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9章 狄摩高根的信徒(2)

　　阿甲正站在煉鐵廠的巨大坩堝里。

　　這座煉鐵廠白天的時候起了火，火焰雖然已經被撲滅，但是暫時也沒有工人能夠在此工作。

　　碧綠的火焰龍卷纏繞在其身周，這乃是他無懈可擊的障壁。煉鐵廠頂棚外狂風怒嘯，好似一只喪心病狂的野獸瘋狂地抓撓著盾牌，但是廠房內卻闃寂無聲，只有匕首劃破潮濕地面的聲音。

　　在吸能匕首尖端經過的地方，地面因它的觸碰陰燃焦黑，火焰的能量在阿甲的肚子里就像熔鉛一樣燃燒著。來到這里之前，他已經從鑄造區的黑市里買來了足夠多的魔法材料，并把它們全都塞進了自己的喉嚨。

　　他能感覺到，自己現在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束肌肉纖維、每一寸血肉和骨頭那棱角分明的細節。他能感覺到腳下的每一片霉菌斑，以及它們中蘊含的微小力量——他甚至能感覺到肩上毛皮披肩中殘存的生命力。

　　不斷變幻的感覺，猶如跳動的火焰在他心中涌動：像是痛苦，也可能是快樂，或者兩者兼而有之。阿甲再也無法說出二者的區別，對一名術士來說，情緒和感覺就是他們的魔力之源。

　　然而，此刻他的頭腦絕對清醒。

　　他的思維就像黑曜石一樣鋒芒盡顯，就算閃電也無法追及。若是在遭到背叛之前，他能以如此清晰的思路成就怎樣的偉業？相比之下，經過火焰重新塑造的身體要比原先那具更有潛力。

　　他為這場大咒法選擇了一處好地點：這座煉鐵廠位于鑄造區的中心，而且由于失火有很多奴隸都在不久之前慘死在這里，他們那還未消解的怨念之靈可以極大程度提升法術的威力。

　　除此之外，阿甲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這里位于鑄造區的中心，那么如果出了什么狀況，巡邏隊定會第一時間趕來。

　　“很快，你們就將成為我的助力。”阿甲確信他的工作進入正軌，心情也略微輕松了一些。之前那個名叫蒙提斯的吸血鬼，為他提供了一份詳細的清單，他知道現如今鑄造區的巡邏隊里面之前更傾向忠于他的尹夫利特同胞們均已經遭到裁撤，剩下的大多是和萬事皆三有勾結的仇敵。

　　“呼…”

　　完成了最后一筆線條的勾勒，阿甲喘出一口濁氣，將吸能匕首插入腰間的刀鞘。然后，他就開始默默念誦起了咒語。雖然術士施法一般不需要這么做，但是這個大咒法比較復雜，阿甲還是需要謹慎小心地對待。

　　大約午夜時分，暴風雨仍在肆虐，巡邏隊忽然發現鑄造區中心出現了一根沖天的火柱，位置大概是在下午失火的那座煉鐵廠。眼前的景象令他們感到振奮，他們相信這就是阿甲搞出來的事情，他想策劃一場災難——而從十分諷刺的角度來說，他們是對的——不過，他們看到火柱時心里也都送了口氣，像現在暴雨傾盆而下的情況，難不成火災還能造成什么嚴重的損失？

　　隨著巡邏隊漸漸靠近煉鐵廠，阿甲也意識到這些人的到來，他們的人數比他預料的要多一些。也許是他們運氣好，要不就是早有計劃，他們幾乎同時發起了攻擊。一陣微弱的戰嚎在呼嘯的狂風中忽起忽落，裝備著全身甲胃的坎比翁士兵們揮舞著武器，在空曠的地面上盲目地沖向燈塔般的火焰。

　　在他們身后，十幾名溫迪尼（水元素裔）施法者——他們都是被萬事皆三特意挑選出來的，專門克制阿甲這個尹夫利特（火元素裔）術士的針對性人材——則帶著他們的魔寵，一只只泥魔蝠或水魔蝠，一同開始對升騰而起的火焰進行壓制。

　　那些魔蝠是來自內層元素位面的生物，在一些側元素位面，它們則是其位面的主要居民。

　　它們的外形類似小型的人形生物，只是長著瘦弱的皮質翅膀和小小的尖角。以溫迪尼帶來的水魔蝠和泥魔蝠來舉例，這些家伙天生就會使用噴吐攻擊（強酸箭）。若是受傷之后，它們還能在水中和泥地里分別快速治愈自己的身軀。除此之外，幾十只水魔蝠和泥魔蝠的聚集，還能影響方圓幾百米范圍內的元素平衡，令一些與其對立的元素變得不那么活躍。

　　甫一展開攻勢，那些溫迪尼施法者就命令泥魔蝠和水魔蝠幫助他們構建元素防御，為巡邏隊的戰士們增加單一的（火焰）元素傷害抗性，以應對很可能遭到的火焰攻擊。

　　他們這一手活，毫無疑問，全部也都和阿甲所設想的一樣。這個尹夫利特術士在煉鐵廠一座坩堝里站直身子，通過法術波動估量著溫迪尼施法者們的行動。在他的感知中，后者笨拙而緩慢，簡直是蹣跚學步的幼童。

　　當他們施法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向天空舉起匕首，延伸出自己的意志。

　　殺了他們！

　　急切的心情加上雨幕抽打，巡邏隊的戰士們并沒有發現前方黑暗的地面上慢慢隆起的人影，直到他們沖入其中。一架架燒焦的尸體以驚人的速度站起，雨水從它們焦湖的體表蜿蜒奔流下，這群巡邏隊的戰士被幾百名各個種族奴隸的焦尸包圍了。

　　一只只骨爪抓住巡邏隊士兵的長袍或頭發，將他們拖到地上。歪斜的焦尸漸漸逼近，下顎咯咯作響，眼窩中燃燒著綠色的火焰。不一會兒，十幾名坎比翁半惡魔就被放倒，雖然他們臨死前也徹底殺死了百多具焦尸。

　　一些焦尸體強奪過巡邏隊戰士所持有的武器，利刃閃閃發光，它們用其斬斷敵人四肢，捅出內臟。坎比翁半惡魔嗜血的戰吼，很快就變成了困惑與痛苦的慘叫。刀光劍影中，幸存者只能團結起來為活命而戰。

　　那些溫迪尼施法者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他們的反應雖然有力，卻并不協調。阿甲感到一陣陣刺耳的咒語傳遍戰場，他們及其魔寵紛紛向焦尸噴射強酸箭。到處都有不死者在咒法的勐攻下東倒西歪，又或者被腐蝕掉一部分軀體，坎比翁戰士則趁機勐攻，將它們砸得粉碎。感到戰斗的浪潮即將逆轉，巡邏隊的戰士于是紛紛振作起來。

　　可就在這時，阿甲向天舉起左拳。不祥的雷聲在云層中回蕩，接著是斷斷續續的閃光。接著，一道綠色閃電突然擊向大地，溫迪尼施法者震驚地看著它們擊碎了飛在半空的一只只魔蝠。

　　而后，一團卵石般大小的火球從云層中射下，隨后又是一團，接著便是一簇簇閃電和火雨傾瀉而下。巡邏隊的戰士以及一些溫迪尼施法者都被砸得倒在地上，顱陷頸折。

　　“果斷就會白給，猶豫就會敗北。”藏身于陰影中觀察著這一切的吸血鬼蒙提斯咧了咧嘴，心中暗暗思忖道。雖然他現在很期望那個阿甲能夠再快一點，但是卻并沒有現身去催促對方。畢竟，他們表面上還是合作的關系，他得讓那位合伙人發泄一下心中的怨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