛子童的夢想并沒有實現,而是不得不繼承爹娘的小生意。
這小生意能養家湖口,卻非牛子童夢想中的生活。
牛子童覺得可能是有什么東西擋了他的好運。
正好一天在閑逛的時候,看到有許多人都在圍著一個算卦的算卦。
牛子童過去看了會兒,很快就被那算卦先生的實力折服。
但凡算過卦的人,無不說算卦先生算得準,心甘情愿留下了銀子。
輪到牛子童時,牛子童滿臉期待,希望算卦先生能幫他解困,讓他一夜暴雨,在邊關一帶開幾十家青樓。
“公子要大禍臨頭了。”算卦先生算過后,臉色大變。
牛子童沒有像正常人那樣,驚慌失措,急忙詢問可有解法,而是一把掀翻了算卦先生的卦攤,罵罵咧咧地離去。
那算卦先生不是別人,正是算死仙。
這時候的算死仙,比較年輕,看著更加人模狗樣。
因牛子童還有得救,算死仙打算救他一救。
可當他追上牛子童,牛子童掄起大拳頭,揚言要將算死仙打殘。
可能這種人早死,乃是上天的安排,算死仙也沒必要逆天而為。
牛子童心情很糟糕,回到家里時,看到晚飯是腌蘿卜,氣得將飯桌掀翻,就回房睡覺。
爹娘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最近生意不景氣,能有腌蘿卜就著白米飯吃,已經很不錯了。
兩人剛準備收拾碗快,就有一伙人闖進了家里。
帶頭的那人面相異常兇惡,粗聲問道:“牛子童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老兩口相互攙扶著,都是不敢動彈。
牛子童聽到外面的動靜,迅疾從屋子里出來,但在看到那群持刀的壯漢時,整個人也慫了,跪著將自己的生辰八字說了出來。
帶頭那人看著手里的一個紙條,滿意地道:“很好很好,完全符合。”
“符合什么?”牛子童疑惑地問道。
那帶頭漢子哈哈笑道:“這個問題,等你死后,去問閻王爺吧。”
“你…”牛子童嚇得癱在地上。
那帶頭漢子又笑道:“不對,只怕你沒機會見到閻王爺了。”
牛子童剛要問,就看到那帶頭漢子遽然揮刀。
唰唰唰。
就三刀。
三刀如同一刀,刀刀都斬斷了牛子童的身軀。
牛子童瞬息斃命,身軀跪在地上,并未倒下。
那帶頭漢子隨即拿出一張靈符,重重拍在牛子童的額頭上,然后帶著一眾兄弟揚長離去。
直到此刻,牛子童的爹娘才哭出聲來。
但遠處遽然射來兩支暗器,直接奪走了他們的性命。
一家三口的尸體被發現時,百姓們確實嚇壞了。
誰能想到,只是輕輕一碰牛子童,牛子童的身軀就變成了四塊,煞是嚇人。
牛子童的尸體隨后有三個縫尸人縫過,可惜他們都遇到了陽九剛才遇到的情況,用再鋒利的鐵針,也無法刺破牛子童的皮肉。
牛子童的尸體之所以會變得刀槍不入,很明顯跟他被帶走的靈魂有關。
陽九感覺,誅殺牛子童并取走其靈魂的人,極可能是掌云使的手下。
看完生平,陽九合上棺蓋。
縫尸二百一十九具,獎勵宿主銅皮鐵骨。
將這銅皮鐵骨的符咒用到任何活物的身上,這活物就會擁有銅皮鐵骨,刀槍不入。
但這玩意兒有個副作用,就是銅皮鐵骨是不可消失的。
也就是說,只要用了這玩意兒,肉皮的確能變得刀槍不入,卻是以后再也無法恢復正常。
如果沒有這個副作用,陽九覺得將這銅皮鐵骨用到武三月或甘思思的身上,都是可以的。
現在要么將這東西留著,以后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要么就是將銅皮鐵骨用到橘貓身上。
橘貓的毛皮就算變成銅皮鐵骨,也不會影響它泡妞。
相信擁有刀槍不入的橘貓,肯定會很滿意。
洗過手,陽九撕開拘鬼符,將牛子童的靈魂放了出來。
牛子童不算惡靈。
“來世想投胎到怎樣的人家?你直說,我能幫上忙。”陽九笑道。
牛子童很平靜。
“就跟今生一樣,能做到嗎?”牛子童問道。
陽九笑道:“我試試看。”
看來牛子童只是在為來生考慮,并不會想著要報仇。
拿出《生死簿》后,陽九問道:“你不呆在自己的尸體旁邊,跑哪耍去了?”
“我被關了起來,在一個很黑的地方。”牛子童如實說道。
陽九若要問那地方在哪,牛子童只會搖搖頭。
好在陽九沒有問,而是在《生死簿》上書寫。
陽九敢肯定,斬殺牛子童的那些家伙,正是掌云使的部下,他們是在為掌云使尋找合適的靈魂。
寫完后,牛子童的靈魂瞬間便被送走,感謝和道別的話都沒機會說。
《功德簿》現:
宿主超度亡靈,獎勵五十點功德,目前剩余功德點數為一千四百六十。
剛才操作失誤,直接被扣掉了一百點功德值,現在又掙回了五十。
以后用《生死簿》,還是得更加慎重。
要是所擁有的功德值不夠扣,鬼知道系統會做出何種過分的事。
夜已深,陽九也覺得很累,地字號房還剩下三具尸體,明晚再縫。
剛走出閻羅殿,就看到郭七娘站在不遠處。
陽九走過去問道:“七娘,在這里做什么?”
“師父,我很困擾。”郭七娘等在這里,就是想跟陽九談談,希望陽九能開導開導她。
陽九連圣人都能拿下,在感情這方面的經驗,必定非常豐富。
陽九笑道:“說說看。”
兩人邊走邊聊。
郭七娘的困擾是最近她好像遇到了真命天子。
那公子長得很好看,家世也好,并不嫌棄郭七娘是個縫尸人,一心想迎娶郭七娘。
對郭七娘臉上的疤痕,那公子也是毫不在意。
就在今天,郭七娘鼓起勇氣,跟著那公子去見其父母。
其父母都是有身份的人,一看郭七娘的相貌,他們就很不滿意。
再聽到郭七娘是個縫尸人,雙雙變臉,直接將郭七娘給轟了出來。
傍晚的時候,那公子特意來跟郭七娘解釋,并希望郭七娘不要生氣。
那公子再三保證,他一定能說服自己的爹娘,讓他們打心底接受郭七娘。
郭七娘聽得是很感動,但冷靜下來,還是知道他們之間沒有可能。
就算那公子的爹娘勉強同意了這門親事,等她將來過了門,肯定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況且郭七娘是真的很喜歡縫尸,也想成為像陽九一樣優秀的縫尸人,真要是成了親,肯定無法再當縫尸人。
但她很是中意那公子。
故而她心里的糾結,有多煎熬,可想而知。
郭七娘會有這種煩惱,再正常不過。
別看她已經超過十八歲,算是成年人了,可在許多方面的經歷,都是空白。
陽九笑問道:“那公子是什么來頭?”
“是新任刑部尚書的獨子。”郭七娘小聲答道。
難怪人家會看不上郭七娘。
刑部尚書何等地位,家里又只有一個獨子,對兒媳婦的選擇,肯定會千挑萬選。
不過在陽九看來,一個刑部尚書的兒子,如何能配得上他的徒弟?
他就這么一個徒弟,哪天真要嫁人,怎么也得嫁給王公貴族。
陽九心里這么想著,又問道:“你想嫁嗎?”
“我還沒想好。”郭七娘感覺跟那公子在一起很開心,同時又覺得有些奇怪。
可能是身份上有著巨大的差別,哪怕那公子真的對她很 好,她也是無法抬起頭來。
郭七娘不是一個自卑的人,但在那公子面前,她就是抬不起頭。
陽九拍拍郭七娘的肩膀,笑道:“先別傷心,哪天有空,我幫你把把關,真要嫁人,咱不看相貌,家世,只看人品,最重要的是對你如何。”
郭七娘狠狠點頭,她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次日一大早,陽九先去東廠大牢,看到眾藥人都很正常后,直奔皇宮。
該給武三月用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