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聞言冷哼一聲,沖著一旁的丘聚道:“丘大伴,擬旨,嚴查天下官員,凡是費宏籍貫地出身官員,盡皆削職為民,其地十年之內,諸稅加征一成…”
天子此言一出,費宏登時如遭雷擊一般。
一口鮮血自費宏口中噴出,身子一顫,整個人軟倒在地,眼睛睜得大大的,滿是后悔與懊惱之色,完全就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看著費宏生生氣絕而亡,死不瞑目的模樣,沒有人覺得費宏有同情之處。
身為朝廷之重臣,甚至未來之閣老,竟然生出謀害天子的心思來,這等心懷叵測之輩,這么讓其死了,真的是便宜他了。
不過天子的一通旨意卻是讓費宏死了都無法瞑目。
可以想象隨著費宏故里的文人士子乃至官員受到費宏的牽連,費宏的名聲必然會一落千丈,必將成為那些失去了科考希望的文人士子所咒罵的對象。
除此之外,無論是百姓還是商人,各行各業,只加稅一項便足可以讓費宏在民間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瞥了費宏的尸體一眼,朱厚照道:“拖下去!”
這會兒谷大用方才向著朱厚照道:“陛下龍體尚未痊愈,折騰了這么久,陛下還是先隨老奴去歇息吧。”
朱厚照目光落在李桓身上道:“李卿,城中尚且還有叛軍,朕且命你統帥騰襄四衛營,務必給朕將那些叛軍盡數拿下。”
李桓聞言肅聲道:“陛下放心,臣定會將所有叛軍一網打盡,不漏一人。”
此時谷大用將調兵的令牌遞給李桓道:“李兄弟,這是調兵的令牌,如今騰襄左衛數千人馬已經集合完畢,隨時可以開拔,若是有需要,騰襄右衛、武襄左衛、武襄右衛也可隨時聚兵。”
李桓早就聽說過騰襄四衛營的大名,自然知道騰襄四衛營在京師諸軍之中,戰力絕對是拔尖的存在。
一個騰襄左衛營大概有六七千人之多,已經可以比擬京營一個團營的實際人數了,如今效勇營指揮使馮海被擒,那一干追隨馮海的核心叛亂份子這會兒也正被騰襄左衛指揮使齊顯國帶人追殺。
剩下的效勇營的那些人馬,說實話根本就不成威脅,還不至于要動用整個兒騰襄四衛營兩萬多人馬。
自谷大用手中接過調兵的令牌,李桓笑道:“有騰襄左衛數千大軍足夠了。”
說著李桓沖著朱厚照拜了拜道:“陛下,臣去也!”
看著李桓奔著校場而去的身影,丘聚笑著向朱厚照道:“陛下,有李桓親自出馬,叛軍可定,陛下亦可無憂以!”
朱厚照微微點了點頭道:“朕何其有幸,竟得李卿這般忠貞之臣。”
說著似乎是想到了長興侯馮海,文淵閣大學士費宏的叛亂、張永的背叛,朱厚照眼中閃過一絲陰霾,冷冷的道:“他們怎么就不能如李卿一般忠心為上呢,朕待他們不薄啊…”
聽朱厚照這么說,侍奉在朱厚照身側的幾人登時就明白朱厚照話語里所指何人,皆是忍不住低下頭去。
深吸一口氣,朱厚照的目光從李桓身上收回,身上隱隱流露出幾分殺機道:“他們真的當朕好欺嗎?朕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這邊天子震怒,隱隱流露出無盡殺意的同時,李桓已經到了校場,騰襄左衛副指揮使已經將大軍聚集妥當,隨時可以開拔。
當見到李桓手持調兵的令牌而來的時候,身為副指揮使的陸青當即向著李桓拜下。
李桓看著陸青,目光掃過下方數千大軍,沉聲喝道:“奉陛下旨意,調騰襄左衛聽從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李桓統帥,覆滅城中叛軍。”
陸青拜倒在李桓面前,沉聲喝道:“末將領命!”
隨即數千大軍,齊齊向著李桓拜下:“吾等領命!”
大軍呼喝之聲傳遍四周,就算是遠處的朱厚照、谷大用等人聽到這氣勢十足的呼喝之聲,也是投來來關注的目光。
朱厚照回神過來,身上那一股子凜然的殺機漸漸淡去,目光落在谷大用身上贊賞道:“谷大伴果真沒有辜負朕的期望,騰襄四衛也沒有辜負朕的期望。”
顯然這是天子對谷大用執掌御馬監,坐鎮騰襄四衛營的一種認可。
谷大用聞言心中大喜,激動的向著朱厚照拜下道:“這不過是老奴的本份罷了。”
朱厚照聞言輕嘆道:“本份,好一個本份,若是滿朝文武都能夠盡到自己的本份,這朝中何至于會有那么多的事。”
卻說英國公張懋點起兩營兵馬近萬人,浩浩蕩蕩的大軍開進了城中,很快張懋便得到了叛軍的消息。
叛軍除了幾百人緊隨馮海、費宏二人追殺天子奔著騰襄四衛營駐地方向而去,其余的士卒則是在馮海的心腹手下,副指揮使梁萬帶領下緊隨于后。
只不過因為是步卒的緣故,速度自然是要慢上許多。
打探到叛軍的消息,張懋直接點起先鋒人馬,一馬當先的奔著叛軍后路而來。
這邊李桓帶著士氣高昂的騰襄左衛大軍出了大營,遠遠地已經能夠看到叛軍的存在了。
雙方的距離漸漸接近,看著對面那些叛軍,李桓不禁皺了皺眉頭,說來這些士卒大多也是不明就里被馮海給帶上了不歸路。
若是這些士卒能夠迷途知返,就地放下武器的話,未必不可以給其一條生路。
當然其中的一干將領顯然是沒有這樣的待遇的,一個個的難逃抄家滅族之禍。
數千大軍,一旦廝殺起來,如果只是雙方人馬死傷的話,那倒也罷了,可是到時候必然會有叛軍士卒潰逃,為禍百姓。
心中閃過這些念頭,李桓驅馬上前,大聲喝道:“將士們,陛下有旨,長興侯馮海蒙蔽爾等將士,攜裹諸位沖擊天子鑾駕,意圖謀反,今馮海已被天子拿下,爾等若是能夠放下武器,迷途知返,陛下定會寬恕爾等,饒爾等不死…”
做為馮海的心腹,梁萬在馮海聚集大軍意圖入京的時候便堅定的站在馮海一邊,甚至連殺數名反對的軍中將領。
可以說此時軍中幾乎九成九的將領不管是被逼著,還是主動,都有參與到殺害軍中反對派將領當中。
馮海就是靠著這般的辦法,讓軍中大半的將領不得不跟著他一條道走到黑。
不管他們是不是被逼迫,他們手中終究是沾了同僚的鮮血,只能跟著馮海造反去博那一線生機,否則的話一旦被擒,等著他們的只有死路一條。
李桓的話傳遍四方,聽在那些底層士卒的耳中,頓時讓這些士卒人心浮動起來。
他們就是一個大頭兵,只是聽從上官的命令行事罷了,從來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要干出造反的大事啊。
這會兒聽李桓說可以寬恕他們的罪責,許多士卒自然是被說動了心思,活著總比死了好吧。
這些底層士卒還好說,可是那些中高級的軍中將領早已經沒了回頭路可走,眼看著李桓一番話令手下的士卒人心浮動,皆是神色大變。
有將領立刻大喊道:“兄弟們,不要信這狗賊的話,天子怎么可能會饒過我等,別忘了,咱們先前可是差點將天子給殺了,大家想一想天子會饒過我們嗎?”
其他的將領聞言也是紛紛大聲高呼。
在這些將領的一番恐嚇威脅之下,原本心思浮動的一眾士卒一個個的臉上露出了迷茫與絕望的神色。
梁萬在看到李桓帶兵出現的時候便知道馮海、費宏可能已經失敗了,一顆心沉了下去。
梁萬身邊幾名將領眼中帶著惶恐不安道:“大人,咱們該如何是好?”
看了那幾名將領一眼,梁萬深吸一口氣道:“騰襄四衛營乃是精銳,如今大家伙人心浮動,便是硬拼也不是其對手,咱們調轉方向,殺出城去,哪怕是落草為寇,也總好過被抓了拿去扒皮抽筋,千刀萬剮了強。”
幾名將領聞言眼睛一亮,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沖著梁萬拱手道:“我等愿以大人馬首是瞻。”
遙遙看了李桓一眼,梁萬等將領立刻隱入大軍之中。
與此同時李桓看著原本浮動的叛軍士卒一個個的恢復了平靜,心中一嘆,當即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手中一桿精鐵長槍猛地向前一指喝道:“眾將士,隨本官殺賊!”
既然冥頑不靈,那么就統統殺了便是。畢竟這些士卒哪怕是最后投降了,無論是留在軍中還是放歸地方,那都是一個隱患。
一部分士卒看著迎面殺來的騰襄左衛大軍,似乎是心知必死,竟然也爆發出了幾分血性來,嚎叫著壓抑內心的恐懼以及絕望,拼命的迎向大軍。
頓時雙方加起來上萬大軍竟然在這長街之上廝殺起來。
長街并不寬敞,可想而知能夠真正正面接觸廝殺的大軍其實只是極少數的,但是這種情況下廝殺絕對非常的血腥。
可以說沖在前列的士卒無論是敵我雙方,幾乎是必死,哪怕是有著幾分勇武,也扛不住一波波的沖擊。
很快長街之上便倒下了數百具尸體。
而在叛軍的后方,梁萬已經聚集了一批將領以及精銳士卒,看了渾然不知,正同騰襄左衛廝殺在一處的兵馬,猛然之間率領著千余精銳向著城門方向而去。
只是讓梁萬感到絕望的是,還沒有走出多遠,迎面便是一支打著英國公旗號的大軍,無數火把宛如漫天繁星一般,將夜空照亮,一看就知道這一支大軍規模到底有多大。
當看到那打著的英國公的旗號的時候,梁萬便忍不住一聲痛罵。
“該死的,這英國公怎么敢帶兵入城,他就不怕事后朝廷還有天子追究他擅自調動兵馬入城之罪嗎?”
沒有朝廷的旨意調兵,那就是妥妥的大逆不道,隨便安上一個謀逆之罪都不會有人替你說情的。
包括馮海在內,他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英國公會帶兵入城的可能性,因為在他們看來,除非是張懋如他們一般反了,否則的話,縱然英國公知道城中大亂,也只會選擇坐鎮京營,以觀風向。
畢竟站在英國公的立場上,他乃是世襲的國公,不管天子是何人,怎么都不會少了他們張家的榮寵。
甚至如果新天子登基的話,必然也會因為他張懋坐鎮京營,穩定大局而重賞。
只可惜他們千算萬算,根本就沒有想到張懋真的敢強自帶兵入城護駕,以至于他們最后的退路被斷。
縱馬馳騁于大軍最前面的張懋借著火光看到對面兵卒打著的旗號正是效勇營。
確定對方身份的瞬間,張懋心中便生出無盡的殺機,猛然之間一聲大喝道:“眾將士,與本公一起殺了這些反賊。”
“殺!”
梁萬眼中充斥著殺機,同樣吼道:“兄弟們,想要活命的話就給我狠狠的殺。”
頓時兩方人馬便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正在帶領大軍追著那些叛軍廝殺的李桓忽然之間聽到了遠處傳來的廝殺聲不禁露出幾分詫異之色。
目光一掃,沖著岳不群喝道“岳百戶,你速速去查看一下,前方到底發生了何事,這又是哪一支兵馬?”
只聽前方那么大的動靜,尤其還是廝殺之聲,肯定是新的兵馬加入了進來。
雖然說對于那突然出現的兵馬的來歷隱隱的有所猜測,但是沒有確定對方的身份之前,李桓還是不敢大意。
畢竟誰也不敢保證那新來的大軍到底是站在哪一邊,萬一也如效勇營一般乃是叛軍的話,那他就得提高警惕了。
岳不群身形在長街兩側的房屋之上騰挪跳躍,很快便來到了張懋同梁萬兩方大軍廝殺的所在。
目光一掃,岳不群便看到了那高高飄揚的英國公的旗號,尤其是英國公張懋那一道在大軍之中廝殺的身影更是讓岳不群為之側目。
岳不群真的沒想到張懋那六七十歲的高齡之人,又貴為堂堂國公,本該坐鎮中軍指揮才對,可是此時卻是身先士卒,沖殺在最前面,更是同叛軍廝殺在一起。
目光從張懋身上收回,岳不群又仔細看了雙方交手的士卒之間拼殺的慘烈程度,岳不群確認無誤之后方才趕去見李桓。
見到岳不群歸來,李桓將手中弓箭暫時停下,看了岳不群一眼道:“如何?來者究竟是何人?”
岳不群道:“回大人,堵住了叛軍去路的乃是英國公張懋,這會兒張懋正率領大軍同叛軍廝殺在一處,雙方死傷慘重,可以確定不是演戲。”
李桓微微點了點頭,眉頭一挑看了岳不群一眼道:“你說張懋他親自上陣殺敵了?”
聽李桓這么問,岳不群連忙點頭道:“不錯,屬下親眼看到張懋身先士卒,親自沖到最前面同叛軍廝殺在一處,甚至我還看到他身上都被射中幾箭,箭矢插在身上,依然生龍活虎一般殺敵。”
微微一愣,李桓輕嘆一聲道:“看來英國公這是急了啊。”
說著李桓看向前方的叛軍,眼中閃過一道寒光,隨手將說中弓箭丟給了一旁的陳耀,然后抓過長槍,猛地一拍身下戰馬,口中喝道:“隨我破敵。”
有英國公張懋帶兵堵住了叛軍的退路,李桓也就不用再擔心叛軍四散而逃,甚至逃出城去,這會兒也就可以放開手廝殺了。
隨著李桓親自下場,所過之處叛軍真的是死傷無數,硬生生的被李桓清楚了一條寬達兩左右的通道來。
長街也不過是三四張寬罷了,擠滿了叛軍的士卒,結果李桓就如同清道夫一般,所過之處,只留下一片的尸體。
跟在李桓身后的騰襄左衛營的精銳士卒何曾見過這般場景啊,一個個的都傻眼了,要不是指揮使齊顯國大喝一聲,帶領手下曾見過李桓大展神威的士卒沖上去,可能李桓身后就沒有幾個士卒跟上了。
伴隨著李桓大開殺戒,原本還在反抗的叛軍士卒在見識到李桓的恐怖,以及大多數的將領跟隨梁萬逃命而去,失去了組織的叛軍,終于徹底的崩潰了。
大軍最慘烈的往往就是在崩潰之后,許多潰散的士卒明明還有反抗之力,可是卻因為沒了膽氣,就那么被大軍追上輕松砍殺。
李桓這邊擊潰了叛軍大部分人馬,騰襄左衛營的將士們瘋狂的追殺著這些潰逃的士卒。
而這邊張懋則是死死的扛住了梁萬等叛軍將領所組織的一次次的沖擊。
為了活命,梁萬等人可是一次次的發起沖擊,可以說得上兇殘了。
正常情況下,單憑京營兵馬那不容樂觀的戰斗力而言,面對拼命的效勇營叛軍的亡命沖擊,跟隨張懋而來的四勇營士卒絕對扛不住。
可是架不住張懋親自率領親兵沖殺在前啊。
那可是堂堂英國公,英國公沖殺在前,四勇營的那些將領有怎么敢躲在后方不動,只能各自帶領著親兵隨同英國公沖在最前面。
也正是靠著英國公撐起了四勇營大軍的士氣,這才能夠在梁萬等人所組織起來的一波波的亡命沖擊之下穩住了大軍。
否則的話,還真的有可能被梁萬帶人拼殺出一條生路出來。
皇城方向 先前按照張懋的吩咐,張侖點起了家中親兵、仆從,硬生生的拉起了三四百人的隊伍出來。
當然真正有戰斗力的其實也就是那數十名家族蓄養的親兵罷了,至于仆從,只看其手中拿著的榔頭、木棍等兵器就知道根本就是湊數的,指望這些人拼命殺敵根本就不現實。
除了張侖帶領的數百人之外,還有成國公朱輔帶領的府中親兵近百以及不少的仆從。
陳繼祖、李璽、徐光柞等一些得到了英國公通知的勛貴家族在稍作遲疑之下,還是選擇聽從張懋的選擇,同張懋一起站在天子這邊。
靠著十幾家勛貴集結的力量,竟然拉起了一支三四千人的隊伍出來,只不過這支隊伍顯然是戰斗力堪憂,真正有一戰之力的就是這些勛貴之家平日里看家護院的親兵,除此之外的仆從家丁完全就是烏合之眾。
張侖等人聚集這么多的人馬,等到趕到皇城的時候,天子那邊甚至都已經進入騰襄左衛營地之中了。
而張懋更是已經帶著京營兵馬趕了過來。
這邊張懋都帶人同梁萬這一伙叛軍沖殺在了一處,張侖他們才得到消息,帶著雜亂無章的數千人打著火把,浩浩蕩蕩的趕了過來。
遠遠的張侖便看到了親身上陣,甚至身上還插了不少箭矢的張懋,只看到這般情形,張侖便是嚇壞了,忍不住驚呼一聲:“爺爺!”
廝殺之中的張懋哪里能夠聽得到張侖的呼喊,而張侖則是紅著眼睛,沖著身邊的朱輔等人吼道:“諸位,爺爺沖殺在前,我們必須要去相助爺爺。”
一眾勛貴看著遠處那血腥慘烈的場面,雖然相隔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那濃郁的血腥氣已經順著夜風吹來,聞之令他們心中作嘔不已。
尤其是看到張懋竟然親冒鋒矢,就連身上都插了幾支箭矢,一個個的心中自是生出膽怯來。
讓他們學著張懋一般親自上陣,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到了他們這一代,祖上傳承下來的武學早就被他們束之高閣了,整天苦哈哈的去練武,又怎么比得上花天酒地,盡享溫柔鄉來的舒服痛快啊。
朱輔看了張侖一眼,沖著身后一名英武青年喊道:“朱爍,你帶上一半的親兵,隨張小公爺前去相助英國公殺敵。”
雖然說朱輔他們這些承爵之人沒有幾個有那個興趣以及耐性去習武的,但是架不住各家家大業大,嫡系旁支眾多,族中子弟數十上百,好歹也有那么一些人愿意去修煉。
也虧得這些人知道家族想要興盛,絕不能斷了家族傳承,對于這些肯習武的家族子弟所需倒是盡心盡力的提供,所以各家看上去似乎早已經腐朽不堪,但是真的遇到了事情,家族子弟之中還是能夠拿出一些可用之人的。
就譬如朱輔點名的朱爍,便是他的十二子,妾侍所出,靠著一身強橫的武力,得了朱輔的喜愛,待之如嫡子一般。
隨著朱輔點名,陳繼祖、李璽、徐光柞等勛貴之家也都一個個的派出族中敢戰悍勇之子弟統帥親兵相助張侖。
很快張侖便聚集了十幾名實力強橫的各家子弟以及上百名親兵。
“殺!”
隨著張侖帶人從側翼殺入叛軍之中,原本便已經絕望了的梁萬等人心中更加的絕望。
看著率領大軍堵住了他們逃生之路的張懋,梁萬忍不住怒吼道:“張懋,要死大家一起死。”
嘶吼之間,梁萬沖著身旁的幾名將領道:“給我射死張懋。有英國公陪咱們一起上路,弟兄們也是不虧,哈哈哈…”
登時梁萬等人以強弩向著張懋攢射而去。
幾乎是聚集了梁萬他們一時之間所能夠湊出的所有的強弩,數十支強弩攢射之下,那聲勢還是相當的駭人的。
“老國公當心啊!”
“爺爺小心!”
看到這般情形,所有人都是忍不住大驚失色,而護在英國公身邊的那些國公府親兵一個個的咆哮著以身形擋在英國公身前,將射來的箭矢擋下。
噗嗤,噗嗤 箭矢襲來,十幾名護衛在張懋身側的親兵瞬間中箭墜落于地,只是哪怕是有親兵舍命護持,張懋一樣是被箭矢射中。
身子一晃,就見張懋口中發出一聲悶哼,直接從戰馬之上墜落于地。
張侖等十幾人仗著一身強橫的實力一路橫沖直撞而來,剛剛沖到近前,就見到張懋墜馬于地的情形。
張侖幾乎是飛撲到張懋身前,看著身上插著十幾支箭矢的張懋,登時眼睛一紅,眼淚順著臉頰便滾落了下來。
淚珠滴落在張懋那蒼老的面容之上,就見原本緊閉著雙眼的張懋緩緩的睜開了雙眸,在看到張侖的時候,眸光之中閃過一絲欣慰之色。
“莫哭,莫哭,爺爺還死不了!”
只是話音剛落,張懋似乎是牽動了身上的傷勢,整個人忍不住一陣劇烈的咳嗽,隨即哇的一聲,一口猩紅的鮮血噴涌而出。
張懋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就那么的昏死了過去。
原本看到張懋醒過來并且開口說話的張侖怎么都沒有想到張懋這一開口說話竟然會引發身上的傷勢,甚至直接口吐鮮血昏死過去。
“爺爺!”
張侖忍不住發出一聲大喊,看著張懋那慘白如白紙一般的面容,再看那甚至射穿了身上的盔甲沒入張懋體內的弩箭,不知何時,張懋身上的鮮血已經緩緩滲出,染紅了身上的衣衫。
“啊!”
真正看清楚張懋身上的致命傷勢的時候,張侖一顆心沉了下去,發出一聲悲痛欲絕的大喊。
“殺,給我殺光了他們!”
猛然之間張侖的目光投向了正陷入重圍之中的梁萬等人。
以朱爍為首的各家子弟,一身武藝放眼軍中任何一個都不比梁萬這等軍中將領差,甚至有些還要強出幾分。
就好比朱爍,雖年不過二十六七,但是一身家傳的功夫卻是已經有了幾分火候,實力之強未必就比陳一刀差了。
此刻朱爍手中一桿長槍卷起漫天槍影,不過是十幾招而已便將梁萬挑落于地,然后一槍捅在其心口之上,猛地用力愣是將梁萬的尸體給高高的挑了起來高呼:“賊將梁萬已死,賊將梁萬已死。”
原本反抗的一眾反賊眼看著梁萬身死,就連尸體都被高高挑起,人心更加的崩散,很快便陷入到了四勇營將士的圍殺當中。
當李桓趕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朱爍挑起梁萬尸體,叛軍被四勇營將士圍殺的場景。
為了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沖突,李桓高呼一聲,止住了騰襄左衛營的將士上前,而是帶上了一隊人馬打出旗號,緩緩上前。
李桓等人到來,自然有人上前相迎,張懋重傷昏迷,朱輔這會兒則是向著李桓迎了上來。
看到李桓的一身鮮血,殺氣騰騰的模樣,朱輔忍不住心中駭然,強忍著不適向著李桓道:“朱輔見過李大人。”
李桓見狀沖著朱輔拱了拱手道:“原來是成國公當面,李桓有禮了。”
說著李桓頗為詫異的道:“不知英國公何在?”
聽到李桓提及英國公,朱輔面色一暗,深吸一口氣道:“老國公方才為賊人所傷,此時怕是無法前來相迎了。”
李桓聞言不由一愣,心中滿是詫異,要知道張懋貴為國公,就算是真的親自上陣殺敵,但是身邊也會有眾多的家將親兵護衛,等閑情況下連受傷都難,又怎么可能會遭受重創呢。
看到李桓臉上露出的疑惑之色,朱輔苦笑道:“老國公終究是沖殺太過靠前,給了那些反賊機會,一不小心被對方以強弩攢射,這才受了重創。”
李桓聞言面色微微一變道:“老國公何在,李某當去拜見老國公才是。”
說著李桓又道:“說來李某自問一身醫術尚可,對于刀槍之傷也略有研究,或許能幫老國公瞧一瞧。”
朱輔聞言登時眼睛一亮,沖著李桓道:“既然如此,李大人請隨我來!”
這邊張侖已經命手下人小心翼翼的將張懋安放在了一張門板之上,而此時張懋躺在門板之上,身上的鮮血仍然緩慢的流淌著,雙目緊閉,面色猶如金紙一般,張侖只看這般情形就知道自己爺爺的傷勢極為不妙。
“大夫呢,快給我將最好的大夫請來!”
張侖心中慌亂至極,沖著身邊的親兵吼道。
幾名親兵聞言連忙跑去找大夫。
四周英國公府的家丁仆從將四周給圍了起來,不許外人接近這里,生怕攪擾了張侖與張懋。
“爺爺,爺爺,您醒醒啊,孫兒還需要您教導…”
張侖忍不住在張懋身邊低聲哭泣起來。
“嗯…”
一聲低微而又綿長的聲音在張侖耳邊響起,不是昏死過去的張懋又是何人。
正在哭泣的張侖陡然之間聽到了張懋的呻吟之聲,頓時臉上一喜向著張懋看了過去。
此時張懋緩緩的睜開了雙眼,平日里充斥著精芒的雙目這會兒卻是多了幾分渾濁,看著張侖臉上的淚珠,嘴角露出幾分慈祥的笑容,努力的伸手去幫張侖將臉上的淚珠擦去。
“傻孩子,爺爺不是教過你嗎,男兒流血不流淚,我張家的子孫,只會流血,不會流淚…”
張侖顫聲道:“爺爺!”
張懋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有鮮血滲出,而張侖看到這般情形,臉上滿是緊張與擔憂害怕之色道:“爺爺,您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了,我已經命人去請大夫了,爺爺一定會沒事的。”
張懋一臉慈祥的看著張侖,輕笑一聲道:“傻小子,湊過來,爺爺有話同你講。”
張侖忍著內心的不安與擔心,緩緩的湊到張懋身前,而張懋則是在張侖耳邊低聲道:“小子,爺爺告訴你,只有爺爺死了,英國公府的榮寵才會長盛不衰,所以爺爺是故意的…”
話沒有說完,張懋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而張侖聽了張懋在其耳邊的一番話,整個人直接就呆住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抬頭看向張懋的時候,正好看到張懋眼眸之中所流露出來的那一絲笑意以及狡詐,可是張侖心中卻是生出一股悲傷。
他是張懋一手培養出來的下一代的英國公,是英國公府未來的繼承人,如果說先前被張懋的重傷給驚的亂了心神的話,那么這會兒張懋在其耳邊已經將話說到了那般的程度,張侖要是還不明白自己爺爺的算計的話,那他就真的枉費了張懋多年的培養了。
可是越是明白張懋的算計,張侖心中越是有一股難以言語的悲傷。
“爺爺…”
張懋沖著張侖緩緩搖了搖頭道:“莫哭,記住爺爺的話,以后英國公府就交給你了。”
張侖心中一驚,幾乎是本能的道:“爺爺,我不許你死,我不許你死!”
張懋笑道:“放心,爺爺不會死的,再沒有見到天子之前,再沒有完成爺爺的心愿之前,爺爺肯定會吊著那一口氣的。”
說著張懋再次口中吐出鮮血,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昏迷當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朱輔的聲音隔著英國公府的仆從傳來道:“張侖,快,李桓大人來看老國公了。李大人一身醫術精湛,定然能夠救治老國公,快讓李桓給老國公看看。”
聽到朱輔這話,張侖登時眼睛一亮,豁然起身向著李桓看去。
此時英國公府的仆從已經讓開了道路,李桓看到了滿臉淚水,眼睛通紅的張侖,可想而知,張侖必然是剛剛哭過一番。
能夠讓張侖傷心至此,很明顯,張懋的傷勢肯定非常的不樂觀,否則的話,張侖也不會這么的傷心。
張侖沖著李桓一禮道:“李大人,還請你救救爺爺,我英國公府上下將感激不盡。”
李桓沖著張侖點了點頭,一邊向著英國公走過去一邊道:“小公爺盡管放心便是,老國公為國殺敵,遭此不幸,李某心懷敬佩,定然會竭盡所能,救治老國公。”
說話之間,李桓已經行至張懋身前,看著躺在那里陷入到昏迷當中的張懋,李桓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張懋那身上的十幾支箭矢上面。
本來沒有見到張懋之前,李桓還以為張懋的傷勢應該沒有那么嚴重才是,可是真正的看到張懋身上那插著的十幾支箭矢的時候,就是李桓也忍不住為之色變。
十幾支箭矢不用說大半都被其身上的鎖子甲所阻擋,可以說這些箭矢帶給張懋的最多就是皮肉傷而已。
但是其中一支明顯是弩箭所射出的箭矢,竟然沒入了英國公的左胸之中,只看那箭矢沒入胸膛的程度,李桓就知道這一支箭矢怕是已經刺穿了英國公的肺葉。
這會兒張侖在一旁道:“爺爺方才又醒了一次,只是剛剛說了幾句話就一陣劇烈的咳嗽,口吐鮮血昏死了過去。”
聽張侖這么一說,李桓也是確定了張懋的傷勢,正是肺葉受創所致。
這等傷勢可是一點都不輕,尤其是在這個時代,幾乎可以說是必死的重傷了。
哪怕是單單這一處傷勢便足夠要了張懋的性命了,更何況張懋身上還有幾處重創,只看這一身傷勢,李桓都有些不敢相信,這么多的傷勢竟然會出現在有著眾多親兵護衛的英國公身上。
可以說不是親眼所見,李桓絕對不敢相信。
看著那一支支箭矢,李桓也不禁沉默了。
他縱然是醫術不差,但是也不是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的神仙啊。
張懋這傷勢,怕是也只有仙神下凡才能救了,至于他,至多也就是能夠吊著張懋的性命,讓其交代一下后事罷了。
一旁的張侖可是一直都在注意著李桓的神色變化的,當他看到李桓的神色變得凝重無比的時候,張侖一顆心也是忍不住沉了下去。
朱輔同樣是看到了李桓的神色變化,忍不住道:“李大人,老國公他的傷勢究竟如何,李大人你醫術驚人,必然能夠救醒老國公…”
李桓聞言,看了看朱輔,再看看張侖,苦笑一聲道:“兩位,請恕李某無能為力,老國公他的傷勢實在是太過嚴重了,縱然是李某也是束手無策。”
“什么!怎么會這樣,老國公…”
朱輔忍不住一聲驚呼,看向昏死過去的老國公,臉上忍不住露出幾分傷感。
張懋一向是他們這些勛貴的主心骨,有什么事情的話,他們都是尋張懋拿主意,可以說這數十年來,正是張懋穩住了他們勛貴集團的人心,否則的話,可能勛貴集團早就被文官集團徹底的分化了。
如今張懋遭受如此重創,若然身死的話,朱輔真的不敢相信,沒了張懋這主心骨,他們這些人將來又給如何。
深吸一口氣,李桓向著張侖道:“老國公一時之間還沒有什么,只是…只是怕也堅持不了太久,我可以暫時喚醒老國公,看老國公可還有什么心愿。”
張侖想到方才張懋的那一番話,深吸一口氣,向著李桓點了點頭道:“如此還請李大人幫我喚醒爺爺!”
李桓點了點頭,伸手在張懋身上連點了幾下,一股股內息注入張懋體內,激發其體內生機,很快就見張懋幽幽的醒轉了過來。
當張懋睜開了雙眼,看到朱輔以及李桓的時候,嘴角努力的露出幾分笑意顫聲道:“成國公、李大人,老夫怕是不行了。”
朱輔顫聲道:“老國公,您長命百歲,千萬不要多想啊。”
李桓點頭道:“成國公說的對,老國公不要多想才是。”
搖了搖頭,張懋笑道:“老夫這一生什么場面都見過,早已經看破了生死,早一日死,晚一日死,于我而言其實并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心中尚且有一些話,希望能夠說于天子。”
說著張懋的目光落在了李桓身上。
李桓一愣,當即反應過來道:“老國公放心,陛下此刻就在騰襄四衛營駐地之中,據此不過數里遠,老國公若是要見陛下,我等隨時可以帶老國公前去。”
張懋聞言臉上露出了幾分笑容,沖著李桓點了點頭,然后又向著張侖道:“侖兒,莫哭,帶爺爺去見陛下。”
張侖泣聲點頭。
李桓看著被抬起來的張懋,心中生出無限感慨,先前在景藍殿之中見到張懋的時候,張懋尚且還身體康健,猶如常人一般,不曾想也就是半天時間,再見之時,英國公竟然已是這般的模樣,當真是世事難料。
在李桓的帶領之下,十幾名英國公府的親兵護著英國公向著騰襄四衛營方向而去。
就在即將進入騰襄四衛營駐地的時候,躺在門板之上的英國公突然一陣急促的咳嗽,又一次的昏死過去。
張侖忍不住痛哭。
李桓連忙搭在張懋的脈搏之上,發現張懋脈搏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失,這讓李桓面色一變,因為這意味著張懋的生命在發飛速流逝,若是不采取手段的話,別說是見到天子了,只怕都撐不到騰襄四衛營駐地。
就見李桓探手在張懋身上幾處穴位連點,一股股內息再次注入張懋體內,總算是吊住了張懋的性命,但是李桓卻是不敢再次激發張懋體內最后一絲生命潛力,否則的話,怕是蘇醒之后若然昏迷,就真的再沒有機會醒來了。
李桓沖著張侖點了點頭道:“我已經暫時吊住了老國公的性命,但是至多一炷香的時間,老國公不管醒不醒,都會支撐不住。小公爺還是想一想,等下還有什么話要同老國公說吧。”
張侖努力的沖著李桓點了點頭,只是死死的抓著張懋一只蒼老而漸漸的變得冰涼的大手。
張侖知道,張懋的手變得冰涼正是因為其體內的生命力在一絲絲的流逝,就如李桓所說的那般,怕是只有一炷香的時間了。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英國公出事了!”
剛剛歇息的朱厚照聽著谷大用一路跑過來口中喊著的話,不由得一下子從床榻盒子上坐了起來。
臉上滿是愕然之色,看著跑進來的谷大用沉聲喝道:“谷大伴,你喊什么,英國公怎么了?”
別看先前朱厚照得知長興侯馮海帶兵入京的消息之后怒罵張懋廢物,連個長興侯都看不住,但是罵歸罵,可是朱厚照也知道張懋存在的意義。
張懋在,就代表著勛貴集團還有一個主心骨,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幫他這位天子抵擋來自于文官集團的壓力。
哪怕是這次張懋差點壞了事,朱厚照也只是記在心上,并不打算將張懋怎么樣。
這會兒谷大用大喊大叫,不得不讓朱厚照心中生出好奇。
谷大用喘著氣道:“前面剛剛傳來的消息,英國公張懋帶領四勇營的將士入京了。”
“什么,他竟然敢調兵入京!”
本身就因為長興侯馮海私自調兵入京而對京營生出忌憚的朱厚照這會兒聽到英國公張懋竟然無詔調兵入京,自然是勃然大怒。
哪怕是他知道張懋調兵如今可能是為了救駕,但是朱厚照心中本就對私自調兵有了一個疙瘩,這會兒張懋再來這么一下子,朱厚照的心情可想而知。
谷大用只看朱厚照的神色就知道朱厚照為何如此,不過還是道:“陛下,英國公調兵入京剛好堵住了叛軍逃跑的路線,老國公親自上陣殺敵,親冒鋒矢,力戰不退,卻是不曾想竟被叛軍以弩箭射中,如今…如今…”
朱厚照不由一愣,這會兒也顧不得計較張懋私自調兵入京的事了,愕然的道:“你說張懋他被叛軍以弩箭射中了?”
谷大用點頭道:“正是如此,據說已經是命懸一線,臨死之前想要見陛下一面,有話同陛下說,此刻正由李桓兄弟護著前來見陛下。”
英國公到底是勛貴之首,皇家的股肱,自朱厚照登基之后,英國公也是一直站在他這位天子一邊,很多時候都是對其力挺,這會兒聞知張懋竟然重傷將死的消息。
朱厚照畢竟還是那個至情至性的天子,這會兒心中對張懋的惱怒以及不滿早就煙消云散了,忙不迭的起身下床,一邊穿上鞋子一邊道:“人呢,英國公人呢!”
就在這時,外間傳來了李桓的聲音:“陛下,英國公求見!”
房間之中,朱厚照已經沖到了門前,可是腳步一頓,臉上滿是猶豫與掙扎之色。
而張侖看到房間之中沒有動靜,哪里不知道這是天子在生他爺爺的氣,想起爺爺先前交代的一番話,登時拜倒于地沖著那關閉的房門砰砰叩首,哭著喊道:“陛下,爺爺…爺爺他快不行了,臨終之前只想見陛下一面,,您就見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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