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寧國府 及至傍晚時分,在床榻上躺著的賈珩陡然而醒,目光微訝,分明見自己身上還蓋著被子。
不由看向坐在床榻上看書的黛玉,借著燭臺上的橘黃燈火,少女嬌小玲瓏的身影映照在淡黃色帷幔紗帳上,那側臉白膩如雪,絨毛似乎清晰可見,而他送給黛玉的耳飾影落臉頰,一動不動,靜謐柔美宛如一幅畫卷。
安靜時候的黛玉,那種世外仙姝寂寞林的動人氣韻,無疑讓人起心動念,或者說是對玉人如虹的欣喜。
賈珩起得身來,摟過黛玉的削肩,湊將過去問道:「林妹妹,我睡了多久了?」
黛玉臉頰見著羞喜,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籍,一剪秋水明瞳柔婉如水地轉而看向賈珩,關切說道:「攏共兒也沒有多久,珩大哥這幾天沒睡好,剛才睡的香甜呢。」
說著,從床榻上起身,從一旁的小幾上端過來一杯茶,道:「珩大哥,喝口茶吧。」
賈珩起得身來,看向庭院中低垂四合的蒼茫暮色,因是微雨濛濛,天色無疑昏暗許多,凝起清眸看向黛玉,笑了笑道:「在妹妹這兒倒是睡了個飽覺,妹妹還給我蓋了被子。」
黛玉垂下眼睫,說道:「見珩大哥剛剛有些冷。」
賈珩接過茶盅,心道,黛玉這會兒還挺賢慧的,又是蓋被子又是遞著茶,這儼然是以他的妻子自居了。
或者說,黛玉何曾這般伺候過人,如是讓黛玉素手調羹,想來也是一件有趣的事兒吧。
黛玉春山黛眉之下,目光柔潤地看向端起茶盅喝茶的少年,輕笑道:「珩大哥如是困了,多睡一會兒也無礙的。」
方才聽著耳畔的呼吸聲,伴隨著雨水淅淅瀝瀝打著芭蕉的聲音,覺得看書都是一種享受,真想一輩子都這樣。
賈珩放下茶盅,拉過黛玉的手,看向那白膩可人的臉蛋兒,輕聲道:「我若是睡到晚上,妹妹睡哪兒?也和我睡一張床呢?」
「珩大哥~~」黛玉罥煙眉之下的星眸柔波瀲滟,羞嗔道。
同床共枕,真就是夫妻了嗎?
賈珩湊將過去,輕輕噙住那少女瑩潤的唇瓣,過了一會兒,看向臉頰嫣紅的黛玉,低聲道:「我去沐浴更衣,回頭再來找妹妹說話。」
明天還要前往甄家,然后去江南大營接管防務,總之事情是挺多的。
「珩大哥去罷。」黛玉柔柔「嗯」地應了一聲,星眸如暮靄籠起的瀟湘之水,目送著賈珩離去。
賈珩出了黛玉所在的廂房,返回所居庭院,喚道:「晴雯,準備熱水,我洗洗澡。」
晴雯撅了噘嘴,從一旁閃身出來,輕哼一聲道:「公子既然都在林姑娘屋里睡著了,一同在那洗澡也不就是了,反正那屋丫鬟也多。
賈珩看向生著悶氣的晴雯,輕聲道:「會有那一天的。」
晴雯:「...」
伺候沐浴以后都不讓她伺候了?
少女膩哼一聲,氣鼓鼓地扭著水蛇腰,離了廂房。
賈珩回頭之間,抬眸看向從外間進來的鴛鴦,少女著翠色掐牙背心,身形高挑,明潔額頭以空氣劉海兒覆著,鴨蛋臉面上笑意淺淺。
賈珩近前,狀其自然拉過鴛鴦的手,輕聲問道:「你怎么來了?」
「過來看看大爺,洗澡需不需人服侍。」鴛鴦眉眼含笑地打趣道。
哪怕賈珩平時再是威嚴,畢竟是泥融飛燕子過好幾次,鴛鴦知道賈珩的性情,開著玩笑。
賈珩輕笑道:「可別讓晴雯聽見了,她又該生悶氣了。」
鴛鴦忍俊不禁,道:「當初老太太屋里的那幾個小丫頭,就屬她氣性大。」
賈珩這邊兒拉過鴛 鴦的手,抱在懷里,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問道:「二老現在府上吧,等會兒咱們過去瞧瞧。」
先前因為一直忙,原本答應著去見鴛鴦的父母,路上還未見著,今天趁早有著時間,打算去見上一見才是。
因為與鴛鴦早有過肌膚相親,鴛鴦素來是個體諒人的,自也談不上爽約食言。
鴛鴦眉眼彎彎,雪膩清麗的臉頰紅暈泛起,輕聲說道:「都在西府,我前幾天陪著去。」
賈珩低頭,湊近過去,輕聲道:「等我換身衣裳,一同過去看看。」
鴛鴦輕輕應著,臉頰羞紅如霞,應了一聲。
待沐浴過后,安撫了晴雯,賈珩出了廂房,隨著鴛鴦向著西府行去,正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回廊兩側的斜風細雨拍打在屋檐上,兩人行過曲折回環的長廊。
「這幾天府上還好吧?」賈珩轉眸問著鴛鴦。
「一切都好,中間楚王妃還有北靜王妃來了一次,與林姑娘說了會兒話,別的倒也沒什么。」鴛鴦柔聲道。
賈珩道:「你年歲稍長一些,我不在府上的時候,你這個當姐姐的,多多照料著她們。」
鴛鴦應了一聲。當姐姐的嗎?
許是他的心上,原也沒有將她們分著大小老婆。
來到西府后院花廳,鴛鴦父母在丫鬟的相陪下,進入內廳,看向那在自家女兒身旁的少年,連忙相拜道:「珩大爺。」
賈珩連忙上前攙扶,溫聲道:「兩位老人家無須多禮。」
如是按照賈府主子的規矩,如果是丫鬟被主子收做姨娘,那么老子娘見了主子仍然不能失了主仆禮數,并沒有說真就母憑女貴,縱是貴著,也是在其他奴仆面前,再怎么貴也貴不過主子去。
當然,主子有時也不會不近情理,擺著主子的威風。
鴛鴦的爹,年近五十,頭發灰白,臉上皺紋溝壑深深,一旁的老婦則是荊釵布裙,臉上也有些受寵若驚。
賈珩看向兩人,溫聲說道:「先前,也不知鴛鴦給二老說了沒有?」
鴛鴦老爹臉上就是一陣納悶,分明有些局促。賈珩詫異地看向一旁的鴛鴦,問道:「怎么不告訴二老?」
鴛鴦明眸微垂,當著自家父母的面,饒是少年明媚大氣,此刻芳心也難免有些害羞,囁嚅道:「大爺,我忘了。」
她就是想讓他親自去和爹娘說,許也有些像著提親一般罷?
賈珩只得目光溫煦看向鴛鴦的父母,說道:「老 太太那邊兒將鴛鴦許了我,等一二年,就收進房中。」
鴛鴦的爹聞聽此言,心頭可謂又驚又喜,看向賈珩,一時間卻不知說什么好。
雖然知道自家女兒在寧榮兩府有可能被主子瞧上,收為姨娘,但沒有想過會是賈族族長,現在的永寧伯,可是府中如老太太那樣的頭一等主子了。
而且,還如此年輕有為。
鴛鴦的娘看向鴛鴦,心頭同樣高興,眉開眼笑說道:「珩大爺能看上她,那可真是這閨女的福氣了。」
她閨女從小生的白白凈凈,大了個頭兒也出挑,那么多丫鬟偏偏她得了老太太的中意,現在又得了族長收為姨娘,這真是天大的福氣。
賈珩輕笑了下,拉過鴛鴦的手,輕聲道:「能找到鴛鴦這么好的女孩兒,是我的福氣。」
鴛鴦聞言,嬌軀劇顫,心湖中蕩起圈圈漣漪,兩彎一如新月的蛾眉之下,明眸就忍不住濕潤,不由攥緊了那少年溫厚的手掌。
世上有這樣的小老婆嗎?
府上的璉二奶奶,那般強勢,也未聽說璉二爺有這么一句話。
縱然是讓她為他去死,她也愿意。
可以說,以賈珩今時今日的地位,當著人家父母說著這種話,別說鴛鴦是一個丫鬟,就是寶釵都頂不住。
因為,這和兩人獨處之時說著甜言蜜語還不一樣。
賈珩道:「二老如是想到京里,一家人團聚,等這次辦完事,一同返回京里,倒也可行。」
鴛鴦還有一個哥哥,喚作金文翔,娶了妻在榮國府做著買辦等事。
鴛鴦的爹聞言,卻連忙說道:「伯爺,我和鴛鴦她娘在金陵待習慣了,也不好去京里。」
鴛鴦的娘,也笑說道:「我們老了,在金陵待一二十年了,猛一下子也不習慣神京。」
鴛鴦目光盈盈如水地看向那少年,道:「大爺,爹娘年紀大了,這一路上顛簸辛苦的。」
其實去了神京也未必就好,哥哥和嫂子,尤其是嫂子都未必樂見。
賈珩見此,點了點頭說道:「那在金陵榮養也好,南方氣候濕潤,天氣暖和,不比西北冬天干冷干冷的。」
這等事也不好強求,還是要尊重鴛鴦父母的意見,況且神京真比不上江南。
賈珩與鴛鴦父母又說了會話,待兩人離去,看向鴛鴦,嘆了一口氣道:「二老在這看著房子也好,先前是我考慮不周了。」
鴛鴦道:「大爺原也是一番好意,我們何嘗不想父母團聚,共序天倫,只是到了神京,近在眼前,姑且不說哥哥和嫂子要忙著府里的事,照料不周,就說到了府里,如不幫著府里做些什么,不定人家怎么說閑話呢。」
賈珩看向鴨蛋臉面的少女,輕聲道:「金姨娘是擔心人家說著,仗著女兒是小老婆,一家子在外橫行霸道的?」
鴛鴦嗔白地看了一眼賈珩,這人....
賈珩上前拉住鴛鴦的素手,說道:「你的心思,我知道的,那等以后再來金陵,就帶你過來看看。」
相比平兒對鳳姐的無限服從,襲人的精明算計,鴛鴦算是寧榮兩府少有的清醒之人,沒有那般戀愛腦,讓不戀愛腦的人戀愛腦,才難能可貴。
鴛鴦將螓首靠在賈珩的懷里,心頭甜絲絲的,低聲道:「大爺有這番心就行了。」
賈珩輕聲道:「再等二年,你正式過了門以后,就沒有什么閑話了。」
「嗯。」鴛鴦應了一聲,似有幾分打趣說道:「走,省的林姑娘再著急了。」
賈珩輕笑道:「你倒是了解她。」
估計黛玉在這兒,就要說,好呀,我就是讓你們來取笑的。
鴛鴦輕笑了一聲,也沒有繼續說著。
心道,她如何不了解林姑娘,當初在老太太跟前,不知與寶二爺生了多少氣,也不知為何,在他跟前兒卻如變了個人一般,兩人南下到現在,林姑娘一次氣都沒有慪過。
其實,只是賈珩把黛玉至情至善的一面激發出來,天天在蜜罐里泡著,哄的五迷三道,小羊只會咩咩,而不是拿羊角頂人。
翌日,甄宅,福萱堂 甄老太君躺在一張羅漢床上,雙眼微闔假寐,氣若游絲,下方的繡墩上圍攏著一眾甄家的媳婦兒,大氣不敢出,此外,甄晴、甄雪以及甄蘭、甄溪都在。
因為賈珩來之前提早下了拜帖,甄老太君就喚來其他各房都等著。
這時,一個嬤嬤進入福萱堂,道:「老太太,珩大爺來了。」
甄老太君聞言,好似聽到了什么,睜開眼眸,凹陷蒼老的面頰浮起紅暈,原本虛弱的身軀,也不知從何生出一股力氣,強撐著起得身來。
甄應嘉之妻甘氏,連忙上前攙扶,關切道:「老太太,慢點兒。」
甄晴也近前攙扶著甄老太君,道:「祖母,珩兄弟這就過來了。」
說話之間,賈珩在甄應嘉以及甄軒的引領下,進得福萱堂。
「珩哥兒。」甄老太君一見賈珩,蒼老面容上就見著復雜之色,伸出枯老的手相喚。
如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賈珩是甄老太君失散多年的嫡孫。
賈珩凝眸看向甄老太君,明顯感到上次見著還是面頰紅潤,中氣十足的老嫗,此刻周身籠著一股老態龍鐘的暮氣。
油盡燈枯,壽終正寢。
賈珩心頭閃過八個字,目光平靜如水,喚道:「甄老太君,可還好?」
甄老太君攏著目光,輕聲道:「珩哥兒,你可算是來了。」
賈珩近前落座在繡墩上寬慰說道:「先前甄四爺已經從虜寇中救將回來,老太太且放寬心,朝中圣旨沒有降著罪,說明還有轉機。」
昨日對兩江總督沈邡的圣旨,他今早也聽到了消息,革職留用,以觀后效,至于兩位兵部侍郎,因為不是一力整頓江南大營的主要當事人,他彈劾江北大營軍械的奏疏,還在遞送進京的路上,倒沒見著處置。
甄老太君嘆了一口氣,道:「珩哥兒,你別安慰老身了,這般不降旨問罪,比降旨問罪還要難辦。」
兩江總督因為舉薦非人而被革職留用,她那四兒子,先前也就是因為被俘,一時不好處置,等之后如何處置,委實難說。
福萱堂中的媳婦兒以及甄蘭、甄溪,聞言,面色齊齊一變。
楚王妃甄晴,柳眉下的鳳眸幽晦幾分,她又何嘗不是這么想,說明父皇對甄家已經徹底失去耐心,準備攢到一起發作。
賈珩面色默然了下,輕聲道:「老太太,多慮了。」
甄老太君苦笑一聲,道:「我雖然土已到了脖子,但卻并非不知這些,我今年都八十多歲了,從 當年吃不上飯的宮女,有了這么一大家子,兒孫滿堂,按說沒有什么遺憾,但這么一家子,還是放心不下。」
甄應嘉眼眶濕潤,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喚了一聲道:「母親。」
賈珩看向甄老太君,道:「老太君是有大福氣的人,至于兒孫,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太君還是要保重身子才是。」
這老太太是個明白人,可惜甄家已是積重難返。
甄老太君聽著少年的話,心頭涌起一股無奈,渾濁的蒼老目光忽而清澈,說道:「珩哥兒,我們甄賈兩家,從代化公那時候都是老交情,先前因為江南大營的事,溪兒她老子給你添了不少麻煩,老身向你賠不是了。」
賈珩面色微變,連忙閃將開來,道:「老太君折煞晚輩了。」
不管如何,這么一個耄耋老人,忽而做出這番姿態,他如何能坦然而受?
如果不是實在推不開,說實話,他也不太想過來應對著甄老太君的道德綁架。
甄老太君沉吟說道:「珩哥兒,我這四個孫女,最小的溪兒,還未婚配,老身想將她托付給你。」甄溪:「???」
一張巴掌大小的臉蛋兒瞬間就紅透了,紅若胭脂,靈氣如溪的眼眸滿是羞意,看向甄雪,低聲道:「二姐。」
「溪兒。」甄雪一手將甄溪摟在懷里,輕輕撫著甄溪的秀發,那張婉美玉容上見著復雜之色。
昨日,姐姐給她提及此事之時,她也頗為驚訝,老太太又不是不知子鈺已有家室,這怎么能溪兒妹妹過去.....
甄蘭玉容倏變,苗秀的眉微微蹙起,因是第一次聽到這消息,心湖掀起了驚濤駭浪,凝睇看向甄老太君,不解其意。
祖母竟然想將溪兒妹妹許給珩大哥?她們甄家何時就到了這么一步?
賈珩沉吟片刻,說道:「老太君,此事是否有些不妥,我家中已有發妻,還為朝廷 誥命夫人,溪兒妹妹.....又是從何說起?」
這時,甄鑄的媳婦兒,臉色已是難看到極致,她的女兒正經的嫡出,怎么能給人當妾?
老太太這是老糊涂了。
這時候的嫡女、庶女的區分標準,不在于其父在族中排行第幾,只在于該人是姨娘生的,還是正妻生的。
因為甄鑄就是嫡四子甄老太君所生,猶如賈政之于賈母一般,元春因是王夫人所出,毫無疑問是嫡女,而探春和賈環則是成了庶女和庶子。
如果探春再嫁人為妻,生下的孩子無疑是嫡子和嫡女,當然仍改變不了探春的庶出身份。
不過相比甄鑄還能仗著早奶奶為甄老太君寵著,直呼不可,甄鑄媳婦兒雖然心頭十萬分個不樂意自家女兒給人做妾,但也不敢違逆著甄老太君的意思。
尤其,甄老太君已近彌留之際,此言已有幾分遺愿意味。
甄老太君中氣虛弱說道:「不是娶妻,你收做偏房也好,留下來給你端茶送水,鋪床疊被也罷,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賈珩眉頭微皺,問道:「甄老太君是在與我說笑?」
「老身這身子骨兒撐不過這幾天,如何還和給你說笑,這是一點兒遺愿,你就不能答應我老婆子嗎?」甄老太君蒼老目光盯著賈珩,柔聲道。
一副賈珩不答應,老人家死不瞑目的樣子。
此刻,福萱堂中鴉雀無聲,一些早先沒得到消息的年輕媳婦兒,多是面面相覷。
她們甄家,如何就到了這步田地?甄家兩個女兒都嫁為王妃,現在竟為著丫鬟?
甄晴鳳眸抬起,勸道:「珩兄弟,老太太就這么點兒念想,你要不就收下溪兒妹妹罷。」
甄應嘉只是唉聲嘆氣,看向賈珩,低聲道:「子鈺,事到如今,這也是老太太的一點念想,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也不好拂逆。」
顯然關于此事,甄老太君已和甄應嘉有過通氣。
賈珩卻一時沉默,轉而看向已是在甄雪懷中羞不自抑的甄溪,問道:「溪兒妹妹,你是怎么想的?」
此言一出,甄老太君都是一愣,這等婚姻大事,哪有小姑娘說話的份兒?
甄雪凝睇看向那少年,心頭微動,子鈺他這是給妹妹選擇終身的機會。
「我......我聽老太太的。」甄溪羞得臉頰羞紅,將螓首埋在甄雪懷里,糯聲說著。
賈珩沉吟片刻,看向甄老太君,道:「老太太,等溪兒妹妹大一些,她有了其他想法再說罷。
甄老太君聞言,道:「珩哥兒,怎么能聽著她一個小孩子的?」
賈珩道:「甄家不比旁家,在我身旁伺候著,傳揚出去,只怕好說不好聽,老太君的心思雖好,但總要為甄家盤算。」
甄老太君微微閉上眼眸,嘆了一口氣,道:「珩哥兒,這是老身臨走之前的一點兒念想,你就不能答應老身嗎?」
溪兒不收,只能說她甄家在劫難逃,連這位天子近臣都不愿多插手。
賈珩沉吟片刻,看向楚王妃甄晴。
甄晴柔聲道:「老祖宗要不這樣先讓溪兒妹妹在我那,回頭我送到寧國府去,讓可卿帶著,她如是覺得好,那就留下,如是覺得不好,再送回府里。」賈珩:「....」
這個磨盤,凈出餿主意!還嫌事情不夠亂,送到府里的結果就是不好送回去,否則甄溪還怎么嫁人?
甄老太君見此,卻說道:「那樣也好。」
賈珩看向老態龍鐘的老嫗,一時間,心頭也不知說什么才好,可以說這是甄老太君的臨終遺言。
在未徹底撕破臉以前,名義上,甄家與賈家還是好幾十年的交 情,甄家早些年未嘗沒有于賈家有恩。
賈珩想了想,也沒有再說話,打算以后再做打算。
甄晴看向面色默然的少年,道:「珩兄弟你也別怪老太太,老太太現在惟獨就放不下溪兒妹妹。」
老太太放不下的還有她那個四叔,還有甄家,否則,也不會使出這般一招。
甄雪抿了抿唇,芙蓉玉面上見著期冀,輕聲道:「子鈺,溪兒妹妹她也挺可憐的,子鈺....」
她這輩子不能嫁給子鈺,溪兒容貌品格與她頗有幾分相似,如是嫁給子鈺,也算是是代她嫁過去了。
賈珩抬眸看向甄雪,對上那一雙柔婉如水的美眸,再次默然。
既沒答應,也沒再拒絕。
甄老太君見此,心頭松了一口氣,微微闔上眼眸,也不知在想著什么,擺了擺手,低聲道:「應嘉,帶著珩哥兒回去吧。」
賈珩則是隨著與甄應嘉以及甄晴父女離了福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