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張作霖的機會
“磨平了大半啊！”朱傳文的嘴里呢喃了一句，磨平了大半，說的自然是朱傳杰的棱角，或者說性格，但對這話他還是抱著懷疑的態度，一個人沒有切切實實的經歷過磨難，那么他的棱角就不會被磨平。
但是夏馳從美國發電說，跟著艾隆種植公司的樹農們打理了桐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段時間之后，朱傳杰穩重了許多，現在曲正乾也說磨平了大半。
朱傳文姑且信了這件事情，畢竟是自己弟弟，情感占了很大的一部分，也或許，成親之后的朱傳杰現在成長了，懂的把自己的棱角藏起了，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說說如今的艾隆公司和漢耀之間的關系，如果說隸屬上來說，美國艾隆公司其實就是漢耀在美國的分部，大的方向還是朱傳文在把控，要不然冰城建設廣播電臺干什么，收音機在整個關東的銷量其實并不高，還沒單體的唱片機賣的好。
廣播電臺現在最重要的作用，其實就是與美國艾隆公司的聯系。
“總理事，聽說未來我們還得開發在琿春不遠處的港口？”曲正乾說起了明年漢耀要辦的大事兒，因為這和艾隆公司還是有著關系的，艾隆公司出資了4成建設鐵路。
“從傳杰那里聽說的吧？”朱傳文問道。
“是的，總理事，傳杰理事倒是對于能幫到漢耀很是開心。”曲正乾好似是想起了朱傳杰那眉飛色舞的樣子。
朱傳杰也算是漢耀的理事，與谷庵升、毛光廷等一眾理事相同，就是個產業負責人的角色，本質上，艾隆公司還是屬于漢耀的。
“傳杰那邊拿出這筆錢沒問題？”朱傳文問道。
“我走的時候，傳杰理事正在積極成立艾隆銀行，鐵路未來的收益還是得算到艾隆銀行里，說這間銀行的定位未來是屬于得克薩斯州的種植業扶持，傾向華人。按照傳杰理事那謹慎的性子，大筆錢的劃撥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曲正乾說道。
“那就行！”朱傳文點點頭，艾隆銀行的事兒其實還是他做的決定，美國政府其實很敏感，英國人就曾經為了對華貿易差，不顧倫理道德，而美國其實也是差不多。為了留住本土企業的錢，政客們的手段是最骯臟，未來應該再讓艾隆公司反哺漢耀這事兒，就該想想辦法了。
不止是錢，朱傳文其實更多的想讓朱傳杰介入美國行業的科技研究側，從美國取得一些科技方面的便利，這才最為重要的。
兩人說到這里，基本上這次曲正乾來見朱傳文的事兒已經算是說完了，“老曲，鴨山的事兒你還得親自去盯著，聶士則與宋小廉已經談妥，未來黑省有著7個府縣會為鴨山提供木材原料，我的意見嘛，全面開啟槍械的制作，并且合理的消耗完鋼材、木材兩方面的材料，這事兒就交給你倆了。”
“是，總理事，我下午回家交代一句，就朝著鴨山走。”曲正乾點點頭，心里則是感慨著漢耀的變化，這次去美國，曲正乾其實在見到美國工業之后，還做了一份產業分級的報告，但是沒想到，剛來冰城，及發現朱傳文已經將漢耀的初級加工已經完全的分散了出去，這意味漢耀工業效率可是又提升了一個檔次。
當然，不說其他，單單是產業劃分之后，人工的需求量就大大提高，可別小看一個個以村子為單位的初級原料加工，這就是就業崗位的補充，背后映射的，則是農戶們的年收入。
朱傳文起身，從自己的茶水柜中，拿出半斤裝沒開封的祁門紅壇子，遞給了曲正乾，“辛苦了！鴨山的條件比起冰城來肯定還是艱苦一些，紅茶總能暖暖身子。”
“不辛苦，都是為了漢耀的明天！”曲正乾回答的一本正經。
兩人正說著，趙東輕輕敲響了辦公室的門，“總理事，藍掌柜來了。”
“老曲，我就不留你了，你也快回家安排一下，未來等鴨山步上正軌，我給你放幾天假，好好在家休息幾天。”朱傳文對曲正乾做著承諾。
曲正乾走了，迎面與藍義山點頭示意，等朱傳文辦公室的門重新關好，藍義山這才拿著電文匯報道：“總教導，袁金鎧又給我們寫信了！”
“怎么？讓他幫忙的事情辦妥了？”朱傳文的眼皮抬了抬，眼神中一閃而逝的是驚喜，但是待拿過電文還是長出了一口氣。
“總教導，我們接觸了，袁金鎧擔任奉天咨議局局長的事兒，漢耀將鼎力相助。相對的，袁金鎧也是提了讓老東家帶兵入奉天，但是被趙爾巽拒絕了，說是讓打仗勇勐的奉天后路巡防營吳俊升帶兵入奉天。也只是從老東家那里借了500吉省新軍，由老東家手下吉省新軍教導員蕭廣山率隊。”藍義山也是惋惜的說了一句。
趙爾巽巡視吉省、黑省，朱傳文可以說是費了大力氣了，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讓趙爾巽對漢耀，乃至朱家有點好感，博取朱家勢力進入奉天的可能，但是現在看來，算是失敗了。
對于失敗的事情，朱傳文沒有再惋惜，而是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確定不是張作霖嗎？”
“不是，是吳俊升！”藍義山再次重復了一個朱傳文只在文件看到過的名字。
“義山，讓奉天城內的獵人在見到蕭廣山之后，迅速取得聯系，未來一段時間奉天城內的變化肯定瞬息萬變，我要在第一時間知道奉天城內的變化。”
“是，總教導！”
而在此時，桃南府向著奉天城的路上，一隊殺氣騰騰的馬隊正朝著奉天城的方向趕去。
“統帶，我們這算是無令而動吧？”湯玉麟輕聲朝著一馬當先的，身著軍服的小個子男人問道。
“大虎（張作霖對湯的稱呼），你我生死之交，我就不瞞著你了，對，這次我的確沒接到總督大人的命令，但是奉天城內和總督大人身邊都有著我的人，給我傳信了，調動的是吳大舌頭！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在桃南府吃了幾年的土，他吳大舌頭能撿了這好事兒？我第一個不答應。”張作霖一副我在上面有人的態度，把湯玉麟的疑惑一下子壓了下去。
在桃南剿匪的時候，一次大勝之后，為了聯絡感情，張作霖更是以關東此時最為流行的方式，與一種手下、同僚結成了兄弟，湯玉麟老四，張作霖老七，湯雖為張的屬下，但是在湯霸遼西時，曾救張作霖一命，兩人可以說是生死之交，這次無令而動，張作霖調動的就是最為放心的湯玉麟的下屬500人，每人一馬，馳援奉天。
“統帶，那我就不問了，我讓兄弟們加把勁兒！”
“恩，大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果慈禧西逃的時候，我有著你們這一幫子兄弟，我肯定馳援京城了，說不準老子現在已經能和總督大人平起平坐。但是老天還算待我不薄，奉天城內入講武堂的幾個兄弟遞信兒出來了，藍天蔚反了。
反了好啊！這就是不亞于護駕的功勞，趙大人此時肯定是韓信點兵，多多益善的態度，你我前去，肯定不會出什么岔子的。”張作霖也將后路看的很清楚，這次就是無功，但也肯定無過。
但張作霖的大部隊行進至離奉天不遠的鄭家屯，湯玉麟再次打馬來到了張作霖身邊：“統領，前面就是吳大舌頭的駐地，我們從他的駐地通過就不用繞路了，而且，我看，他沒有要動的意思啊。”
吳大舌頭，說的其實就是吳俊升。
張作霖眼睛一轉，心知，肯定是袁金鎧在其中做了手腳，這次相對于在奉天城有著一點根基的吳俊升，袁金鎧其實更喜歡這個上次請示趙爾巽想調回奉天沒成的張作霖，不止是因為張作霖給他送錢了，而是袁金鎧也想利用張作霖，漢耀雖好，但是在奉天屬于遠水解不了近渴。
張作霖的出現，更是讓袁金鎧眼前一亮。
“拿著我的鞭子，去跟吳大舌頭說一聲，讓個路，就說我家里出了點兒急事兒，需要馬上回家。”張作霖沒敢讓湯玉麟去，而是給身邊的衛兵說了一聲，把自己的馬鞭扔了過去。
事情很順利，張作霖帶著隊伍通過了鄭家屯，但是就在張作霖離開鄭家屯半天之后，趙爾巽的命令才算是到了吳俊升這里。
而此時，追悔莫及的吳俊升正帶著所有手下往奉天趕，而張作霖，卻與趙爾巽在奉天城外會了師。
“大人！”張作霖遠遠看見趙爾巽的大部隊，就翻身下馬小跑著過來，待到了趙爾巽馬下，直接叩首。
“雨亭？”趙爾巽有些詫異的問道，明明自己調的是吳俊升，到來的怎么是張作霖？
張作霖從語氣中明顯聽到了趙爾巽的疑惑，趕忙說道：“大人，雨亭遙聞奉天城內時局緊張，唯恐總督身邊沒有可用之人，固先行率兵回奉天保駕，若是總督認為雨亭無軍令而動，甘愿受罰，但是雨亭麾下500快槍精兵，為總督馬首是瞻！”
趙爾巽身邊，一左一右正是朱開山麾下蕭廣山和幕僚袁金鎧。
蕭廣山沒說話，他此次的任務就是護送趙爾巽到奉天，至于往后還是聽趙爾巽安排。而袁金鎧悄悄到了趙爾巽耳邊，輕聲說道：“大人，張大人精兵可用啊！”
趙爾巽向著遠處望了望，這張作霖剿匪，剿的還真是兵強馬壯，麾下士兵還真一個個精兵的模樣。他其實也被張作霖滴水不漏的話感動到了，此時心里就有一個念頭：這人，他用了！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著實困難。
“并入隊伍，咱們，入奉天！”趙爾巽雖然老矣，但是依舊勒馬，馬鞭朝著奉天城一指，朝著奉天城疾馳。
朱傳文這兩天可以說是住在了漢耀總部的頂層，藍義山陪著一直在送奉天的情況。
“總教導，蕭廣山發電了，他們進入了奉天，張錫鑾開的城門，并沒有發生沖突。”
“蕭廣山進奉天之后被怎么安排了？”朱傳文關心的是這個。
“看來我們在吉省、黑省的一番布置也沒白費，至少現在蕭廣山所部，成了趙爾巽的護衛，一刻不停的守護在了趙的身邊。而總教導所說的張作霖，在趙爾巽和張錫鑾的力挺之下，成了奉天城城防將軍，奉天前、中、后路巡防營都歸他張作霖節制。”
“藍天蔚呢？他們不是要把趙爾巽趕出奉天，還沒有動作嗎？”
武者”發電了，藍天蔚正在整合新軍的力量，蔣百里已經明顯倒向他了，他們會在10月22日，趙爾巽組織的新舊軍將領會議上發難，宣布關東三省獨立。”
藍天蔚的新軍，原本駐扎在齊齊城，算是黑省僅有的一協新軍，但是在趙爾巽入關東之后，調動到了奉天，為行蔣百里的新軍整合之方便，而這里面，恰恰有著獵人下屬的一個關鍵人物，代號，武者。
“10月22日？”朱傳文看著墻上10月17日的日歷，不由一嘆，太他娘的慢了，眼下哪里是像小學生共同約定不寫作業的時候啊。
10月22日，這個日期他今天已經聽到好幾次了，王可仁從滬上上報，湖南打算22日這一天獨立，西安打算這一天起義，都喜歡扎堆是吧？但是此時明顯，快刀斬亂麻才是最好的方法。
“總教導，武者發電詢問是否提醒一下藍天蔚？”
“提醒什么？讓他找機會向著趙爾巽靠攏吧，未來他就留在奉天，告訴他，未來他就給我死死的扎在奉天城，暫時脫離與我們的關系。”
“是，總教導，我即刻發電。”
“另外，給宋小廉發電，漢耀需要一個平和的環境發展，黑省的保安會還是解散了吧。”
這年頭，南方的革命黨還是很天真，雖然意識到了槍桿子的重要性，但是依仗的卻是關東三省一大堆的綠林好漢，并且聯系著當地有名望的鄉紳，成立了黑省、吉省、奉天三省的保安會，希望依托社會各屆人士的力量，進行和平演變。
之前，宋小廉在觀望，而現在，朱家的支持可以說如雷霆萬鈞讓這一切又在瞬間恢復了平靜，黑省沒流血，吉省流了點血，而奉天，卻直接上刀子，放起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