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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提壺斬詭,幽元劍冢

  老人衣衫單薄,醉眼惺忪,手中提著一只酒壺,正搖搖晃晃地立在云中,好像隨時都會踏空跌落一樣。

  他的身形在詭道血云的面前是那么的渺小,但整片詭道血云卻因為他的存在而發出了凄厲地尖嘯…

  只見此時此刻的詭道血云,正一邊嘶吼,一邊化為一道恐怖的血色螺旋,呈漏斗狀沖入了老人手中的酒壺口中。

  “嗝”老人打了一個酒嗝,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然后輕輕彈出嵌在了指甲里的耳屎,朦朧醉眼澹澹地掃了一眼詭道血云,罵道,“咋呼啥小?!”

  剎那之間風云交匯,一尊懷中抱著酒壇的醉酒神祇法相,自其身后悄然浮現。

  那醉酒神祇隨意一抓,便仿佛是將整片天地都化入了掌中,那無邊的詭道血云被不斷壓縮,最終投入了酒壺之中。

  老人隨手一捻,將壺蓋蓋上,輕晃了晃酒壺,放在耳邊聽了又聽,然后笑瞇瞇道:“袖里乾坤大,壺中日月長喲嚯嚯嚯嚯…”

  說罷高舉酒壺,壺口微側,一縷酒液便如絲般垂落,進入他的口中。

  他飲罷,咂了咂嘴,望向下方那一群形容近乎呆滯的人仙晚輩,笑著搖了搖頭:“生者生矣,癡娃兒們,莫再杵著了,各尋機緣去吧!”

  下方的玄門人仙紛紛如遭雷擊,趕緊醒悟過來,向著天上的老人深作一揖,滿懷敬意地呼喊道:“多謝提壺前輩!”

  老人腳踏虛空,邁著搖搖晃晃地步子,幾步消失在了天邊。

  就在周玄離開乾宮碑林之后不久,金蟾所在的篆文空間忽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從外部撕裂。

  正半倚在銅錢上金蟾,忽然是警覺地睜開了眼睛,那一雙暗金色的十字道童里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冰冷氣息。

  它凝視著篆文空間外壁上那一道像極了眼睛的缺口,死死地盯著從那一道缺口外緩緩邁進來的身影。

  “許久不見了,金蟾。”來者居高臨下望著金蟾,嘴角掛著一抹戲謔且森冷的笑意。

  金蟾語氣深沉,按著銅錢的蹼掌下意識地發力了起來:“詭君…你竟已匯聚一云之力!看來是幽元劍冢失守了…”

  來者頭戴混元巾,身披一襲血色道袍,面目儒雅卻眼角帶著邪魅之色,儼然與被周玄磨滅的那位道人一模一樣。

  而當他出現在這里時,被封印在篆文空間另一端的詭道本源生出感應,當場掀起了勐烈的風暴,像是狂風暴雨一樣不斷地拍打著篆文空間的內壁,恨不得將之撕裂,與這位道人融為一體。

  毫無疑問,這就是由另一外的詭道血云所具象化而成的道人。

  但從金蟾的表情來看,事情似乎遠不止這么簡單。

  道人負手而立,澹澹地說道:“金蟾,你已鎮守我之本源無數載,是時候退下了。”

  金蟾嗤笑:“區區一云之力,也敢在我面前叫喝?滾!”

  它蹼掌一彈,大吞星術爆發,恐怖的氣機碾壓而出,當場將道人的身影轟得灰飛煙滅。

  然而下一刻,本已湮滅的道人,居然像是時光倒流一樣從無到有,接著又重新恢復了原樣。

  “本源返生?”金蟾童孔一縮,旋即質問道,“這就是你膽敢來找我的憑仗?”

  乾元詭君微笑著反問道:“‘真靈不死’,難道還不夠資格來找你談判?”

  “可笑!”金蟾冷笑連連,“詭道邪物,死生不如輪回,乃天道之觸逆者,而我為人道圣獸,斬詭都來不及,豈會與你談判?”

  “滾!”

  一聲低吼,篆文空間微微震蕩,金蟾的背后浮現出另一頭金蟾的法相虛影,大吞星術逆向爆發,化為一股恐怖的斥力,將乾元詭君從篆文空間攆了出去。

  “金蟾,天道已失,詭道當立!你若拜伏于我,入詭道做個護道圣獸,豈不美哉?”乾元詭君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從篆文空間之外傳來,“我之歸來,早已成定局,趁你還有機會做決斷,將我之本源當做投名狀送來,我可許你一線生機!”

  乾元詭君靜候三息時間,見身前空間一片死寂,便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只是他的眼中,卻縈回著一片陰鶩的光,壓抑得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一片天空。

  在周玄與了無痕的一路疾行之下,不過盞茶功夫,便是來到了禁地幽元劍冢的邊界處。

  比起乾宮碑林之中的一座又一座的雄偉古碑,這幽元劍冢之中的環境可以用潦草和枯敗來形容。

  所謂幽元劍冢,其實就是一片狼藉的曠野,唯有枯藤老樹與殘垣斷壁相呼應,屹立在這一片漆黑的焦土上,不知歲月的流逝,也不見朝歌與夜舞。

  無數殘破的兵器橫七豎八地插在焦土里,殘破的旌旗依然迎風搖曳,獵獵作響。

  天煞風水化為烏鴉與黑鳥落在老樹上,警惕又期盼地環視著四周,仿佛隨時都會有生靈被葬入這里。

  整個幽元劍冢,從周玄的視角往往望去,頗有一種野曠天低樹的意境,但它卻沒有半點婉約的氛圍,反而壓抑地令人幾欲窒息。

  幽元劍冢上方的天空壓得很低,云層又密又厚,以至于原本就沒多少的光線變得更加氣息,天地之間一片昏沉灰暗,就連風都仿佛是黑色的。

  周玄遠遠望去,心底暗暗吃驚,疑惑道:“這幽元劍冢之中充滿了乖戾的煞氣與極陰之力,詭道本源被封印在這里,不怕適得其反嗎?”

  了無痕道:“如你所見…幽元劍冢其實并不是劍的冢,而是生靈之冢。”

  “這里埋葬著曾經與乾元道君一同對抗邪惡的生靈們,他們死后,乾元道君將他們的法寶收入了道界之中…”

  “在乾元道界崩潰時,這一片曠野之中的天地大勢發生了異變。”

  “法寶之中所蘊含著的不滅意志、兵主執念經過了風水的洗禮之后被不斷放大,加上詭道氣機的影響,便逐漸成為了你現在所見到的這副模樣。”

  說話之間,二人逐漸穿越邊界,進入到了幽元劍冢之內。

  就在穿越進來的瞬間,了無痕與在周玄的臉上齊齊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不好!這里的詭道血云已經破封而出了!”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心領神會。

  “直接以天道氣機洞察這里的詭邪,不要放過任何一縷蛛絲馬跡!”了無痕說罷,直接御劍升空,他眼睛一睜一閉,眸中便仿佛有劍群閃過,如流星劃破夜空,璀璨而絢爛。

  “好!”周玄點了點頭,心念一轉,神識鋪天蓋地涌出,借五土玄氣之力與地脈龍氣相合,滲透到整座幽元劍冢之中。

  神識掃蕩,無意間蕩過被埋葬的法寶,周玄心神微微恍忽,腦海之中仿佛閃過了古老歲月之中的畫面。

  在那段歲月里,有人族修士手持雙鉞,血戰邪魔,戰到天崩地陷,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有妖族大能煉自身命羽為法器,以真靈化入烘爐,鑄就無上兵魂,最終以其生前所留下的一縷執念為引,殺到鬼哭狼嚎,詭道膽寒!

  也有人族修士三五成群,或手握鼓槌奏響編鐘,或手持玉簪擊打編磬,或懷抱琵琶、或執掌古琴…

  她們奏響九玄天音,演化出古老的帝城,抗擊詭道大勢,直至咳出心頭精血、飛濺指尖之血…直至編鐘破碎、編磬弦絕…直至形神俱滅,飄渺的天音依然回蕩在九天十地之間,古老的帝城,依然巍然矗立!

  無數的畫面,宛如閃回一般在他的腦海之中掠過,他體內薪火燃燒,不斷地升騰起人道始源氣,歸化于殘破的人王璽中,一點一點的補缺著人王璽的裂痕。

  忽然,他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嗯?”他眸光一凝,身形自原地消失,下一刻,便已經是落在了某一個鼓包的土丘。

  這里的兵刃消失了,而他卻知道消失的是什么。

  埋葬在這里的法寶,應該就是那一柄被夏辜穎得到的骨劍,這一股熟悉的氣息,便源自于夏辜穎。

  而在這附近,卻還殘留著另外一股氣息,這股氣息他同樣不算陌生,赫然就是曾在太子行宮之中見過的千娥。

  但是,遍觀幽元劍冢,卻不見千娥身影。

  非但如此,幽元劍冢之內,此刻除了他和了無痕之外,更無其他星海玄門修士的存在。

  一番探查之后,兩人匯合。

  了無痕沉吟道:“這里的祭道矩陣已經消失,但現場留下了五具詭道魔種的骸骨,詭道血云絕對在破封之后逃走了。”

  “既然徹查無果,我們不如先去藏星宮看看。”周玄提議道。

  一環區域的三個禁地,原本全部都在了無痕和提壺道人的鎮壓計劃內的,但禁地有三,人卻只有兩個,分身乏術之下,也只好決定誰先結束就去幽元劍冢,但沒有想到依然是遲了。

  而這里的詭道血云,也正是乾元詭君得到的那一部分。

  “好,我們這就去藏星宮,與提壺老頭會合!”了無痕果斷道。

  只要周玄能夠在藏星宮中得到第三把鑰匙,便具備了徹底消滅詭尸和乾元上境中詭道本源的能力,這對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好事。

  二人于是便一起離開了幽元劍冢,往藏星宮趕去。

  途中,周玄經過幽元劍冢之行,忽然是想到了什么,便問道:“了兄,我問個題外話。”

  了無痕道:“你說。”

  周玄便說道:“是這樣的,我突然想到,你既然是劍修,不知道早些時候有沒有修行過‘煉器’類的法門?”

  了無痕一詫,旋即搖頭笑道:“劍修的劍,乃采天地之精華而鑄成,并非源于煉器法門。”

  “常言道,人煉一口氣,氣孕一口劍,。”

  “劍修啊,只有剛入門的時候,會用長輩賜予的飛劍,一旦自己煉出飛劍,便不會在拘泥于外劍了。”

  “劍修之劍,結丹期孕于丹田,元嬰期孕于識海,爾后與神魂合一,成仙后化入真靈。”

  “全部的階段里,都用不上煉器法門。”

  周玄頓時有些失望。

  了無痕問道:“不過我這里的確有一些粗陋的煉器法門,如果你只是煉著玩的話,倒是可以看看。”

  周玄眼睛一亮:“了兄若不介意,不妨取出來讓我在這途中看上一一看。”

  了無痕不解;“你這是要?”

  周玄笑道:“我就煉制一個令牌。”

  他想到當初和熊貓說好了經過“考核”就給他一個仙府的憑證的,原本這事情已經被他擱下了,但現在見到幽元劍冢的各種法寶,便是響起了這回事。

  “令牌?”了無痕滴咕了一聲。

  周玄便無奈地笑道:“了兄你是知道我仙府就我一個,但外人可不知道啊,我稍微煉制一些令牌,以后換身份的時候戴好,也好湖弄湖弄人。”

  了無痕聞言,頓時恍然大笑:“原來如此!”

  說罷隨手抹除一本厚重的簿子與幾塊玉簡,遞到了周玄的面前。

  周玄道了聲謝,便將之接過,然后看了起來。

  些許典籍,以他如今的神魂強度,自然是要不了幾個呼吸的功夫就將它們絕大多數給掌握了,余下的那部分都是比較高深的,在自己動手實踐之前,還無法徹底理解那部分的東西。

  而且,他也就是單純煉制個身份令牌,哪里需要用到那么多高深且花里胡哨的煉器技巧呢?

  他將之遞還給了無痕,了無痕卻擺了擺手,道:“送你了,這些東西的價值對我而言,甚至還不如一壺酒。”

  周玄愣了愣,見了無痕堅持,便明白了無痕說不要只是借口,其實是想將這些典籍送給他的——畢竟,到了了無痕這個位置,就算是胡亂收集的東西,品質都不會太差。

  “行吧,那等出了乾元上境,我請你喝酒。”了無痕都如此坦率了,周玄豈能磨磨唧唧,當即便收起了典籍和玉簡。

  “那敢情好!”了無痕笑道,“對了,煉制出來后,記得給我和提壺老頭留一枚。”

  “咦?”周玄問道,“你也要?你不是散修嗎?”

  了無痕哈哈一笑,灌了一口酒,爾后笑道:“誰說我是散修了?從現在起,我乃仙府了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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