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認出我?”
曲彤轉身,露出一張大餅臉,臉上是三條縫,和一個塌陷的鼻子。
臉上普普通通,和任何一個肥胖的女人都沒有區別,只有一雙眼睛閃爍著幽幽的藍光。
風聲呼嘯,一個巨大的陰影向曲彤的臉上砸來。
從她轉身到陰影籠罩而下,幾乎毫無時間間隔,但是她的神色卻毫無變化。
一只肥得滑稽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舉起,單手之上正是那攜著巨大的氣勢砸下的陰影。
“砰”的一聲,腳下的石頭碎裂成數塊,曲彤抬頭,看向被她單手擋住的“陰影”。
“這就是三面濕婆?有些意思?”
在她手上的正是三面濕婆的軀體,此時這軀體看起來更為凄慘。
一只手臂被呂真抓在手上,當做趁手的武器掄動,而一只腳卻被曲彤抓在手里,身體還在不斷的掙扎、扭動,完全沒有一點三面濕婆的尊嚴可言。
被呂真隨手扔在地上的三面濕婆的腦袋看見這一幕,無奈地嘆息一聲。
“濕婆在這里沒有尊嚴可言…”平靜的臉孔說道。
“代價!他們都要付出代價!”畏怖尊怒吼道。
呂真向后瞥了一眼。
白色電光從他的掌心之中出現,瞬息之間就將手中的三面濕婆的軀體籠罩在其中,將之變成了一團銀白色的帶電體。
“龍虎山的雷法?”曲彤抽身后退數步,看向自己發黑的手掌,“那么高深的雷法修為,說你是龍虎山的弟子我都相信。”
眼中四色光彩閃過,呂真腳下一動,臉上卻忽然一白。
擦掉嘴角流出的鮮血,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肋部。
隨著他的激烈的動作,那些斷裂的肋骨已經在他的皮肉上形成了更為明顯的凸起。
曲彤也看向呂真的肋部:“你的傷勢不輕,你拿什么殺我?”
“你來除了想殺我之外,就是說這些廢話嗎?難道你真的以為我殺不了嗎?”呂真的右手付撫過肋部。
清脆的爆豆子一樣的響聲中,凸起的肋骨完全被他撫平。
“你為什么以為自己能殺得了我呢?”曲彤自信泰然地走向呂真,“炁體源流…你的秘密我都已經知道,你現在又傷得那么嚴重,你憑什么認為你能殺了我?”
“我們之間交手過兩次,第一次在碧游村,你贏了一次,第二次在華北,我稍勝一籌,現在看來,你已經解決了你自己身上的問題…我很是好奇,你是怎么解決你自己身上的情緒反噬問題?”
呂真直起身體,淡淡說道:“現在是第三次,你還會再死一次。”
“你好像誤會了什么。”曲彤搖了搖頭,“你為什么總以為我來見你,就是想殺你呢?難道你沒想過,我就是想來和你談談?”
“上次我就和你說過,我們不是敵人,這次,我還是要和你說,我們不是敵人…你們呂家不過就死了一個小姑娘…”
呂真猛然抬起頭。
右手伸出,向前一按,便按在了曲彤的腦袋上。
一聲巨響,曲彤肥大的身軀重重地砸在溪水之中。
絲絲縷縷的藍色炁絲在他的手掌之上,隨著濺起的浪花飛舞不定,呂真右臂發力,再次向下一按。
一道如意勁沿著他的手臂,向下打入曲彤的腦袋之中…
忽然,兩只粗壯如豬蹄一樣的手掌抓住了呂真的手臂,生生地將他的手臂向上拔起。
“嘩啦”一聲,曲彤的腦袋從水面之下仰起。
“我已經知道你掌握了炁體源流,又怎么會沒有準備?從你和那如虎短暫的戰斗中,我就知道炁體源流雖然厲害,但是未必沒有破解之法。”
如意勁的藍色之炁在他的掌間含而不漏,但呂真的手掌卻離曲彤的腦袋越來越遠。
“你們呂家至今不過死了一個人而已,遠沒走到家破人亡的境地,你有什么資格那么恨我?”
水花涌動,一座肉山從小溪里豁然起身。
在一股不可抗的巨力之下,呂真被扔飛到數丈之外。
“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談談而已。”曲彤慢悠悠地擦掉臉頰上的水珠,“你難道不想知道更多的真相嗎?”
“比如這個所謂的三面濕婆北上的原因,又比如你在鄰國聽到的那個七年之后便是世界末日的傳聞。”
呂真緩緩從地面起身,擦掉嘴角流出的更多的鮮血。
曲彤一步一步走向呂真:“你抓住這個三面濕婆,應該是渴望知道更多的東西,比如說傳聞中的神的秘密…”
“呂真,我說過我們不是敵人,當你知道更多之后,你會發現,你眼前的所見是多么的…”
身形閃爍,呂真瞬息之間出現在曲彤的身前。
曲彤的雙臂抬起,像兩只巨大的蒲扇一樣向呂真的腦袋扇來。
右手向上,變掌成爪,抓向曲彤的手腕。
一接觸到曲彤的手腕,呂真就感覺自己抓到的是一根砸下的千斤巨柱,而不是人類的手腕。
手臂輕易地被壓下,在這種巨力之下,任何所謂的化力技巧都成了無用的東西。
右手輕易地被壓回肩上,手臂與肩上同時響起骨裂的聲音,但這時呂真的左手已經點在了曲彤的心口上。
瑰麗的四色光芒在呂真的眼中閃過,呂真的指尖也出現了異忙。
渾身一震,曲彤的雙眼變得茫然一片。
然后,她的雙手猛然抱住腦袋,向后倒在地上,濺起了一地的落葉。
呂真走到曲彤的腦袋之前,再次伸手按在了曲彤的腦袋之上。
曲彤斷斷續續的聲音響起:“針對意識…你的…這種手段也不能常用…”
“噗”的一聲,曲彤的腦袋之中響起沉悶的響聲,她的腦袋卻沒有炸裂,聲音卻戛然而止。
明魂術的藍色之炁從呂真的手掌之中涌現,沖入曲彤的身體之中,眨眼又消失不見。
呂真微微皺眉,然后是拘靈遣將的黑炁再次出現,但在曲彤的尸體上轉動一圈之后,同樣的消失不見。
“既沒有記憶,也沒有靈魂,曲彤的手段倒是高明…”
曲彤一死,他“蒼白”的臉色就恢復了正常狀態,嘴角不斷流出的鮮血也同時止住。
之前在于三面濕婆交戰之時,他已經全力動用了四色之炁,也是他第一次動用四色之炁,之后有一段時間的頭暈腦脹。
對于四色之炁他的確不能無限制的使用,可是如果曲彤以為他所展現出來的就是他的極限,并以剛才的試探來評估他的戰力,那他肯定能給曲彤一個巨大的驚喜。
調息片刻,呂真走到小溪邊,以完好的左手將自己身上的血跡洗干凈。
看著溪水中神色有些狼狽的自己,他干脆在小溪邊坐下。
身上的血水不斷流下,將他身旁的水流染上了淡淡的紅色。
“今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死在這里…”
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看向了小溪中的呂真:“你不走了嗎?”
呂真閉目調息,沒有回答。
“我明白了。”那張平靜的臉孔幽幽說道,“你剛才的一切都是演戲…不對,從斬斷我的腦袋之前可能就是在演戲。”
“一片狼藉的戰場,展示你的虛弱,再到這里,進一步對即將到來的高潮進行鋪墊…你想在這里殺人?看來你自己也知道很多人想殺你。”
呂真忽然問道:“你知道有什么人想要殺我?”
三首濕婆平靜說道:“這點你自己恐怕比我更清楚。”
“是嗎?”呂真睜開雙眼,“你們為什么北上?除了因為拉克斯曼之死以外,還有什么更重要的因素?”
“拉克斯曼大師是南亞圣人,在南亞地位崇高,我能有現在的地位就和拉克斯曼大師脫不開干系,既然大師死在這里,那我們入境,想要讓你這個兇手付出代價,不是很符合常理的事情嗎?”
呂真沒有糾纏這個問題,沉默稍許,又問道:“濕婆活著?”
“當然。”三面濕婆無語道,“濕婆如果不在,那我是什么?”
呂真看向三面濕婆的平靜臉孔:“你更像喬哈里,而不是濕婆。”
“我就是濕婆,濕婆就是我,只是人格受到眾多信徒的影響罷了。”
“你是濕婆…濕婆為什么那么弱?”
“南亞北上的除了你和科拉納之外,還有一人,你知道這人在哪里嗎?”
“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不知道這人在哪,甚至不知道這人是誰。”
“濕婆不是無所不知嗎?”
幾分鐘后,張楚嵐率先追到小溪邊。
剛才果然是那個三面濕婆敗了…
看著溪邊的戰斗痕跡與龐大的女人尸體,還有身體和腦袋分離的三面濕婆,張楚嵐心中松了口氣,又有些咂舌。
不說三面濕婆,就說現在看到的這具龐大的女尸,他無法想象生前這女人是如何的彪悍,以至于死后還能給他那么大的壓力。
視線一轉,看見呂真盤膝坐在溪水里,他心中大松了一口氣。
但緊接著又注意到呂真坍塌下去的肩膀,以及無力地垂在身側的右臂,張楚嵐擔憂道:“大佬,你受傷了?”
“一點小傷。”呂真再次睜開雙眼,然后從溪水中起身,“你不應該追上來,這里很危險。”
小傷…張楚嵐又瞄了一眼呂真觸目驚心的肩膀,心中有點無語,這也算是小傷?
再次看了一眼倒地的女人尸體,張楚嵐小心翼翼地問道:“大佬殺了那么多人,麻煩還沒有結束嗎?”
呂真走上小溪:“相反,麻煩才剛剛開始。”
張楚嵐忽然把自己的上衣脫下,然后遞給呂真:“大佬,這個你穿著…逼格不能掉!”
看著下意識接過衣服的呂真,張楚嵐向呂真咧嘴一笑:“大佬加油!”
說完,他不再啰嗦,干脆利落地向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一跑進樹林就撞見了追來的王震球,沒有多說什么,他抓住不明所以的王震球,一起往來路跑去。
離開足夠遠的距離,已經看不見呂真的時候,張楚嵐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呂真所在的方向。
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張楚嵐知道在呂真眼里都是麻煩的事情一定不會小,可是他一路琢磨,也不知道麻煩在什么地方。
最棘手的喬哈里和那個三面濕婆已經解決了,那麻煩會出現在什么地方?
不過呂真都傷成這個樣子,張楚嵐自問不管發生什么,他都幫不了呂真,反而會成為累贅,還是趕緊回去和郝意等人匯合最好。
到時候回轉的余地就多了…
“怎么樣?”摸不著頭腦的王震球也跟著看向呂真所在的方向,“你看到了什么?怎么二話不說就走了?”
張楚嵐收回視線:“三面濕婆被解決了,腦袋和身體已經分家,不過好像還沒死,我看見的時候,他的身體還能動彈。”
“最棘手的三面濕婆都死了,那你還跑什么跑?”王震球無語道,“我還以為發生了什么大事。”
“別試探了,馬上就要有大事發生。”張楚嵐轉身,繼續向公司的方向跑去,“趕緊回去,和大部隊匯合。”
“大事?”王震球連忙追上張楚嵐,“我說,你話能不能不要只說一半?既然呂真已經殺了三面濕婆,在這里還殺了一個敵手,還能有什么大事發生?”
看著張楚嵐和王震球的背影消失在樹林中,呂真低頭看向自己拿在手里的土黃色的哪都通的制服外套。
“逼格…”
呂真失笑搖頭,踢了一腳三面濕婆的腦袋。
“你也害怕丟人嗎?”
在張楚嵐來的時候,這東西就閉眼裝死,一語不發,顯然是害怕丟臉。
三面濕婆在石頭上滾了兩圈:“你受傷那么重,就算你把你的對手引來了,又能怎么樣?到時候死的說不定是你。”
“是嗎?”
呂真深吸了一口氣,雙眼變得赤紅一片。
仿佛紅色的火焰一樣的炁出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
隨即,細微的骨骼摩擦的聲音從他的身上不斷響起,這是錯位的骨骼正在接續。
肋骨恢復正常。
塌下的肩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隆起。
骨折的右臂也在迅速接續。
他之前對肋骨的調整非常粗糙,只是調整到不影響自己出手的地步,實際上還是有很多錯位的地方,現在以雙全手的紅手進行恢復才將身體恢復到最為完美的地步。
還有肩膀和右臂,沒幾分鐘已經恢復到可以任意活動的地步。
除了骨骼之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盡皆消失不見,如果不是他的身上還流淌著沒有干涸的血漬,三面濕婆簡直會懷疑剛才所見的一切都是幻覺。
“這就是你們所說的苦肉計嗎?”三面濕婆嘆息一聲,“你隱藏的東西果然很多,我有些擔心你的對手了…”
“你們南亞人會來嗎?”
呂真活動了一下雙手,將衣服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比張楚嵐高出一些,但身形相差不遠,這件外套他倒是能穿。
拉上拉鏈,有些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