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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李桓的震怒

  冷冷的盯著陳倉,劉瑾冷笑一聲道:“好你個陳倉,竟然還敢拒不認罪,看來本公還是太過仁慈了。”

  說著劉瑾又道:“陳倉,若是速速認罪的話,本公可能會饒你一命,否則的話,今日本公便將你下入大獄之中,便是判你個秋后問斬也不是不可能。”

  陳倉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先是看了一旁的侯強、包清二人一眼,做為戶部的長官,這個時候,二人應該站出來為他說話才是。

  可是讓陳倉感到失望的卻是侯強、包清二人就那么站在那里,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

  很明顯,陳倉能夠意識到的東西,侯強、包清心中也是清楚,這個時候站出來同劉瑾對著干,那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甚至在包清、侯強二人看來,如果說劉瑾只是拿陳倉一個人來發泄一下內心的火氣的話,那么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陳倉目光平靜的從侯強、包清二人身上轉移開來,看向了劉瑾。

  就見陳倉向著劉瑾拱手一禮道:“劉公公,下官有一言想同劉公公私下里說一說。”

  劉瑾聞言冷笑一聲道:“陳倉,你就算是這個時候想向本公求饒也是遲了,本公就問你認罪不認罪。”

  陳倉一聲輕嘆道:“那劉公公能夠看在一人的面子上,不與下官一般見識呢?”

  劉瑾當即大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很是不屑的看了陳倉一眼道:“陳倉,本公一直以為你是個聰明人,可是沒想到你也有這么愚蠢的時候,你以為這個時候誰能救得了你,便是他楊廷和當面,本公今日也要辦了你,況且你以為楊廷和會為了你一個小小的郎中,同本公結怨嗎?”

  四周一眾人聞言都用一種同情以及憐憫的目光看向了陳倉。

  顯然這次陳倉是真的要倒霉了,怪只怪以往陳倉不給劉瑾面子,以至于如今被劉瑾給盯上,這次真的是誰也救了他陳倉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陳倉仿佛是底氣十足一般,依然是不慌不忙,向著劉瑾道:“那么劉公公能否看在太傅的面子上,不與下官計較呢?”

  劉瑾下意識的道:“簡直妄想,本公說過,誰都保不了你陳倉…”

  只是很快劉瑾面色一變,臉上露出幾分愕然以及詫異之色,目光落在了陳倉的臉上,上前一步,陰沉著一張臉道:“你說的太傅是?”

  四下里不少人也是一愣,有人面露愕然之色,有人則是一臉的不解,似乎是不明白陳倉口中的太傅又是何人,為什么會讓劉瑾的神色態度發生這么大的變化。

  陳倉其實心中還是有些怕的,他雖然也知道李桓權柄赫赫,絕對是當下天子身前最受寵信之人。

  可是劉瑾也不差啊,他是真的擔心劉瑾不賣李桓顏面。

  這會兒將劉瑾的神色反應看在眼中,陳倉方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氣,聞言正色向著劉瑾道:“當今能夠被稱之為太傅的除了李桓李大人之外,又有何人?”

  “果然是李桓!”

  “奇怪,他陳倉怎么就抱上了李桓的大腿?”

  “哎呀,我倒是忘了,陳倉他是福建福州人氏,說來同李桓正是同鄉啊,就是不知道陳倉這家伙,究竟是什么時候投到了李桓手下…”

  “有李桓護著陳倉,想來劉瑾也要給李桓幾分薄面吧!”

  一時之間眾人反應了過來,看向陳倉的神色變得極為復雜古怪起來。

  劉瑾深吸了一口氣,就那么直直的看著陳倉,沉聲道:“你若是敢欺騙本公的話,本公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陳倉正色道:“下官又生了幾個膽子,敢拿這等事情欺騙劉公公,還是說劉公公以為我敢打著太傅的幌子騙人?”

  深深的看了陳倉一眼,劉瑾猛然之間一揮衣袖,冷哼一聲道:“哼,既然你是李兄弟的人,那么本公此番便饒你一次。”

  說著劉瑾目光一凝,掃視四周一眾戶部官員。

  先前這些官員看到劉瑾尋陳倉的麻煩,雖然有人心中生出幾分同情憐憫,但是同樣也有人生出幾分看戲的興奮來。

  正所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在他們看來,只要劉瑾不尋他們的麻煩就好,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哪里有自己重要啊。

  只是這會兒陳倉竟然有李桓護著,劉瑾卻是奈何不得陳倉,或者說便是劉瑾也不得不給李桓面子。

  不知幾人在心中暗暗的羨慕陳倉的同時,也在心中盤算著,既然陳倉能夠抱上李桓的大腿,那么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呢。

  就在這個時候,劉瑾沖著一名郎中尖聲道:“高夏,本公且問你,上半年的賦稅統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

  噗通一聲,被劉瑾點名的那名戶部郎中高夏直接身子一軟,還沒有等到劉瑾問罪呢,他就直接嚇得癱坐于地了。

  劉瑾本來就是找茬,尋人立威的,高夏很清楚,除非是他能夠如陳倉一般,將李桓給搬出來,否則的話,便是再如何的辯解也是無用。

  可是他高夏根本就沒有陳倉那般的本事,能夠攀上李桓的高枝兒啊,這種情況下,他似乎除了認命之外,根本就沒有其他的選擇。

  突然之間,高夏向著包清、侯強二人看了過去,同時急道:“侯大人、包大人,你們一定要替下官做主啊…”

  他沒有陳倉的底氣,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侯強、包清兩位戶部侍郎身上,希望二人能夠幫他求情,哪怕他心中也不報太大的希望,但是總比一絲希望都沒有要好吧。

  只可惜高夏顯然是要失望了,侯強、包清二人若是能夠保下他的話,那么方才也不會坐視劉瑾針對陳倉而不發一言了。

  此時侯強沖著高夏冷哼一聲道:“高夏,劉公公問你話,你還不如實交代。”

  聽了侯強的話,高夏頓時臉上露出了絕望之色,面色慘然的看向劉瑾。

  劉瑾眼中滿是猙獰之色,很明顯,他這次被劉瑾給盯上,注定是難逃一劫了。

  不說他本身就不干凈,就是清廉如水,也逃不過劉瑾的構陷啊。

  只是一想到自己一旦被劉瑾下令拿下嚴查,到時候他這些年在戶部之中所貪墨的財富,高夏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么些年,他借著自身職務之便,貪污的財物價值恐怕不下十幾萬兩之多,這要是被徹底的查出來,怕是足夠抄家的了。

  想到這些,高夏心中徹底的絕望了,猛然之間抬頭沖著劉瑾怒喝道:“閹賊,你陷害朝廷忠良之臣,本官就算是死,也絕對不會讓你如愿。”

  說話之間,高夏竟然一下子爬了起來,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氣力,直接一頭撞向了大堂的臺階基石的棱角處。

  這一下可是實實在在,高夏抱著必死的決心撞上去,當場腦袋便撞出一個血窟窿出來,鮮血汩汩流淌。

  高夏的舉動看的不少官員面色慘白,驚駭的看著抽搐不已的高夏,再看看一臉冷色的劉瑾,噤若寒蟬一般。

  劉瑾只是淡淡的瞥了高夏的尸體一眼,冷笑一聲道:“沒想到還是個不怕死的,只是你死了這事也沒完,本公定會將你查個底朝天,看你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將之告知世人,否則的話,別人還以為本公真的是構陷忠良呢。”

  說著劉瑾陰冷的目光從侯強、包清等一眾官員身上掃過,然后猛地一揮衣袖,沖著身后一眾內侍尖聲道:“咱們走!”

  登時一眾人簇擁著劉瑾離開了戶部衙門,而戶部一眾官員則是看著劉瑾等人的身影遠去,徒留一片狼藉。

  大堂之中,高夏已經徹底沒了氣息,甚至就連頭上所流淌出來的鮮血也是將地上染紅了一片,一股濃郁的血腥氣彌漫開來,充斥著衙門。

  深吸了一口氣,包清目光落在高夏的尸體之上,輕嘆了一聲道:“去通知高夏的家人,讓其來收尸。”

  大家都知道,高夏死了,而高家也必然完了。

  單單是劉瑾臨走之時所說的那一番話,到時候必然會有東廠或者錦衣衛的人去嚴查高夏以及高家。

  而高夏是什么情況,就算是他們不清楚其中內情,可是以己度人,高家經不經的住查,他們心中比誰都清楚。

  一旦查出什么來,等著高家的必然是抄家的下場。

  此時再看站在那里的陳倉,許多人心中生出了無盡的感慨。

  如果說不出意外的話,這會兒躺在地上,成為一具尸體的本該是陳倉才對,可是就因為陳倉抱上了李桓的大腿,以至于連劉瑾都不得不給李桓面子,奈何不得陳倉。

  若然高夏也像陳倉那樣有李桓這么一個大靠山的話,又何至于此。

  一時之間,許多人心頭生出一個念頭來,既然陳倉可以投靠李桓,那么他們為什么就不可以呢?

  盡管說他們之中,先前還有許多人拼命的彈劾李桓,乃至咒罵李桓屠戮官員,不得好死。

  可是這些似乎下意識的被他們給忘了個一干二凈,所想的都是如何才能夠抱上李桓的大腿。

  陳倉淡淡的掃了包清、侯強等人一眼,沖著眾人拱了拱手,然后轉身回偏廳去了,只留下一眾人神色復雜的看著陳倉的背影。

  有人眼中流露出羨慕嫉妒的神色。

  有人則是一臉的鄙夷,輕聲呢喃:“投靠李桓,必為天下士人所唾罵,遺臭萬年!”

  沒有多久,劉瑾大鬧戶部衙門,生生的逼死了戶部郎中高夏的事情便傳遍了各個衙門。

  許多人仿佛親眼所見一般,將劉瑾如何威逼陳倉,結果卻被陳倉搬出了李桓這么一個靠山來,劉瑾不得不給李桓顏面,舍棄了陳倉,轉而去針對高夏,以至于高夏被劉瑾給生生的逼死。

  消息一經傳開,百官為之震動,許多人心驚于劉瑾的狠辣,雖然猜到劉瑾重返司禮監必然會殺雞儆猴,只是沒想到會來的真么快。

  對于劉瑾的報復性舉動,百官多少都有心理準備,哪怕是高夏被逼死,百官也能夠接受,畢竟這幾年被劉瑾弄死的官員也不在少數了,并不多他一個高夏。

  可是真正讓百官感到吃驚的是文武百官之中,竟然有官員選擇投靠李桓,這在許多恨不得將李桓給碎尸萬段的官員眼中,絕對不是一個好兆頭。

  同樣許多官員得知陳倉投靠了李桓,首先生出的念頭就是,既然陳倉可以投靠李桓,那么他們為什么就不可以呢。

  就像當初劉瑾剛一開始同樣被百官所排斥、視作閹賊,可是后來還不是有焦芳、張彩、劉宇等人投了過去,做了劉瑾門下走狗。

  許多人不想落一個閹黨的名頭,又擔心如高夏一般被劉瑾給盯上,現在有了陳倉的先例在前,頓時令許多人生出了投靠李桓的念頭來。

  李桓此時換上了一身中軍都督府大都督的官服,正帶著陳耀等人出了,翻身上馬奔著京營而去。

  京營駐地位于京城郊外。

  十幾萬大軍不可能都駐扎在京師之中,便是騰襄四衛營的駐地其實也在京營之外,至于說城中的騰襄四衛營駐地,平日里也不過是只有那么一營輪守罷了。

  騎在戰馬之上,李桓一行人自長街疾馳而過。

  就在李桓一行人出了的時候,距離有數十丈之外,一個角落里,一名衣衫破爛的漢子靠在蔭涼處打盹,忽然之間,漢子睜開了雙眼,目光掃過李桓一行人遠去的身影,整個人翻身而起。

  看其干凈利落的架勢,顯然不是什么路邊的乞丐。

  這漢子起身,就如同乞丐一般到處游走乞討,可是這人明顯是在觀察自身有沒有被人給盯上,一看就知道有著極強的防范意識。

  沒有多久,漢子便來到了一處偏僻的院子之前。

  僻靜的巷子之中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而漢子則是在大門之上輕輕的叩擊了幾下。

  很快大門打開,漢子一個閃身進入到院子當中。

  院子四周,幾道身影原本握緊的手中兵刃在看到那漢子的面容之后,緩緩的松了下來。

  曾經的那名青年以及文士正一臉期待的看向那名漢子。

  文士沖著走上前來的大漢道:“崔武,怎么樣,有沒有打探到李桓的行蹤?”

  崔武一邊接過一碗茶水,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抹去嘴角的水漬這才向著文士道:“先生,我在那附近蹲守了大半天時間,李桓那奸賊終于舍得離開了,看方向,似乎是奔著城門方向去了”

  青年公子聞言不禁皺了皺眉頭道:“奇怪,李桓這個時候出城干什么去了?按說他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天子最為倚重的心腹,不應該坐鎮京師,督辦謀逆一案嗎?”

  文士捋著胡須,眼眸之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突然之間開口向著那青年道:“公子,你可還記得李桓被天子所封的官職?”

  青年聞言當即便道:“自然記得,天子封李桓為錦衣衛指揮使執掌錦衣衛,封其為中軍都督府都督提督京營,更是加封其為太傅,表其功勛。可謂是寵信之至,如此年級,得此殊榮,古來罕見。”

  說著青年話語之中隱隱流露出幾分嫉妒之色。

  文士點了點頭道:“若是屬下猜的不錯的話,李桓此番出城,十之八九是前往京營去了。”

  青年不由一愣,臉上頓時露出恍然之色道:“對,先生說的不錯,既然李桓有提督京營之責,那么必然要前往京營巡查,否則再鬧出什么兵亂來,張懋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說著青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著道:“先生,我記得沒錯的話,天子似乎是有意令李桓整頓京營,你說以李桓的手段,他會不會以雷霆手段裁撤其中老弱,清查京營之中吃空餉的狀況?”

  文士眉頭一挑道:“公子所言甚是,以李桓往日的言行做為觀之,李桓既然提督京營,肯定會以雷霆手段將京營之中的那一干蛀蟲給清除出去,說不得京營要迎來一場大清洗了,到時候搞不好就有人掉了腦袋。”

  青年突然之間笑了起來道:“雷霆清洗好啊,他若是不已雷霆手段清洗京營的話,本公子還想不到法子算計他李桓一把呢。如今似乎就有機會坑他李桓一把,若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都不用我們出手,便能夠滅了他李桓。”

  文士一愣,訝異的看著青年。

  青年擺了擺手,崔武幾人當即便退到了遠處,只留下了青年以及文士。

  文士看著青年,就聽得青年眼眸之中閃過一縷殺機,緩緩道:“先生,你說如果我們偷偷的命人在京營之中傳播李桓要以雷霆手段清理京營之中的老弱,嚴查吃空餉的消息,你說京營之中那些老弱以及將官會是什么反應?”

  文士愣了一下,眼眸之中閃過一道駭然之色,顯然是已經意識到了青年的目的。

  深吸一口氣,文士低聲道:“公子不會是想要挑起京營士卒嘩變吧,若是果真如此的話,搞不好就真的是一場大亂啊,到時候不知道要有多少人送了性命。”

  青年冷笑道:“那又如何,如此李桓必死無疑!先生以為如何?”

  文士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公子之計甚妙,其實都需要我們派人大肆宣揚,只需要讓一些人知道李桓將要對京營大清洗,那些人自己就會串聯起來以尋求自保。除非是李桓肯妥協,否則的話,雙方必然會發生沖突。”

  說著文士看向青年道:“既如此,那么咱們的安排可還要繼續嗎?”

  青年公子微微沉吟一番道:“該做的準備還是要準備的,京營那里便由先生派人去操作,京城這邊,我也會按照咱們先前商量好的去布置。”

  說著青年臉上露出幾分自信與得意之色道:“這次縱然是他李桓有通天之能,本公子也要取了他性命。”

京營駐地  大明承平日久,久無戰事,便是上一次韃靼入寇,那也是數十年前的事情了,數十年的時間足可以磨滅一切。

  如今的京營戰力還有幾分也就可想而知。

  如果說京營真的還是一支精銳之師的話,恐怕不久之前馮海率領一營數千兵馬入京,也不可能會讓朱厚照一伙人順利的逃進騰襄四衛營駐地。

  道路之上塵土飛揚,遠遠的便可以看到京營駐地所在。

  一片連綿的營地出現在視線當中,按說這等地方應該戒備森嚴才對,可是李桓卻發現在京營入口處只有三三兩兩的老兵穿著破爛不堪的衣衫,站在那里打盹兒。

  轟隆隆,馬蹄聲響起,幾名守在營門口的老兵這才像是受了驚的耗子一般,一個激靈,看了一眼,直接嚇得跑進營中去了。

  甚至連營門都沒有關閉,而看到這一幕的李桓直接是目瞪口呆,風中凌亂。

  要不是確定這里就是京營駐地的話,李桓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來錯地方了,大明十幾萬京營竟然是這般模樣嗎?

  看著李桓臉色難看的模樣,陳耀低聲道:“大人,自先皇之時,京營便已經逐漸沒落,喪失了戰斗力,十幾年間,天子竟然只校閱過那么兩三次,京營士卒早就不堪大用了。”

  李桓聞言不禁苦笑,他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前不久張懋率領四勇營兵馬入京,按說四勇營加起來至少要有四五萬大軍才對,可是最后竟然只有數千兵馬。

  現在看來,那數千兵馬只怕已經是四勇營四五萬大軍最后的精銳了。

  如果說按照這般的比例去算的話,京營十幾萬大軍,可能真正還有一戰之力的,滿打滿算也就那么一兩萬人。

  本來李桓也是見識過馮海率領的叛軍的戰斗力的,雖然說不怎么樣,但是也勉強能看得過去。

  后來也見到張懋率領四勇營將士平叛,戰力也是相當不差。

  所以李桓認為,京營士卒還是有著一定的戰力的,但是現在李桓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是有些太過樂觀了啊。

  京營的戰斗力還能剩下幾分,這會兒李桓已經有些不報希望了。

  其實想一想,歷史之上,朱厚照為什么放著十幾萬京營不用,最后反而是聽從了江彬的建議,自邊軍之中抽調精銳兵馬入京,組建了有名的外四家。

  畢竟有過董卓入京禍亂京師的先例在,一般來說但凡是天子腦子正常一些都不會輕易調邊軍入京,可是朱厚照偏偏就征調了邊軍入京。

  現在想一想,李桓感覺,朱厚照之所以放著京營大軍不用,寧愿冒著風險征調邊軍入京,一者是文官集團對京營的滲透太過厲害,天子都不敢相信他對京營還有幾分掌控,另外一方面恐怕也是京營戰斗力實在是堪憂,讓朱厚照直接便對京營不報什么希望,干脆就是另起爐灶以邊軍設立了外四家大軍。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的同時,李桓也是驅馬進入了大營之中。

  頓時一股酸臭的氣息撲面而來,放眼望去,大營之中亂糟糟的一片,營房亂糟糟的就不說了,就連遠處的校場之上,竟然如同扯旗一般,成了晾曬被褥的地方。

  就在這時,一名把總領著幾名士卒急匆匆而來,遠遠的看到李桓一行人的時候不由的面色為之一變。

  李桓的目光同樣落在了這幾人身上。

  把總一眼就看到了李桓身上的官服,心中一驚,哪里還不知道李桓的身份。

  京營之中,底層的士卒整日里渾渾噩噩自然是不知道關于李桓被任命為中軍都督府都督提督京營事務的消息。

  可是做為軍中中低層的官員,這等消息還是知曉的,畢竟隔壁的效勇營叛變被殺,張懋率領四勇營精銳入京平叛,這消息在這幾日早已經在京營傳遍了。

  自然而然的關于李桓的消息也傳到了他們這些京營將官的耳中。

  馬奎認出了李桓來,直接腿一軟,跪倒在李桓面前,顫聲道:“屬下四威營下屬振威營把總馬奎,拜見大都督。”

  李桓居高臨下,淡淡的看了把總馬奎一眼,目光掃過整個大營,放眼望去,大營之中亂哄哄一片,遠處蔭涼處可以看到許多士卒靠在那里小憩的身影,甚至營房之中還隱隱的有喧嘩之聲傳來。

  李桓皺了皺眉頭,看了馬奎一眼道:“起身吧。”

  說著李桓翻身下馬,而陳耀等人也連忙跟著下馬緊跟李桓身后。

  馬奎見到這般情形,臉色頗有些蒼白,小心翼翼的跟在李桓身后,尤其是當他注意到李桓走向那喧嘩聲最大的營房的時候,額頭之上甚至滲出了冷汗來。

  李桓仿佛是沒有注意到馬奎的神色變化一般,只是順著那喧嘩聲傳來的方向奔著營房便走了過來。

  營房的門口敞開著,還沒有到門口,一股充斥著興奮的叫喊聲便傳來過來。

  “來,來,快壓了啊,這次一定開大…”

  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來,不用說,只聽那聲音就知道這營房之中的人到底在干什么。

  軍中歷來是禁止賭博的,這點但凡是有點基礎的常識都知道。

  李桓聽到那營房之中傳來的喊聲,神色顯得極為平靜,在馬奎慌亂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走進了營房之中。

  登時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就見寬敞的營房當中,數十道身影幾乎個個光著膀子聚集在一張大方桌之前。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肩膀之上搭著千總的官服,此刻正一只腳踩在桌子上,一手拿著篩盅,一手拎著酒壇子,咕嘟咕嘟灌了幾口烈酒,一邊紅光滿面的沖著四下人高聲吆喝著。

  “快下注了啊,買定離手…”

  隨著這千總的吆喝聲,就見不少人紛紛的開始下注,李桓站在一旁看著,只是大致一掃,其中把總就有十幾人之多,而千總恐怕也有四五人,差不多這一營的中低層將官,七八成都在這里了。

  那坐莊的千總顯然是運氣極好,在其面前已經堆了一堆的銅錢以及散碎銀子,此時無比的興奮,因為站在高處,所以目光一掃,剛好看到了站在人群當中的李桓。

  千總看到李桓的一瞬間,只覺得李桓有些面生,不過借著酒意下意識的便沖著李桓喊道:“咦,這位兄弟,你是哪一營的,我宋光怎么沒有見過你啊,不過既然來了,有沒有興趣壓上一把…”

  一旁的把總馬奎聽到自家上司竟然招呼李桓與其賭博,不由的雙腿一軟,差點跌坐于地。

  宋光一聲招呼,卻是引得不少人向著李桓看了過來,顯然也是想要看看又來了什么人。

  不少人看到李桓的第一眼先是一愣,緊接著一個個的面色大變,臉上露出驚駭之色。

  哪怕是不認識李桓,可是并不妨礙他們認出李桓身上那中軍都督府大都督的官服啊。

  再加上跟在李桓身后的十幾名煞氣騰騰的錦衣衛校尉,許多人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猜到了李桓的身份。

  只有極少一部分人對于京中發生的事情不怎么關注,自是不清楚李桓的身份,可是架不住身邊同僚低聲告知對方李桓的身份,登時這些人也都一個個的面露駭然之色的看向李桓。

  李桓向前走了過去,四周已經知曉了李桓身份的一眾人紛紛敬畏害怕的讓開一條路來。

  反倒是一臉醉意的千總宋光站在高處,沖著李桓大笑道:“好兄弟,來,下注…”

  李桓此時已經行至長桌之前,看著桌案之上那一堆堆的銅錢以及散碎銀子,還有桌子上那一個個的酒壇子,目光掃過其余眾人。

  但凡是被李桓目光掃過,這些人皆是忍不住低下頭去,根本就不敢同李桓對視。

  軍中聚賭、酗酒,這可都是軍中之大忌啊。

  此刻竟然被李桓這大都督給抓了個現行,許多人心中惴惴不安,惶恐無比。

  李桓上前一步,直接坐在了長桌之上,神色平靜的看著宋光道:“本官與你賭了,這一把賭你的項上人頭!”

  說話之間,一眾人只感覺四周猛地一寒,這大熱天,許多人直感覺如墜冰窟一般,額頭之上都忍不住滲出冷汗來。

  “哈哈哈”

  醉眼朦朧的宋光聞言不由的一陣大笑,身子搖搖晃晃的指著李桓道:“你這人可真是有趣,咱賭銀子不假,但是不賭腦袋啊,這東西輸了可怎么算?”

  李桓看著宋光,沉聲喝道:“搖色子吧,我若是猜中了大小,便是我贏了,到時候你這項上人頭便是我的了。”

  此時宋光就算是喝大了,可是到底還是有那么一絲清明的,聽著話不對,猛地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看著李桓等人,眼睛一縮,隨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直接面色一寒,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坐在了椅子上。

  “大…大都督!”

  顯然這會兒宋光已經認出了李桓的身份來。

  李桓冷笑一聲道:“既然認出了本官,那么你應該清楚,你這腦袋能不能夠保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說著李桓淡淡道:“搖色子!”

  宋光打了個哆嗦,面色慘白,一身的酒意早已經被嚇消失不見,渾身顫抖著趴在地上,砰砰沖著李桓叩首道:“大都督饒命,大都督饒命啊,末將…末將再也不敢了。”

  四周的一眾人也齊刷刷的跪了下去,只有李桓坐在那里,冷冷的看著宋光,在其身后,陳耀等人手按在繡春刀之上,只需李桓一聲令下,便可以瞬間砍了這些人的腦袋。

  宋光光著膀子,冷汗直冒,眨眼之間額頭之上便是嫣紅一片有鮮血滲出。

  他如何敢再去搖色子啊。

  然而李桓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平淡而又冷漠道:“沒有聽到本官的話嗎?”

  宋光只感覺一股殺機撲面而來,如墜冰窟一般,緩緩抬頭向著李桓看了過去。

  剛好看到了李桓那一雙不含一絲感情的冷漠雙眸,宋光心頭一沉,猛然之間沖著李桓道:“大都督既然要與屬下對賭,那么屬下就問大都督,如果說是屬下贏了又如何?”

  四周跪在地上的一眾京營士卒將士顯然是沒有想到宋光竟然會膽大到同李桓講條件的程度,皆是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宋光。

  可是這會兒宋光顯然是豁出去了,反正求饒無用,那還不如拼一把,不過他還算有幾分小聰明,知道先拿話堵住李桓。

  李桓瞥了宋光一眼,仿佛是沒有注意到宋光眼中的期盼之色,只是冷笑一聲道:“別說本都督沒給你活命的機會,只要你能贏了本都督,那么今日之事,本都督就當沒有發生過。”

  宋光聞言大喜道:“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末將就信了大都督。”

  說話之間,宋光直接起身,一把將那篩盅拿在手中,隨即將幾個篩子丟進篩盅之中,隨即在李桓面前搖晃起來。

  就聽得嘭的一聲,篩盅落在長桌之上,宋光看著李桓,直勾勾的道:“大都督請猜,這一把是大還是小。”

  看得出宋光按著篩盅的手青筋暴起,額頭之上冷汗直冒,很明顯宋光心中到底有多么的緊張和害怕。

  李桓一只手輕輕的在長桌之上敲了敲,淡淡的道:“本都督猜你這篩盅之中一點都沒有,但凡是有一點便算你贏了。”

  宋光先是一愣,緊接著大喜,哈哈大笑起來,一邊大笑一邊將篩盅掀開道:“這怎么可能,就算是再差也有一點,所以說這一局,大都督你輸了…”

  只當自己是虛驚一場,李桓并沒有要殺他的意思,所以才特意那么說,算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

  宋光心中暗暗歡喜的同時,對于李桓這般知情識趣忍不住生出幾分好感來,只覺得李桓提督京營,定然比英國公張懋更適合。

  四下里跪著的士卒將官在宋光掀起篩盅的時候紛紛看了過去,李桓的話他們也聽到了,同樣有人生出與宋光一般的想法。

  只是當他們看到那篩盅之中的情形的時候,一個個的皆是露出了驚愕之色。隨即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在宋光身上。

  宋光只感覺眾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古怪,心中不由的咯噔一聲,暗道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下意識的低頭向著長桌之上看了過去,就見那篩盅之中,原本的幾顆篩子這會兒已經全部化作了齏粉,完全就是碎成了粉末,別說是一點了,這簡直就是半點都沒有。

  噗通一聲,宋光直接跌坐于地,雙目失神的看著李桓。

  李桓緩緩起身,居高臨下掃過一眾人,隨即沖著身旁的陳耀等人喝道:“給本都督將其拿下。”

  兩名錦衣衛當即上前,一把將宋光給架了起來,宋光神色大變,連連掙扎,口中大喊:“饒命,大都督饒命啊,屬下再也不敢了啊!”

  李桓背著雙手,仿佛是沒有聽到宋光的喊聲一般,大步出了營房。

  陳耀等錦衣衛連忙緊跟上去,而營房之中那些京營將官士卒一個個的長出一口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滿是駭然之色。

  看著李桓遠去的身影,這些人再看被堵住了嘴巴,被錦衣衛給架走的千總宋光,再相互看看,臉上難掩驚懼、擔憂之色。

  李桓出了這一處營房,大步向著大營深處走去。

  十二團營的營地雖然在一處,但是并不完全相連,分作四處大營盤連在一處,而李桓首先來的便是四威營的駐地。

  足夠容納數萬人的營地之大可想而知,李桓一行人走在這大營之中,看到的景象自然是越來越多。

  大量的士卒聚在一起聊天打屁倒也罷了,單單是被他看到的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斗蛐蛐、斗雞、甚至連斗狗的都有,如此之景象竟然會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大營之中。

  雖然李桓知道張懋早幾年便已經不在管京營之事,京營事務大多是由統管各營的勛貴來管理,但是因為兵部的緣故,其實十二團營,真正有勛貴執掌的也就大概一半左右。

  其余大約一半的團營并沒有勛貴坐鎮,而是由兵部下派的指揮使坐鎮統領。

  就像這四威營,振威、揚威、立威、伸威四營,其中振威、揚威便是由兵部派來的指揮使提督管轄,只有立威、伸威兩營由勛貴坐鎮。

  根據李桓所了解,這振威營的提督乃是兵部派來的裴勇擔任。

  一直跟在李桓身旁的把總馬奎此時早已經是麻木了,李桓所看到的情形,他自然也都看到了。

  大營之中的情形他再熟悉不過,這會兒馬奎一顆心早就懸了起來,心中滿是擔心,生怕李桓會突然大發雷霆遷怒于他,將他給砍了腦袋。

  就在這個時候,李桓突然之間腳步一頓道:“你們振威營提督裴勇何在?”

  雖然說早就知道李桓必然會問及自家提督大人的下落,不過這會兒聽李桓開口,不知道為什么,馬奎竟然忍不住松了一口氣。

  天塌了有高個頂著,這不還有提督大人在嗎?

  自家提督大人那可是兵部派下來的大人物,關系通天,有什么事,自然是由提督大人扛著不是嗎?

  心中閃過這般的念頭,馬奎連忙道:“回大人,提督大人往常這個時候應該在大帳之中。”

  李桓眉頭一挑淡淡道:“哦,沒想到你們提督大人竟然還是一位勤于軍務的好官了啊。”

  馬奎不禁一臉的尷尬之色,猶豫了一下道:“大都督等下見了提督大人就知道了。”

  說是大帳,其實就是一處明顯迥異于其他營房的房子。

  在這軍營之中,若是營房太過出格的話,自然是不好,所以這一處明顯是給提督準備的營房從外表來看,似乎也就是比之其他的營房高大一些。

  在馬奎的引領之下,李桓一行人很快就來到了那一處最為高大的營房之前。

  遠遠的就見營房前有幾名身材魁梧的軍卒守在營房門口處。

  這幾名軍卒身體健壯,精神矍鑠,身上隱隱有血腥煞氣,比之先前李桓進入大營之后所見到的士卒來更像是兵卒。

  為首的一名士卒上前攔住李桓幾人大聲喝道:“爾等何人,來此作甚?”

  李桓淡淡的看了那士卒一眼,而此時陳耀上前冷哼一聲道:“大膽,大都督當面,竟然敢如此無禮,爾等欲死乎?”

  幾名士卒聞言不由一愣,看著李桓,隨即反應過來,面色皆是一變,噗通一聲向著李桓拜了下去道:“我等拜見大都督。”

  李桓此時面色頗有些難看,因為站在這營房門口處,李桓隱約之間聽到了營房之中傳出的鶯鶯燕燕的嬌媚之聲。

  只聽那靡靡之音,傻子都能夠意識到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

  李桓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火氣,大步上前,準備推門而入,可是那幾名軍卒卻是第一時間起身攔在李桓身前。

  “大都督不可!”

  一名士卒頂著李桓的目光,咬牙沖著李桓道。

  李桓看著幾名士卒緩緩道:“你們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

  幾名士卒在李桓的壓力之下,額頭之上隱隱有冷汗冒出,可是依然堅持道:“提督大人有令,在他處理軍務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

  陳耀冷哼一聲道:“難道大都督也不嗎?”

  幾名士卒卻是搖頭堅持道:“便是大都督也不行。”

  他們做為提督裴勇的親兵,自然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形,如何肯讓李桓闖進去,哪怕是為此得罪了李桓也在所不惜。

  “好膽!”

  陳耀一聲斷喝,一名士卒見狀沖著其他幾人使了個眼色,當即推門而入,緊接著就聽得營房之中傳來幾名女子的尖叫聲以及一人的怒吼咆哮聲。

  “混賬東西,誰讓你進來的…”

  站在門口處的李桓等人可以清楚的聽到營房之中傳來的動靜。

  營房之中,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漢身邊糾纏著幾名白花花的身子,此刻正尖叫著扯著被子遮掩外泄的春光。

  而那名闖入營房之中的士卒則是趴在地上顫聲道:“大人,大都督來了。”

  裴勇被驚擾了好事,心中正是一片怒火,陡然之間聞言不由的一愣,臉上露出愕然之色盯著那士卒低喝道:“你說什么?誰來了?”

  那親兵士卒低聲道:“大人,是大都督李桓來了。”

  咕嚕一聲,裴勇狂咽口水,猛然之間跳了起來,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同時沖著那幾名春光外泄的女子低吼道:“都愣著做什么,還不快穿衣服。”

  營房之外,以李桓的耳力自然是將營房內的動靜聽得清清楚楚,目光掃過那幾名親兵一眼,一步邁出,就聽得幾聲悶哼,試圖阻攔李桓的幾名親兵直接被李桓給撞飛了出去。

  甚至一人直接撞在了營房的大門之上,如滾地葫蘆一般的滾進了營房當中。

  登時明媚的陽光灑進了營房當中,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營房之內的眾人吃了一驚,隨即一陣女子的尖叫聲傳來。

  正提著褲子的裴勇抬頭看去,剛好看到站在門口處,一身華服,冷冷的看著他,遮蔽了大半楊廣,投下一道長長的影子的身影。

  不是李桓又是何人?

  在李桓的注視下,裴勇披上衣衫,上前沖著李桓躬身一禮道:“下官裴勇,拜見大都督。”

  那幾名女子這會兒則是縮著身子,面帶驚恐的看著這一幕。

  李桓只是淡淡的掃了裴勇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轉身在裴勇愕然的目光當中離去。

  李桓走出幾步,沖著雙腿有些發軟的馬奎喝道:“馬奎是吧,傳我令,擂鼓聚兵!”

  馬奎聞言不由一愣,下意識的向著尚且還衣衫凌亂,跪在那里沒來得及起身的裴勇看了一眼,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忙沉聲道“末將領命。”

  李桓就在這大帳之前站定,背著雙手。

  陽光灑落在李桓身上,卻是投下一道長長的陰影,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一幕,身后正看向李桓的裴勇心中陌生的生出幾分不祥之感。

  馬奎偷偷看了李桓一眼,深吸一口氣,撒丫子就奔著戰鼓所在方向而去。

今天有事耽擱了,只有一更,不過還好,一萬二,也不算少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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