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我之所在,便是真實
深夜的鎮魔城，燈火依舊，鑒魔司中的殿宇燭光昏暗，斬妖司中的碧瓦樓臺霞光溢彩。
古城中青石道的兩側，有著鑒魔功能的紅燈籠中燭光搖曳，高懸的鑒魔銅鏡忽閃忽滅，每隔一條城區便設置一座的鎮魔牌坊異光大作。
然而盡管異象大作，鎮魔城各項設施都在瘋狂預警，但城中之人卻渾然未覺。
周玄只覺得毛骨悚然，若是無人打破鎮魔城中的風水大陣，城中生靈是否就在幻境之中死去？而一直到死，他們都還不知道這是一個幻境？
真實與虛幻仿佛在這一刻交界，周玄眼見真實卻又身處虛幻，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夢境與現實。
如今的鎮魔城，仿佛被遺棄到了世界的邊界。
“我所見的世界，會不會也是一片虛妄？”
“我所在的地方，是否也是一個籠中之夢？”
周玄陷入了沉吟，目光閃爍，口中囈語不斷。
云中，陰煞交匯之處，一襲大日飛羽衣的‘日上真君’，在周玄現身的瞬間便注意到了后者，但它見周玄轉眼又陷入了迷惘，不由冷笑了起來。
“方才那特殊的神識波動，便是這跳蚤身上傳出來的吧？”
“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避開了那幫眼線闖進來的，但一踏入鎮魔城，便無法避免被‘天煞蝶夢陣’影響，成為夢中之蝶，為尊上的大計增添一份養料…”
日上真君緩緩收回目光，又將之投向了西南方位，眼中盡顯蔑色。
“那騷狐貍真是個酒囊飯袋，尊上大計萬無一失，它的后方卻不設嚴防，居然被一個小女娃子攻陷了！本君本體若是出現差池，取它性命都不夠彌補損失！”
“真是個該死的蠢物！”
“嗯…下方那修士，怎么不太對勁？”
正在咒罵鬼面青鬃狐妖呢，日上真君忽然察覺到了下方傳來的異常神識波動，目光當即下視，卻對上了一雙仿佛裝有漫天繁星的深邃眸子…
數息之前，就在日上真君將目光移開的時候，周玄口中的囈語也逐漸消失。
“真真假假…缸中之腦…虛妄、現實…”
“真是可笑！”
“我都已經死過一次了，縱然一切虛妄，那又如何？！”
周玄的眼中驟然變得清明無比，他的元嬰露出了微笑，此刻真身與元嬰口吻一致，同聲齊音道：“我之所見所感，即為真實！”
“轟！”
周玄只覺得識海之中有一股清氣上涌，猛地透出天靈，直通天幽，令他感到清涼醒腦。
識海之中，元嬰眉心間的神眼符號大放光明，由虛通實，令得周玄本身的眉心處，也刻畫上了同樣的符號。
這一刻，周玄只覺得耳聰目明，目光一凝，便見清明大世，心念一動，便可重新融于渾渾濁世！
一念隔世，一念入世，周玄知道，天罡三十六變的“隔垣洞見”在這一刻被他推上了一層更高的境界！
但這還沒完。
周玄一步踏出，腳踏實地，口中清喝道：
“我之所在，便為真實！”
“轟！”
又一股氣浪自周身澎湃起來，激蕩得周玄的飛羽衣獵獵作響。
解厄之術，同樣更上層樓！
只這一步，一股波紋擴散出去，以周玄為心中，推向遠方！
然后，周玄抬起頭，眼藏諸星，仰望夜空。
此時，日上真君遙有所感，目光俯瞰下來，與周玄悄然對上。
“你？！”日上真君瞳孔一縮，見周玄微微弓身，作單膝跪地狀。
下一刻，周玄雙腿一蹬。
“蓬——”
原先周玄所在的地面，驟然蔓延開了一層蛛網般的裂紋。
而周玄本尊，則已經沖入云海之中！
“不周！”
他五指虛握，掌心之中便頓生一縷金光，下一刻，金光迎風暴漲，化為一條非金非木的棒子，對著日上真君當頭落去！
“豎子好膽，敢與本君動手！”日上真君怒喝一聲，雙臂作擒拿之勢，頓時其周身陰煞呼嘯，凝為實質化的臂膀，對著不周扼去。
“蓬——”
一聲巨響，陰煞臂膀當即潰散！
形相被毀，日上真君亦糟切膚之痛，呲牙吃痛之際，卻見云氣向兩側逃竄，云氣之下，不周裹纏呼嘯風聲，如神兵橫空向它而來！
那勢頭，根本未減分毫！
“嗯？！”日上真君的心中頓時升起強烈的警惕感，它不敢大意，抽身疾退的同時手掐法訣，口喝真言，沖那不周遙遙點去，“‘大日禪指’！”
一指點出，日上真君的背后隱隱浮現佛陀虛影，只不過那虛影之中佛陀卻并非慈眉善目，而是一副兇惡之相！
“呼——”
一道金色的指影，宛如山岳般憑空出現，與那怒目佛陀的形相相重合，帶著凜冽的法力波動，對著周玄點去。
“這一指，當有我千年道行時全力一擊的水準了！”周玄眸光肅然，并未因此而小覷對手，不周橫空而出，輕易掃毀指影，然后對著那佛陀的形相掄去！
“怎么可能？！”日上真君雙目怒瞪如銅鈴，心底怒火升騰，但卻又不得不露出震驚之色，“一棒連破本君兩道法術？！”
“此子若只論蠻力，當堪比尊上五成功力！那棍棒兵器，又為其增添三成戰力！”日上真君心底思忖，對于周玄越發忌憚。
但同時，它眼見不周掄向佛陀形相，心中不由更加憤怒：“豎子狂妄，竟想破本君形相！不自量力！”
“看本君‘大悲陀掌’！”
“吒！”怒目佛陀形相雙叱喝一聲，雙掌合十，施展法力神通，欲將周玄鎮壓其中。
雙掌合來之際，周玄遙生感應，當即揮舞不周，呈鐵鎖橫江之勢抵住佛陀形相的雙掌，自身則腳踏遁光沖到了佛陀形相的面前，手握拳印，以太一經真元全力催谷曾參悟過的一門小法術。
“崩天印！”
拳印落下，在一萬余年的太一經道行的加持下，周玄身前的空間當場塌陷，勾勒出了一只巨型拳頭的輪廓。
這一拳，正中佛陀形相！
只聽“乓”地一聲巨響，佛陀形相當場如琉璃般破碎，化為無窮盡的陰煞之氣，消散在了云海之上。
月下一片清明，獨剩那面色渾然大變的日上真君，在倒卷之陰煞的掩護下瘋狂地后撤。
“混元法力，道釋兼修！閣下何人，可敢留下名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