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侖聞言微微頷首道:“夫人所言甚是,今日之事當真是虧了李桓,如此方才沒有鬧大。”
蘇氏輕笑道:“妾身若是沒有記錯的話,老國公先前不是說過想要為槿姑姑尋一門親事?”
張侖眉頭一挑,心中一動道:“莫非夫人有什么合適的人選不成?”
蘇氏緩緩道:“以妾身看,槿姑姑這等品貌雙全的人兒,又是咱們英國公府的姑娘,等閑的凡夫俗子又如何能夠配得上槿姑姑。”
張侖點了點頭,靜等蘇氏接下來的話。
蘇氏含笑道:“妾身記得相公曾說,爺爺生前似乎看中了一人可為我英國公府的東床快婿,若是沒有記錯,這人應該就是李桓吧。”
張侖微微轉身看了蘇氏一眼,點了點頭道:“夫人說的不錯,爺爺的確是想想要撮合李桓與槿姑姑,只可惜…”
想到自己爺爺還沒有來得及去做這件事情,結果便遭此厄運,撒手而去。
不過想到爺爺臨死之前的安排,張侖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如果說先前張侖只是有這個意思的話,那么在經歷了白天的一番事情之后,深深的讓張侖意識到了如今他們英國公府所面臨的處境。
這種情況下,英國公府同李桓這位天子的寵臣結親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蘇氏一直都在注意著張侖的神色變化,察覺到張侖臉上的神色,蘇氏笑道:“妾身以為爺爺果然是慧眼識人,若是咱們英國公府能夠同李桓結親的話,紅顏配英雄,那么必然會成為一時之佳話。”
張侖看了蘇氏一眼道:“這么說夫人其實也認為我們該結這一門親事?”
蘇氏點頭道:“自然是應該,一則可以不負爺爺之遺愿,二則可以為槿姑姑尋一良配,三則可為我英國公府尋一強援,如此美事,何樂而不為呢?”
張侖沉吟了一番,微微點了點頭道:“若是如夫人所言,能同李桓結親,倒也是一樁良緣。”
說著張侖臉上露出幾分猶豫遲疑之色,蘇氏注意到張侖的神色疑惑道:“相公可是有何為難之處?”
張侖輕嘆一聲道:“首先我們并不清楚李桓的想法,此人能夠得天子信任,位居高位,自然有著自己的想法,這等娶妻大事,他必然會斟酌再三才會定下。我們這里倒是沒有什么,關鍵李桓會不會答應。”
蘇氏聞言笑道:“妾身當相公擔心什么呢,原來只是但心這個啊,不是妾身自夸,咱們槿姑姑何等人物,正所謂少年慕艾,若是李桓見了,必然會相中。”
張侖點頭,又道;“還有一點就是,爺爺新喪,按照規矩,身為子女須得守孝三年,三年期間不得婚嫁。”
聽張侖這么一說,蘇氏不由的面色微微一變,秀眉微皺,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道:“相公說的是,槿姑姑乃是老國公嫡女,必然是要為老國公守孝的,若是如此的話,三年之期的確是太過漫長了,三年之后方可婚嫁,那豈不是要錯過李桓這等良緣?”
說著蘇氏看向張侖道:“似李桓這樣的條件,怕是要不了許久,必然會有人想要與之結親,而且以李桓的年歲,也不可能等到三年之后,這可如何是好。”
張侖皺著眉頭,拍了拍蘇氏的手道:“不急,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將爺爺的身后事辦好,就算是要考慮這些,也得同小姑姑商議之后再說。”
渾然不知道已經有人想著同其結親的李桓這會兒正向著詔獄而去。
詔獄深處,一處略顯整潔的牢房之中,一股淡淡的藥草的氣息撲面而來,一道身影盤坐在一張木板床之上,不是劉瑾又是何人。
顯然在這詔獄之中,劉瑾的待遇要比在刑部大牢之中好上太多了,至少在這里并沒有人對其用刑,甚至還幫劉瑾處理了一下身上的傷口。
劉瑾坐在那里,搬運周天,緩緩的滋養著身子,面色顯得頗為蒼白。
在刑部大牢之中,劉瑾可是被折磨的不輕,數日下來,已經是傷及了元氣,也就是劉瑾仗著一口內息撐著,否則的話以他這般年歲,可能也如焦芳一般,身死刑部大牢之中了。
不過即便是如此,傷了元氣的情況下,劉瑾即便是能夠活命,怕是也折了壽元,未必還有幾年可活。
一陣腳步聲傳來,劉瑾聽到那腳步聲越來越近,眉頭一挑,睜開雙目向著牢房入口處看了過去。
見到李桓的時候,劉瑾緩緩起身,走下床,沖著行至近前的李桓一禮道:“咱家見過李大人。”
李桓將劉瑾打量了一番,以李桓的醫道造詣,自然是一眼便看出了劉瑾的身體狀況,開口笑道:“劉公公身子好些了吧。”
劉瑾點了點頭道:“說來還要多謝李大人命人為咱家療傷,否則的話,咱家這條命怕是真的要沒了。”
李桓淡淡道:“劉公公也不必道謝,李某只是奉命而為,事關謀逆一案,沒有調查清楚之前,劉公公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李某如何向陛下交代!”
劉瑾想要見李桓本就是為了此事,聞言當即向著李桓拱手一禮道:“咱家有一事求李大人通融一二。”
看了劉瑾一眼,李桓淡淡道:“哦,不知劉公公有何事,盡管直言便是,但凡是李某能夠做到的,必然會如公公所愿。”
深吸一口氣,劉瑾抬起頭來,看著李桓道:“咱家想要求見陛下。”
李桓聞言神色顯得極為平靜,似乎是對于劉瑾所提請求并不覺得驚訝。
劉瑾將李桓的神色看在眼中,本以為李桓聽了他的話一定會非常的驚訝才對,卻是不曾想李桓反應這么平淡。
心中微微一沉,暗道李桓莫非是不同意嗎?
想到自己以往同李桓之間的關系,若是李桓不同意的話,倒也不奇怪,畢竟如果換做是他處在李桓的位置上,也未必會答應。
心中一嘆,早知李桓有這般的造化,當初他未必就會同李桓那般計較了。
心中想著這些的時候,劉瑾臉上露出幾分苦笑道:“既然李大人不答應,那就權當咱家沒有提吧,咱家也知道,這是咱家有些妄想了。”
李桓這會兒突然笑道:“李某還當劉公公想要做什么呢,原來只是想要見陛下啊,此事簡單…”
“什么!”
劉瑾聞言登時一臉的驚喜與詫異,猛然抬頭看向李桓,顯然是有些不敢相信李桓的話。
畢竟李桓這話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了。
李桓點頭道:“我雖不能帶劉公公去見陛下,但是卻可以幫劉公公向陛下帶個話啊,陛下是否愿意見劉公公,那就不是李某所能夠決定的了。”
聽李桓這么一說,劉瑾當即沖著李桓深深一禮拜下道:“李大人深明大義,以往是咱家小肚雞腸,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若是以往有什么得罪之處,還請李大人多多見諒。”
李桓哈哈大笑道:“劉公公說笑了。”
看了劉瑾一眼,李桓又道:“若是劉公公沒有什么事的話,李某這便告辭了,待明日李某進宮覲見陛下,定然會替劉公公轉達。”
劉瑾施禮道:“劉瑾恭送李大人!”
陳克陪著李桓走出了詔獄,一路上陳克臉上滿是不解的神色,李桓看了陳克一眼笑道:“看子明你一路上一臉的不解,想什么呢?”
陳克看著李桓道:“大人,下官不明白,大人為何要替劉瑾說話,萬一劉瑾東山再起…”
李桓笑了笑道:“那不正好嗎?”
陳克聞言一愣,跟在李桓身后,一臉的沉吟,顯然是在考慮李桓話里的意思。
紫禁城 朝陽下的紫禁城充滿了莊嚴肅穆,小校場之中,朱厚照正在丘聚、高鳳幾人的侍奉下練武。
昏迷了一次,朱厚照對于自己的身體健康也就越發的重視起來,尤其是李桓事后告訴他,虧得有那一門玄武吐息法保命,他才能夠扛住了那毒素的侵襲堅持到醒來。
如果說不是有玄武吐息法保命,再加上修煉龍象般若功使得身體強健有力,或許這次他這位天子也堅持不到李桓歸來。
因此朱厚照一早起來便是在小校場之上修煉一會兒。
當李桓見到天子的時候,就見朱厚照正在打一套拳法,待到天子將拳法打完,李桓這才笑著道:“陛下真不愧是天家龍種,身體恢復的極快,至多在有一兩日,想來便可恢復如常了。”
朱厚照瞥了李桓一眼道:“什么天家龍種,那都不過是騙人的罷了,朕也和常人沒什么區別,真的是什么天家龍種,又怎么會差點被人給毒死。”
這話不好接啊,李桓不禁一聲輕咳。
朱厚照從丘聚手中接過茶水,漱口過后這才向著李桓道:“李卿一大早的來見朕,莫不是有什么事?不會是謀逆的案子有了結果吧。”
李桓神色一正道:“回陛下,雖然說已經撬開了一些反賊的嘴,抓了一些同黨,但是其幕后之人究竟是誰,仍然沒有查出,還請陛下恕罪。”
朱厚照擺了擺手道:“什么罪不罪的,再怎么說也是謀逆大罪,幕后之人要是這么好查出來的話,那么對方也太不小心了,不用急,朕有的是耐心,慢慢查,只要有這么一個人存在,朕就不信查不出。”
李桓點頭道:“陛下說的是,臣定會嚴查此事,不抓住幕后之人,決不罷休。”
朱厚照笑著道:“李卿有沒有用餐,陪朕一起用膳如何?”
李桓搖了搖頭道:“回陛下,臣已經用過飯了。”
朱厚照倒也沒有強求,簡單的用過了早飯,李桓陪著朱厚照走進御書房當中,朱厚照正色道:“可還有什么事嗎?”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道:“回陛下,關于劉瑾一黨的事,錦衣衛已經查過,謀逆之事當與劉瑾一黨無關。”
朱厚照淡淡道:“不用查朕也知道,不過對方利用劉瑾進獻的宮女,雖然是為了陷害劉瑾,但是他劉瑾也一樣難脫干系。”
說著朱厚照看向李桓道:“說吧,劉瑾可有什么話要向朕說?”
到底是十幾年的君臣,就如劉瑾了解朱厚照一般,朱厚照何嘗不了解劉瑾。
李桓笑道“陛下果然明見萬里,就連劉公公想要求見陛下,都能夠猜到。”
朱厚照聞言不禁一聲輕嘆道:“朕沒有多大的時候,劉瑾便被父皇挑選出來陪伴在朕身邊,與其說是奴婢,其實同伙伴、親人無異,朕也從來沒有將他們當做奴才。”
一旁的高鳳、丘聚幾人聞言,頓時眼睛一紅,顯然是知道朱厚照這話不單單是包括劉瑾,更是包括他們。
聽到朱厚照將他們視作親人、伙伴看待,高鳳、丘聚幾人心中如何不為之感動。
李桓停了天子的一番話倒是沒有覺得驚訝,如果說是其他的天子說將身邊的太監當做親人一般看待的話,可能沒人相信,但是如果是朱厚照的話,李桓倒是不懷疑。
朱厚照本就是至情至性的性子,待身邊人極好,這點李桓便是深有感觸。
沉吟了一番,朱厚照沖著李桓道:“李卿以為朕該如何處置劉瑾才好?”
李桓微微一愣,當即便道:“回陛下,臣以為此事陛下乾綱獨斷才好。”
朱厚照瞪了李桓一眼道:“朕讓你說,你就說。”
李桓輕咳一聲,臉上露出正色道:“回陛下,臣以為劉公公雖有過錯,然則罪不至死,況且如今朝中還少不得劉公公的存在,臣的意見是,讓劉公公戴罪立功,重掌司禮監,為陛下分憂。”
朱厚照看了李桓道:“李卿果然心胸開闊,能如此不計前嫌為劉瑾說話,真該讓劉瑾那老東西親耳聽一聽。”
李桓忙道:“陛下謬贊了,臣只不過是秉持本心而言罷了。”
看了一旁的丘聚一眼,朱厚照道:“丘大伴,既然如此,你且去詔獄之中走上一遭,將李卿方才同朕的一番話原原本本的告訴劉瑾,然后讓他帶上他那些人給朕滾去司禮監,好好給朕辦事去。”
天子這話顯然是已經赦免了劉瑾以及受到劉瑾所牽連的其黨羽的罪名。
丘聚聞言忙道:“老奴領旨。”
京師之中,一間幽靜的別院之中,兩道身影相對而坐。
這二人皆是一襲青衫,一老者,一中年,老者年約七十許,青年年歲約二十許,兩人身上自然而然所流露出來的那種上位者的氣質很是不凡。
那老者一看就是長期執掌權柄的人物,而那青年更是一身的煌煌貴氣,必然是出身不凡。
青年略顯恭敬的給老者倒上一杯清茶,然后奉到老者面前道:“木齋公,請!”
老者頗為贊賞的看了青年一眼,微微頷首。
看著老者品了一口茶水,青年不禁一臉殷切的看著老者道:“木齋公,事情究竟如何了,這幾日京城消息混亂,手下打探來的消息…”
老者聞言一聲輕嘆道:“蒼天無眼啊,宮里的那位竟然逃過了一劫,以至于我等算計功敗垂成。”
青年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可是這會兒聽了老者的話還是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道:“難道真的如外面傳說的那般,李桓這奸賊殺入了皇宮,救醒了天子?”
老者抬頭看了青年一眼道:“公子不是已經知曉了嗎?如今京中局勢已經趨于穩定,公子手下的那些人想必已經將經過打探的清清楚楚了。”
嘭的一聲,青年一拳砸在桌案之上,只震得桌案之上的茶盞微微一震,茶水蕩漾。
“我不甘心啊!如此大好的局面,眼看大局將定,就因為區區一個李桓,竟然使得如此大好局面就此被毀,我等的一干算計,無數心血就此付之東流。”
這青年臉上滿是不甘以及怨毒的神色,拳頭緊握,渾身散發著一股子森然的殺機。
“壞我等大事,李桓真真該殺,不殺李桓,本公子難消心頭之氣!”
老者聞言,眼眸之中同樣閃過一絲痛恨之色,不過深吸一口氣之后,捋著胡須微微搖頭道:“既然大勢已去,公子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這個時候李桓這賊子正大索京師,四處捉拿受到牽連官員,公子若是這個時候尋李桓麻煩,只怕會適得其反,引火燒身。”
青年公子長吸一口氣,臉上的怒意不減,不過還是壓下了內心的怒火向著老者拱了拱手道:“先生,我等付出了這么多,難道就真的這么算了嗎?”
老者嘆道:“老夫何嘗心中不甘,可是就算是心中不甘又能如何,不要忘了,天子已經醒了過來,就連執掌京營一營的馮海那般反撲都失敗了,如今京中局勢已定,便是有再多的算計,也是無可奈何。”
說著老者看了青年一眼道:“公子當速速離京,以免被人察覺,到時候牽連到了你父親,那就大大不妙了。”
青年公子輕嘆道:“先前我還派人告知父親當速速入京占據先機,可是這才不過兩三日的功夫,卻要灰溜溜的離開京師,我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父親。”
老者微笑道:“公子可轉告令尊,一次失敗不算什么,只要堅定信念,總是會有機會的。”
青年公子沖著老者微微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便聽先生的。”
說著青年公子緩緩起身,沖著老者躬身一禮,緩緩離去。
在那青年公子離去之后,一道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行至老者身邊道:“老爺,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老者端起那一杯尚且溫熱的清茶一飲而盡,輕笑道:“回家!”
隨著老者離去,原本便幽靜的院子陷入到了一片寂靜之中。
卻說那青年公子出了別院,幾名身著勁裝的漢子便出現在青年身后,為首的一名文士看到青年自院子當中走出來,臉上露出幾分關切的神色上前沖著青年道:“公子,那位怎么說?”
青年臉上露出幾分怒色,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回去再說。”
一行人避開人流,悄然進入了一間民宅當中。
如果有人暗中查看的話就會發現這一處民宅四周竟然有不下十幾名渾身煞氣的精壯大漢隱匿于四周。
青年一行人走進民宅當中,似乎是進了自家地盤的緣故,一行人皆是松了一口氣。
青年一屁股坐下,沖著那文士道:“先生也坐下吧。”
那文士這才沖著青年拱手一禮,然后恭恭敬敬的坐在了青年對面,只看其舉手抬足之間的禮儀就能夠看出去對面的青年身份不一般。
“公子!”
青年這才長嘆一聲道:“失敗了!咱們努力了這么久,就因為一個人,盡皆付諸流水。”
文士聞言,眼神一暗,其實根據他們所收集到的消息,他們已經猜到會是這般的結果,只是自家公子心中不甘,非要堅持去見那人一面。
果不其然,那人縱然人脈廣結,可是在大勢已去的情況下,顯然也是無力回天。
因為早有心理準備,文士倒是沒有太過失望,只是看著一臉不甘之色的青年。
青年的心情文士多少能夠理解,畢竟換做任何人,在大事將成,距離那個位子幾乎是近在咫尺的情況下,幾乎到手的勝利果實就這么不見了,要是能夠保持平靜的話,那才怪了呢。
青年眼中充斥著一腔怒火,殺意畢露道:“先生,一切都是因為那李桓,若非是他突然殺回京師救了天子的話,如今必然是大局已定,只要父親搶在所有人面前入京,這天下…”
文士聽出青年心中的火氣,輕嘆一聲道:“公子,這或許是那人命不該絕吧。”
嘭的一聲,青年怒道:“什么命不該絕,那昏君寵信劉瑾、李桓這般的奸佞之輩,任憑劉瑾擾亂朝綱,推行什么新政,再這么下去的話,這大明江山非得毀在他這敗家子手中不可。”
文士不敢言語。
青年一通發泄之后,咬牙道:“昏君如今正以李桓為爪牙,四處拿人,我等卻是只能看著,本公子心中不甘啊。”
文士看著青年勸慰道:“那位又怎么說?”
青年冷哼一聲道:“那老東西讓我即刻離京,顯然也是怕了。”
文士微微頷首道:“這也正常,那位一輩子宦海沉浮,最擅保全己身,這種情況下,他若是不建議公子離京,那才是怪事呢。”
說著文士捋著胡須,一臉自信的道:“若是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會兒那位怕是已經悄悄的離京了!”
青年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道:“哼,老東西最是惜命,他走了也好,他那些門生故吏此番陷進去的可是不在少數,萬一哪位將他給咬出來,波及到了咱們可就不妙了。”
文士聞言低聲道:“公子,咱們難道不離京嗎?”
青年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色道:“離京自然是要離京的,畢竟大勢已去,我等再留在京師也是徒勞無功,還不如回去再做準備,以待天時。”
文士聞言贊道:“公子所言甚是,以那昏君行事,我等未來必然還有機會!他日天時到來,我等再殺回京師便是。”
青年卻是突然之間道:“不過在離京之前,本公子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文士看著青年眼中的殺機,不知道為什么,心中突然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來。
愕然的看著青年,文士忍不住道:“公子,你…”
青年向著文士冷冷的道:“我等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好不容易才看到了成事的希望,卻是因為李桓那奸賊,害的我等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本公子若是就這么灰溜溜的離京,本公子心中何甘。”
文士心中的不祥之感越來越強,下意識的道:“公子你不會是想要對李桓動手吧。”
青年臉上陡然之間綻放出燦爛而又充斥著猙獰意味的笑容,在文士擔憂的目光當中緩緩點了點頭道:“還是先生知我啊。”
文士不禁搖頭道:“不可啊,公子!”
青年對于文士的反應并不覺得驚訝,只是笑著道:“先生,父親讓你跟在我身邊,就是想要你為我出謀劃策,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聽先生的,可是唯獨這件事情,我希望先生能夠助我。”
文士皺眉道:“公子,做大事者,又豈能受情緒左右,屬下知道公子恨那李桓入骨,不只是公子,便是屬下也恨不得將李桓這賊子碎尸萬段,千刀萬剮,可是怒而興兵,此為大忌,還請公子以大局為重啊,”
眼看文士還想勸自己,只是青年心中只有滿腔的怒火,滿心的想要弄死李桓,又如何能夠聽得進去,直接便沖著文士道:“夠了,本公子主意已定,先生就不要多說了。”
文士身子一僵,看青年眼中堅定的神色,只能一聲長嘆。
這會兒青年將一杯茶奉給文士道:“還請先生為我謀劃,不殺李桓,難消我心頭之氣。”
文士看了看青年,只能露出一絲苦笑道:“罷了,既然公子執意如此,那么老夫便陪公子拼上一次,只是公子須得保證,接下來一切都要聽老夫的安排。”
青年聞言,眼眸之中露出幾分笑意道:“好,我聽先生的。”
詔獄之中,丘聚出現在了劉瑾所在的牢房之前。
當丘聚看到渾身傷痕累累,狼狽不已的劉瑾的時候,臉上不禁露出幾分驚訝之色。
雖然說來之前便已經猜到劉瑾先前被打入刑部大牢,以那些人對劉瑾的痛恨程度,肯定不會讓劉瑾好過。
但是丘聚也沒有想到劉瑾竟然被搞得這么的凄慘,甚至方才在來的時候,引領他進來的那名錦衣衛官員還曾告訴他,如果說不是當時李桓及時趕到的話,可能劉瑾已經被人給殺死了。
丘聚打量著劉瑾的同時,劉瑾也是在打量著丘聚。
以往時候跟在朱厚照身側,八虎之間還是有著幾分情分的,但是自從朱厚照成了天子,八虎之間也明顯有了嫌隙,相互之間明爭暗斗,那點情分自然也就淡了許多。
只是如今二人相見,卻是感慨萬千。
劉瑾在見到丘聚的時候,已經是忍不住心中的歡喜起身向著丘聚走了過來。
如果說天子不肯見他的話,那么肯定不會派丘聚前來,既然天子派了丘聚前來,必然是已經原諒了他。
只要天子原諒了他劉瑾,那么他便可以東山再起,他要將那些人加諸在他身上的一切奉還給那些人。
丘聚輕嘆一聲道:“劉老哥,沒想到咱們竟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
聽丘聚那充滿了感慨的話,劉瑾心中何嘗不是一片的感嘆。
想他劉瑾先前何等的風光,權傾一時,可是轉瞬之間竟然淪為階下之囚。
深吸一口氣,劉瑾沖著丘聚拱了拱手道:“丘老弟,可是陛下派你前來召我入宮覲見?”
丘聚看著劉瑾,臉上露出幾分笑意道:“說來這次劉老哥你真的是要多謝李桓兄弟啊,若非是他在陛下面前替你說了好話的話,說不定你就要在這大牢之中終老了。”
劉瑾微微一愣,臉上露出幾分錯愕之色,顯然是被丘聚這話搞得有些發懵。
雖然說他也知道李桓對他似乎并沒有太多的敵意,這點從他請李桓幫忙求見天子,李桓沒有拒絕他就能夠看出一二來。
但是劉瑾依為李桓最多就是幫他帶話,可是聽丘聚的意思,似乎李桓還幫他在天子面前說了好話。
做為天子身邊的近侍,劉瑾自然清楚朱厚照的性子,他對于自己身邊的信任之人的話可是相當的看重的。
以李桓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如果說真的幫他說幾句好話的話,那所能夠起到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同時劉瑾心中也是微微一緊,因為丘聚那話里的意思很清楚,天子明顯是在生他的氣,只不過是因為李桓幫他說話的緣故,這才要見他。
正想著這些,丘聚便將天子詢問李桓的意見,而李桓又向天子進言的過程給劉瑾說了一遍。
劉瑾聽完之后,算是明白過來為什么李桓會那么說了,同時心中對李桓充滿了感激之情。
深吸了一口氣,劉瑾沖著皇城方向拜了拜然后看向丘聚道:“丘老弟,陛下他不見咱家嗎?”
丘聚微微點了點頭道:“陛下口諭,讓你帶上你那些人去管好司禮監。”
劉瑾心中隱隱的有些失望,雖然說天子讓他重掌司禮監,這自然是讓劉瑾大為振奮,可是天子竟然沒有召見他,這擺明了就是天子在敲打他。
不過不管怎么樣,至少天子還是信任他的,這才是劉瑾最為欣喜的。
甚至可以說,這已經是超出了劉瑾的期待,本來在劉瑾的預期當中便是天子見了他,也至多是放過他,至于說再度執掌司禮監,劉瑾根本就沒有想過這點。
看著劉瑾失神的模樣,丘聚沖著劉瑾笑了笑道:“行了,陛下的口諭我已經傳到了,劉老哥你拿了這令牌便可以去將你手下那些人帶走了。”
劉瑾聞言從丘聚手中接過令牌,然后沖著丘聚道:“丘兄弟,替我告訴陛下,就說老奴定然不會讓陛下失望的。”
丘聚腳步一頓,微微笑道:“咱家知道了,記得出去之后,別忘了去謝過李兄弟。”
劉瑾看著丘聚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整個人長出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當即沖著一旁的一名牢丁道:“帶咱家去見劉宇、張彩他們。”
貓眼巷 自從李桓得了天子賞賜,搬進了這貓眼巷之后,這巷子便不復往日的熱鬧氣象。
畢竟李桓的名聲在外,朝中官員又有幾人敢往李桓這邊湊啊,不說其他,單單是他那個李桓走的太近就有可能引得百官群而攻之。
所以說不少住在這附近的百姓私底下就常常感嘆,當年謝遷謝閣老住在這貓眼巷的時候,平日里這巷子里就沒有少過車來車往,來往的不是高官就是權貴。只是換了個主人之后,卻是一下子變得門庭零落,許久都不見有一輛車子前來。
吱吱呀呀一輛馬車緩緩的從貓眼巷前走過,馬車之上一名中年漢子充作馬夫,就那么趕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遠處緩緩而來。
當馬車經過貓眼巷的時候,就見馬車之上的窗簾被一人輕輕的掀開了一角,露出一張蒼老的面容。
看著遠處的那一座看上去并沒有什么變化的府邸,那一張蒼老的面容之上,忍不住露出幾分懷念之色。
吱吱呀呀,馬車緩緩走過,漸漸的消失在遠處。
李桓身后簇擁著一隊的錦衣衛,縱馬而行出現在貓眼巷府門之前。
陳耀連忙上前幫李桓牽著戰馬,李桓翻身下馬,準備回府。
突然之間,目光掃過不遠處,眉頭不由的一挑。
遠處一輛馬車靜靜的停靠在那里,一道身影正緩緩的向著他走了過來。
來人看上去大概有四十許,一身的官服,很明顯這人是奔著李桓來的。
說實話,李桓自搬來這里之后,來往的除了錦衣衛內部的官員之外,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可是沒有誰人敢來見他。
真要說的話,這人還真的是第一個前來他這府邸見他的人。
其他不提,單憑這一點,李桓就對這人生出了幾分好奇來,別看他如今貴為提督京營的中軍都督府都督,又被天子加封為太傅,更是執掌著錦衣衛這一情報機構,堪稱是權柄滔天。
但是這朝中絕大多數的官員對他只有畏懼而沒有絲毫的敬服。
李桓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名向著他走過來的官員,嘴角掛著笑意。
在李桓的注視之下,那官員似乎是感受到了幾分壓力,不過腳步卻是不停,徑自向著李桓走了過來。
行至李桓近前,就聽得對方沖著李桓便是一禮,然后恭敬的道:“下官戶部郎中陳倉,福建福州人氏,拜見太傅!”
李桓身上有幾個官職,有太傅、中軍都督府都督,錦衣衛指揮使,陳倉以太傅稱呼李桓倒也不為過。
李桓聽著對方自報家門不禁微微一愣,沒想到對方竟然還是福建福州人氏,這樣說起來的話,雙方應該可以稱得上是一聲老鄉了。
放在這個時代,兩人若是走的近一些,在外人的眼中,那就是地地道道的鄉黨。
不過李桓則是神色平靜的看著陳倉。
陳倉額頭之上隱隱可見細密的汗珠,顯然他的內心并不像其表現出來的那么平靜,畢竟他下定決心前來拜見李桓,就是想要抱李桓的大腿。
可是他卻不知道李桓對于他的投靠,到底是持什么態度啊,畢竟李桓的兇名在外,萬一自己倒霉,因為今日之舉而激怒了李桓的話,那他可就真的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搞不好還會被李桓給打入大牢。
李桓沒有開口說話,陳倉心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好在就在陳倉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壓力的時候,李桓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陳郎中來見本官,可是有什么事嗎?”
陳倉聽著李桓的聲音,如聞天籟一般,深吸一口氣,沖著李桓恭敬的道:“回太傅,下官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只求大人能夠收納。”
李桓眉頭一挑,看了陳倉一眼道:“哦,你就不怕投靠了我,被人視作李某的黨羽,到時候被百官所攻訐嗎?”
陳倉聞言一喜,看著李桓神色堅定的道:“下官不怕,下官只怕大人不肯接納下官。”
李桓的目光落在陳倉身上,似乎是想要將陳倉內心給看穿一般,而陳倉也知道這會兒對他而言何等的重要,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冷靜。
忽然就聽得李桓淡淡道:“那你來告訴本官,本官又為何要接納你?”
陳倉聞言,臉上閃過幾分喜色,同時鄭重的向著李桓躬身一禮道:“回大人,正所謂獨木不成林,大人有陛下寵信,想要在朝堂之上立足不難,可是大人若是想要在朝堂之上施展心中抱負,那么必須要有一批得用之人做為羽翼為大人搖旗吶喊,貫徹大人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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