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方旭放下手機。
站在他身邊的徐四說道:“沒用吧?我就說了,呂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家伙,您聯系上了也沒有什么用。”
拿下眼睛,趙方旭疲憊道:“確實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在年輕一代就這小子最是讓人擔心,偏偏又生了個好資質,那么下去,
以后誰能制他?別又出現個無根生一樣無法無天的魔頭。”
徐四笑道:“您這話有點嚴重了,呂真和全性本來就有恩怨,在我們那里被全性找過麻煩,后來又追殺四張狂幾天幾夜,直到遇見丁嶋安才罷休,以他記仇的性格,這回不落井下石才怪。”
趙方旭憂心道:“全性山腳下那么多人就被他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殺了,連一個活口都沒留,要不是那個被救下的小道士說出來,這事誰知道是他做的?這殺性不可謂不重。”
“而他在全性攻山一事上,又插了一手,對龍虎山也是不小的恩情,否則龍虎山的傷亡還要更大,龍虎山肯定會對他心生好感。”
徐四問道:“您的意思是老天師和呂真關系不一般?”
“張之維做這事都讓他跟在身邊,怎么能一般?”趙方揉了揉眉心,“我甚至懷疑張之維有將他作為傳入的打算。”
徐四驚訝道:“這…不可能吧?龍虎山已經有一個張靈玉…”
“不可能?那你說張之維讓一個年輕人跟在身邊作什么?要不是他看好呂真,這事怎么解釋?”趙方旭嘆了口氣,“那么一個無法無天,不尊重規矩的年輕人真是讓人擔憂,以后做出點什么事情來都不奇怪。”
“您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想這點做什么?”徐四吐槽道,“這些不都是年輕人該擔心的事情嗎?”
“你們有你們的任務,楚嵐、王也、諸葛青這些風華正茂的年輕人也有他們的任務,
這些以后不知道多久才會發生的事情就讓他們這些年輕人去考慮,
您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再說了,呂真就一個年輕人,雖然不大安份是事實,但是怎的就成了無根生?您還是先想想怎么處理老天師的事情吧。”
“說得有道理,是我想多了,沒發生的事情操心什么?至于張之維…”趙方旭頭痛地吸了口氣,“雖然話是傳過去了,但是他肯定不會聽。”
“這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報仇那么簡單,張之維那么多年的心性修為,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做出那么沒有理智的事情。”
“這點明眼人都知道。”徐四將沒有點燃的煙夾在嘴里,“現在咱們還要不要發動全部人力去找老天師?老天師有意瞞著行蹤,那么咱們就只能確定老天師的大致范圍,這地方那么大,不派多點人,怎么找得到老天師?”
“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你們打得過張之維?”趙方旭皺眉道,“這事先交給陸瑾那邊,咱們就暫時別在這里摻和了,先聯系其他幾位董事,讓董事那邊和十佬交涉。”
徐四樂呵呵道:“咱們得到消息,那幾大勢力肯定不比咱們慢。”
趙方旭拿起鏡布擦拭鏡片:“張之維的動作那么大,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個個都在裝傻,反正全性現在死的都是小嘍啰,沒傷筋動骨,
不如等到張之維多殺點人,再出來把張之維給廢了,一舉兩得,既削弱了勢力大漲的全性,又把令人忌憚的張之維給解決了,不是更好?”
“那我在這里也沒有什么用,我得回去幫徐三了。”徐四起身,“老天師殺了一天,那軌跡像是朝北邊來的,說不定過兩天就要殺到咱華北了,楚嵐和寶寶又出去執行任務,沒什么幫手,徐三一個人應付不來。”
聽到徐四說起張楚嵐,趙方旭戴上眼鏡,喝了口茶潤潤干燥的喉嚨:“那邊的事情怎么樣?華南那個逃走的臨時工抓到了嗎?我這兩天被這邊的事情鬧得頭疼,連那邊也不知道進展怎么樣。”
“進展倒是順利。”走到門口的徐四說道,“他們在碧游村已經接觸到目標,就是人手不足,華東那邊的臨時工不是說什么在下龍虎山的時候看到滿地死人被刺激到了嘛?所以少了個人,要是都去的話,完成任務肯定要輕松不少。”
站在門口的徐四忽然扭頭看向趙方旭:“您老給我透個底唄,這回是真的要動臨時工制度了?”
“滾,滾,滾!”趙方旭擺了擺手,“我這邊被張之維鬧得頭疼,你現在問什么臨時工制度?”
“好勒,這就麻溜的滾。”徐四走出辦公室,拉上門時說道,“您老也不用太擔心,這又不是您一個人的事情,反正天塌下來了有大家一起頂著,您別活得跟個皇帝一樣,整天操心這些不是您一個人責任的事情,這事情您也擔不起。”
“這還要你說?”趙方旭沒好氣地道,“趕緊滾!”
陸家。
“張之維,你究竟在做什么…”陸瑾滿臉凝重地收了手機,起身向大門外走去。
推開門,就見陸玲瓏吹著口哨,裝模作樣地看晴朗的天空。
身穿長衣長褲的陸琳站在陸玲瓏身旁,神情有點不自然。
“別裝了,事情你們也聽到了。”陸瑾瞪了眼陸玲瓏,“事情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我現在馬上要出去一趟,你們…”
陸玲瓏忍不住說道:“太爺,老天師真的下山了?是為了給龍虎山弟子報仇嗎?”
“要是單純報仇還好了。”陸瑾嘆了口氣,“相識那么多年,原以為對張之維我還算了解,這回…要是報仇還能勸得動他,可這架勢,怎么可能只是為了報仇嗎?”
“不管是不是報仇,老天師多殺些全性的人也好。”陸玲瓏嘀咕道,“反正全性都是混蛋。”
“殺幾個人無關大局,但殺多了…說了你們也不懂,以后再說吧。”陸瑾看向陸玲瓏和陸玲,“我馬上要離開,你們兩個就老老實實地待在家里,要是這邊也發生獵殺全性的事情,力所能及之下就去阻止,不要讓騷動蔓延。”
陸琳冷著臉點頭:“明白了。”
“太爺,您就…不能讓我一起去嗎?”陸玲瓏鼓著臉說道,“我也想去看看,家里有表哥在這里就夠了。”
“別胡鬧。”陸瑾嚴厲道,“這回不是開玩笑,說不定事情比全性上山還要嚴重,畢竟全性里面沒有幾個高手,可是張之維…”
搖了搖頭,他不再多說,匆匆向門外走去。
聽了陸瑾的話,陸玲瓏有些擔憂道:“太爺是老天師的對手嗎?”
陸瑾頭也不回道:“撐上幾招總是沒問題。”
與此同時,相繼得到消息的王家、呂家以及術字門等大小勢力,均做出了反應。
王家。
王藹不慌不忙地喝著茶,聽完身邊的管家匯報,笑道:“殺吧,殺吧!讓張之維多殺一點咱們好處置他不是,只要全性沒有被連根拔除,多殺幾個又有什么關系?所謂春風吹又生,這些賤骨頭比野草還要頑強,沒幾天又是一堆人冒出來。”
管家請示道:“公司那邊讓咱們維持秩序,防止其他人跟風獵殺全性的事情發生,以免異人界陷入混亂,您看…咱們該怎么做?”
“什么事都不做的話,在面子上過不去。”王藹皺眉,“畢竟咱們可是答應過公司…這樣,你讓人出去做個樣子,至少讓人知道咱們在做事了,就保證咱們這一塊不亂就成。”
管家低頭:“我知道該怎么做了。”
“被人抓住痛腳,受制于人就是不好過,這回是小事,誰知道下回是什么事?不能拒絕真是讓人煩惱。”王藹抓住自己的拐杖,緩緩起身,“唉,也去看個熱鬧吧,這回看張之維怎么收場。”
“這都不嚴肅處理,我看咱們之前那事也該拿出來再說道說道了。”
呂家。
“張之維行事倒是霸氣了一回。”呂慈背負雙手走出呂家村,“呂真跟著作什么?這熱鬧是那么湊的嗎?”
跟在身后的呂忠說道:“父親,公司說要咱們相助維持秩序,呂家應該怎么做?”
“還能怎么做?異人界維持目前的平穩當然最好。”呂慈說道,“讓人協助公司維持秩序,至少在呂家村方圓幾百公里內,我不希望看見有什么狩獵全性的事情發生。”
“是,父親。”呂忠又抬頭看了眼呂慈的背影,“這回您準備一個人出村嗎?”
呂慈反問道:“帶多人有什么用?以張之維那老東西的身手,你真的以為我們這些人敢上去和他動手不成?”
“這…”呂真猶豫著說道,“老天師這回栽了未必是什么壞事。”
“你懂什么?”呂慈瞥了眼呂忠,“張之維是目前秩序的基石,他要是栽了,異人界又得動蕩一陣,到各大勢力再次形成行新的平衡才會結束,對現在的呂家有什么好處?”
天下會。
風正豪掛了電話,表情疑惑:“老天師究竟想做什么?”
更早知情的江湖小棧的牧由,與剛接到通知的術字門的陳金魁也各自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天師下山,就像一塊石頭丟入了平靜的湖面里,掀起了巨大的浪花,并迅速向周邊擴散,使得整個湖面都動蕩起來。
“你們哪里有一點全性的樣子?”老天師走向聚集在一起的十余個全性,“全性,全性,全性以保真,以存那點先天自然之性,才是真正的全性,你們放縱欲望,肆意而行,說句無惡不作也不算冤枉了你們,又算得上什么全性?”
“嘿,老天師您也別拿話來拿捏咱們,今天咱們聚在這里就是想看看老天師究竟有多大的能耐!”人群前為首的一個三角眼大漢冷笑道,“您也別費心思到處找人了,附近能聯系上的,敢來的都在這兒了,聯系不上的,逃走的膽小鬼您也找不到。”
“呵呵,有點膽量。”老天師垂下雙手,閑庭信步般向幾人走去,“那就看看你們有多大的本事。”
“兄弟們,上!管他什么天師不天師,今天就算天王老子在這里,咱們也要從他身上啃一口肉下來!”三角眼大漢暴喝一聲,率先沖向老老天師。
不到三分鐘,場間只剩下老天師一人站立,其余諸人都變成了尸體。
血不沾身的老天師從尸體間走出,看向戰戰兢兢地躲在一旁的公司員工:“麻煩你們收尸了,事后可以去龍虎山索要酬勞。”
“不必了,不必了,您盡管殺,這些小事就交給我們了!就是,好不容易找到您…陸老爺子說要和您聊聊。”那人連忙拿出手機,忍不住擦了把冷汗。
以往只聽說龍虎山天師是個慈眉善目的前輩高人,待人和善,就算是去龍虎山旅游偶爾也能看見老天師出來活動。
時常有人去蹭照片,老天師不管來歷,一般都來者不拒,和藹地與人合照。
在異人界的各大勢力中,頭腦人物總是高高在上,一般人難以見上一面,就算見到了也能明顯的感受到那種高人一等的姿態。
少有老天師這種平易近人的前輩。
但如今老天師的所作所為卻顛覆了他自身的形象。
要是沒有見過這種見全性就殺,不管男女,絕不手軟的老天師,絕對沒有人能想到慈眉善目的老天師居然能夠狠辣至此。
在私下,知道這事的人幾乎一致認為老天師是受到師弟之死,與龍虎山死傷那么多人的刺激才變成這個樣子。
不少人都表示同情。
但是同情歸同情,誰在這個時候來面對這個狀態的老天師不提心吊膽?
而且說不定上頭還會令他們來阻止老天師…
一想起這個,這員工差點哭了出來,神色更加緊張。
沒有管內心戲很多的公司員工,老天師瀟灑轉身:“不聊!”
電話里響起陸瑾暴怒的聲音:“…你在搞什么鬼?電話也不接!有你那么胡亂殺人的嗎?有什么原因,你這老東西不能說出來?你知道…”
見老天師已經走遠,聽得頭皮發麻的員工咳嗽一聲:“老天師已經走了。”
電話沉默了片刻,陸瑾怒道:“趕緊追上去!”
“哦哦”員工拿著手機追上老天師。
陸瑾的聲音比剛才冷靜:“張之維,你等著我…”
老天師淡淡打斷道:“不等。”
“你…”陸瑾差點爆粗口。
老天師伸手在電話屏幕上一點,陸瑾的聲音就消失不見。
看了眼滿頭冷汗的公司員工,老天師繼續向前走去。
呂真默默地跟在老天師身后。
趙煥金不知道從哪跑出:“師父,這邊不少人知道您在圍剿全性,膽子小的已經逃了,膽子大的剛才已經被您給殺光了。”
老天師看了眼將黑的天色:“全性高層還沒有反應嗎?”
“還沒有人站出來。”趙煥金有些頭疼道,“現在全性那些人還沒見著面就躲,把人找出來都難。”
“找到幾個就捏死幾個。”老天師平靜道,“先沉不住氣的是他們,要是仍由老朽那么滿世界的圍剿,而不敢有一點反應,那這全性也廢了。”
“道理是這樣,可是咱們也沒有太多時間。”趙煥金看向那邊跟著的公司員工,“看這架勢,到時候全性還沒來阻止咱們,公司和十佬那邊反而會先出手。”
老天師神情自然:“比老朽更急迫的應當是全性,要是老朽圍剿了那么多的全性弟子,他們自己做縮頭烏龜,卻讓其他人來勸返老朽,那他們的面子也被剝了個干凈,還有什么臉面在異人界攪風攪雨?”
“是這個道理!”趙煥金連忙點頭,“您只要一個人逼得全性退讓,那么他們的什么面子里子都沒了,不過時間太慢的話,咱們也不好向十佬那邊交代…”
老天師笑道:“交代什么?都是老朽一人所為,有什么好交代的?”
趙煥金無奈道:“這話您說了也要別人信,再說了,等陸老爺子追上來,您說他信不信您的說辭?”
“陸瑾追上來有些麻煩。”老天師說道,“那就別讓他追上來。”
“老天師!”后面的公司員工又戰戰兢兢地舉著手機追了上來,“陸老爺子給您留了一段話,希望…”
老天師突然出手,在其人后頸上一拍,就將那人打暈了過去。
“這回他們跟不上來了。”老天師轉向北方,“全性現在就像一條窮途末路的毒蛇,只要一點點地壓縮它掙扎的余地,它自然會發出最后的亡命一擊,這也正是打死它最佳的時間。”
趙煥金吸了口氣:“那咱們殺人也要隱秘一些了,您一點都不隱藏蹤跡的話,就從您殺人的蹤跡來追索,就能大致推測您下一次會出現在哪。”
“那就看追索的人快,還是老朽快,再者,就算來人了,又有誰能阻止老朽?”老天師邁動步子,向北而去,“全性應該快要做出反應了。”
天黑又亮,除了短暫的休息時間之外,老天師的身影不曾停下。
呂真與趙煥金也一直沉默著跟在老天師身側,見證老天師殺了一人又一人。
全性之人或逃,或死,短短時間就陷入了千年以來最狼狽的時刻。
在老天師下山之前,恐怕誰都想不到,攻打龍虎山沒多久,正在風頭之上的全性會被一人圍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