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老王,你怎么也來西南了?”
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張楚嵐看著來接自己的王也,眼中有點詫異。
“我為什么不能來?”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的王也打了個哈欠,“好了,廢話少說,趕緊和我來吧。”
他向張楚嵐身后瞥了一眼:“你身邊那位寶兒姑娘沒跟著一起來?”
張楚嵐眉毛一挑,語氣夸張道:“好你個大老王,原來一直在打寶兒姐的主意?難不成你個道士也動了凡心,對寶兒姐感興趣。”
“的確是感興趣,我對那位比起對你張楚嵐更感興趣。”王也轉身,晃悠悠地向小路一頭走去,“不過,不是你說的那種興趣。”
“興趣難道還有不同的類別?”張楚嵐跟在王也身后,“你要是真有興趣,就別狡辯,我把人家姑娘的電話給你。”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雖然寶兒姐不怎么窈窕,邋里邋遢的,也不是淑女,但是你大老王…”
“別試探我了。”王也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我兩天兩夜沒睡覺了,沒時間和你斗嘴。”
“我就說實話吧,我來西南,除了想看熱鬧之外,就是為了你和那位馮寶寶姑娘而來,哦,你不重要,最終的是那位馮寶寶…這事先不說,等有時間再說。”
張楚嵐舔了舔嘴唇:“說的那么神秘…寶兒姐有什么值得關注的?你大老王居然為了寶兒姐千里迢迢地來西南?”
“寶兒姑娘值得關注的地方數不勝數,你就被裝傻了,這事兒有時間再說。”王也隨手折下一根樹枝,叼進嘴里,“你還是先去見呂真吧。”
聽到王也那么說,張楚嵐向前看了一眼,透過茂密的樹木,隱約間看到了一座舊房子:“老王,你和呂真大佬躲在這里搗鼓些什么東西?”
“看你的樣子,難道是兩天前一消失,就和呂真大佬藏身在這里搗鼓東西?”
“是啊,一直沒睡覺…”王也的聲音在疲憊中透出幾分興奮,“張楚嵐,我說我們已經研究出了怎么成就神明的方法,你信不信?”
不等張楚嵐回答,王也就自己答道:“那么說,你肯定不信,不過你來看看,就知道了,我們研究的東西一定會讓你震驚。”
這里是郊外,更外圍是一片農田,已經出了城市的范圍,十分的偏僻,沒有什么人活動。
兩人一直穿過小路,來到我就的房子前,也沒有遇見其他人。
王也推開房子大門,示意張楚嵐進去。
被王也勾起好奇心的張楚嵐沒有猶豫,直接跨入了大門之中。
里面的光線有些昏暗,張楚嵐花廢了幾秒鐘時間才完全適應了里面的光線,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怎么看著更像屠宰場?”
在他的視線中,呂真盤膝而坐。
而在呂真的身前豎著的木板上,掛著一具無頭尸體。
尸體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在木板的四角,從正中的位置被剖開,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張楚嵐似乎嗅到了濃郁的血腥味,可是卻沒有在尸體上看到鮮血流出。
更詭異的是,這具尸體沒有內臟!
剖開的腹部與常人的腹部構造完全不同。
在這具尸體上,腹部根本沒有空腔,里面全被猩紅的血肉填滿。
即使失去了腦袋,被剖開掛在木板上,尸身仍然在掙扎。
被剖開的位置,血肉蠕動,組織生長,上面的鮮血像是粘稠的膠水一樣在血肉間滾動…
這尸體的每一寸血肉好像都具備生命一樣,要重新將中間被剖開的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填滿。
就在張楚嵐出現的片刻時間,那剖開的傷口上已經有絲絲血肉相連。
再過不久,恐怕就連這巨大的剖口就要肖泯于無。
“這是三面濕婆的軀體?”
仔細打量幾眼這嚇人的場景,張楚嵐發現有點眼熟,才確定這就是他曾經見過的三面濕婆的軀體。
只是這具軀體現在變得面目全非,看著令人驚悚…
這陰暗的屋子一下子變得陰森起來,看著更像是鬼屋。
“坐。”盤坐的呂真沒有回頭,只是向身邊一指。
張楚嵐連忙在呂真所指的方向坐下:“大佬,我這里來是為了…”
“我知道。”呂真指向前面被剖開的三面濕婆的軀體,“你認為這是生命嗎?”
張楚嵐又認真觀察了片刻,才點頭說道:“這東西的活性很強,應該是具備生命,但是又和我們認知中的生命有點不一樣。”
“沒有器官,血肉的構成組織也相差很大。”王也懶洋洋地在張楚嵐身邊坐下,“和我們認知中的生命相差肯定很大,但是這東西卻能活動,而且活動力遠遠超過我們普通的生命體,就算斬掉頭顱也能繼續活動,這東西…說一句不是人間能有的,一點也不夸張。”
“當然不是人間能有,因為我是濕婆。”
一個陌生的聲音幽幽響起,嚇了張楚嵐一跳。
他聞聲看去,才發現在呂真的身前還放著一個怪異的腦袋。
一首三面。
正是他見過的三面濕婆的腦袋。
此時,三面濕婆的最平靜的面孔的雙眼中冒著幽幽的藍光,正注視著張楚嵐。
“我記得你,你好像是公司的人。”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對張楚嵐說道,“如果你能把我從這里帶走,歸還給南亞人,你將是南亞人的恩人,他們會盡其所有來感激你。”
張楚嵐震驚道:“只剩下個腦袋還能說話?難道你真的是南亞的大天濕婆不成?”
王也打了個哈欠,無語道:“他要是濕婆,也不會落得這個下場。”
似乎是因為受到了刺激,三面濕婆的畏怖相猛然睜開了雙眼。
一股巨大的氣勢憑空生出,壓得張楚嵐難以喘氣。
被剖開的軀體的“愈合”速度隨之加快,不斷有新的絲狀血肉產生,將兩邊軀體縫合。
“他不是濕婆,但也是濕婆。”呂真輕輕在三面濕婆的腦袋上一拍,就將畏怖相產生的氣勢壓下,“這其實只和濕婆的定義有關。”
“如果把濕婆理解成傳說中的具備自己思維的唯一的大天濕婆本尊,那這個三面濕婆不是濕婆,如果將濕婆理解成南亞的神明之一,那這個東西說成是濕婆也不算錯。”
王也嘆息一聲:“神明…神明…南亞人的這種方式就算造就的不是濕婆大神,只論這種造神方式也是神奇無比,說成是諸神的贈與我都相信。”
張楚嵐豎著耳朵聽著。
雖然半懂不懂,但是他有種感覺,他聽到的東西肯定是很有價值的東西,錯過了這次可能就再也接觸不到。
聽完王也的話,張楚嵐有些迷糊道:“我還是沒懂,這東西到底是不是神明濕婆?還有,大佬,你們到底在研究什么?這個…”
他搓了搓手,嘿嘿笑道:“你們研究出來的東西能讓小老弟我看看嗎?”
“你想看嗎?”呂真看向張楚嵐,臉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
看著呂真這表情,張楚嵐直覺到會有些不好的事情發生,但他還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哈哈,這個我確實很好奇,如果能看看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想看,那就看吧。”
呂真收斂笑意,一只手忽然探入三面濕婆的被剖開的軀體中。
三面濕婆的軀體頓時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傷害,四肢的掙扎加劇,開始連結兩邊軀體的血肉驟然停止蠕動。
好像是幻覺,張楚嵐竟然感覺自己聽到了重重疊疊的尖嘯之聲,讓他的大腦變得有些遲鈍。
他晃了晃腦袋,好像聽到了王也在說話,卻沒聽清楚王也在說什么。
然后便感覺到王也的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楚嵐正想說話。
忽然,眼前的視野一邊,三面濕婆的軀體和腦袋都消失無蹤,他發現自己在一瞬間被送到了一處無垠的領域之中。
沒有天空,沒有地面,也沒有上下左右,他就那么飄蕩在空間之中。
在他的左手邊是呂真,右手邊則是精神不佳的王也。
“這是內景?”張楚嵐四處打量了片刻。
他不止一次進入過內景空間,對這里自然不陌生,所以一進來就認出了這是內景。
“不錯,這是內景,但不是一般的內景。”王也笑瞇瞇說道。
“不對啊!”張楚嵐敏銳地發現了問題,“上次在華北的時候,我、老王你,還有諸葛青能一起進入內景,是因為諸葛青的家傳陣法的幫助,可是現在…”
王也指了指四周:“上次我們進入的是諸葛青的內景,這次你認為我們進入的是誰的內景?”
張楚嵐是個聰明人,知道既然王也那么問了,那么問題肯定不會那么簡單,所以想了想,他就最簡單的答案排除,留下可能性最小的答案。
想起進入內景之前,呂真和王也的舉止,張楚嵐驚異道:“難道這里不是你和呂真大佬的內景,而是濕婆軀體…”
“聰明。”王也笑道,“因為濕婆身體特殊的性質,我才能把你帶入這里的內景,但是這里遠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你準備好了嗎?”
王也的話音一落下,在張楚嵐的余光中,好像一直在尋找什么的呂真忽然一掌拍下。
眼下的內景頓時破碎,猝不及防的張楚嵐感受到了向下掉落的失重感。
但只是瞬間,這失重感就消失不見。
張楚嵐感覺自己化成了一尾游魚,正在逆流而上。
四周漆黑,阻力卻不斷加大,張楚嵐只能聽到密密麻麻的聲音,他能分辨少許聲音,更多的對于他卻是無意義的噪音。
這些聲音不像是被他用耳朵感知到,而是直接將意義刻入了他的意識中,不用經過傳導,就能明白其中的意義。
“大天濕婆降世…”
“濕婆大神,請接納苦修做為我對您的贊美…”
“濕婆,請賜予我相應的獎勵…”
“大天濕婆,卑賤的我只想永遠在您的身邊…”
“與您合一,是我至高的榮幸…”
“合一!合一!!!”
聲音越來越密集,向前的阻力也越來越大,張楚嵐感覺自己像是在粘稠的膠水中前行。
恍惚之間,“合一”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越刻越深。
他對于自身的身份的認同反而逐漸含糊。
他不再是張楚嵐,而是理應與濕婆合一的一部分。
狂熱的情緒漸漸成為了他占主導的情緒。
一個聲音忽然出現,頓時像一盆冷水澆下,熄滅了他心中的狂熱。
“你是張楚嵐,不是大天濕婆的一部分,也不是他的信徒!”
呂真大佬…理智占據高地,張楚嵐聽出這是呂真的聲音。
“不要停下,繼續向前,以你的意志,不應該只停留在這里。”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張楚嵐頓時又有了安全感,于是憑著感覺繼續逆流而上。
這里沒有時間概念。
不知過了多久,張楚嵐感覺他好像已經游了幾天幾夜,又好像才游了幾秒鐘,他再次感受到了疲憊。
我的極限就是這里嗎?
心中出現這個想法,他又聽到了呂真的聲音。
“張楚嵐,你磨礪多年,意志的堅韌遠超你自己的想象,這里還不是極限。”
不是極限嗎?張楚嵐又生出幾分力氣,掙扎著繼續向前游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再次感受到了疲憊,但是這時他的視野中終于出現了一點光芒,而不是一團漆黑。
像是一個方形的門戶…張楚嵐有了動力,奮力向前游去,但疲憊卻讓他無法挪動自己的意識。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極限。
那點光芒和黑暗同時破碎。
意識一重,張楚嵐終于感受到了踏實感。
然后是巨大的疲憊襲上意識。
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不累,讓張楚嵐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連眼皮都不想睜開,甚至于腦子里不想做任何思考…
只要轉動一下腦子就讓他感到疲乏。
耳邊響起王也有些失望的聲音。
“張楚嵐,加上你和我一起也走走不到最后…”
“他的意志足夠堅定,但是還不夠。”
“你都做不到,加上我和張楚嵐的的希望也不大…你說那最深處到底有什么?”
“你不是說,是成神的道路嗎?”
“我認為,最終應該能揭開三面濕婆誕生的秘密,但是沒有走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
“…嘗試其他辦法。”
“只能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