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中庸還是無能
毛立森又忍不住的偷瞄了張布衣一眼，才道：“光是撿盤口的話，別說一個廬州這種次級州府了，就是整個湖州應該都能盤下來。”
“行吧，貧道知道了，你可以下去準備了。”張布衣將茶杯中的茶飲盡后，起身說道。
“準備？準備什么？”毛立森下意識的問道。
“貧道和你說這半天，是在瞎扯不成？”張布衣沒好氣的看了毛立森一眼。
毛立森終歸是十幾歲的毛頭小子，聞言呆滯了一瞬，道：“接手廬州糧市？那本地糧商呢？”
“哼，就要看他們知不知趣了，既然敢發難財，就要有翻車覺悟的。”張布衣深冷的一笑。
毛立森感覺脖子有些涼，沒抬頭，立即回道：“弟子明白了，弟子這就去準備，并去信通知幾位師叔。”
張布衣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退下。待毛立森離開后，他沒有再坐回去，而是直接抬步，向著府衙方向而去。
廬州府衙，成占平這些時日，異常的忙碌，各種事情一堆堆的來，特別是糧食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
城里一個個糧商，全都結合起來，開始抬價，他對此除了無奈，也別無他法。
自古以來，大災之年糧商囤積居奇，哄抬糧價就是必然之事。不少能臣名官對此都沒多少辦法，更別說他這種哪個都不想得罪的躺平存在，那就更沒辦法了。
“正松道長？怎么有空到本官這里來的？”察覺到張布衣的到來，成占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詫異的問道。
“貧道沒事就不能來找大人閑聊閑聊？”張布衣微笑間，踏進了房間。
成占平笑著起身，示意張布衣這邊請。兩人來到旁邊的一個小茶桌上坐下，成占平揮退了身旁伺候的人，一邊泡茶，一邊道：
“道長這些時日，哪次來本官這里，不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這次又是什么事情，下面居然解決不了？”
因為張布衣之前的幫助，這些時日他在城里行事，這位倒是說到做到，給了不少方便。
“若貧道說是來幫知府大人解決當下大難題的呢？”張布衣微笑間，反問道。
成占平第茶杯過來的動作一頓，不確定的道：“道長你有糧？”
張布衣點了點頭，成占平見此，驚喜的追問道：“有多少？”
張布衣笑著反問道：“成大人你要多少？”
這口氣讓成占平愣然了一下，隨即眼中精光一閃，驚喜的道：“道長能調動整個蜀地糧市？”
“整個倒是談不上，但是處理一個廬州應該是綽綽有余的。”張布衣伸手拿過了成占平手中一直沒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道。
成占平大喜道：“道長你真是本官的大救星，上天排下”
“停，好話先別急著說，要想貧道出手，是有條件的。”張布衣阻止了成占平那極其不走心的馬屁功夫，開口道。
成占平滿臉喜色的道：“道長你盡管說，本官能做到，一定不推遲。”
“不難，兩個條件。”張布衣放下了茶杯，看著成占平道。
“您講！”成占平期盼間，連尊稱都用上了。
張布衣看著對方，伸出了一根手指道：“第一，貧道要廬州所有縣城，每城建立五家以上的書鋪，名字就叫茶米油鹽。所有糧食都會在這個書鋪外售賣而出。
村鎮級別的地方，看情況建設。只要店鋪能輻射周圍百姓，能滿足日常糧食供應就行。
當然這個鋪子是貧道的，貧道自會找人付錢，也自會找人經營管理。大人要做的，就是配合我的人，選出地方后，協調各方讓出鋪子，完成相關手續就行。”
成占平錯愕了一瞬，道：“財米油鹽？書鋪？道長你確定沒搞錯，不是糧鋪？”
張布衣點了點頭，很確定的道：“就是書鋪，當然這書鋪也會賣糧鋪的東西，而且貧道承諾，平價售糧。”
“平價？何為平價？”成占平皺眉間，疑惑不解的問道。
“平價就是日常售賣價，嗯，這么形容可能不準確，準確的說是高于當年收購價的五成到一兩倍的價格賣出。”張布衣開口解釋道。
“道長你確定不是在開玩笑？高于收購價的五成？這是做糧商還是做菩薩？”成占平錯愕的道。
張布衣卻沒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繼續道：“不僅是這次災時，以后任何時候，只要貧道還在，這些鋪子都平價。
換個話說，貧道可以解決大人你最頭疼的部分民生問題。讓之后的廬州，飲食起居這塊，風調雨順。”
成占平并沒有表現出欣喜表情，反而將信將疑間，不解的看著張布衣，問道：“那第二呢？”
張布衣再次伸出了一根手指，道：“第二貧道要大人一紙令書！”
“什么命令？”成占平疑惑的道。
“凡廬州子民，不得向這幾日抬價糧鋪買糧，違者捕之！”張布衣澹然的道：“不要你派捕頭去執行這個令，只需要發出去就行，全廬州的擺出態度。”
“這有什么用，現在缺糧都缺瘋了，本官不準就沒人去買了不成”成占平言到這里，腦海中電閃而過，駭然的道：“你要控廬州糧市？還想動那些糧商？”
“大人認為動不得？”張布衣反問道。
“動不動得本官不知道，本官只知道，道長真是好氣魄。”成占平深吸了口氣，似乎不想繼續深說了。
“大人這是同意了？”張布衣問道。
“為何不同意，本官之前一個個上門求人時，他們什么態度。如今本官如此做了，也怪不到本官頭上來。”言到這里，成占平頓了頓，道：“不過本官也有個要求。”
“成大人你說！”張布衣作傾聽狀。
“本官這令要先發，在道長的糧入廬州前先發出去，之后道長才能糧入廬州。”成占平如是的說道。
張布衣思索了一下，微愣一瞬，才反應過來這要求其中的門道，“大人還真是這種時候都不忘記將自己摘出去，貧道佩服。”
“沒辦法，本官胳膊腿太細，可不敢和你們這些鹽鐵糧商人斗法，本官可還有一家老小等著養呢！”成占平光棍的道。
“成大人覺得貧道像城里的糧商？或者大人覺得，貧道如此做，也是為了利？”張布衣反問道。
成占平喝茶的動作一頓，罕見的認真道歉道：“是本官剛才食言了，道長當得起高道二字，本官嘴巴沒把門，給道長您道歉。”
張布衣擺了擺手，同樣認真道：“那倒不至于，只不過貧道雖然不太在乎，但是還是需要再次聲明下。
日后的‘茶米油鹽’書鋪，要是參與糧商勾結，大人盡管動手便可，貧道不僅不會生氣，還會多謝大人的，貧道保管沒人來找大人麻煩。”
成占平深深的看了張布衣一眼，鄭重的點了點頭，道：“本官記下了！”
“那大人你最好快些下令，不然下午可就不容易摘清楚了！”張布衣起身言語道。
成占平一愣，錯愕的道：“道長的糧已經來了廬州？等等，蜀地來回，加上運送、籌集，起碼也得月許，道長你水災之時就動手了？”
張布衣笑了笑，看著成占平道：“先手一子可不只是成大人你一人獨會的，大人還是快去落子下令吧，不然下午可就是和貧道一隊的了！”
言語間，張布衣已經起身離開了房間。
成占平看著張布衣的背影，出神良久。
“財米油鹽？書鋪？這是要走萬民路，聚民意，攜天心，以水推舟，巻滔天大勢，打朝中諸公一個措手不及？
麻州青玉觀的仙人么，難怪那么大的名聲。心思玲瓏，以民為子，手段真是了得。冷酷卻又不失過分仁德，呵呵，倒是名副其實呢！
希望您的腰桿挺一點，抗著這大夏的天久一點吧，別像康大人那等存在，折的那么快，不然本官怕自己也忍不住沖動犯湖涂啊！”
成占平喃喃自語間，沉默良久，彷佛在說服自己什么，又彷佛只是在單純的感嘆罷了，默默喝著茶，表情極其復雜。
中午，麻州城里就各處貼滿了告示。
告示譴責了哄抬物價的糧店，并禁止百姓去這些鋪子買糧。
成占平甚至不惜動用官印，通知了旗下各縣縣令，同樣出了這么一則莫名其妙的告示。
不大一會，告示前就聚集了許多人，看清楚告示后，有人譏諷道：“成知府這是令急智昏了么？”
“可不是，沒有糧，百姓還喝西北風不成？”
“嗨，我估摸著，就是被糧商氣著了，搞了這么一出。衙門那邊也沒動作，想來就是個擺設，估計想出出心里的惡氣吧。”
“呵呵，由他去吧。”
人群中，胡紹和胡十也在其中，胡十不解的看著告示道：“二哥，這成知府弄這么個告示出來有用么？
該買糧的依舊買，該漲價的依舊漲，這莫名其妙的告示，對如今的糧價沒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