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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教習候選者

無線電子書    錦衣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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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儒學署的訓導進去傳話,但還是等了許久,才見一個老儒生在那訓導陪同下前來,望向陸松、朱浩二人的眼神中帶著一絲鄙夷,好似非常討厭跟王府的人接觸。

  朱浩看了陸松一眼,臉上滿是疑問,你不是說王府找他辦事嗎?看他這態度,能給王府找個好的教習回來?

  我看就算是指望唐寅從江南回來,也遠比請這個州儒學署的學正幫忙請教習更靠譜些。

  “卑職興王府儀衛司典仗陸松,見過范學正。”

  陸松主動上前行禮問候。

  對方怎么說也是當世名聞遐邇的大儒,就算官品不入流,陸松也不敢有絲毫怠慢。

  范以寬沒有邀請陸松和朱浩進偏廳敘話,好似在他眼中,眼前的王府屬官沒有資格登堂入室,只是澹澹地點了點頭:“興王讓你來送禮的?”

  陸松回道:“此乃興王府一點心意。”

  范以寬手一揮,不耐煩道:“正所謂無功不受祿,王府袁長史之前托請,恕本人無能為力,至于這禮物,愛送誰送誰吧!”

  說話如此不客氣,足以證明此人就是那種一向目中無人的老學究。

  “卑職不敢自專,王府派卑職前來送禮,卑職只能將東西留下,至于儒學署如何分配,卑職不會多問。”

  陸松也是有脾氣的。

  我再怎么說也是正六品武官,你一個不入流的州學正,在我面前如此擺譜,真當我好說話?

  范以寬聽了臉色越發難看。

  對一般州學學生,他想發作非常容易,但面對一個有官職在身的王府武將,他就有點無計可施了,一扭臉發現旁邊穿了身儒袍的朱浩正瞪著大眼望向自己,瞬間火冒三丈。

  朱浩暗叫不妙,老家伙應該是要拿自己當出氣口。

  “此乃何人?”

  范以寬厲聲喝問一句。

  這態度其實是向陸松表明,你送禮之事已告一段落,我不會再跟你敘話,現在只找你同行人的麻煩。

  陸松道:“此乃卑職在州學門口遇到的一名普通學子,他想拜訪范學正,請教學問…既然范學正公務繁忙,我跟他便不多叨擾了。告辭!”

  此等時候,陸松不想出賣朱浩,如果把朱浩的真實身份說出來,對方刻意刁難的話…那不成受他所害?

  朱浩心想,陸松啊陸松,沒事非要帶我來,你以為你不說我是誰,以后我就不跟他打交道了?

  若是這范老頭故意針對我,就像隋公言一般,你讓我怎么招架啊?

  “不送!”

  范以寬冷冷地說了一句,轉身離去。

  訓導本想勸說范以寬兩句,但也知對方是什么脾氣,勸說這油鹽不進的老古板還不如勸說客人有用呢。

  “陸典仗,您多多包涵,范學正就是這樣一個人,并無多少惡意,也有愛才之心…”最后那句話另有所指,像是安慰朱浩,這個犟驢跟興王府之間的矛盾,不會牽扯到你一個小孩子身上。

  朱浩打量陸松一眼:“陸典仗,走吧?”

  陸松感覺剛才為了心中一口氣,與范學正交惡,王府交托的差事沒辦好,回去就算興王不問,怎么跟袁宗皋回話?

  難道告訴他這個州學學正不識時務,出言不遜不說,還把他們強行趕出儒學署?

  那要不要把之前的對話具體告之?袁宗皋會不會覺得是我得罪人才如此?

  這文廟里的官員…

  雖然全都不入流,可就是不好得罪,誰讓整個安陸州的學子都以他們馬首是瞻呢?

  “嗯。”

  陸松無奈地搖搖頭,帶著朱浩和兩名隨從離開。

  臨走時還對那姓胡的訓導多番囑咐,務必把禮物收下,分發給州學的各位同僚。

  “陸典仗,一時義憤后悔了吧?”

  回到文廟前的馬車旁,陸松讓兩名隨從各自趕一輛馬車回去,而他則陪同朱浩步行歸家。

  因為來這兒送禮,兩人中午都沒吃飯。

  這時代的安陸風俗,大年三十中午是要吃一頓好的,這跟晚上的團圓飯又有所不同,晚上的團圓飯也跟北邊的襄陽有所區別,吃的不是餃子,而是包裹了糖心或者肉餡兒的米團。

  當然每家每戶的情況也不完全相同,陸松畢竟不是安陸本地人,當年與他父親一起從京師遷徙到安陸,還保留了一定北方的習慣。

  陸松問道:“朱浩,你覺得我當時應該怎么做?容忍他對王府出言不遜?好心好意前來送禮,還送出仇怨來了?”

  朱浩笑道:“我覺得陸典仗做得沒錯,只是下次來的時候,最好別叫我一起…容易惹事。”

  “唉!”

  陸松嘆了口氣,“如此說來,或許真不如我單獨前來,這對你無益不說,反而有害…”

  朱浩笑嘻嘻道:“沒事,我看那范學正不像是惡人,只是難免清高孤傲了些,應該不至于跟我一個孩子置氣吧?他又不負責監考,只是以后若是我有機會進州學的話,恐怕有些麻煩…”

  陸松皺眉:“你不惱恨他?”

  朱浩搖搖頭,這有什么?

  那個范以寬,看起來不識時務,但若真是那種不講理的人,先前那年輕學子就不會那般被趕出來。

  朱浩看過那儒生的文章,也難免產生一種…你去種地都比讀書強的感受。

  看似惡,其實是一種善!

  讓人主動放棄,避免在不合適的方向瞎折騰,白白浪費時間和精力,不比讓人做無用功強?

  態度是惡劣到讓人接受不了,還容易釀成“血光之災”,但未必是真的惡。

  這大明儒學教諭署學正、教諭、訓導等官員,要么出身舉人,要么是貢生,其中又以貢生居多。“奉薄儉常足,官卑廉自尊”,說的就是他們薪酬少但自尊心極強,官職低但掌握社會話語權,用自尊來掩蓋官場無力的現實。

  而喜歡板著臉罵人,正好是這類人的通病。

  跟這樣的人有何好計較的?

  “希望今日之事你別見怪。”

  陸松見朱浩沒放在心上,稍微心安了些。

  抬頭看看天色,日頭已西斜,心中越發不悅。

  朱浩笑道:“我要回去吃飯了,過年的時候別給自己找不痛快…陸典仗也早些回去吧!”

  陸松本要跟朱浩說點關于唐寅的事,眼見距離朱浩的家已不遠,對方執意要走他也不好阻攔,于是二人在街口作別。

  陸松回家吃過飯后才去見了袁宗皋,不是在王府內,而是在其城里私邸。

  袁宗皋聽了陸松的講述,并不著惱,笑道:“看來范學正不適合來王府當教習啊。”

  陸松大驚失色:“袁長史之意,是要邀請其進王府教書?”

  袁宗皋微笑著點了點頭:“州府那邊放出消息,說是范學正任期,會在明年年初結束,很多人跟老夫推崇其才學,且他名下曾指導出進士、舉人多位,可說桃李滿天下,我這才向興王提請,年后邀其進王府做教習。”

  “可是…唐先生不快回來了嗎?”

  陸松顯然覺得唐寅更適合王府教習的職位。

  不但因為唐寅跟他是酒友,更因為與唐寅相處的一年時間里,陸松覺得唐寅性格豁達,智計百出,尤其對兒子的教育非常成功,在自己和妻子都沒法兼顧兒子學業的情況下,唐寅居然能在同一個課堂上,教授三種學習進度的孩子且都教得不錯,這能力,是一般人具備的?

  袁宗皋繼續笑著說道:“伯虎要回來,并不影響王府向范學正發出邀請,總讓伯虎獨自教授世子,學問方面難免出現偏頗。”

  陸松雖然不是很明白袁宗皋的意思,但大致理解為一個人的學問始終有其局限性,比如說有些人就是不喜歡某方面的內容,諸如隋公言雖然教學水平不行,但對法家理論研究卻勝過很多人。

  如果只教課本上的知識…

  興王世子又不用考科舉,學多了無益。

  反而是諸如法家、兵家、農家等雜項知識,或許才是世子需要的。

  “是。”

  陸松點頭附和袁宗皋的說法。

  “范學正對朱浩如何評價?”袁宗皋突然問了一句。

  陸松一愣。

  想起來,最初袁宗皋讓他帶朱浩去,就是讓范以寬檢校一下朱浩的學問,可到了地方一言不合差點兒吵起來,范以寬甚至不知道朱浩是誰,更不要說當面考察了。

  “沒…沒什么評價。”

  陸松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袁宗皋嘆道:“也罷,以朱浩的才學…從初見他時,小小年歲便在老夫面前韜論頻頻…師出名門,志向不小,這樣的孩子,哪個會不喜歡呢?只是缺乏了解吧!”

  陸松很想問,那年后是否還要招募范以寬進王府?

  這種話不好問。

  為世子請教習,恐怕連張左也沒資格參與,只有袁宗皋這樣本身就是大儒、學問高深之人,在興王面前才有發言權,當初隋公言、公孫衣和唐寅,不都是經袁宗皋推薦才得以進王府的?

  從袁家出來時。

  陸松突然釋然了:“誰當王府教習不重要,只要唐伯虎不離開就好…就算今天我對范學正出言不遜,雙方結下梁子,他進了王府后就要受制于人,總不會還跟在州儒學署任上時那么眼高于頂吧?”

  走上兩步,他心中突然咯噔一下:“若其真進了王府…小炳,會不會被他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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