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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這會兒李東陽、楊廷和幾人站出身來,向著朱厚照拜下道:“陛下,臣等有失察之罪,身為內閣,竟沒有察覺此等大事,還請陛下責罰。”

  發泄了一通,朱厚照心中怒火稍稍被壓制了幾分,同時掃了李東陽幾人一眼,猛地一揮衣袖道:“你等的確有失察之罪,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濟災民,嚴查陜西官員欺上瞞下之人究竟有哪些,朕要誅了他們九族。”

  一名官員突然之間向著朱厚照道:“陛下,臣彈劾錦衣衛指揮使李桓,同樣有失察之罪,請陛下嚴懲…”

  朱厚照正在氣頭上,滿腔的怒火無處發泄,聞言登時沖著那官員怒喝一聲道:“值此之際,不思如何救濟災民,卻想著以此攻訐同僚,其心可誅,給朕除了他的官身,著錦衣衛嚴查。”

  這官員本就是監察御史,先前朱厚照得知有巡察御史同陜西官員相互勾結欺上瞞下,已經是恨不得將那巡察御史曹鋒給殺了,這名監察御史竟然在這個時候跳出來攻訐李桓,自然是成了朱厚照發泄怒火的對象。

  這監察御史聞言不由一愣,隨即面色大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首道:“陛下,臣…臣無有私心啊,臣冤枉…”

  朱厚照根本就不聽對方的辯解,怒吼道:“拖下去。”

  登時兩名值守的禁衛上前,將那御史給帶走。

  一時之間,百官心中惴惴,朱厚照目光落在李東陽幾人的身上道:“傳朕旨意,即刻命戶部調撥錢糧,賑濟災民,地方官員但凡賑濟災民不利者,嚴懲不待。”

  說著朱厚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道:“天災猶可恕,人禍必誅之。”

  這話眾人聞知心中凜然,天子的意思很清楚,如果說是天災的話,倒也罷了,可是如果是因為人禍引發災民動蕩,必然嚴懲。

  吐出一口濁氣,朱厚照走上御座坐下,目光一凝道:“可還有事?”

  而這會兒身為戶部侍郎的包清上前躬身一禮道:“回陛下,現國庫之中有銀錢二百三十余萬兩,不知調撥多少銀錢賑濟陜西大災?”

  朱厚照眉頭一皺,看向內閣眾人道:“諸位想來已經有了賑災之策吧,朕且問你們,此番賑災,所需幾何?”

  對視了一眼,李東陽上前道:“回陛下,陜西最緊缺的便是糧食,朝廷可于湖光、河南、山東等地購糧,然后運往陜西,至少需銀錢百萬…”

  朱厚照皺眉道:“朕若是沒有記錯的話,秋稅不是剛入庫嗎,為何不直接調撥糧食運往陜西。”

  顯然在朱厚照看來,若是直接調撥銀錢的話,還需要花費時間去購糧,這其中浪費的時間,可能遲了幾日就會有無數的災民活活餓死。

  朱厚照話音剛落,就聽得一名官員跳出來道:“陛下不可,那些糧食已經有了用處,一者調度于邊軍糧餉,一者供應京師所需,事關軍隊與京師的穩定,絕不可擅動。”

  朱厚照看向王陽明、劉宇、楊廷和、李東陽幾人。

  這會兒楊廷和緩緩開口道:“陛下,鄭侍郎所言甚是,那些糧食的確不可輕動,不過倒也不是沒有折中之法。”

  朱厚照看著楊廷和道:“楊愛卿繼續說。”

  楊廷和緩緩道:“陛下可下旨,著其中一部分糧食轉運陜西救災,另撥銀錢采購糧食入京,以如今京師存糧,打一個時間差,倒也沒有什么問題。”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看向王陽明、劉宇幾人道:“幾位以為可行否?”

  王陽明點頭道:“回陛下,此法可活災民無數,縱有一定風險,臣以為可行。”

  誰都知道漕糧不可輕動,京畿周邊產量早已經無法供給京師所需,每年朝廷需自湖光等地運轉大量糧食入京,以供應京師、邊軍所需。

  可以說一旦京師糧食供應出了問題,則京師必然大亂。

  這也是為什么先前那名官員反對動用漕糧的緣故。

  楊廷和等人能夠提出動用一部分漕糧,在一定程度上是承擔了相當大的責任的,畢竟京師動蕩所造成的危害,絕對比一地災情要大的多。

  朱厚照當即便道:“傳朕旨意,暫撥漕糧百萬石,轉運陜西,救濟災民。”

  百官齊齊向著朱厚照叩拜道:“陛下圣明。”

  朱厚照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精芒道:“著戶部、三司派出得力官員親往陜西,給朕盯緊了這批救濟糧,務必要給朕用到災民救濟上。”

  李東陽、楊廷和、王陽明等人神色肅然道:“臣等領命。”

  看了百官一眼,朱厚照忽然向著李桓道:“李卿,你可有什么要說的嗎?”

  方才李桓一直在一旁站著,沒有開口,這會兒朱厚照詢問,不少官員都是向著李桓投來了目光。

  李桓向著朱厚照拜了拜道:“回陛下,陜西錦衣衛千戶袁明勾結陜西官員欺上瞞下一事,臣有失察之罪,還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搖頭道:“袁明坐鎮陜西已有數年,李卿你執掌錦衣衛不過數月,又一直督辦謀逆一案,此事與卿何干。”

  李桓正色道:“陛下,此言差矣,臣即為錦衣衛指揮使,那么錦衣衛出了這等事,臣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說著李桓鄭重道:“請陛下責罰。”

  朱厚照微微沉吟一番,注意到百官神色,忽然點頭道:“錦衣衛指揮使李桓疏于監察,以至于下屬勾結地方官員欺上瞞下,罰俸一年,以儆效尤!”

  一些官員聽朱厚照開口,本以為會怎么懲罰李桓,卻是不曾想竟然只是罰俸。

  誰都知道罰俸這種懲罰根本就是做一個樣子罷了,罰了和沒罰根本就沒有什么區別。

  但是你要說沒罰的話,還真說不過去,因為這還真的是一種懲罰。

  李桓恭敬道:“臣謝陛下!”

  說著李桓眼中閃過一道精芒道:“陛下,臣以為,此番京營重整,老弱裁汰,必然急缺大量士卒,而陜西大災,大量百姓流離失所,可于陜西招募大量精壯,予以錢糧,編入京營。”

  只聽得李桓繼續道:“一者古來民亂動蕩,必以百姓之中精壯為骨干,擇其青壯納入軍中,既可防止大量流民青壯造成民亂,又可給予這些百姓一條生路,不至淪為地方豪強之奴仆。”

  一些官員聞言皆是面色微變。

  李桓話語之中的意思他們如何不懂。

  地方豪強的擴張都是借助天災人禍,一者兼并土地,一者就是兼并人口,大量的百姓因為喪失土地不得不賣身為奴,成為地方豪強的附庸。

  這些人口一旦淪為地方豪強的附庸,自然不再為朝廷所掌控,只會壯大豪強勢力,削減朝廷的力量。

  但是李桓此舉顯然是動了許多豪強的蛋糕,那些地方豪強兼并土地,自然需要大量的佃戶為其耕種,所以大災之年的青壯往往都是地方豪強大肆收攏的對象。

  一名陜西籍的官員,鄭太幾乎是本能的跳出來道:“陛下不可啊,民戶是民戶,軍戶是軍戶,太傅所言看似美好,實則不可行。”

  李桓眉頭一挑看著鄭太道:“哦,不知有何不可行?”

  鄭太道:“前宋王朝便是施行此策,以防災年地方青壯聚集引發民亂,于是將之納入軍中,然則這些不過是普通百姓,并無戰力可言,只會靡費國家錢糧。”

  說著鄭太看著李桓道:“太傅既然說京營老弱病殘,不堪重用,那么下官請問太傅,你召一群百姓進入軍中,又有何用,既如此,還不如不整頓京營。”

  許多官員聞言皆是連連點頭。

  前宋行此法,以至于空有上百萬地方廂軍,卻是無有一絲戰力,靡費大量金錢。

  又一名官員站出來道:“臣也反對。”

  很快就有數十名官員齊齊表示反對,如果說仔細調查這些官員的背景的話,就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

  站出來反對的官員之中,至少一半以上都是陜西籍貫。

  朱厚照也是皺了皺眉頭,身為天子,尤其是朱厚照這般自小經受過帝王教育的天子,熟讀史書那是基本,所以他也知道前宋納民入軍之策的弊端。

  雖然說一直以來對于李桓都頗有信心,可是有前宋之前車之鑒,再加上如此之多的官員反對,朱厚照不禁有些遲疑的看向李桓。

  李桓當然知道前宋那些廂軍是怎么一回事,甚至可以說,他之所以提出這般的辦法,也的確是在抄前宋的作業。

  可是抄作業歸抄作業,但是李桓所行卻與前宋截然不同,前宋是將百姓之中的精壯收入廂軍,發以錢糧,避免這些百姓造反,說起來并非是真的將這些青壯當做軍隊來使用。

  而李桓卻是真正的要將這些人練成精銳軍卒,自然不會出現前宋那種朝廷出錢養了一群沒有什么戰力的廂軍的情況。

  見到朱厚照看向自己,李桓正色道:“陛下,臣既然命臣提督京營,全權整頓京營,那么還請陛下相信臣,臣自會給陛下以及百官一個交代。”

  李桓此言一出,許多人豁然抬頭看向李桓。

  就連不少沒有站出來反對的官員也都用一種異樣的目光看著李桓,大家都知道前宋地方廂軍是怎么來的,更清楚那政策的利弊所在。

  可是李桓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堅持,這就讓許多官員為之驚訝了。

  難道說李桓真不知道招納一群百姓,將其當做軍人來使用是多么的可笑嗎?

  朱厚照同李桓對視一眼,當他看到李桓眼中的堅毅之色的時候,朱厚照忽然之間笑道:“好,既然李卿這么說,那么朕便準了。”

  鄭太等官員聞言面色大變,尤其是禮部侍郎的鄭太大聲道:“陛下,此為誤國誤民之策啊,萬萬不可…”

  說著鄭太沖著李桓道:“李桓,你蠱惑陛下,行此禍國殃民之策,是何居心!”

  李桓冷冷的看了鄭太一眼道:“鄭太,陜西延安府人氏,世居延安府,為地方豪紳,家有良田萬畝,奴仆數以百計…”

  鄭太沒想到李桓竟然將其調查的這般清楚,面色微微一變,不過很快便道:“我鄭氏一族奉公守法,為地方之表率,田畝、奴仆皆是正當所得,李太傅此言何意?”

  李桓看著鄭太,微微一笑道:“沒什么,只是李某想要告訴鄭侍郎,希望你們鄭氏一族真的如你所言,奉公守法,沒有禍害一方百姓…”

  鄭太面色大變,沖著天子噗通一聲拜下,泣聲道:“陛下啊,李桓污蔑本官,還請陛下為臣做主啊。”

  許多官員看向李桓的時候,眼中也都流露出赍恨之色,當著他們這些人的面,幾乎是威脅鄭太堂堂一任侍郎,這如何能忍。

  朱厚照看了鄭太一眼,冷哼一聲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卿家要對自己的族人有信心才是。若是鄭氏一族真的奉公守法,為一方表率的話,朕絕對會嚴懲李桓,還鄭侍郎你一個清白。”

  鄭太聞言身子不由一僵,臉上露出幾分惶恐之色,強忍著不讓自己失態,顫聲道:“陛下…”

  朱厚照冷哼一聲,沒在理會鄭太,而是目光投向百官道:“眾卿家可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一道身影走了出來,赫然是工部侍郎沈玉,只聽得沈玉向著朱厚照道:“陛下,黃淮河道已有數年未曾修繕,據工部派出官員勘探,許多河段河道已然損毀,若然發生洪災,大河肆虐之下,必將釀成大禍。”

  說著沈玉緩緩拜下道:“臣請朝廷撥付錢款,修繕黃淮河道,此關系黃淮兩岸數千萬百姓,數百萬頃良田之安危。”

  朱厚照不由皺了皺眉頭,雖然說對于此早就有心理準備,可是聽著沈玉的話,朱厚照還是心中不喜。

  先是賑濟災民,又是修繕河道,接下來不知道又是什么。

  國庫里那點錢糧看似不少,但是絕對經不住遇到大事,如陜西這般的大災,就算是動用國庫一半的錢糧都未必能夠有用,接下來還有的犯愁。

  而修繕河道,更是費錢費力,動輒數十萬的民夫,那就是一個深不見底的大窟窿,別說是數百萬兩銀子,就是再翻一倍砸進去也未必能夠聽到響聲。

  歷朝歷代,為了修繕河道,朝廷不知道投入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財力,可是結果還不是難以改變大河泛濫的局面,但是這種事情卻又不能不做。

揉了揉額頭,朱厚照知道,既然工部侍郎沈玉當著百官的面正式提出這點,那么他這位天子就必須要答應  否則的話,一旦來年黃淮之地真的發生了洪災,而他這位天子又駁回了工部所請修繕河道的奏章的話,那么他這位天子必然會被史官所記,留下千古罵名。

  歷來但凡涉及修繕河道,天子皆是一應準許。

  朱厚照看了沈玉一眼道:“沈侍郎,朕且問你,工部可有規劃,若然修繕河道,所需銀錢幾何?”

  沈玉看著天子道:“回陛下,因許多河段年久失修,此番修繕工部決定將之大修,而非是如以往一般修修補補,年年投入大量銀錢,卻沒有太大效果。”

  朱厚照眼睛一亮,每年朝廷在河道上面便投入數十萬兩的銀錢,就是為了維護河道,但是這卻是治標不治本,若不大修河道,單憑修修補補,小災小難倒是沒事,可是就怕遇到那種大的災難。

  不管目的為何,顯然工部這次是真的用了心思。

  深吸一口氣,朱厚照道:“那又需要朝廷投入多少的錢糧?征發多少徭役?”

  沈玉輕咳一聲,稍稍有些猶豫,然后開口道:“工部擬請朝廷撥付銀錢百萬兩,糧食百萬石,徭役三十萬,趁著秋冬之際,大修黃淮河道。”

  朱厚照微微頷首道:“這些錢糧可夠?”

  沈玉搖頭道:“不夠。”

  說著沈玉看著朱厚照道:“臣原本擬請朝廷撥付銀錢三百萬兩,糧食三百萬石,征伐徭役五十萬的,可是幾位閣老駁回了臣之所請,因為戶部沒錢了。”

  朱厚照看向李東陽、楊廷和、王陽明幾人。

  楊廷和領戶部尚書,此時上前一步道:“陛下,國庫錢糧一部分要賑濟陜西大災,還要發放官員俸祿,同時還要養護皇陵,為陛下修繕陵寢、撥付銀錢維持地方官學,甚至陛下還要裁汰京營,介時還需工部還需打造軍械等等,林林總總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便是沈侍郎所請百萬銀錢,戶部也是拿不出啊。”

  而這會兒戶部侍郎包清上前道:“陛下,臣請暫緩修繕黃淮河道,暫緩裁汰京營,工部所請錢糧數額太過巨大,大都督裁汰京營所需更是海量銀錢,朝廷根本承擔不起。”

  朱厚照不由皺眉。

  沈玉一臉正色道:“陛下,黃淮河道絕不能再拖下去了,萬一發生大災,朝廷的損失又豈是數百萬啊。”

  包清堅定的道:“朝廷沒錢,若是沈大人堅持,戶部只能如以往一般撥付銀錢三十萬兩,糧食十萬石。”

  沈玉不禁指著包清怒道:“包侍郎,你這是在草菅人命,一旦大河泛濫,河道崩塌,將會有無數百姓流離失所,這么大的責任,你可擔的起嗎?”

  包清搖頭道:“本官乃是戶部侍郎,而非是工部侍郎,大河泛濫,河道崩塌,首先要問罪于你們工部才是,與本官何干。”

  看著工部、戶部兩位侍郎當著這么多官員的面爭吵起來,李桓嘴角不禁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

  這戲不就是演給天子看的嗎?

  沒看兩人一字一句,其目的再是明顯不過,就是要逼天子從內庫拿錢出來。

  對于這點,其實李桓還有朱厚照早就有心理準備。

  沈玉所奏黃淮河道之事,李桓不久前已經翻看了錦衣衛的情報,的確如其所言,年久失修,那么長的河道,涉及一條條,一段段的河道,一年投入數十萬兩銀錢且不說有多少能夠用到修繕河道上面去,就算是全都落到了實處,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更何況那些銀錢,糧食能夠用到河道上的又有多少呢?

  所以說如今大河沿岸的河道究竟是什么狀態,只是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也就是這幾年黃淮沒有出現連綿大雨,否則的話,恐怕早就爆發災情,波及無數百姓了。

  李桓目光投向王陽明,而王陽明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桓的目光,二人目光交匯,王陽明微微頷首,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精芒,當即上前一步,沖著朱厚照拜下道:“陛下,臣斗膽,懇請陛下能夠自內庫拿出一部分銀錢,修繕河道,造福黃淮兩岸百姓,百姓將感念陛下皇恩浩蕩。”

  王陽明此舉不由讓許多官員看的一愣,王陽明不是李桓一系的嗎,而李桓又是天子心腹,怎么王陽明會突然之間站出來奏請天子從內庫拿錢出來啊。

  倒是李東陽、楊廷和一些人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眼中帶著幾分深意看了看王陽明還有朱厚照。

  朱厚照看了王陽明一眼,深吸一口氣道:“王愛卿一心為民,朕心甚慰,天下百姓皆是朕之子民,黃淮河道年久失修,危機百姓,朕心何忍。”

  說著朱厚照聲音陡然高亢幾分,一臉鄭重之色道:“朕意自內庫拿出紋銀三百萬兩,專項用以治理黃淮河道。”

  王陽明等官員聞言皆是向著朱厚照拜下高呼:“陛下圣明!”

  朱厚照目光落在工部侍郎沈玉身上,又掃過工部幾位官員,沉聲道:“此番朕全力支持你們治理河道,希望諸位卿家不要讓朕失望。”

  沈玉當即便道:“陛下放心,工部上下定然會竭盡所能修繕河道,絕不讓黃淮大河再度危害百姓。”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

  早朝散去,一眾官員低聲議論著今日朝會之上所定下的幾件大事。

  一者賑濟災民、一者修繕河道,一者裁汰老弱,重整京營。

  這一件件事皆是糜耗銀錢的大事,也就是李桓幾度抄家方才讓天子有了這般的底氣。

  否則的話,賑濟災民也就算了,銀錢由國庫所出,可是修繕河道、整頓京營所需銀錢卻是由內庫所出。

  雖然說早就知道李桓抄沒了大量的銀錢入了天子內庫,但是對于李桓到底抄沒了多少的銀錢,百官卻是沒有一個具體的數字,只是大致猜測怕是不下數百萬兩之多。

  可是如今見天子眼都不眨一下便拿出三百萬兩的銀錢用以修繕河道,,許多官員心中驚嘆的同時,也是暗暗猜測如今天子的內庫之中到底有多少的銀錢可用。

乾清宮之中  朱厚照面色之間帶著幾分疑惑道:“李卿,百官此番反應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啊。”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道:“臣也覺得有些不大對勁,按說這些人不可能這么老老實實的才對。”

  說著李桓看了朱厚照一眼道:“不過不管這些人有什么不對,眼下朝廷最重要的就是救濟災民。”

  聽到李桓提及災民,朱厚照當即正色道:“李卿所言甚是,朕會傳旨內閣,督促辦理此事。”

  忽然李桓向著朱厚照拜了拜道“陛下,臣請親往陜西走上一遭,為陛下監管賑災錢糧用度。”

  朱厚照聞言眼中露出幾分感嘆之色道:“李卿擔憂之事,朕心中有數,不過朕先前已經嚴令三司以及戶部監察,料想那些人也不敢動救濟災民的錢糧的主意。”

  說著朱厚照道:“李卿你剛剛回京,尚且還要整頓京營,此等大事若是沒有李卿你親自坐鎮的話,只怕無人可以主持此事。”

  李桓面帶憂色道:“可是臣擔心陜西地方官員膽大包天,有人打那些賑濟災民的錢糧的主意。”

  朱厚照沉吟了一番道:“整頓京營之事離不開李卿,而監察賑災之事倒是用不著李卿你親自出馬,既如此,不如李卿自錦衣衛抽調一批人手,監察賑災之事。”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

  正如天子所言,其實就算是他親往陜西,他還是要靠手下的錦衣衛去監察,不可能靠他一人盯著整個陜西無數官員。

  對于一些官員而言,如果對方真的想打賑濟災民錢糧的主意的話,就算是李桓親自坐鎮陜西也是無用,對方該貪還是會貪,就是天子親自坐鎮也是沒用。

  況且也如朱厚照所言,整頓京營之事,舍他之外,還真的沒有人能夠推行。

  看李桓點頭,朱厚照笑道:“朕之內庫會向李卿敞開,重整京營所需銀錢幾何,李卿盡管去尋谷大用支取便是。”

  李桓神色一正道:“陛下盡管放心,臣定會竭盡所能,重整京營,不負陛下所望。”

  朱厚照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道:“多少年了,朕這天子能否真正掌控京營兵馬大權,就看李卿你的了。”

  自土木堡一役,天子便在一定程度上喪失了對兵權的掌控,尤其是馮海率領京營叛亂之事更是給朱厚照當頭棒喝,讓他真正意識到自己這天子的處境是何等的不堪。

  要想當年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對軍權的掌控,那是絕對的一言九鼎,無人敢于反抗。

  天子,兵強馬壯者為之!

  這一日,一名名朝廷信使快馬出京,奔赴各方。

  幾乎是不到半天時間,內閣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擬請天子下令,以巡察御史馮秦為主,簡拔出以三司、戶部為主的官員數十名,前往陜西之地監察陜西賑災事宜。

  而李桓別了天子,出了皇城,直奔著錦衣衛衙門而去。

錦衣衛衙門之中  李桓臉上滿是陰沉之色。

  一股壓抑的氣氛籠罩著整個錦衣衛衙門,而以陳克、趙毅、陳耀、杜廣、馮永國等人為首的錦衣衛中高層官員則是站在那里,心中忐忑沒人敢開口說話。

  好一會兒還是馮永國這位李桓的舅父,在許多人的注視下,輕咳一聲向著李桓開口道:“何事令大人這般震怒?”

  李桓目光落在陳克、趙毅幾人身上沉聲道:“陜西千戶袁明勾結當地官員,欺君罔上,其罪當誅。即刻命人將袁明并其家眷盡數拿入京師聽候發落。”

  眾人早已經知曉此事,所以聽了李桓的話并不覺得驚訝,只是心中暗暗驚嘆,李桓顯然是怒了,否則也不會直接以欺君罔上這么大的罪名來治罪袁明。

  不過誰也不是傻子,也不會去替袁明說話。

  吐出一口氣,李桓突然又道:“此番朝廷賑濟災民,必然會有官員上下其手,所以我們錦衣衛代替袁明坐鎮陜西一地之人必須要做到監察陜西一地官員,而且能力必須要足夠,你們可有什么好的人選推薦嗎?”

  一時之間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省之地錦衣衛千戶,在錦衣衛系統當中也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了,坐鎮一方,統領一省之地錦衣衛,只需對錦衣衛衙門負責,權柄甚重。

  所以這人選就顯得極為重要了,而且此番新任陜西錦衣衛千戶還要承擔監察賑濟災民之事,稍有疏漏,便是莫大的過錯。

  所以說在這個當口,這位子即位高權重,又是是一個燙手山芋,一般人還真的不敢去接。

  忽然之間,林平之開口道:“大人,屬下以為,有一人若是接任陜西錦衣衛千戶卻是再適合不過了。”

  誰都沒有想到林平之會突然開口,正常來說,林平之不過是一個錦衣衛百戶而已,在場這么多的錦衣衛高層官員,有指揮同知、指揮僉事、鎮撫使乃至千戶官,可以說林平之這百戶根本就不起眼。

  但是卻沒有人敢小覷了林平之這個百戶,錦衣衛衙門上上下下,誰不知道林平之同李桓的關系。

  不單單是林平之,還有不久前被李桓任命為錦衣衛百戶的馮永國,同樣是錦衣衛衙門當中人所周知的存在。

  因為二人的身份,在別人眼中,或許兩人算不上李桓在錦衣衛當中的代言人,可是兩人的意見也沒有幾個人敢小覷了。

  所以說當林平之忽然開口,眾人不禁看向林平之,心中暗暗猜測,難道說李桓心中已經有了人選,只是通過林平之的嘴說出來。

  不過眾人顯然是真的誤會了,李桓還真的沒有吩咐林平之,況且就算是真的要吩咐人開口,李桓也只會選擇看上去更靠譜一些的馮永國,而不是林平之。

  李桓倒也頗為好奇,林平之又會舉薦何人呢?

  看著林平之,李桓嘴角露出幾分笑意,向著臉上滿是鄭重之色的林平之微微點了點頭道:“哦,林百戶既然有適合的人選,不妨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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