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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管逑甚的李世民

第438章  以前,李臻只知道世家厲害。不過,一些故事基本都是從書里了解到的。

  比如唐朝后期,唐文宗李昂曾經跟宰相鄭覃求婚,想讓鄭覃把自己的孫女嫁給當時的太子李普,結果鄭覃根本不搭理唐文宗,直接把自己的孫女嫁給了一個九品芝麻官,

  但是卻姓崔的一個官員。

  無語至極的唐文宗問出了那句千古名言:民間修婚姻,不計官品而上閥閱。我家二百年天子,顧不及崔、盧耶?

  而這個時代的世家到底在人們心中是一種什么位置?

  唐朝宰相薛元超有過一番千古之嘆:此生所遺憾者,未能娶五姓女。

  注意,是五姓女。

  五姓七家的那個五姓。

  而薛元超姓薛,在這個時代,同樣是大名鼎鼎的關中四姓中的一員。

  關中四姓:韋、裴、柳、薛。

  韋,就是韋杜的那個韋。

  莫說在后世的唐朝了,就是在現在的隋朝,

  也是隨便發句話,朝堂上也得刮起一股風的存在。

  就更不要提那五姓七家了。

  各個世家,聯姻、聯合,幾百年的時間里,編織出了一條外人根本難以想象的關系網。

  每個世家出生之人,從一出生起,身上便被打下了承負自身姓氏的榮耀。而在這份榮耀之中,還有一種…對高要尊敬,對低可俯視的態度。

  這份態度,讓杜如晦可以擺出禮敬的態度,但卻無需恭敬。

  只要不失禮就好。

  可對于兩兄弟而言,京兆杜家,卻是需要他們以尊敬的態度面對而為。

  同時,三言兩語的。

  以李臻肉眼可見的速度,

  無形之中,

  杜如晦就從一個外人,

  變成了“自己人”。

  這就是世家。

  甚至,

  他還看到了就連那位李濟安將軍,

  臉上也露出了慎重的模樣。

  這!就是世家。

  杜如晦的父親,最大的官職不過是昌州長吏。

  可為什么會讓殿內少監與清都郡主的孩子面露鄭重?

  原因很簡單。

  只是因為他姓杜。

  城南韋杜的杜。

  而為什么互通有無后,就變成了自己人?

  也是因為他姓杜。

  只要你姓杜,是世家的一員,那么,天底下所有世家的目的就是相同的。

  制約皇權,擴大自身。

  從這一點來看,不管你姓什么,你們都是戰友,同袍,乃至兄弟。

  杜如晦從不避諱自己的世家身份,甚至以自己的杜姓為榮。而所做的一切,最大的一個根由莫過于“不辱杜氏之風”,僅此而已。

  不過,杜家一門,正人君子。

  雖然是自己人,可他心底的主意依舊沒變。

  閻家鐵憨憨也明白這個道理,

  不然不會這時候跳出來。

  一個清都郡主,

  得罪不起李家。

  也得罪不起杜家。

  李家二子先隱瞞了真名在先。

  如今杜家長兄詢問其身份在后。

  接下來的一番話,閻立德把《情商》二字發揮到了極致:

  “杜世兄,

  李兄是家母友人之后,目前在山西河東撫慰大使李公麾下任職。”

  簡簡單單一個身份中,他先是隱藏了“李濟安”的名字,改成了“李兄”。

  接著,是“家母友人”的稱呼,成功的讓母親把一份本只是點頭之交的友誼增進了一步。

  最后,點名對方公職立場。

  李淵為五姓七家隴西李氏之人,夫人竇氏又是大名鼎鼎的代北竇氏一員。

  點明了世家,證明大家的利益一致,是自己人,一方面幫五姓七家的李氏之人“開脫”,另一方面,專門又提了一嘴“在李淵麾下任職”,其長輩又與自己母親有舊,說明身份同樣不簡單。

  而到時候若李世民想要真誠相告,也算留有一份余地。

  可以說,就憑借一句話,閻家大傻把這一石磨,給盤的清清楚楚干干凈凈。

  而說句難聽的話。

  從他說出這一句話開始,杜如晦已經自動被歸類為了自己人。

  而這里面唯一一個外人,就是同樣出身李姓,但卻只是且末處始觀一破落道人的李臻了。

  嗯,小丑竟然是我自己。

  李臻也正是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才不得不感慨…

  難怪能和皇帝掰手腕。

  這群世家弟子在關系網經營上面。

  真特么牛比。

  心里是淡淡的感慨,李臻又看向了杜如晦。

  可這時候,杜家君子之風也就出來了。

  是,大家是一家人不假。

  可道長也是我的朋友。

  不管是五姓七家也好,還是世家也罷。一個軍人,打探這種魚…往大了說,軍糧的改制,很有可能左右一場戰事的根本!

  陛下三征高麗為何失敗?

  最大的原因就是大雪封路后,補給運送不過來,無以為繼。

  魚干或許是“小事”,但有時候壓倒駱駝的,只差最后那一根稻草。

  道長的為人,他很清楚。

  他們都對這個亂世有所不滿。

  而軍人,恰恰是攔在這份不滿之中的最大一道天塹。

  更何況對方是五姓七家之人。

  既然這樣,那就更應該先把道長摘出去。

  他不適合摻和到這種事里面。

  今天這麻煩,是自己給道長找來的,既然如此,那更應該自己一力承擔才是。

  于是,抬頭。

  看了看天色,老杜果斷直接說道:

  “眼下正有一網魚要上岸,李將軍若想知曉,便跟杜某來吧。二位賢弟也請一道去看看。”

  說完,竟然拱手對李臻作別:

  “今日杜某心生喜悅,與道長一同分享,可想不到竟然能碰見親友,便不多打擾道長了。杜某改日再來拜訪,先行告辭…道長留步。”

  最后一句話,他特意頓挫了一下后,才客客氣氣說出口。

  他相信,道長一定懂他的意思。

  接著,掉頭看向三人:

  “三位賢弟,請。”

  不等三人回答,直接邁步而出。

  閻家倆鐵憨憨第一時間看向了李世民。

  大哥。

  你身份高,你說話。

  去是不去?

  而李世民則深深的看了一眼李臻,忽然面帶笑容:

  “今日叨擾道長了,李某改日再來拜訪。”

  遠處,杜如晦腳步一頓。

  背對眾人瞇起來的眼眸里,逐漸升騰了一抹冷意。

  可這時卻聽到一聲輕笑:

  “哈,李將軍無需客氣。且先和老杜去瞧瞧,若有什么不懂得,過來再問貧道就是。”

  道長!?

  杜如晦下意識的回頭。

  可對上的卻是一雙平靜溫和的眸子。

  無事。

  他看著杜如晦,眼神清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且寬心。

  我理解你。

  也正是因為理解你,才不能把這股…暫時還談不上麻煩的麻煩全都抗在你身上。

  你來找我,也是我沒有避諱他們在先。

  和你沒關系。

  你做你的事,不用擔心我。

  貧道也不是嚇大的!

  惹麻煩這種事情在我看來根本不是麻煩,更大的貧道都惹過。

  我怕他這個?

  看懂,看明白了道士的眼神。

  書生沉默一息,點點頭:

  “走吧。”

  人走了。

  張文冠收拾完了桌子,過來問道:

  “先生,可要灶飯?”

  端著茶杯坐在椅子上發呆的李臻回過神來,點點頭:

  “嗯。”

  聽到這話,小伙計興許是覺得先生心里有事,又或者是其他,多了一句嘴:

  “先生,我覺得那位李將軍沒說實話。”

  “哦?”

  李臻眉毛一揚,看著眼前的孩子,好奇問道:

  “怎么講?”

  “剛才…我就看著他眼神一個勁往先生身上瞟,好像…知道這種熏魚并不是杜先生所為。”

  “哈”

  李臻欣慰的點點頭:

  “嗯,不錯。那你知道為什么杜先生一定要把這件事攬到自己身上么?”

  “唔…”

  小伙計皺眉想了想,說道:

  “應該是不想給先生找麻煩吧?紅姨…前幾日和我還說過,先生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把一些麻煩給招惹到。”

  李臻嘴角一抽。

  想了想…

  “文冠啊…”

  “誒,先生,您說。”

  “滾蛋!”

  “呃…”

  小伙計撓了撓頭。

  怎么說這話,還罵街了呢。

  灰溜溜的走進廚房。

  重新安靜下來的李臻捧著茶杯,看著院落中灑落的陽光,眼里是一抹疑惑:

  “李濟安…李淵麾下…濟安…濟安…濟世安民…?”

  片刻。

  碎碎念歸于平靜。

  道人搖了搖頭。

  管他呢。

  練功去。

  王八蛋,那條魚讓道爺做過山車的仇還沒報呢!

  這口氣不出,管逑甚的李世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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