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旁的王鏊、李士實幾人不禁對視一眼,就見李士實上前一步輕聲向著一臉震怒之色的寧王道:“王爺息怒,王爺息怒,且聽楊將軍怎么說啊!”
說著李士實便沖著楊代道:“楊將軍,你倒是快和王爺解釋一下,這南京城真的就那么難以攻破嗎?”
楊代如何不知道李士實這是在變相的替他說話,先是感激的看了李士實一眼,這才深吸一口氣向著寧王道:“王爺,非是末將推辭,實在是南京城易守難攻,似這等堅城自古以來便鮮少有被攻破的。”
寧王聞言臉色越發的陰沉起來,只是盯著楊代道:“本王不是在這里聽你告訴本王無法打破南京城的,我要你告訴本王,到底需要多久才能夠攻破南京城!”
楊代咬了咬牙看著寧王道:“若是不計代價的話,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什么,一個月的時間,你竟然告訴本王需要一個月的時間,而且還是不計代價…”
寧王幾乎是沖著楊代發出怒吼,在寧王的咆孝之下,楊代卻是只能低頭站在那里默默承受著來自于寧王的呵斥。
好一會兒終于等到寧王將心中的火氣發泄了七七八八,這會兒王鏊、李士實幾人方才開口。
就聽得王鏊向著寧王道:“王爺,南京城本就易守難攻,自古以來也鮮少有被人所攻破的記錄,如今城中還有魏國公坐鎮,楊將軍所言無差,王爺須得有耐心才是。”
吐出一口氣,寧王看向王鏊露出幾分苦笑道:“先生應該知曉,朝廷的平叛大軍已經出現在數十里之外,這會兒說不定都已經同王綸、楊清他們交上手了,本王真不知道王綸、楊清他們能夠堅持多久,如果說…”
雖然說寧王沒有說出來,可是王鏊也能夠聽得出寧王話語之中潛在的意思。
倒也怪不得寧王這么的激動,畢竟寧王再傻也知道朝廷派出來的精銳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而王綸、楊清他們所帶去的人馬數量的確是不少,可是這些兵馬是什么成色,寧王心中多少還是有數的。
寧王也沒有指望著楊清、王綸他們能夠打敗朝廷的兵馬,他只希望二人能夠擋住朝廷大軍便好。
現在楊代這邊根本就無法確定要到什么時候才能夠攻破南京城,這如何不讓寧王著急。
王鏊雖為朝廷閣老,在兵事上卻是沒有多少的見解,此時聽寧王竟然對王綸、楊清所部兵馬這么的悲觀不禁面色微微一變下意識的道:“王爺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王綸、楊清兩位將軍再怎么說也帶走了十萬大軍,而朝廷兵馬也只有五萬之數,這種情況下即便朝廷派來的兵馬乃是精銳,以兩位將軍的能力還有十萬大軍在手,擋住朝廷大軍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吧。”
寧王沒有說話,目光則是投向了站在其面前的楊代道:“楊代,你且說說看,王綸、楊清他們二人能夠擋得住朝廷大軍嗎?”
楊代不禁詫異的看了寧王一眼,顯然是有些驚訝為什么先前對王綸、楊清所部兵馬充滿了想信心的寧王這么短的時間內竟然會態度大變。
別人不清楚,好歹也有著幾分見解和能力的楊代自然清楚訓練有素并且在沙場之上見過血殺過人的精銳之師同一群剛剛放下鋤頭的烏合之眾相比,兩者之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在楊代看來,寧王麾下的兵馬看似數量驚人,其實卻是空有數字的烏合之眾,這樣一支大軍除了人數上嚇人之外,其真實的戰斗力真的是非常的低。
這點從不久之前攻打南京城,四萬兵馬連番攻城,卻是連一個人都沒有能夠登上城頭便可以看出這些兵馬真正的實力到底如何了。
拋開心中的詫異,楊代也沒有再去想為何寧王會突然仿佛變得英明了許多,在寧王的注視下緩緩開口道:“王將軍、楊將軍他們一定會竭盡所能擋住朝廷大軍的…”
王鏊也不是傻子,只聽楊代這么避重就輕,根本就不敢正面回答寧王就能夠猜到楊代心中的想法,顯然楊代并不看好王綸、楊清他們能夠擋得住朝廷大軍。
“這怎么可能,那可是十萬大軍啊!”
楊代不禁看了王鏊一眼,心中感嘆哪怕王鏊曾貴為閣老,卻明顯對于軍事一竅不通,對于大軍強弱的了解竟然停留在雙方人馬數量對比上。
寧王仿佛是沒將聽到王鏊的話一般,只是看著楊代道:“既然楊將軍你知道王綸、楊清他們那邊的境況,那么本王也不多說什么,本王只希望楊將軍你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本王拿下南京城。”
楊代沖著寧王重重點了點頭道:“末將領命。”
看著楊代的身影離去,寧王不禁一聲輕嘆,臉上的憂色越發的濃郁起來。
倒是一旁的王鏊看著寧王那一副擔憂的模樣,整個人同先前的那種信心十足,意氣風發比起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這讓王鏊很是好奇,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短短的時間內,寧王竟然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輕咳一聲,王鏊看著寧王道:“王爺,您這是…”
寧王聞言看了王鏊一眼,似乎是猜到王鏊想要問什么,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伸手自袖口之中取出一份密函遞給王鏊道:“先生且先看過這封密信再說吧。”
看著寧王遞過來的信函,王鏊只是微微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顯然寧王態度大變同這一封信函有著極大的關系,甚至就是這一封信函讓寧王由先前的信心滿滿變成了現在的憂心忡忡。
想到這些,王鏊心中越發的好奇起來,這信函到底有什么內容,竟然能夠讓寧王發生如此大的變化。
伸手接過信函,王鏊看到信函的內容,一看之下,整個人的神色也隨之一變,很快王鏊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好一會兒,王鏊吐出一口濁氣,抬頭看向寧王道:“若是果真如信函所言的話,我等如今的處境只怕是非常的兇險…”
看過這信函的內容,王鏊才算明白過來,為什么寧王會發生這么大的變化了,莫說是寧王了,看了這信函便是他也意識到了他們眼下的處境到底有多么的兇險。
當然一封信函便改變他們的態度,足可見這信函非同一般,或者說寫出這一封信函的人身份很是不一般。
雖然說王鏊心中也頗為驚訝對方竟然會暗中同寧王有聯系,不過想到對方的身份以及處境,同寧王私下里有聯系倒也在情理之中。
“王爺,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如今與其在這里擔心,倒不如派人前去督促王將軍、楊將軍他們務必要擋住朝廷援軍給楊代將軍爭取足夠的時間。”
寧王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現在孤王只希望王綸、楊清他們不要讓孤王失望。只要他們能夠拖住朝廷大軍,我們便有希望攻破南京城。”
說話之間寧王向著身旁的親衛吩咐道:“速速派人前去見王綸、楊清他們…”
就在這會兒忽然之間一陣喧嘩聲傳來,一下子便引來了寧王以及王鏊等人的注意。
“王爺,我要見王爺…”
喧嘩聲越來越近,關鍵是寧王幾人聽到那聲音的時候神色變得頗為古怪起來,實在是那聲音太過熟悉了。
“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王鏊下意識的露出愕然以及不解的神色。
便是寧王也一臉疑惑的看向正匆匆忙忙而來的幾道身影,尤其是看到為首一人的時候,寧王不禁睜大了眼睛,愕然道:“王綸你…你這是…”
如果說不是聽到方才那聲音,再加上寧王對王綸足夠熟悉的話,說實話當寧王第一眼看到王綸的時候,他都有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然就是他手下心腹將領王綸。
此時的王綸幾人一個個的無比狼狽,披頭散發、渾身沾滿了鮮血,就連身上的甲胃之上也能夠看到一道道醒目的兵刃噼砍過的痕跡,怎么看都像是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不用說這幾人就是王綸以及楊清等人。
寧王此時目光越過了王綸落在了邊上的楊清幾名將領身上,眼中的詫異之色更盛幾分,下意識的道:“楊清、馮吉,你們…”
陡然之間寧王像是想到了什么,整個人面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一片,面無血色身形更是為之一晃,差點跌倒于地。
“王爺…”
李士實見狀連忙一把扶住寧王,目光落在了王綸、楊清幾人身上,帶著幾分焦急之色顫聲道:“王將軍、楊將軍,你們不是率領大軍正在抵擋朝廷大軍嗎,不在戰場之上統兵,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難道說…”
一時之間李士實甚至都不敢將他心中的那點不詳的預感說出來。
一道道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楊清、王綸幾人的身上。
實在是看幾人那一副狼狽的模樣讓人忍不住多想,一些人更是面色變得非常的難看。
噗通一聲,就見王綸雙腿一軟同楊清等人齊齊的跪倒在寧王的面前一邊叩首一邊哭泣道:“敗了,大軍敗了啊,十萬大軍一敗涂地,末將等無能,辜負了王爺,末將等死罪,還請王爺責罰…”
盡管說看到幾人那一副狼狽的模樣的時候,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可是猜測歸猜測,多好還是存了那么一絲幻想的,結果現在聽王綸這么一說,寧王整個人身子一晃竟然生生的昏了過去。
實在是這消息太過刺激了,別說是寧王了,不管是換做是誰處在寧王的位子上,陡然之間聽到被自己寄以厚望的大軍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便一敗涂地,怕是也要如寧王一般生生的被驚的昏死過去。
不單單是寧王昏死了過去,王鏊、劉養正等人也清楚的聽到了王綸、楊清他們的話,一個個的也如遭雷擊一般,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王爺,王爺醒醒啊!”
好在跟在寧王身邊的親衛足夠忠心,在寧王昏死過去之后,幾乎是第一時間便反應了過來,扶住了寧王的同時,連忙晃動寧王的身軀試圖喚醒昏死過去的寧王。
這些親衛的呼喊聲倒也讓王鏊、李士實、劉養正等人回神過來,目光落在寧王身上。
就見寧王面色蒼白的嚇人,幾人壓下內心的波瀾,連忙上前七手八腳的試圖喚醒寧王。
掐人中的掐人中、晃動身體的晃動身體,終于花費了一番功夫,昏死過去的寧王幽幽醒轉了過來。
寧王的目光帶著幾分空洞,當那目光落在跪在一旁的楊清、王綸幾人身上的時候,陡然之間迸射出一道神采口中道:“王綸、楊清你們一定是在同本王開玩笑,消息是假的對不對…”
在寧王那幾乎是帶著祈求的目光之下,王綸、楊清等將領羞愧的低下頭去,不敢同寧王的目光對視。
“王爺保重身體啊!”
李士實關切的扶著寧王顫聲道。
寧王顫巍巍的站起身來,掙脫了李士實、劉養正幾人的攙扶,緩緩的走到跪在地上的王綸、楊清幾人身前緩緩開口道:“十萬大軍,那可是十萬大軍啊,本王沒指望你們能夠大敗朝廷大軍,只希望你們能夠抵擋一些時日而已,這才第一天啊,不到一天的時間,你們竟然告訴本王十萬大軍就這么敗了。”
寧王的聲音無比的低沉,蘊含著無盡的怒意以及殺機,跪在地上的楊清、王綸等人如何感受不到來自于寧王的怒火以及殺機,有心想要開口求饒,然而想到他們一日葬送十萬大軍,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辯解。
“就算是十萬頭豬也總該堅持個一兩日吧,你們告訴本王,十萬大軍連一天的時間都堅持不到,你們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寧王怒急咆孝著,勐然至今自身旁親衛腰間拔出長刀,寒光閃閃的長刀指著渾身顫抖幾乎軟倒在地的王綸、楊清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