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禎收古董不是為了眼前的利潤,是要等到幾十年后再拿出來露面的。
自然不會和張國直當熟人。
張國直送茶杯的第二個目的,無外乎是想摸底了。
想知道林禎是不是真正不懂,是不是碰巧遇到的官窯盤子。
只要是個懂行的人,就不可能面不改色的拒絕一對白送的元青花。
收了就等于是一條船上的人。
他的手段比兒子張遠征高好幾倍。
表面上是賠自己盤子,賠禮道歉的,實際上是來打探虛實,還是拉自己入伙的。
不得不說這對父子太執著了,說到底還是貪心不足。
對于張遠征那樣不懂事上來就威脅的,林禎跟他比著不懂事,直接反手舉報,把事情鬧大,把他送進號子里。
對于張國直這種全程賠笑,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的人。
就不能比著耍無賴了。
林禎微微一笑。
“老先生,你要是送個全國人民大團結的搪瓷茶缸,我肯定收下,這又有底又有蓋的茶杯太花哨,拿著去軋鋼廠車間一準碰碎了,既然是你家祖傳的,你就拿回去吧,我不要,至于張遠征,只要他以后不來找事,我就算是忘了有這號人,天快黑了,就不留您在家吃飯了,請吧。”
張國直一愣,尷尬的笑道:“您不要多想,我就是賠禮來的,就是陪您盤子的。”
林禎冷冷道:“我那個盤子上交給國家是應該的,又不是摔碎扔了,不可惜,怎么能說讓您賠的話呢,您的思想覺悟還不夠啊,您應該把這杯子上交了。”
“啊?!我…哎!對!您說的對,我回去了就上交,我,我這就回去!”
張國直算是看出來了,林禎是個油鹽不進的人。
不管他懂不懂,是不是專門倒弄古董的人,自己是沒法拉他入伙了。
這就是一包炸藥,一不小心就點著了,還是離遠點吧。
兒子張遠征只能自認倒霉,萬幸自己早有準備,沒有被查出什么。
不然的話損失更大,還不知道以后的形勢怎么改變呢。
張國直離開后,婁曉娥領著孩子回來。
“當家的,怎么說的?”
“嘿嘿,表面上是賠禮的,其實的摸底想合伙呢。”
“你直接就送客了?”
“嗯,不送客還要留下來吃飯嗎?”
婁曉娥笑道:“你是個吃獨食的,當然不會留他吃飯。”
“他要是再敢來找,我就伸笑臉人,直接送到張所長那。”
“行了,你看著孩子,我去做飯,你點評一下我的廚藝。”
吃過晚飯,九點多的時候,何雨水才回來。
自行車上掛著一袋子水果,是陳治國給她買的。
何雨水直接送到了后院,“飛彪媽,這二斤橘子你用熱水燙燙吃。”
“雨水,這是你對象買的吧?你吃吧,別給我了。”
“說什么呢,我都已經長成個子了,有好吃的當然想著娘家侄,你吃就等于是孩子吃。”
聾老太太笑道:“那你比柱子強多了,他買的水果都讓棒梗那小子吃了!”
何雨水笑道:“老太太唉,那不就一次嗎,是被棒梗搶走了,您還記得呢,走吧天不早了,我扶您回我哥屋里休息去。”
“哎,好!”
何雨水把聾老太太送進屋,剛關上門出來,在屋里等半天的易中海就匆匆過來了。
易中海怕何雨水進屋后不方便叫門。
毛衣都沒來得及穿,秋衣外面披了個棉襖,也沒戴帽子,就趕緊跑出來了。
“雨水,吃飯了沒?”
都晚上九點多了,易中海冷不防這句話問得,自己都有點尷尬。
他是太長時間沒有和院里人說話了,有點生疏。
何雨水現在對易中海的看法已經完全改變。
要說前段時間賈張氏大罵易中海偽君子,何雨水聽說后就是感到震驚,感到不可思議。
畢竟事情沒有發生到自己身上,就沒有切身的感受。
但現在不一樣了。
自己恨了十幾年的老爹竟然是為了自己好,并沒有扔下不管不問。
倒是易中海拿著老爹寄來的撫養費裝好人,還兩邊的挑撥。
讓自己和哥哥恨透了老爹何大清,讓何大清因為兩個孩子不原諒自己而慚愧,一直沒臉回來。
這幾天里何雨水越想越氣,幾次頭腦一熱就像去找易中海理論。
想了想自己是要出嫁離開四合院的人,一個沒出門的閨女,沒必要和一個奸詐的偽君子撕破臉罵街。
因此這幾天她回到院里要么就去后院找劉玉華,要么就待在屋里,連壹大媽都不怎么理會了。
如今易中海主動來找,何雨水心里一陣厭惡。
“易師傅,你有什么事?”
“啊?!!!我…”易中海一下愣住了。
易師傅?
平時何雨水見到自己都是叫壹大爺,甜甜稱呼您。
是站在自己和秦淮茹一邊的。
曾經還一起對抗過劉玉華,如今怎么突然這樣稱呼?
這變化也太快了,除非發生了什么大事,難道真跟看守所里的人有關?
“呃…雨水,沒有什么,我就是問一下,你哥在看守所的事,今天上午我去看望他,他沒給面見,我有點擔心他,你知道,他那性格,再跟人打起來了,我…”
“易師傅,我想我已經猜出來你要問什么了,我直接告訴你結果吧。”
“雨水,你怎么…”
“我去保城找我爹了,我和我哥啥都知道了,包括我爸寄錢和每年四封信的事,你還想知道什么?”
“這…”
“至于我哥的態度嘛?他應該比我生氣,你以后最好別去看他,對了,你放心,我不會和你吵架的,我一個快出嫁的人,不值當的,請你以后也別再找我說話!”
何雨水說完轉身走了。
留下渾身冰冷的易中海。
時至冬天,易中海就披了個棉襖,光著頭沒帶帽子。
晚上的北風一吹,更像是如墜冰窖。
傻柱養老的事算是徹底沒戲了!
劉玉華他可以挑撥的離婚了。
賈張氏他可以慢慢的和解了。
傻柱蹲一年也好,蹲三年也罷。
只要出來了,自己就還能控制住。
但是。
何大清的事沒法解決。
一旦何大清和傻柱見了面,兩下里一說清,以傻柱的性格肯定會要親爹的。
如果傻柱連沒犯錯,沒丟下自己不管的親爹都不養的話,就更不可能養易中海了。
如果他要親爹,知道了真相后,以何大清的渾勁,不讓傻柱打自己都是燒高香了。
要親爹就不會給自己養老,不要親爹就更不可能養自己。
這是一個死扣,解不開。
這道亡命題在何雨水見到何大清的那一刻起,答案就揭曉了。
自己這十幾年的計劃泡湯了。
易中海呆呆站在原地。
回想過去,為了找現成的人給自己養老,他前后布了三次局。
結束最快的局是林禎。
剛一提養老送終的事,作為學徒的林禎瞬間跟吃了嗆藥一樣,把自己損了個抬不起頭。
說自己來軋鋼廠是上班的,是體驗生活的,不是找野爹的,不是親生父母誰都不養。
惱羞成怒的易中海開始給林禎穿小鞋,但每次都得不償失。
最后林禎成了工程師,而他到現在腦梗后遺癥只能去掃大院。
布局最成功的是賈東旭。
本來賈東旭和秦淮茹已經明確表示,以后給他養老送終,給他披麻戴孝摔火盆。
賈張氏也沒有絲毫的異議,只要這家業最后給了賈家就行。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賈東旭工傷癱瘓在床,只有伺候他的份,別打算讓他給自己養老送終。
幾個月后賈東旭氣絕身亡,留下了秦淮茹一個寡婦帶著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和一個老婆婆。
再讓秦淮茹給自己養老,就說不過去了。
只有把傻柱撮合過去。
傻柱是自己布局最長的一個人選。
自從何大清走后,他就把傻柱當成了自己的養老人之一。
反正那時候傻柱已經十好幾歲,拿著何大清寄來的錢養著,落了個不是親爹勝似親爹的好名聲。
本來養老有望,結果聾老太太心急傻柱打光棍,硬撮合秦淮茹不成,就逼著自己給傻柱找對象。
無奈之下自己找了一個在廠里嫁四年嫁不出去的劉玉華給傻柱介紹。
原以為心高氣傲,看不起人的傻柱成不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成了。
半路殺出的劉玉華根本不待見自己,人家有父母。
給自己養老的事又黃了,眼見養老無望,只能用陰招挑撥傻柱和劉玉華離婚。
離婚后雖然磕磕絆絆,但一切還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正準備慢慢翻身,再次撮合傻柱和秦淮茹。
沒想到看守所里的一幫罪犯成了自己命里的克星。
如今傻柱跟何大清之間弄清楚了,自己原形畢露,這輩子都沒有人養老了。
真是算計到頭一場空。
易中海呆呆的望著天空的星星,忘了回屋。
“爸,外面天冷,您回來吧。”
“啊?!”
尤鳳霞的一句話,把易中海的思緒拉了回來。
也突然感到了寒冷,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好,我這就回屋。”
易中海看了看尤鳳霞,又看了看林禎家的后墻。
他僅有的一絲倔強告訴他,林禎絕對不會好心給自己找養老人的,尤鳳霞就是來吃絕戶的!
三兩步走到門口,一掀簾子,屋里的暖氣鋪面而來。
一熱一冷又一熱,再加上神情恍惚,易中海兩眼發黑,一頭載進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