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新緩緩向前,一時成了所有人的中心點。
被囚禁在唐冢之中那么多年,他的身軀已然腐朽老邁,這是所有人都可以感知到的東西,所以剛才丁嶋安和那如虎出手時都沒有直接對許新動手。
但站得那么近,許新仍然受到了波及。
他的衣服更加破爛,身上也出現了一些傷勢,某些地方血流不止,但他的神情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
可怕的是,許新之前受到過呂真的五炁的波及,可他卻像沒事人一樣,完全看不出一點影響,可見他的心境修為之恐怖。
枯坐那么多年之后,除了給他滿滿的歸屬感的唐門之外,恐怕再也沒有什么能夠引起他心中的波動。
那如虎注視著許新枯瘦的身軀,自己的身體緩緩地緊繃起來,令他全身每一處都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那種壓抑的,如果海嘯即將爆發一樣的力量感讓他化身成了一個危險的源頭。
普通人看見猛獸就會害怕,而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看似一個健身男的那如虎便化身成了一個具有極強的攻擊性的猛獸。
凡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的人,都能感受到后背針刺一般的刺癢感。
如果不是為了見識一下傳說中見之即死的丹噬,已經準備離開的那如虎又怎么會來唐門湊這個熱鬧?
這一趟果然不虛此行,見識到了非同一般的對手,還即將直面丹噬…
在那如虎不遠處的丁嶋安也把注意力放到了許新的身上,雙眼變得更為深邃。
他再度運用自己的觀法,集中注意力到身前的許新身上。
感受到許新毫無忌憚地散發出來的氣氛龐大氣氛之后,即使感受過呂真龐大又扭曲的意志之后,丁嶋安還是吃了一驚。
與老天師身上爆發出來的那種除了令人絕望外卻感受不到任何負面情緒的氣氛相比,許新的氣氛更加接近呂真的氣氛。
兩者散發出來的氣氛都是傾向于負面情緒,但也有不同。
許新身上散發出來的是一種…地地道道的人禍!
憤怒?
哀傷?
兇殘?
暴戾?
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負面氣氛源源不斷地從許新的身上爆發。
許新整個人似乎已經成了這個負面的源頭!
這到底是什么情緒?
這到底是什么氣勢?
這是怎樣扭曲的危險感?
即使抓住唐妙興便站住不動的呂真也受到了刺激。
在這種刺激下,他混亂的上丹田反而變得有序了許多。
即使沒有意識控制,上丹田內的五炁卻以一種特殊的狀態緩緩旋轉起來。
在本能的反應之下,五炁不斷地從他的體內出現,圍繞著他的身體不斷地旋轉。
沒有風,呂真的衣服卻飄了起來。
唐門諸人也在死死地注視著緩緩向前的許新,把呼吸聲都壓制到了最低。
自從唐門的楊烈死后,丹噬在唐門內外就成了一個傳說般的純在。
其實在楊烈沒有身死之前,在唐門也沒有人見識過丹噬。
畢竟這是唐門最神秘的見之必死的絕招,在這個時代很少有運用丹噬的時機。
現在又要見到丹噬了嗎?
「這位…前輩真的會丹噬嗎?」
「旺爺說會,那肯定就會…」
「…是我們唐門內隱藏的前輩,我們唐門的底蘊肯定不止那么一點…好冷!」
隨著許新的不斷前進,注視著許新的唐門 諸人忽然感受到了刺骨的陰寒襲上了自己的脊椎骨,不少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張旺與唐文龍幾人也在看著許新,神情都有些緊張。
雖然不愿意說,但張旺始終都把唐冢內的許新視為唐門的底牌。
外有唐妙興管理,內有少有人知的許新壓軸才是張旺所設想的完美的唐門。
可惜,這個完美狀態被唐妙興給打破了。
那么現在…時隔那么多年,突然出世的許新的丹噬能夠打出唐門的威名嗎?
那邊的張楚嵐已經擋住了匆匆來到的王也。
一見面,他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老王,這到底怎么回事?你們不是躲在那邊研究那個什么神嗎?怎么突然都跑到唐門來了?」
「我等下再和你解釋,你先和我說說,剛才這里發生了什么?」王也看了一眼現場,發現沒有鬧出什么大亂子,心中松了口氣。
張楚嵐簡單說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我來唐門的時候就看到唐門的那些家伙在圍攻唐門的門長唐妙興。他們說唐妙興閉關閉瘋了。然后,丁嶋安和那個那如虎都來了,說是想見識丹噬。再然后,呂真大佬就來了,和他們打成一團。」
事情雖然說得有點混亂,但是王也大致捋清了思路。
他皺眉看向抓著唐妙興的呂真:「呂真抓著的就是唐妙興門長?他一來就對唐門長出手?」
他心中有點不好的預感。
難道呂真所說的要殺的家伙就是唐妙興?
那這事…
張楚嵐點頭:「是啊,就是唐妙興。你們那邊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覺呂真大佬和唐門長有仇?」
王也還想要說話,忽然感受到了一陣刺骨的寒意爬上了自己的后背。
他心中頓時一驚,把目光看向了令他他產生寒意的對象——前行的許新。
「等等,你剛才說…唐門的丹噬?!」
張楚嵐和王震球幾人也感受到了寒意,不約而同地看向許新。
身體打了個哆嗦,張楚嵐凝重道:「就是丹噬!」
他對丹噬沒有任何好印象,他的爺爺就死在唐門的丹噬之上。
現在終于要見識到這個丹噬呂嗎?
王也有些緊張地看向一動不動地呂真。
如果呂真的對象就是唐妙興,那么肯定會和唐門起沖突。
可是唐門竟然還有會丹噬的前輩活著?
危險了…
許新一步一步地靠近。
十米。
八米。
五米…
扭曲的危險越來越近,越來越強烈,對丁嶋安三人形成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壓迫感。
在許新靠近到三米左右時,運用觀法的丁嶋安卻忽然發現許新身上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任何征兆,許新的氣氛就沒有了…
一瞬間什么都沒有了…
許新仿佛變成了一具沒有任何氣氛的四尸。
但…許新還在動。
他還在不斷地走著…
這樣的人竟然…還活著?
丁嶋安的感到到的危機感上升到了頂峰!
他的身周再度出現了盾光。
老天師張之維是他見識到的一座暫時無法逾越的高山,但他相信自己,肯定會逐漸接近那做高山,最終跨越那那座高山。
那就先從丹噬開始!
那如虎也感受到了許新身上的變化——
從一個有炁運轉的活人變成了一 個毫無生機與情緒外露的死人!
與丁嶋安一樣,那如虎感受到的危機感不斷地上升著。
他的雙臂開始發出輕微地抖動。
這是他在面對生死危機時才會出現的本能反應。
自成為異人幾十年來,他只在早年間會在面對生死危機時出現這種不能,往后的多年間,他所感受到的危機越來越淡,逐漸消失于無,因為異人界能夠對他產生危險的人物越來越少。
但今天他再度找回了這種危機感。
這與面對呂真和丁嶋安時不同。
在面對兩人時,他能感受到勢均力敵的壓迫感,卻沒有直面丹噬時的生死懸于一線之感。
即使對方還沒有出手,那如虎便明白,在這里,正面對敵許新時他很有可能會死!
他的皮膚緩緩出現變化,逐漸帶上了巖石一般的褐色。
空氣仿佛在他的周圍出現了扭曲,使他整個人看起來變得有點朦朧。
呂真的衣服飄動得更為劇烈。
如果仔細查看的話,能夠發現他的雙腿已經完全離地,整個人其實是飄在空中。
而他的雙眼也變得有些茫然。
似乎完全不把靠近的許新當回事。
走到距離丁嶋安、那如虎、呂真三人的中心之處,許新停了下來。
那如虎、丁嶋安的身形微微下蹲,意識中只有許新這唯一的一個目標。
呂真也抬頭看向了許新。
這一刻,一個頭發亂糟糟的,身形枯瘦如柴的老頭與三個異人界最頂尖的強者的對峙的影像深深地印入了每一個目擊者的心中。
許多年后,他們依然能夠清晰地記起這一幕。
當所有人都屏氣凝神,想要觀察到已經成為傳說的丹噬究竟是什么模樣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清脆的撞擊聲。
好像是肉體之間的碰撞。
像是一聲,又像是兩聲。
然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許新驟然向后飛出,像是遭遇到了什么攻擊。
最后,許新重重地跌倒在地。
這就完了?
無論是唐門諸人,還是張楚嵐等人都感覺有點愕然。
這老頭出手前的氣勢那么足,最后就那么一下?
傳說中的丹噬呢?
難道老頭還沒有正式出手?
看著許新吐出一口鮮血,掙扎了幾下都沒有從地上爬起來,圍觀眾人更加愕然。
丁嶋安和那如虎也有點莫名其妙。
其他人沒有看清楚發生了什么,但是身為當事人他自己肯定清楚。
許新在那一瞬間已經對三人動手,引起了三人的反擊,隨后便被打飛了出去。
丁嶋安和那如虎都留了手,沒有全力反擊,否則許新肯定已經成了一個死人。
而狀態更加不對的呂真也只是本能地進行反擊。
可是…傳說中觸之即死的丹噬呢?
丁嶋安和那如虎兩人都隱隱地意識到情況有點不對,但都說不清楚不對勁的地方在哪里。
丁嶋安正想動彈一下,忽然聽到許新大聲喊道:「別動!你們已經被丹噬包圍了!我現在還沒有接觸丹噬!修煉了那么多年,我的炁毒有點多…」
丁嶋安悚然一驚。
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是哪里。
觀法運轉之下,他把自身的觀力提升到巔峰,然后看向自己的身周,便發現…他看起完好無損的盾光之上充滿了許多細小的孔洞。
那些孔洞之中的無形的東西 就像是蟲子一樣,已經把他的盾光穿透了一半。
只要許新愿意,那在剛才就能控制丹噬直接殺了他。
這意味著,要是雙方都懷著殺心的話,那么最終肯定是同歸于盡的結局。
無聲無息、無跡可尋…
這就是丹噬么?
丁嶋安從鉆進自己盾光之中的那些無形的存在感受到了致命的危險感。
一旦那些東西接觸到他的身體,就算以他的本事那肯定也無法對抗丹噬。
那如虎也凝重地看向自己的神周。
在他的身上逐漸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用來防御的招式不弱于丁嶋安的氣場,是在自己的周圍制造一個扭曲的力場,可以把他人的力道卸到別處,以達到防御的效果。
那如虎對這種手段已經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一般的攻擊根本到達不了他的身上。
但這招式顯然對丹噬沒有用。
他也能感受到,在他身旁的力場之中,布滿了令他毛骨悚然的東西。
只要他一動彈,就可能碰到那東西。
那如虎知道,即使以他百煉的身體也扛不住丹噬。
他看向呂真,發現呂真的護體五炁也有被丹噬所侵蝕,可以看見某些地方在運轉時出現了幾處有滯礙的地方。
唐門的丹噬還真是可怕…
不過話又說回來,那如虎幾人都知道,這是切磋。
要是生死相搏,以許新的身體狀態,死的肯定是許新。
就算換成巔峰狀態的許新,加上丹噬,或者換成唐門已死的楊烈,在生死相搏之下,大概率自己也能活下來。
這就是兩豪杰的自信!
「怎么回事?」看著那幾人,張楚嵐有些摸不著頭腦地問道。
他本來也沒期望得到回答,卻聽到馮寶寶說道:「你沒看見嗎?他們都被那種小蟲子包圍了。」
「被包圍了?!」張楚嵐看向馮寶寶。
張靈玉幾人也都看向馮寶寶。
馮寶寶指向丁嶋安幾人,淡定道:「你們都沒看見,就是那種透明的小蟲子,把他們都包圍了,只要他們一動,就會碰到那種小蟲子。」
「透明小蟲子?」張楚嵐明白了什么,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許新幾人。
一陣清風無端生起,刮起了張楚嵐的衣服。
「這是…」
張楚嵐的雙眼猛地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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