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發現紙條并非是禁卒堂布置的任務,而是私人的消息。
冥鴉確實能傳遞消息,不過需要消耗冥羽。
他食指與拇指磨擦紙條,感覺有股莫名的油性,仿佛長時間被浸泡在油水里。
紙上寫著“張目”兩字,不過從筆鋒能看出書寫較為用力。
任青回想片刻,好像自從大夢鍛器剛開店時幫張目煉制完法器后,便沒在見過了。
他檢查了下紙條背面。
結果沒有發現任何字跡,反而畫滿了無序的線條,根本就看不出半點線索。
任青捏了捏太陽穴,張目給自己傳遞信息倒也說得過去,畢竟對方可能認得的禁卒較少。
紙條的內容難道是因為情況緊急到無法寫清楚?
看樣子已經過去了幾個月,如果真的事關生死,恐怕尸體都已經涼透了吧。
任青無奈嘆了口氣。
隨即他取出冥羽,打算詢問熟悉的禁卒到底發生了什么。
宋宗無的話,任青是不敢打擾,畢竟自己這才剛出獄,看來只能找黃子萬了。
冥羽點燃后,夾雜其中的紙條化為煙塵,隱約能看到有只冥鴉的身影一閃而過。
任青與小武知會了一聲,隨即朝衙門外走去。
街道上顯得很是喜慶,到處都張燈結彩,不乏身穿新衣追逐打鬧的孩童。
攤販的吆喝聲隔著街道依舊能聽到。
“年糕,剛出爐的烤年糕…”
“打糖,快來吃打糖了…”
任青感覺有些新奇,他自從穿越以來還是第一次過年,像是重回人世間。
他吃著特有的小吃,晃晃悠悠朝街道盡頭走去。
路上順便購置了年貨。
任青特地去看望了下張屠夫,后者許久未見紅光滿面,說明鹵煮的生意確實不錯。
新店鋪就開在河興街上,屬于血狗幫的地盤。
任青從腹中囚牢取出年貨,張屠夫都已經瞇成了縫隙,接過年貨后忍不住噓寒問暖。
“阿青,你好歹也是個火工管事,怎么總要接出城的活計,實在是太危險了。”
任青瞥了眼店內跑堂的伙計,他們雙腿都有修煉過神足經的痕跡,可見血狗幫安插了不少人。
他對此并沒有太大的異議。
血狗幫放任張屠夫一個外人將生意做這么大,不管是誰都不可能完全放心的。
“張大哥新年快樂,不過我已經不做火工了。”
任青從懷里取出禁卒令,張屠夫自然不會認得,只以為是衙門內不同的衙役職責。
倒是有個伙計帶點眼力見,他表情頓時止不住的驚愕,給客人倒茶水時撒了一地。
任青與張屠夫寒暄幾句后,隨即便離開了店鋪。
既然目的已經達到,血狗幫就不用再理會了,就算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得罪正式的禁卒。
任青準備去買壇酒水,卻見有人朝自己快步走來。
他立刻生出不對勁,來者絕非凡人。
鬼影更是蓄勢待發。
任青剛想找個人少點的地方,免得對方突然發難誤傷民眾,但很快反應了過來。
黃子萬身穿錦衣,手中是把畫著山河的紙扇,原本紫青色的皮膚用胭脂水粉遮住了。
周圍是路人皆是捂著鼻子,實在是其身上散發的味道太重。
任青見黃子萬如此騷包的模樣,忍不住用手扶住了額頭。
黃子萬熟練的勾肩搭背說道:“任兄弟,我找你半天了,走走走,換個地方聊聊。”
兩人走進附近的一間茶樓,在包間內就不用顧慮太多。
畢竟以他們鬼使境的修為,哪怕有人想要旁聽都能輕易察覺。
黃子萬嘗了嘗茶點,抬起腦袋古怪的盯著任青說道:“胃中胃那地方不錯吧?”
“確實還不錯。”
任青是實話實說,黃子萬的表情卻露出了憐憫,目光中還帶著些許敬佩。
胃中胃用以關押異化失控的禁卒。所以不少人對此處都是談之色變,其中包括黃子萬。
任青哪怕才剛成為正式禁卒,但就憑在胃中胃里毫發無傷的走了一遭,足以名聲在外。
黃子萬要不是收到冥鴉的消息,還以為對方出不來了。
“真是了不起。”
“老黃,你這樣貌…”
任青欲言又止,能在大街上打扮成如此模樣,應該多多少少腦子帶點大病吧。
黃子萬笑了笑,他倒是顯得較為灑脫:“這不是過年了,正好趁著閑暇逛下。”
他喝了口茶水,隨即指著脖頸上的紅印說道:“至于這些胭脂水粉,都是花樓里的相好給我抹的,怎么樣,手藝不錯吧?”
“不錯不錯…”
任青訕笑著,盯著黃子萬這張臉,只感覺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
他連忙扯開話題:“對了,張目到底是怎么回事?”
黃子萬收斂起嬉皮笑臉,眉頭皺著說道:“這事情不止是牽扯到你,湘鄉共有七千五百六十四人收到了類似的紙條。”
任青沒想到會影響如此深遠,忍不住從懷里取出那張紙條,仔細打量著上面的內容。
“張目是六月出頭時接到任務出城的,結果此后就失蹤了。”
“到底是什么任務?”
“只是護送一些東西前去安南鎮,事實上任務并無大礙,但他卻無緣無故的消失了。”
黃子萬沒有具體解釋,應該是涉及到禁卒堂的某些隱秘。
“結果到了七月底,很多人莫名其妙的收到了紙條,經過調查發現,他們都有個共同特征就是與張目至少說過話。”
任青疑惑的問道:“都是以冥鴉的方式?”
“那倒不是。”
“手段各有不同,大多是無法追溯來源的信件,甚至有人剖開魚腹發現的紙條。”
“看來張目誤入禁區了。”
任青知道能打破常規的力量,通常都和禁區息息相關,就像是那些被消災禁區抹掉存在的人。
禁區內有大量的詭異物,形成的能力千奇百怪,很難以紙條作為線索了。
“最麻煩的是這禁區至今都找尋不到。”
黃子萬無奈的搖了搖頭,如果知道大致位置就好辦了,禁卒堂還是比較擅長處理禁區的。
“目前從三湘城到安南的官道附近,有不少禁卒在夜以繼日的搜索。”
任青點了點頭,接著詢問起關于鶴山鎮的后續。
黃子萬只說無為門惹出來的禍端,但只字不提瞎眼道人,就好像被禁卒堂刻意隱瞞了。
任青忍不住有些擔憂。
瞎眼道人在無為道觀內的地位極高,知道的隱秘恐怕不少,萬一禁卒堂因此盯上道場…
任青隨即打消了這個猜測,禁卒堂是非常小心謹慎的,所以才能安穩的立足湘鄉。
而且禁卒堂多少知道無為道觀的存在。
畢竟天道子很久以前就與禁卒堂有過接觸,否則不可能取得那針對性的四本禁卒法。
任青突然心念一動,腦海里有了個非常奇特的想法。
瞎眼道人被天道蟲寄生的情況,不就與土地類似嘛,難道事關禁卒堂接下來的大動作?
黃子萬見他有些失神,忍不住開口打斷道:“任青,接下來你應該無事了吧?”
“怎么了?”
黃子萬咧嘴笑著說道:“那你很可能要去趟安南鎮了,目前有個任務缺少人手。”
“又是安南鎮?”
“與張目失蹤有些關系,但并不是去找禁區的位置,走官道也較為安全。”
任青很快反應過來:“老黃,話說張目失蹤前,到底是運送什么前去的安南鎮?”
黃子萬神秘的回答道:“一批花種…”
“花種?”
任青忍不住愣住了。
阿鼻地獄覆蓋整個湘鄉,平日里的物資糧食,都是通過禁卒堂做到互通有無的。
既然是重要的東西,為何要特地護送前往?
黃子萬考慮著要不要告知給任青。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一只冥鴉穿過茶樓的墻壁,正好落在了任青的肩膀上。
冥鴉剛想爆炸開來,鬼影見狀直接用身軀纏繞住。
血肉被鬼影吞食干凈,它緩緩流過任青的掌心,留下一張寫滿任務描述的紙條。
黃子萬瞳孔放大,竟然又掌握了一門術法…
還真是不怕異化,尋常修士修煉術法通常要準備的極為充分,至少要數年。
可他認識任青的大半年,對方不但晉升鬼使境,而且新術法的掌握也沒有絲毫落下。
將來必定能成陰差境。
任青查看了下,果不其然是關于安南鎮的任務,要去取回一批足足數千斤的花草。
他攤手看向對方。
黃子萬見此也不再隱瞞,故意壓低著聲音說道:“你知不知道禁卒堂有種花以彼岸為名?”
“彼岸花?”
任青還是第一次聽到,也沒見別人刻意提起過。
黃子萬咽了口唾沫說道:“如果不小心丟失了三魂七魄之一,將這種花研磨成粉末涂抹額頭,便能幫助招魂。”
“你是說…”
任青渾身肌肉緊繃,如果彼岸花的作用是招魂,那么想必禁卒堂的意圖就非常明顯了。
目前阿鼻地獄內有尸狗魄、非毒魄、臭肺魄,雖然不知是不是地藏王的魂魄,但是禁卒堂明顯想再次施展招魂術。
黃子萬擺了擺手:“我什么都沒有說,你自己理解就行。”
“任務是年后開始,還能過個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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