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大天濕婆”在耳邊響起。
呂真堅定心神,向“上游”而去。
前行的阻力越來越大,但是比起之前,沒有消耗三面濕婆的軀體時的阻力要小得多。
黑暗之中,一個光團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越接近光團,前行就越是艱難。
呂真和王也兩人摸索過,在這里只能憑堅定的意志前行,除此之外,自身的修為和手段在這里沒有任何用處。
在沒有將三面濕婆身軀的力量消耗殆盡時,不用說張楚嵐,就靠他兩世磨礪出來的堅韌意志都無法靠近這個光團。
但是在這時,呂真已經走到了距離這個光團近在咫尺的地步。
他感覺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觸摸到那個光團。
而在光團之后,一個神秘的所在已經若隱若現。
但是呂真卻感覺到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在這里,極限就是極限,已經不能再說前進哪怕半步。
又無法進入嗎?呂真有些遺憾。
三面濕婆的軀體被他和王也日夜消耗,變成了這樣,也觸碰不到這個光團…或許可以再等兩天?
他的意識中出現這個想法時,在他的耳旁的眾多交雜的“大天濕婆”的呼喚聲中,他忽然聽到了一聲“呂真”。
聽到這聲音時,他心中一震。
那光團忽然擴散開來,將呂真籠罩在其中。
視線之中,只有光亮。
無意義的雜音最終匯聚成一個。
“呂真…呂真…呂真…”
聲音迷茫,像是一個人在發出無意識的呢喃。
不知道為什么,從這聲音中,呂真卻聽出了渴望。
“你是誰?”
失去了視力,也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呂真以為自己問出了一個問題,但是并不確定自己是問了,還是僅僅在心中所想。
這種感覺,與他之前在昆侖山上,與大法王共同“見道”的感覺有些相像。
“呂真…”
那個聲音仍然不斷地發出無意識的喃喃。
好像打破了某個界限。
呂真的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人臉。
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白領。
人間一閃而逝,然后出現更多的人臉。
剎那間就有無數張人臉閃過。
呂真卻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反而能夠清晰地分辨每一張臉孔的相貌特征。
他看到了王也,看到了郝意、王震球,張靈玉…
許多他熟悉的臉孔,還有不熟悉的臉孔,一一在他的視野中閃過。
直到一個呂真熟悉的臉孔出現,他的視野才靜止下來。
“這是…唐妙興!”
不會錯,那張蒼老的臉孔,正是唐妙興!
臉孔消散,又化為最原始的光亮,充斥了呂真的視線。
呂真在隱隱間,好像聽到了另一個聲音。
“…合適…濕婆…我…欠…你…”
聲音聽不真切,無從分辨男女,但大致能判斷出聲音的含義。
可是呂真已經沒有思考的能力。
眼前的光芒開始擴散,逐漸侵蝕他的意志。
不止是視線之中,甚至他的意識思維中也開始被光芒充斥。
他的思維變得茫然,好像要融入那團光芒之中。
恍惚間,一個奇怪的視野逐漸變得清晰。
視野中有陰暗的房子,有三面濕婆的軀體,有王也的一半身體…
“這次應該能成功吧?”王也睜開雙眼,看向閉目的呂真。
“成功了又能怎么樣呢?”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忽然說道,“你們總想進入我軀體的精神世界的最深處,但是你們知道那里有什么東西嗎?”
王也笑呵呵道:“那里肯定藏著你最大的秘密,至于有什么,等我們進去看看自然就知道了。”
“的確是最大的秘密…”三面濕婆平靜說道,“可是你們竟然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又為什么敢貿然去靠近呢?”
三面濕婆的腦袋難得么多話…王也心中一喜,故意套話道:“藏在那里的肯定是你成就偽神之軀的秘密,你一直聲稱自己是濕婆,但是又弱得可笑,等我們把你邪惡底細揭示出來,南亞人的臉會被打腫吧?”
“如果我就是三面濕婆呢?”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忽然詭異一笑,“那你猜,他進入我的精神深處,能看到什么東西?”
不等王也說話,他自顧自地說道:“我的身軀是以最虔誠的信徒的血肉與鑄成,融入信徒的意志之后,作為濕婆本尊的意志的載體。”
“信仰就是身軀與濕婆的意志聯系的通道…通過信仰,以及事先進行的儀式,我們構筑了濕婆降世所需要的一切前提準備,最后以最虔誠的祈禱,呼喚濕婆降世。”
“可是,就算準備那么充足,我們也沒有把握令濕婆降世,因為中間缺少一個關鍵的要素…”
“強行進行召喚的話,結果就是我…”
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嘆息一聲:“我自稱是濕婆,因為在我的意識深處,已經開始受到濕婆的偉大的意志的影響,讓我產生自己就是濕婆的認知,但是我的認知中,關于我是喬哈里的認知卻沒有消失,所以我沒有完全與濕婆合一…”
三面濕婆腦袋的畏怖尊忽然睜開雙眼,怒目道:“不可褻瀆大天濕婆!”
“我的身體,我的意識都屬于濕婆,如果濕婆認為我有罪,我將真誠地以永生的苦修去贖罪。”平靜臉孔神色祥和,“濕婆偉大的神跡步若是不傳揚出來,這些無知的東方人又怎么會知道濕婆的偉大呢?”
脖子下鮮紅的血肉蠕動,平靜的臉孔看向自己的身軀,對驚疑的王也說道:“要想完全接納濕婆降臨,還需要一個關鍵的因素,受大天濕婆的指引,我們知道這個要素在東方。”
王也有些不安:“為拉克斯曼報仇只是幌子,你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召喚大天濕婆降世?”
平靜臉孔面色祥和:“在中亞,他們召喚真主的時候,真主已經有所回應…”
“而你們東方也有神跡現世…”
“這天地在不知不覺完成了轉變,神跡不顯的年代已經過去,將來必定是諸神的年代。”
他看向王也:“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歷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仙人都去了哪里?這些人既然已經修行到了那個地步,又怎么會輕易死去?但要是沒死,為什么又銷聲匿跡。”
“在某一刻,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些人再次出現,這個世界會變成什么樣?”
王也雖然關心這個問題,但是他現在更關心另一個問題:“你說缺少了關鍵要素,那么這個關鍵要素到底是什么東西?”
“關鍵要素…當然要出現在最關鍵的地方。”
一層淡淡的光暈出現在三面濕婆的臉上,瞬息之間,就讓狼狽的他變得圣潔起來。
與次同時,三面濕婆的第三個臉孔上開始蠕動,一個最后的一個臉孔看起來即將成型。
一股強大的氣勢驟然降臨在陰暗的房間之中。
三面濕婆的身軀停止掙扎,燈光停止閃爍,在這令人窒息的氣勢下,時間好像都停止了一瞬。
王也下意識地伸出的手在半空靜止了一瞬之后,才碰到呂真的肩膀上。
盡管搖晃身體對于現在這個狀態的呂真沒有任何用處,從內景中回歸需要呂真本人的意志,但是王也還是忍不住搖晃起了呂真的身體。
“你好像明白了最關鍵的要素是什么。”三面濕婆的腦袋的平靜臉孔說道,“像你們期望的那樣,他已經進入了我的精神意志的最深處。”
“你們所說的成神之路就在那里,但是你們能付得起見到神的代價嗎?”
腳下奇門局浮現,王也伸手向前一推,鋪天蓋地的火焰向三面濕婆的腦袋撲去。
但火焰經過,三面濕婆的腦袋還是完好無損,臉色圣潔,發絲晶瑩,連一根毫毛都沒有燒焦。
“沒用的,已經晚了。”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說道,“從我入境之后,一切都已經注定。”
“大天濕婆的完整意志必然降臨,而他身為濕婆所說的關鍵因素,自然也逃不出他自身的使命。”
王也沒有說話,奇門局轉動。
一連串水彈又向三面濕婆的腦袋砸去。
但經歷過水彈后,那個腦袋依然完好無損。
王也咬牙起身,腳尖一踢,地上的三面濕婆的腦袋便落在他的雙手之間。
他雙手像是抱住一個西瓜一樣,猛然一壓,金色光芒出現在他的手掌上。
太極陽手!
剛猛的力道擠壓著三面濕婆的腦袋,卻對這顆腦袋任然無可奈何。
“沒用的,這一切早已注定…”
“不管是在中亞,還是在南亞,或者你們中亞,他們再次出現…在千百年前已經注定,沒有人可以阻擋。”
王也一揮手,又是一連串的水彈射向三面濕婆的軀體。
原本柔軟的軀體,現在連水彈也無法穿透,只在蠕動的血肉之間留下幾個眨眼就消失的印記。
看著自己的成果,王也深吸了一口氣:“為什么是他?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他所有地方都特殊,不是嗎?”被王也提在手上的三面濕婆的腦袋說道,“像這樣,不過二十幾歲,已經修煉到他這個程度的人物,你們東亞又有幾人?”
王也控制住心中的不安,理智分析道:“修煉只能說明他的天賦好,或者百年難遇,或者千年難遇…但是這并不是把他和我們區分的本質要素,一點天賦對于神又算得了什么?”
“這是濕婆的啟示。”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虔誠道,“濕婆認為,他的靈魂與眾不同。”
王也再度深呼吸:“濕婆降世會產生什么后果?”
濕婆、羽化的仙神…眼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是一個神話傳說,即使以王也的淡然心境,這時也是心亂如麻。
不止是因為眼前發生的事情失去了控制,對于呂真存在未知的危險,而且也因為如果這顆腦袋所說的諸神會再次出現,那么武當那些傳聞中祖師會再次出現嗎?
那些成為傳說中的神仙之流如果出現在世上,又會導致什么后果?
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虔誠說道:“濕婆率先降臨,祂的國度將在人間大盛。”
稍稍沉默,看著手中三面濕婆最后一個越來越像呂真的臉孔,王也又問道:“你們怎么知道,呂真一定會進入你的精神深處?”
“因為最神秘的奧秘就在那里,沒有人能抵抗它的誘惑。”三面濕婆說道。
王也還要說話。
一聲巨大的轟鳴在他的腦海中響起,仿佛是天地塌陷傳出的動靜。
心中悸動的王也完全地失去了行動能力,像一只巨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前所未有的沉重感與壓抑感,完全讓王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他的腦海深處,似是千萬人一起怒吼,共同匯聚成了一句話:“禮敬濕婆!”
剎那間,王也產生了一個錯覺。
這句話不是傳達到他一人的意識中,而是同時傳達到了全世界所有人的腦海中…
“…好像發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唐門武校中,鬼鬼祟祟的前進的張楚嵐忽然停下,雙手按住自己的腹部,皺著眉四處觀望。
“你們感覺到了嗎?剛才的一瞬間,我發現好像有人在窺伺我們,給我的壓力很大…”
“錯覺吧?”王震球向前面燈光通明的教學樓看了一眼,“這里鬼都沒有一個,誰來窺伺你?”
“趕緊走吧,通過教學樓,進入后山,那邊人少,我們就安全多了。”
“不…不是幻覺…”張楚嵐堅定道,“剛才那一瞬間,我忽然頭皮發麻,后背汗毛倒豎,下丹田的炁也震動了一下。”
張靈玉搖頭道:“我沒有什么感覺。”
“張楚嵐不是幻覺。”馮寶寶忽然說道,“我也有一樣的感覺。”
“寶兒姐也感覺被窺伺了嗎?”張楚嵐看向馮寶寶。
張靈玉和王震球也看向馮寶寶。
馮寶寶輕聲道:“不知道是不是窺伺,我就是突然感到有點害怕…哦,就是你說的頭皮發麻的感覺。”
“有點嚇人啊!”張楚嵐咽了口唾沫,向四處看了看,“唐門怎么沒見幾個人?像個鬼蜮似的…小心!”
毫無征兆之間,他忽然一推身邊的張靈玉,自身如同靈巧的貓一樣,向相反的方向極速退去。
“砰”的一聲炸響,碧綠色的毒氣從張楚嵐的腳下瘋狂地涌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