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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七章 南非的殖民貿易

  1679年1月8日,隴川堡(今南非金威廉敦市)。

  “今晚就歇在這兒吧!”卓良洪抬頭瞥了一眼不遠處的隴川堡,大聲地招呼道:“去幾個人,到寨子里買些酒水回來。…記住了,不要惹事!他娘的,終于可以暫時松口氣了!哎哎…,不要都歇了呀,留幾個人看牲口呀!…這么一大群牲口莫要都跑散了,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錢!”

  今年方滿十六歲的陳松霖聽到招呼后,立即翻身下馬,拿出一只水壺,仰脖朝嘴里大口大口地灌著。

  “如何?”卓良洪牽著馬走到陳松霖面前,笑吟吟地問道:“這一路下來,還受得住吧?”

  “卓叔…”陳松霖伸出右手,用袖子擦了擦嘴巴,一副滿不在乎地神情,“這哪算什么,不過區區百余里路,侄兒自然受得住!”

  “也是,十五六歲的半大小子了,要是擱著十幾年前,都能跟著八旗主子出外征戰了!”

  “卓叔,咱們現在是齊國人,可不再是…清虜了。”陳松霖輕聲地說道。

  “清虜?…用你小子提醒?”卓良洪嘴角抽搐一下,隨即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雖然咱們現在說是齊國人,但這里是什么地方?娘的,不說此地距離神州大陸十萬八千里,就是隔著漢洲本土也有一萬多里吧。哼,齊國人,咱們頂多算是半個齊國人,是為人家開疆拓土的馬前卒!”

  “…”陳松霖聽了,表情有些糾結,期期艾艾地說道:“可是…,可是咱們現在的日子過得…也不差呀!那些從本土過來巡察的官員和前來貿易的商人,也沒把咱們當做…低人一等的奴仆看待。”

  “去去去…”卓良洪抬腳踹了陳松霖幾下,“你個娃子懂什么!…趕緊去喂馬!”

  陳松霖牽著幾匹馬,朝遠處的河灣走去。在他的前方有數百頭從土著手里交易而來牛羊,正被同伴驅趕著,也往河邊而去。

  1498年,葡萄牙人達伽馬繞過好望角,打開了歐洲直通印度和中國的新航道。然而這條以好望角港口為中心的新航道并沒有迅速熱火起來,而是冷落、寂寞了足有一百年。

  粗略統計,在14981612的一百多年里,從歐洲繞過好望角開往印度和東亞的海船只有800多艘,平均每年卻只有7艘,而回程經過好望角的船只更少,總計只有425艘,平均每年不到4艘,因為有285艘船被葡萄牙留在印度洋和太平洋上駐守,有96艘船回程時尚未繞過好望角就沉沒海底了。

  葡萄牙人自從占有非洲東南沿海的莫桑比克港后,為躲過好望角海域令水手膽戰心驚的西風帶風暴,干脆遠遠繞過好望角直駛莫桑比克。

  在16世紀90年代前,葡萄牙自己不使用好望角港,也不準荷、英、法等歐洲船舶通過它所發現的航路,進入印度洋。為此,葡萄牙人對新航線的海圖進行非常嚴格的保密,甚至對泄密和投奔他國的船主、領航員以“叛徒”治罪。

  直到1580年,葡萄牙與西班牙合并成為“一國”,才給在歐洲帶頭反對西班牙的荷蘭,以可乘之機。荷蘭人駕著一艘艘海船,帶頭沖擊一直被葡萄牙封鎖的新航線,接踵而至的英、法船只如法炮制,紛紛踏足印度洋。

  荷蘭人在非常短的時間里,便成為亞洲海域最強大的貿易力量。公司業務迅速擴大到印度、錫蘭、波斯、阿拉伯半島以及日本和中國,形成了廣大的亞非貿易網。

  由此,駛往東方的荷蘭船舶大量增加。同時,由荷蘭船運往歐洲的貨物一一胡椒、香料.紡織品、茶葉、咖啡、棉布越來越多,好望角港口作為中繼站的地位急速提高。

  到17世紀50年代,為減少船員死亡率和患病率,荷蘭東印度公司深感有必要在開普半島建立一座海上補給站。于是,在1652年4月7日,荷蘭東印度公司由“單峰駝號”、“白鷺號”和“好望角號”三艘帆船組成的船隊在好望角登陸。

  荷蘭人在好望角建立的補給站,并沒有引起實力日漸衰落的葡萄牙的強力對抗,反而默認了荷蘭人在那里的存在。

  繼荷蘭人之后,齊國人于1657年也來到了非洲南端。不過,為了不過度刺激敏感多疑的荷蘭人,齊國人選擇在南非東南海岸建立了一座殖民據點,并命名為昌寧堡(今南非德班市)。

  齊國人雖然來得比荷蘭人晚,但發展的勢頭卻非常迅猛,在不到十年時間,便先后建立五六座據點,人口規模達兩千余人,實力遠超荷蘭人所建立的開普殖民地。

  而經過二十多年的發展,如今整個齊屬南非殖民地不論是人口規模,還是控制的地盤,早已擴大了十余倍不止,成為該地區最為強大的一股力量。

  從距離不到荷屬開普殖民四百公里的新寧堡(今南非莫塞爾貝市),到東南地區的鎮寧堡(今南非理查德灣港),這一片廣大的沿海地區及內陸數十上百公里地方,分布著齊國所建立的大大小小據點三十余處,基本上已經牢牢鎖住了大西洋通往印度洋之間的海上要沖。

  每年,途徑南非地區的海船數以百計,而所需要的補給也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數量。那些停靠補給的商船最需要補充的食物,越來越多的是鮮肉、活羊和活牛,而不是一般的農產品。因為新鮮蔬菜和水果在熱帶洋面上極易腐爛而不能多帶、多儲存,而谷物和酒類等商品一般是在價格最低廉的口岸采購,而不會平白耗費太多的金銀,在價格相對昂貴的南非各港口采購。

  在近十余年來,平均每年的泊于南非各個港口的商船多達一百二十余艘,僅活羊一項每年就需供應近一萬只。此外,上岸休整的旅客和住在港口的商人和當地居民也會消費大量肉類。

供應如此規模市場的大批牛羊從哪里來  荷蘭人的開普殖民據點,在最早時期,是由當地經營牧業的科伊人提供的。而齊國人的各個港口據點所需的牛羊,則來自周邊半農半牧的班圖人和科薩人。

  在南非地區,一般而言,牲畜數量會成為當地土著衡量社會財富的標準,成為他們社會經濟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不論是荷屬開普殖民地附近的科伊人,還是齊國控制地境內的班圖人,都十分愛惜牲畜,除祭祀用牲畜外,一般不常宰食,為維持牲畜繁殖,也不愿過多地出售牲口。

  當地土著把剩余牲畜同外國人交換,只是為了滿足生活上和生產上必要的需求,比如換取銅、鐵金屬,還有日常所需的衣物、香料、酒類,因而對荷蘭人和齊國人所提供的奢侈物、玻璃珠子等稀罕玩意的需求量有限。

  但是,對那些到來的殖民者而言,與當地土著進行牲畜交易是完全是一項一本萬利的生意。收購一只羊僅需支付給土著人五十克煙葉和兩百克銅絲,或者兩把小刀,即使是收購一頭牛也只不過支付三百克煙葉或者幾大把香料,約值2塊漢洲銀元,而轉手賣給那些補充物資的商船,則售價高達1215塊漢洲銀元,凈賺500—600的利潤。

  在南非地區殖的荷蘭人和齊國人為了最大限度掠奪附近土著部落的牲畜,采取一切卑鄙手段,以摧殘人的身心的烈性酒和煙草,誘騙從未接觸過煙酒的土著人上癮,使烈酒和煙草成為土著人大批消耗的奢侈品。這些外來者通過這些“交換手段”,從土著人手中攫得大批牲畜。

  在開普半島附近地區的科伊人部落的牲畜開始迅速減少。到了最近幾年,這種交換“貿易”變成了東印度公司對科伊部落的“索貢”行動。這使得科伊部落想方設法逃避與荷蘭人的牲口交易,部落頭人一見白人到來,就會把牲畜藏起來或趕進深山。

  隨著科伊人牲畜資源枯竭,荷蘭人一邊向鄰近的齊國殖民據點大量采購牲畜,一邊使用各種暴力手段,對科伊人部落直接采用劫掠方法,搶奪牲畜。

  荷蘭人組織的“牲畜貿易遠征隊”從開普出發,攜帶火器,進入內地山區和草原,搖身一變成了殺人越貨的匪幫,燒寨子、搶牲口、那個什么婦人,無惡不作。

  而公司有時發動的掠牲戰爭規模比私商大得多,每當荷蘭的回程船隊停泊桌灣港口,市面牲畜一時供不應求,船隊無法起錨時,公司遠征隊往往會竄入內地,搶劫牲口供應船舶。

  東印度公司的竭澤而漁的貿易手段,加上公司和私商的武力劫掠,雙管齊下,最大限度地吮吸科伊人的牲畜資源。

  科伊人牲畜資源一年比一年枯竭,以致經常不能把一部分性畜作為必要儲備留在生產過程中,從而使簡單再生產也無法維持。

牲畜是科伊人維系部落社會結構的重要紐帶,牲畜的逐漸喪失既使科伊社會日益貧窮,又使部落組織瀕于瓦解。當一個部落的牲畜被榨干后,公司和私商就轉向另外一些部落  到目前為止,開普半島附近100公里范圍的科伊人部落幾乎喪失了全部牲畜。科伊部落喪失了整片士地,也就喪失了恢復牧區經濟的一線希望,喪失了畜群的科伊人無以為生,日益貧困,逐漸從部落中游離出來,青壯男子流落到開普殖民地社會加入勞動力行列。許多科伊婦女生活無著,被迫成為白人的“泄欲工具”。

  相較于荷屬開普殖民地,控制范圍不過方圓一百公里,不僅土著部落人口稀少,而且牲畜資源也趨于枯竭,而齊國所據有的數十座沿海和內陸據點,卻控制了不下數十萬平方公里土地,轄內土著部落數以千計,所能獲取的牲畜資源自然也是極為豐富的。

  為此,荷蘭東印度公司為了能充分供應往來船只的肉食補給需求,每年都要從齊屬南非殖民據點,大量購買牛羊雞鴨等活物,有力地拉動了雙方之間的經濟往來。

  卓良洪等一行二十多人,就是趁著夏天(南非每年十月到次年二月是夏天)農閑時節,糾集在一起,深入內地山區和草原,尋找當地土著,與之交易牲畜,然后再轉手倒賣給那些停靠休整的過往商船,賺取一些額外的收入。

  經過三十多年的不斷蠶食和侵襲,齊國沿海各個據點周邊數十公里內的土著,幾乎都已被掃蕩一空。牲畜被以極為不公平的代價掠奪殆盡,所有的土地也被全數圈占,到最后,這些悲慘至極的土著又被貪婪的殖民者擄到港口,一一發賣于海外。

  這使得,卓良洪等組織的牲畜貿易隊,往往要深入內陸一百多公里,甚至兩百公里,才能尋到一些土著部落。

  烈性的燒酒、糯甜的蜜酒(甘蔗酒)、勁頭十足的煙葉、鋒利的小刀、堅韌的鐵釘,還有一匹匹輕柔的棉布,都會讓那些土著人愛不釋手。在糾結片刻后,便會忍痛將自己放養的牲畜,與這些遠道而來的東方人,進行一場“公平”的交易。

  在短短十天功夫,卓良洪一行人便換取了一百二十多頭牛,兩百六十多只羊,只要順利地將這些牲畜趕到位于海邊的河口堡(今南非東倫敦市),便能賺取兩千五百多塊漢洲銀元,刨除成本和沿途花費,至少也有兩千塊的利潤,每個人都能分得一百塊。

  這收入,都快趕上漢洲本土一個普通工人的一年工資水平了。若是再加上他們種植的糧食、蔬菜、瓜果售賣后所得收入,完全秒殺漢洲本土絕大多數民眾收入。

  但是,南非屬地的居民雖然獲得的收入很高,但這里的物價也遠遠超過本土,尤其是那些工業制成品和各種海外輸入的商品,那價格至少比本土高出兩三倍,讓當地的民眾抱怨不已。

  四天后,卓良洪等一行人趕著三百余頭牲畜返回河口堡。正當他不顧行程勞累,準備前往港口打探一番牛羊收購價格時,卻見沿途有數十輛板車,絡繹不絕,上面裝滿了新鮮的蔬菜、瓜果,以及各種當地特產,興高采烈地往城里行去。

  “咋了?港口來船隊了?”卓良洪攔住一輛板車,臉上帶著希冀的神情。

  “狗日的,活該你老卓要發大財了!”那名漢子一把推開卓良洪,嘟嘟囔囔地說道:“昨日,港口確實來了一支船隊。足足有十八艘,其中還有不少海軍的戰艦。…你們弄來這么多的牲口,一定可以賣個好價錢了!”

  “海軍戰艦?”卓良洪狐疑地看著那名漢子,“我們這偏僻地方,來海軍戰艦做什么?…難不成,要打仗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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