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一句話。
瞬間把秦牧在內的九個車主給引爆了,再次破了防。
“破車?”
秦牧等九人冷冷盯著白水蓉,已經在即將爆發的邊緣了。
他們同處一個小區。
更住在一棟樓里。
平日里。
就曾聽說過28樓有一個寵孫狂魔。
平時踢球、按電梯也就算了。
現在直接將他們的車劃成了這樣。
最可氣的莫過于白水蓉的態度了。
事情發生后,居還反過來怪他們沒有寬容大度之心。
這特么是寬容大度的事?
敢情尊老愛幼,就要自己白白吃虧?
“今天你要是不賠錢,就別想走了!”
“報修的錢,你賴不了,我們不會訛你,但你該賠的,一分都不能少!”
“破車?我這車全款六十萬,你跟我說是破車?”
“小孩怎么了?小孩犯了錯,難道就不用賠錢嗎?我活這么大,頭一次聽說小孩能無法無天了!”
眾人神色不善,圍繞著白水蓉。
氣氛頓時變得劍拔弩張了起來。
“等等!”
何必民咽了咽口水,連忙站在了雙方中間。
當起了和事佬。
看著秦牧九人,勸說道:“大家先不要急,都是鄰居,有話好商量,不要激動。”
然而…
白水蓉卻不領情,冷哼道:“我和他們沒什么好商量的!讓他們讓開,都十點多了,我要回家睡覺了!”
說完。
她直接插縫而過,打算離開物業中心。
完全沒有配合賠償的想法。
損壞東西的是她孫子,她聽人說過,小孩沒有民事能力。
就算造成了什么損害,小孩也不用賠償。
她這次前來…
主要是看在物業和鄰居的面子上,打算象征性賠償個幾千。
可對方卻開口要七八十萬!
她絕不會當這個冤大頭。
“讓開!”
見還有人阻攔自己,白水蓉沉著臉呵斥道。
態度蠻橫。
根本不像是理虧的一方。
“今天不賠錢,你就別走了!”
其中一個車主,脾氣也上來了,擋在了白水蓉面前。
寸步不讓。
“你敢!”
白水蓉更是怒不可遏,執意要走。
雙方眼看著要打了起來。
何必民見狀,再次擋在兩人中間。
繼續硬著頭皮勸說道:“大家都不要激動,都是鄰居,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嘛。”
“人家也沒說不賠錢,等報修明細下來了,該賠的肯定還是會賠…”
但他話音未落。
就被白水蓉給打斷了:“你閉嘴!”
“賠什么賠?這事雖然是我孫子干的,但他還只是個孩子,什么也不懂!”
“反而是你們物業,我們每個月都繳納了物業費,你們有義務保障我們每個業主的生命和財產安全!”
“可結果呢?”
“我孫子進入地下室玩,你們居然沒有發現,也沒有阻止,才讓他犯下了這種錯,該賠錢的是你們才對!”
“這件事,全是你們物業的責任,要賠錢,你們找他!”
白水蓉張口就來,對著何必民一頓怒噴。
直接給何必民噴懵逼了。
他站在原地。
被氣得臉色鐵青。
完全沒想通白水蓉的邏輯。
敢情她孫子犯了錯…
怪在了他們物業的身上?
這七八十萬,要他們物業來賠償?
“找…物業?”
其他受損車主也被白水蓉的驚人邏輯給震住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而趁此機會。
白水蓉冷哼了一聲。
直接繞行,離開了物業中心,揚長而去。
只留下了滿臉懵逼的眾人。
“這…這這個…秦先生,您也看到了,不是我們物業不作為,實在是她太蠻不講理了啊。”
半晌后。
何必民回過神,看向了秦牧。
苦笑了一聲。
滿臉的無奈。
同時還帶著幾分擔憂。
擔心秦牧一怒之下,遷怒了他們物業。
秦牧嘴角抽了抽。
安慰道:“你也別太擔心了,雖然物業的確要承擔一些責任,不過這段時間你們表現得不錯,不用承擔太多責任。”
“什么?我們真要承擔責任?”
何必民聽完秦牧的話,再次被嚇得不輕。
就連一旁其他的八個車主,也紛紛看向了秦牧。
露出了不解之色。
秦牧點了點頭,耐心解釋道:“當然有你們的責任,根據《民法典》和《物權法》,損失發生所在地的責任機構,需要承擔一定的無過錯責任。”
在民法中。
有一項備受爭議規定,那就是場所的管理機構,需要承擔保護人身安全、生命財產安全的責任和義務。
只要在其負責的區域內發生了事故或者損傷,該責任機構都需要承擔無過錯責任。
即便是這個過錯和他們無關。
他們也需要承擔一定責任,進行相應的賠付。
比如說…
某人在商場的公共廁所摔倒,導致自身骨折,醫療費用十萬。
按照民法典的規定,他可以起訴該商場,要求他們賠付醫療費用。
若能證明商場管理缺失,公共廁所地面未定時清理防滑,商場可能要承擔至少50的侵權責任。
若是商場管理完善…
公共廁所地面沒有打滑情況,摔倒行為系自身導致,商場同樣要承擔10的侵權責任。
需賠償一萬元。
其余的由摔倒者自行承擔。
而物業這段時間…
管理完善,盡心盡責。
并沒有出現明顯的粗心大意等管理缺失的情況。
因此。
對于該行為,最多需要承擔10的侵權責任。
“10的責任?”
何必民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覺無比慶幸。
若不是秦牧這個刺頭的出現…
他們物業現在估計還和以前一樣,胡亂應付,敷衍了事。
需要承擔的責任,絕對不止10。
“兄弟,你這么懂法律,那你說說,現在這家人不賠錢,我們該怎么辦?要不要報警?”
旁邊的八個受損的車主同樣表示長見識了,又追問了起來。
白水蓉的態度,讓他們非常氣憤。
明明是自己的車子受損。
到頭來反倒變成了他們的問題了。
對方口口聲聲說孩子沒有民事責任能力,擺明了不想賠錢。
“不滿8周歲的小孩,的確屬于無民事責任能力。”
秦牧想了想,接著說道:“小孩的確不要賠錢,但不代表他們的監護人不用賠錢。”
在法律中。
不滿8周歲,屬于無民事責任能力人。
8周歲以上,不足18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責任能力人。
不滿12周歲,屬于無刑事責任能力人。
12周歲以上,14周歲以下,屬于限制刑事責任能力人。
14周歲以上,對于一些特定犯罪,同樣要承擔刑事責任。
只不過…
因為未成年,應當依法減輕懲罰。
因此法定最高刑的死刑,對未成年人是不適用的。
即未成年人,無論犯下任何過錯,最高只能判處無期徒刑。
而在民事責任中…
不滿8周歲的,并不需要承擔任何侵權責任。
根據《民法典》的規定,該年齡段的未成年人犯罪,給受害人造成損失的,要承擔賠償責任,其所有的財產不足賠償的,由其父母等監護人補足清償。
就這個案子來說。
對方的行為,完全構成了刑事犯罪。
破壞他人公私財物,數額巨大的,將構成破壞財物罪。
他們的財物破損,金額累計達到了數十萬。
完全構成了立案標準。
只不過…
因為犯罪主體為6歲,所以不需要承擔刑事責任。
民事責任也將轉移給其父母等監管人負責。
“對方至少要承擔9成的侵權責任,如果不賠的話…報警其實沒用,最有效的還是上法院。”
隨后。
秦牧接著分析了一遍。
犯罪主體是未成年人。
報警的話…
也不構成立案條件。
派出所的人過來,最多是協調一下糾紛。
可白水蓉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根本不打算賠錢。
調解無用。
最好的方法…
就是直接起訴對方。
“起訴?”
八人對視了一眼。
不禁苦笑了一聲:“可我們都不懂起訴流程啊。”
他們對這個,根本是一竅不通。
一旁的何必民聞言,忍不住瞄了眼秦牧。
嘴角微微抽搐。
在晉城,估計沒有比秦牧更懂起訴流程的人了。
“沒事,我略知一二。”
秦牧笑了笑。
開始向眾人講解這個案子的維權方法。
遇到刑事上無法立案的事…
報警只是走彎路。
就該直接點,起訴到法院,讓法院的判決來說話。
對方若拒不執行法院判決,可能構成刑事上的拒執罪。
行政處罰上,將加入失信人名錄。
對于失信人,禁止坐飛機、高鐵等高檔交通工具,禁止坐軟臥,禁止住星級酒店,禁止買房,禁止買車,禁止子女就讀私立學校等等…
“大家先把各自的起訴書和訴訟要求寫清楚,將證據整理齊全,我們明天上午去法院一趟。”
最后。
秦牧加了八人的聯系方式,給他們分別發了一份起訴書的模板。
告知了填寫要求。
他們這個案子…
屬于多名原告的共同訴訟案,將歸于同一案進行開庭審理。
但每個人的訴訟請求,都要寫明確。
還有車輛被劃的照片、報修明細等證據。
這些都是開庭審理時必備的。
“還能索賠精神損失費、誤工費這些?”
八人聽完秦牧的講解,再次露出了驚訝之色。
“沒錯,在車損的基礎上,每人可以額外要個一兩萬塊的賠償。”
秦牧點了點頭。
民事上的官司。
要求對方進行精神損失費、誤工費、營養費等,并不過分。
是在法律的允許范圍之內。
也就是說…
對方不同意私了,還要承擔額外二十萬左右的賠償!
敗訴之后,還要承擔他們九個人的訴訟費。
前后加起來。
已經不是七八十萬能解決的了!
物業中心。
何必民站在秦牧等人身旁,全程看著秦牧的指導。
心中充滿了震撼。
看秦牧的眼神,更加忌憚。
懂法的人…
實在是太可怕了。
事故才發生沒多久。
秦牧就開始帶著車主們搜集證據,準備起訴,連索賠的金額這些都計算好了。
白水蓉耍賴不賠,反而會越賠越多!
10棟。
從物業中心返回之后,白水蓉就回到了家里。
“媽,情況怎么樣了?”
一對年輕的夫妻連忙上前,詢問了情況。
他們平日里要上班,都是讓白水蓉帶著孩子。
這次下班回來。
聽說兒子闖禍了,連劃了九輛車,頓時嚇得不輕。
接到了物業的電話之后…
還是白水蓉主動前往物業中心溝通的。
白水蓉冷哼了一聲。
明顯氣還沒消。
將物業中心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什么?要賠償七八十萬?”
夫妻兩個聞言,頓時沒了力氣。
癱坐在沙發上。
“他還小,就是個六歲的孩子,又不是故意的,這個事他不用負責任的,沒事。”
白水蓉卻擺了擺手,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他是不用負責任,他也賠不起,但我們要賠錢啊。”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
臉色十分難看,都快哭出來了。
“你們慌什么?!”
白水蓉卻滿臉的不屑,冷聲說道:“他們獅子大開口,一點都不合理,我們就是不賠,他們能怎么樣?”
相較之下。
她反而淡定的多,完全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想的很簡單。
如果對方要個幾千塊錢,她還可以考慮下賠償。
可對方獅子大開口。
直接要個幾十萬。
那就太過分了。
她不給的話,對方拿他們也沒辦法。
“好了,你們也別瞎操心了,小孩子鬧出的問題,能有多大事?”
最后。
白水蓉擺了擺手,直接揭過了這個話題。
次日。
上午九點。
秦牧請了個假,沒有去養老院。
和其他八個車主,一起前往法院。
進入法院后。
秦牧輕車熟路,帶著八人來到了立案中心。
將起訴書遞交。
起訴書里,每個人都寫好了訴訟請求。
秦牧粗略加了一下。
共計109萬賠償。
其中。
他以一己之力,受損了二十多萬。
“接下來等待準予立案通知和開庭通知就行。”
遞交之后,秦牧向其他八個車主交代了一句。
“那我們…不用請律師嗎?”
其中一個車主忍不住問道。
秦牧愣了一下。
突然想起了什么,神情微亮:“當然要請!”
這個案子…
他屬于當事人。
就算還沒拿到律師證,也可以參與訴訟。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進行民事索賠的訴訟,幾乎是必勝的局面。
不過…
請律師的話,一旦勝訴,有資格向法院申請,要求敗訴方償付律師費。
一般而言。
律師費都是各給各的。
但只要官司勝訴,某些高昂的律師費用,是可以要求敗訴方支付的。
就比如說這起案子。
這次的劃車案,屬于民事財產糾紛類官司。
請律師費用,非常高。
財產糾紛10萬元以下,需支付5000律師費。
10萬元至50萬元部分,抽成4.2。
50萬元至100萬元部分,抽成4。
100萬元至500萬元部分,抽成3。
500萬元至1000萬元部分,抽成2。
綜合下來。
請個律師,還要額外花個五萬的律師費。
對方既然不同意私了賠錢的話…
那就干脆讓他們賠個夠!
除了車損之外。
九個人的訴訟費,外加律師費,再加精神損失費…
慢慢疊加起來。
也絕對是個不小的數目!
隨后。
秦牧給王大錘打了個電話,將自己遇到的這個事情講了一遍。
“你…確定不自己辯護?”
王大錘聽后,同樣是震驚不已。
這等于是給他白白送錢。
一個幾乎必贏的民事官司,一單就是五萬!
比他女友開刑事律師事務所賺的多太多了。
“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對方多賠點錢。”
秦牧點了點頭,實話實說。
王大錘:“…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最后。
他接下了秦牧這個案子的代理。
一起豬上都能贏的官司,又是他擅長的民事領域,他不可能白白放過。
下午。
秦牧開著“山水畫”的新車,前往了一趟4s店。
找到了之前接待自己的女銷售。
“你…你你…你這車是怎么了?”
女銷售看到了車的慘狀之后,嚇了一跳。
頭一天提車。
第二天就送回來了,她當這么多年銷售都沒遇到過這種事。
秦牧嘴角抽了抽。
將熊孩子劃車的事情說了一遍。
女銷售聽后,這才長松了一口氣。
看到秦牧再次找上門…
她差點以為秦牧是來找麻煩的。
“把這個車給我修一下。”
秦牧直接說明了來意。
女銷售連忙點頭,不敢怠慢。
立即聯系了售后維修部,讓人將車開到了修理車間。
售后部的人檢測之后,答復道:“車身受損嚴重,一些組件可能得從總部調貨,一周后才能拿到車。”
秦牧點了點頭。
一周時間,其實已經算快的了。
同時。
他也要求售后部的人,給出一份修理部件明細表。
車身受損,修復明顯不劃算。
只能換整個車身。
他要這份明細表,也是為了開庭的時候,能有個明確的證據表明自己受到的準確損失。
第三天。
山水花園小區。
10棟2801。
白水蓉照常在家里帶著孫子。
看著孫子在家里亂蹦亂跳的樣子,不由露出了寵溺的笑容。
絲毫沒有顧及樓下住戶的感受。
“那九個車主,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欺負一下老實人,還好我當時沒被他們嚇住。”
白水蓉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發生的事,不由冷哼了一聲。
她孫子才六歲。
貪玩才劃了車。
固然不對。
但這群人,一點該有的大度都沒有。
一直指責她孫子,還讓她孫子賠錢。
好在她據理力爭,才沒有當這個冤大頭。
別說是七八十萬了,超過了一萬,她一分都不給!
果不其然。
昨天一天,這群人都沒來找麻煩。
業主群里,也是祥和一片。
沒有人說劃車的事。
似乎他們也知道了理虧,不好意思再索要賠償了。
然而…
下午的時候。
郵政人員,寄送上門了一份快遞,指明讓章河簽收。
章河,也就是她的兒子。
她孫子的父親。
但因為她兒子在上班,她作為直系親屬,因此可以代簽。
“這是什么快遞?”
帶著疑惑和好奇。
她拆開了這份指定簽收人的快遞。
卻發現…
快遞里面,主要是兩份文件。
一份傳票,一份起訴狀副本。
傳票上,加蓋了晉城基層法院的印章。
清楚寫明了:她孫子故意損壞他人財物,產生的民事糾紛,將由法定監護人章河來參與民事訴訟。
而原告人一欄…
則清楚寫著九個人的名字。
訴訟請求一欄…
要求他們賠償車損、精神損失費、誤工費等,共計109萬!
在事件描述里,將所有的責任都歸于他們教導不當,對小孩監督不力。
開庭日期,則定于三日后!
“這…不是說七八十萬的嗎?怎么突然變成了109萬?”
白水蓉咽了咽口水,突然慌了起來。
對方昨天一整天沒來鬧。
她本以為對方放棄了。
沒想到…
第三天,她就收到了來自法院的傳票!
訴訟要求更是離譜,居然漲價到了109萬!
想到這里。
拿出了手機,在業主群里對著秦牧等人指責了起來。
“大家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有必要把事情做到這么絕嗎?”
“前天說好的七八十萬,才過兩天,就漲到了109萬,你們還真是會趁機訛詐啊!”
“一個孩子,犯了這么點小錯,你們就揪著不放!”
“你們就沒有小時候嗎?小時候難道就沒犯錯嗎?”
“109萬,虧你們要的出口!”
“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把我們告上了法院,你們就贏定了,我大侄子是晉城有名的大律師,名字叫張瑋!”
“跟你們這些人打官司,不可能輸的!”
帶著一腔的氣憤和怒火。
她在業主群里瘋狂發泄,不斷刷屏。
哪怕受到了法院的傳票,她也沒有任何悔改和歉意。
始終覺得她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