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小心…”
那聲音細弱蚊吶,隨風而至,又隨風飄散,仿佛遠在天邊,又近在眼前。
陸沉微微驚訝,睜眼四顧,卻是沒有發現任何其他人的蹤跡,此時廟中,除了自己,就只有那個行腳商人陳掌柜,而對方靠在墻角,似乎已然熟睡。
‘難道是什么鬼怪幽靈?’
陸沉眉頭微皺。
他記得自己之前回來的時候,也曾隱約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
但這神廟乃是自己的道場,一般鬼怪幽靈,哪里敢隨便闖入,他也沒有看到什么妖氣或者陰氣,不由更是奇怪。
小心?
小心什么?
難道是這香酥糕有問題?
陸沉皺眉,試著搜尋聲音來源,但沒有什么收獲,那聲音說完這句之后,就沉寂了下去。
陸沉則是嘗試用神念與之溝通。
“你是誰?誰在說話?”
過了許久之后,那聲音這才再次出來:“原來先生真能聽到我說話,太好了!先生,我并無惡意,只是想提醒你,這行腳商人并非善類,而是被通緝的采花大盜,香酥糕中有毒,若是吃下,便會暈厥過去…”
有毒?
聽到這話,陸沉臉色微微一變,試著將一縷靈氣注入手中的糕點,果然看到一絲絲若有似無的黑氣。
的確是有毒。
但并不致命,而是一種江湖中常見的迷藥,又被稱為蒙汗藥。
‘我就說這家伙看著不對勁,原來是被通緝的逃犯。但我又不是女人,和他素未謀面,為什么要謀害我?’
陸沉心中不解。
但此時也并未流露出來,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行腳商人,也不知他是真睡還是假睡。
比起這個,陸沉更好奇的是,那個聲音究竟從何而來。
因為他即便動用神念靈力探查,也沒有辦法準確鎖定對方的氣息,仿佛說話的人根本不存在這里一樣,要知道現在他的能夠聆聽群山之聲,尋常障眼法之類的手段,瞞不住他。
不由又道:“這糕點中的確有迷藥,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你這般藏頭露尾,我又怎么能相信你所言屬實。”
那聲音聞言,似是嘆了一聲,道:“先生明鑒。并非小女子藏頭露尾,而是無法相見。”
“無法相見,這是何意?你是人還是鬼?”
“回先生,小女子名叫翠娘,本是太行山下青花村人氏,因誤食這商人推薦的香酥糕而的被其擄掠,裝入了一個畫卷之中,無法出脫,故而無法相見。”
那聲音如是說道。
陸沉聞言,扭頭看了一眼陳掌柜手邊的那個畫卷,這家伙從一開始就將它護在身邊,顯得極為重視,即便睡覺,也將手放在上面。
陸沉之前就覺得好奇,沒想到,這畫卷里還有乾坤。
難道是一件法寶?
可這貨商完全就是個凡人,也不知是從何處得到這樣的奇物?
之前自己剛回到廟中的時候,的確是聽到了隱約的女人聲音,還以為是幻覺,沒想到,這廟中果然還有第三人。
正這么想著。
那聲音又再次傳來,不過明顯虛弱了一些。
“我被困在這畫中,被他擄走,家人如今只怕心急如焚。我一路上都嘗試呼救,但卻沒有人能夠聽到我說話。先生靈妙神異,能見不凡,定是世外高人。還請先生憐憫,搭救于我,翠娘愿當牛做馬,報答先生大恩!”
“如果真像是你所言,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但也不能單憑你一家之言,便斷定事實。”
陸沉搖了搖頭。
雖然這糕點中的確是有蒙汗藥,但這藥也可能是那女人偷偷下的,并也不代表她的話就是事實。
他曾在山中游蕩數月,見過不少妖精鬼怪的手段,迷惑人心,謊言欺騙,這都是最基礎的手段。
“小女子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虛假。先生如果不信,只需要打開畫卷,便知真假。”
陸沉聞言,扭頭看了一眼,那行腳商人十分警惕,睡覺的時候也不忘將畫軸抓在手里,想要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查看,有些不現實。
而在沒有確定事實真相之前,陸沉也不想直接動手,不然萬一中計,傷了好人,不好收場。
‘如果此人真是心懷鬼胎的賊人,在糕點中下毒的話,必不會真的睡著,我只需假意吃下糕點,昏睡過去,他自會原形畢露。’
想到這里。
陸沉順手拿起了一塊香酥糕點,趁著衣袖遮擋的時候,暗中祭出一簇火焰,在入口之時將其焚滅。
“嗯,這糕點味道還挺不錯…”
他故意這般說道。
畫卷里的翠娘不知詳情,有些著急,連聲道:“先生,不是已經告訴你糕點有毒了嗎?你怎么還吃了,完了,這下完了…”
陸沉則是沒有理她,裝作有些困倦頭暈的樣子,晃了晃,隨即便靠著墻角倒了下去。
暗中卻是催動神識,注意著那行腳商人的動靜。
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
似乎確定自己已經被迷暈了,那行腳商人這才翻身而起,袖子里,露出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
這家伙,從頭到尾都沒有睡著,只是在假寐而已。
若是陸沉方才貿然上前查看,說不定就會被暗算了。
當然,以他的靈體之軀,只要稍有防備,倒也不太畏懼這種凡俗刀兵的損傷,只是謹慎一些,小心總無大錯。
“小先生,我和你無冤無仇,本不該害你性命。但我被官府通緝,行蹤不能暴露,你屬實不該遇到我。等見了閻王爺,也別怨我,陳某也是身不由己…”
說著,已是捉刀上前,眼中狠厲之色盡顯。
抬手便是一刀,狠狠刺向陸沉的脖子。
然而。
想象中鮮血噴濺的畫面卻是沒有出現。
就在他這一刀落下的同時,陸沉的身體,竟是如同泥沙一樣渙散了,使他這一刀完全落空,陳掌柜驚呼了一聲,再定睛一看,面前哪里還有什么人影。
緊接著,便覺一股強大的壓力籠罩下來。
砰的一聲。
那行腳商人只覺得腦袋一痛,像是被飛來的山石砸中,當即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