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文學)
朱厚照目光落在王陽明身上,就見王陽明神色凝重的道:「陛下,這旨意您萬萬下不得。」
朱厚照沒有開口,他知道王陽明接下來肯定還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王陽明眼中閃爍著精芒道:「其實百官也不是要讓陛下背上一個暴君的之名。」
朱厚照皺著眉頭道:「那他們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冠軍侯,他們的目標其實是冠軍侯!」
朱厚照先是一愣,隨即便反應了過來,眼中露出幾分恍然之色道:「朕明白了,他們這是想要讓李卿背上殺人如麻的罪名,他們這是想要毀了李卿的名聲啊。」
朱厚照身為帝王,自然也不傻,他清楚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若然李桓真的下令一次性斬殺近萬人的話,那么不管這些人是不是該死,肯定會哄動天下。
或許一些知曉其中內情,清楚許林這些官員以及其家眷全都該死,但是天下間知曉其中內情之人又有多少。
只怕更多的人所能夠聽到的就是李桓一次性殺了近萬人,那么到時候不用想也能夠猜到,李桓的名聲肯定會非常之差,甚至背后被人視作殺人惡魔也不稀奇。
想明白這些之后,朱厚照當即便道:「這等惡名朕又如何能夠讓李卿背負,李卿是奉了朕的旨意前去查案,那么朕便不能坐視李卿背負惡名,這惡名便由朕來背負。」
王陽明看著朱厚照眼中的堅定,自然知道朱厚照并非是說一說,而是真的要替李桓背負這惡名,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暖意來。
身為臣子,自然是希望自己所效忠的天子有擔當,關鍵時刻能夠替臣子扛事,如今看著天子對李桓的愛護,王陽明自然是心中非常的感動。
長出一口氣的同時,王陽明沖著朱厚照微微搖了搖頭道:「陛下,臣若是沒有料錯的話,李大人在命人將這些人的罪證送入京師的時候,怕是已經預料到會有這般的結果,這會兒李大人可能已經利用欽差的權責下令將許林等犯官斬殺了。」
「什么!」
朱厚照忍不住驚呼一聲,隨即便是一陣沉默。
如果說是其他人的話,朱厚照倒是不信對方有這么大的膽子,畢竟是涉及近萬人生死的大案。
便是身為欽差,有著他所賜下的生殺大權,但是對方也可能會將決定權交給朝廷。
但是如果說是李桓的話,朱厚照并不懷疑王陽明的判斷,以他對李桓的了解,李桓主動替他這位天子考慮,背下殺人如麻的惡名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朕…」
揚州府 就如王陽明所預料的那般,李桓很清楚朝堂之上那一干人的齷齪之處,這一樁堪稱百年來數得著的大案必然會被這些朝臣所利用。
到時候這些朝臣要么是坐看天子下旨,要么就是從中做手腳放過相當一批案犯。
這些自然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說李桓并沒有猶豫,在將所有的案犯審理一番過后,便下令將一眾案犯問斬。
這一日正是明正典刑之日。
李桓將要將一眾案犯明正典刑,這么大的消息偌大的揚州城一日之間便傳遍開來,可以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李桓所選擇的刑場并不在揚州城之中,而是選在了揚州城之外。
一次殺戮近萬涉案之人,揚州城繁華,一者是李桓在揚州城之中找不出這么大的刑場,另外一方面也是李桓不想因為一次殺戮近萬人而將揚州城搞的血氣沖天。
若是真的在城中殺了那么多人,到時候可能揚州城之中,無數百姓都要為之人心惶惶了。
反倒是放在城外更合適一些,城外更為開闊,不管是多少人都不用擔心沒有場地,
還有就是能夠容納足夠多前來觀看的百姓。
畢竟在城中若是聚集無數百姓圍觀,稍稍鬧出那么一點亂子,就有可能會造成大量百姓的死傷。
在李桓的一聲令下之下,身為衛指揮使的龐輝抽調了足足兩千人的兵馬在揚州城外建造了一座刑場,并且安排這些衛所士兵將形成把守起來。
這一日得到了消息的無數百姓自四面八方涌來,天色剛放亮,刑場四周便已經聚集了無數百姓,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群,如果說不是提前安排了衛所兵馬防守在刑場四周的話,可能這無數百姓已經沖進了刑場之中了。
一陣馬蹄聲傳來,就見官道之上為首的是一隊精銳騎兵,這一支精銳騎兵在前開道,在這些騎兵之后這是打著欽差儀仗的錦衣衛,而李桓這位欽差自然是在其中。
在其身后則是由地方衛所士卒以及錦衣衛所驅趕押送的今日要處決的一眾案犯。
這些罪犯除了為首的百余人被關押在一輛輛的囚車當中,其余之人則是由鎖鏈鎖拿串成了一串。
近萬案犯連綿不絕,黑壓壓的一片望去幾乎是望不到盡頭。
也就是李桓抽調了大量的人馬維持秩序,否則的話,如此之多的案犯單單是押送都是一個問題。
以許林為首的一眾人被關押在囚車當中,除了極少數人還能夠保持幾分平靜之外,大多數人在得知即將上刑場的消息之后便開始拼命的哀嚎求饒一路哭泣著。
而那些受到牽連的一眾親眷則是同樣也是哀嚎不止,這些人全都是許林這些案犯的至親之人,按照大明律法,任何一個都沒有一點的冤枉之處。
或許這些人之中有極少數的一部分自身并沒有犯法,也同樣沒有作惡,可是這些人卻也享受著許林這些人犯法所得到的諸多好處。
許多案犯哭嚎著冤枉,可是這些人真的是冤枉的嗎?
他們平日里錦衣玉食,吃著山珍海味,出則車馬如龍,行則仆從如云,哪一樣不是民脂民膏,吃穿用度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無辜之人的鮮血。
無數聚集在刑場附近的百姓遠遠的便看到了李桓的欽差儀仗,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登時無數人的目光便投向了李桓的欽差儀仗所在。
不知道多少人都好奇的看向李桓所在,雖然說李桓來到揚州府時日非常短,可是李桓所做下的事情卻是非常之大,短短的時間內便名動整個揚州府,堪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揚州府繁華不假,可是在這繁華之下卻是充斥著蠅營狗茍,不知道多少百姓為揚州府的官員、豪強所欺凌。
許多小門小戶之家,招惹了這些豪強,輕者被傷,重者便是家破人亡。
如今這些為禍地方的豪強一個個的被李桓所拿下,就連許多平日里仗勢欺人豪強公子仆從之類也都一并被拿下,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飽受這些人所欺凌的百姓為之歡呼、叫好。
不少人下意識的向著李桓所在方向接近,如果說不是有錦衣衛、地方衛所兵馬努力維持秩序的話,怕是人群都要沖上來鬧出亂子來了。
當李桓登上高高的監斬臺的時候,四下里洶涌的百姓這才算是稍稍平靜下來。
李桓立足于高臺之上,放眼望去,四周全都是黑壓壓的百姓,以李桓的經驗估算,四周之人怕是不下數萬之多。
龐輝同樣是跟在李桓身旁,看著四周黑壓壓的無數百姓,額頭之上不禁有細密的汗珠滲出。
他就算是有著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看到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在四周的時候仍然是一顆心跟著懸了起來。
「大人,不會出什么亂子吧。」
要知道下面的秩序可都是由地方衛所的兵馬維持著的,這要是鬧出什么亂子的 話,到時候他肯定是要被李桓問罪的。
看著昔日里幾乎不將他放在眼中的知府一眾官員今日的下場,龐輝心中便是一陣的后怕。
幸好他沒有受了許林等人的蠱惑,參與到許林等人的事情當中去,若是他真的摻和到其中的話,說不得今日上這刑場之上挨上一刀的人之中就有他一個。
李桓聽了龐輝的話只是淡淡的瞥了龐輝一眼道:「與其在這里怕出什么意外,那還不加派人手維持秩序。」
龐輝聞言連忙抹了一把額頭之上的冷汗,沖著李桓躬身一禮慌忙道:「下官這就去安排。」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他同樣也是擔心會出什么亂子,若是鬧出了什么亂子,到時候因為百姓過多而導致擁擠踩踏造成了人員傷亡的話,他心中何安。
看著龐輝匆匆離去,陳克低聲向著李桓道:「大人,是否押送案犯進場!」
李桓抬頭看了看天色,微微頷首道:「命人將一眾案犯押送進場吧。」
陳克深吸一口氣,當即沉聲傳令下去。
很快就見一輛輛的囚車緩緩的進入刑場,然后被錦衣衛的人一個個的自囚車當中架了出來,推搡著將這些人押上了刑場。
刑場足足有一個足球場那么大,即便是一次壓上來上百人也不顯得擁擠。
而第一波被押上刑場的就是以許林為首的一眾揚州府官員還有為惡一方的揚州府地方豪強。
足足上百人被押上來,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
在這些人的身后則是站立著一名名手持鬼頭大刀的大漢,每一個身上都洋溢著一股濃郁無比的煞氣。
揚州城之中劊子手根本就湊不齊上百人,為此李桓直接從騎兵隊伍當中抽調了百余人充當今日的劊子手。
對于這些從沙場殺伐之中活下來的騎兵士卒來說,殺人對他們而言并非是什么難事。
畢竟劊子手這一份工作也不是誰都能夠干的,一般人還真的沒有那個膽氣揮刀殺人,更何況今日還是要一次性斬殺近萬之多的案犯。
就算是一般的劊子手恐怕都未必能夠扛得住,甚至李桓都擔心這些騎兵士卒能不能堅持到最后。
許林此時被錦衣衛強行壓著跪在那里,就見許林紅著眼睛,沖著李桓大聲咒罵著。
「女干賊,李桓你這狗賊,你不得好死!」
李桓置若罔聞,只是淡淡的看著許林。
在許林身旁被按下去的就是徐衛,相比許林咒罵李桓,徐衛則是哭泣著哀求李桓希望李桓能夠看在他配合招供出大量地方豪強的罪行,能夠饒他一命。
只可惜徐衛的哀求并沒有讓李桓開口饒他一命,反倒是惹來不少被抓的豪強沖著徐衛破口大罵。
不少人掙扎著恨不得撲上去將徐衛給生生掐死了。
他們不少人自問自家雖然說也是惡事做盡,可是犯下的許多罪行都只有極少數人才知曉,結果錦衣衛那里卻是知曉的一清二楚。
先前他們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現在聽徐衛那么一說,哪里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感情是徐衛將他們給招供出來的啊。
一想到他們滿門上下數十上百口今日難逃一死,全都是因為徐衛的緣故,這些人痛恨李桓的同時,更加的痛恨徐衛。
要不是身后的錦衣衛死死的將他們給按住的話,說不得這會兒這些人已經將徐衛給生撕活剝了。
李桓坐在那監斬官的位子上,四周旌旗獵獵正是其欽差儀仗,就見李桓沖著站在不遠處的一名吏員微微點了點頭。
那名李桓當即便是走上前去,然后高聲沖著四周大聲道:「所有人都聽好了,今日欽差大人在此監斬許林 等一眾案犯,以正國法綱紀。」
隨即那吏員便高聲將許林等人所犯下的罪行簡單的宣之于眾,每當一名官員的罪行被宣之于眾,四周圍觀的百姓人群之中總會有人發出歡呼以及咒罵之聲。
當那吏員念到一些豪強所犯下的罪行的時候,四周百姓之中發出的咒罵聲更盛幾分,可見揚州府百姓被這些豪強欺壓的到底有多狠。
甚至不少家中有親人被害的百姓情緒激動之下向著刑場沖去,虧得龐輝這位指揮使早有防備,連忙派人鎮壓并且為之持續,總算是沒有鬧出什么亂子。
就算是如此,龐輝也是被嚇得冷汗直冒,一陣后怕。
只是簡單的將這些人的罪行宣之于眾便足足花費了一炷香的時間,負責宣讀這些人罪證的吏員嗓子都啞了這才沖著李桓一禮退下。
一時之間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高臺之上端坐在那里的李桓,而此時李桓手中捏著一枚令牌緩緩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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