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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三人聚

  “老杜想吃雞。”

  “老道給他叫。”

  “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

  “背上還背著一個胖娃娃呀咿呀咿唲喲”

  “道長…”

  實在聽不下去了的杜如晦攔住了哼著歌的李老道。

  “咱買點素的吧,這雞我不吃了還不行么?”

  這一路莫名其妙的聽著道長把自己和雞合著一起…雖然不解其意,可總覺得這該死的牛鼻子沒安好心的杜如晦受不了了。

  好家伙。

  再唱下去就要去拐賣兒童了。

  強行把要給他表演個下奶鯽魚湯的老道拉離了魚攤,胡亂的買了一堆春日萌芽的野韭野蔥,蘑菇木耳。為了防止這下作的道人再哼出點什么淫曲兒,杜如晦親自把一根麻繩涮兩頭的兩壇酒掛到了李臻脖子上。

  大有道人再敢多bb一句,連人帶酒壇一起錘爆的意思。

  掛著倆酒壇,

  手里提著雞鴨的道人和書生慢悠悠的往回走。

  回到了春友社,來到了柴房,倆老爺們開始處理食材。。

  攤販處理的雞鴨不夠干凈,上面還留著毛刺。

  李臻一根一根的在挑。

  杜如晦廚藝不算精通,便給打著下手,燒火燒水什么的。

  倆人一個在廚房里,一個在廚房外。

  “道長。”

  “嗯?”

  “我打算…去河東。”

  給雞摘毛的道人臉上沒有任何意外,

  問道:

  “什么時候去?”

  “就這幾日。這些時日,我把河東近幾年的卷宗都看了一遍,也問了下工部,山川地理自問也算熟悉了。河東那邊毋端兒被亂箭殺死后,流寇雖然被抓了一部分,但還是有一部分潰散逃脫。

  眼下朝堂那邊還沒有派新的郡守過去,我已經給家里去了書信,希望有族中兄長能夠當仁不讓。家父已經答應了此事,想來十有八九,這郡守會是我家之人。我打算先行一步,把河東各地的情況都弄清楚,

  看看所需到底是多少錢財糧食,倒時候…好提前準備。”

  一番條理分明的話語出口后,

  李臻點點頭:

  “嗯,

  這么做是對的…你認識李侍郎么?”

  杜如晦眉頭一皺:

  “…百騎司之主?”

  正納悶道長怎么會提起這個城府深沉之人時,就聽到了一句:

  “從弘農回來前,我和她…”

  正說著,李臻手里的動作一頓。

  回憶著那張絕色容顏…他心神有些恍惚。

  但嘴里的話沒斷:

  “見了一面。她是去襄陽,你猜猜去找誰的?”

  這下輪到杜如晦驚訝了:

  “道長與他有舊?”

  接著還不等李臻回答,

  猛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驚訝的說道:

  “是了,去年這位李侍郎據說去了西北一趟,且末城里有道士煉出了延年益壽的仙丹,但莫名其妙的被其師弟陸存凈所殺…陸存凈也是在去年被斬首…道長也是出身且末,難不成…”

  “我說丘存風是我殺的,你信么?”

  說這話時,李臻依舊在給雞拔毛。

  而坐在灶臺前的馬扎上,聽到這話的杜如晦本能的看向了李臻的臉。

  沉默一息,問道:

  “該殺?”

  “活人煉丹,還是幼童,你說呢?”

  書生再次沉默。

  片刻。

  他嘆息了一聲:

  “這個天下…到底怎么了。”

  心照不宣的完成了一種話語下的交流后,杜如晦問道:

  “難怪他會在夕歲宴席上如此維護道長…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因飛馬城之由,想不到…原來是在這里。道長為何說起他?”

  “因為她已經和孫靜禪談妥了。”

  “…飛馬宗少宗主?”

  聽著李臻直呼其名,杜如晦愈發驚訝了。

  道長…怎么越來越神秘了?

  先是百騎司李侍郎,再是飛馬宗少宗主…雖然從他騎烏龍騅就能猜出來他和飛馬城關系匪淺…

  可是…這也有點…太巧合了罷?

  而據說玄均觀的素寧高功還讓他喊老師…

  不知為何,他把目光落在了道士的臉上。

  這臉…

  怎么也看不出來能吃飯吧?

  渾然沒注意平日里一本正經的自己,在和這道士重逢不到一下午的時間,就已經被同化了的杜如晦思想開始跑偏。

  但李臻卻沒發現,自顧自的說著:

  “飛馬城有錢。有錢…應該就有糧食。但侍郎大人擔憂不夠,所以,她去襄城,為的是找武士彟,就是你拖運馬匹那個武氏商行的掌柜的。接著她還要找其他人…并且對我說過,河東之難,難在秋冬。

  想想也是,春夏百草萌發,人總不至于少些吃食。但秋冬之時應該才是一大難關。所以,你到那邊后,我覺得應該把注意力集中在秋冬兩季上,趕緊想個方法出來。

  并且…我建議你不要指望朝廷撥款…侍郎大人對我說,馬上就要開始征瓦崗,張須陀那邊的糧草如果不是飛馬城這會送來了一批,可能他們那邊也要吃緊。所以…”

  話還沒說完,忽然,李臻一收聲。

  杜如晦也抬起了頭,看向了門口的方向。

  因為…

  門口有人來了。

  而正在他思考難不成是聽故事的客人來時,忽然就聽得空氣里響起了敲門聲和一個熱絡的動靜:

  “道長,某來了,可在家么?”

  這人誰啊?

  杜如晦還沒弄懂,卻見李臻神色一喜:

  “在!叔寶兄!哈哈哈哈哈哈…”

  一路狂笑著,道人朝前面跑去。

  叔寶?

  杜如晦本能的也跟了出去,就看到道士開門后,一個身上連甲還未卸的漢子走了進來。

  當他走進來那一刻,杜如晦本能的后脊梁骨就有些發寒。

  此人…

  好強!

  那種獨屬于軍人的殺氣與血氣,讓他這位法家弟子都有些本能的懼意。

  李臻也挺意外的。

  看著手里提著兩壇酒的秦瓊:

  “叔寶兄,你怎么來了?不是已經回去軍中當值去了么?”

  把秦瓊讓進來。

  月余不見,秦瓊似乎比上次遇見更黑了一些。

  皮膚紫紅紫紅的。

  一看就是天天曝曬而成的膚色。

  進門后,先是看了一眼后面跟過來的杜如晦,秦瓊這才笑呵呵的說道:

  “今日是最后一次回家修整了。打從年前被抽調后,某便一直留在軍中,這不…過幾日便要出征,今日到明日有一日的假期回家修整。某安頓了家中后,就聽得有人似乎瞧見了道長在集市上買東西。便打算來瞧瞧…結果看到門鎖落第后,便來了。這位是…”

  解釋完了由來,秦瓊便看向了杜如晦。

  李臻趕緊介紹:

  “叔寶兄,這位和你我的關系一樣,莫逆之交。杜陵杜家杜如晦,叔寶兄喊他克明便好。”

  一聽“莫逆之交”,原本還琢磨自己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的秦瓊笑的更自然了些:

  “原來是克明兄。某家秦瓊秦叔寶,幸會,幸會。”

  “不敢,久仰叔寶兄大明,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杜如晦也趕緊打招呼。

  李臻那番話不僅告訴了秦瓊他和老杜的關系,同樣也告訴了杜如晦他和秦瓊的關系。

  “莫逆之交”可不是亂用的。

  那可真正意義上的是品性相交志趣相投的人,才能稱得上的。

  于是倆人便多了一番親近。

  而秦瓊既然來了,李臻自然就不會讓他走。

  況且人家連酒都帶來了。

  柳丁這孩子…

  要是這時候他在的話,買菜的活就能交給他了。

  不然這一只雞一只鴨的,也不夠秦瓊造的啊。

  可這會讓他就算想去買菜也不行。秦瓊和杜如晦倆人第一次見面,自己這個“中間人”跑了,算怎么個事兒?

  于是,在剎那之間,李老道有了主意:

  “叔寶兄,你來的正好。今日啊…你算是有口福了。”

  “哦?”

  秦瓊眉毛一挑:

  “道長又準備什么稀罕吃食了?”

  “哈哈,瞧好吧…來來來,咱們進去說。”

  原本打算搞個白斬雞,酒糟鴨,涼拌個野蔥的李臻直接翻新了菜單。

  招呼著秦瓊進屋,還沒走到后院,他就一指廳堂里的一張桌子:

  “叔寶兄,交給你個活,把這桌子中間,給我摳出來鍋沿兒尺寸的一個洞。”

  “呃…”

  在杜如晦的疑惑之下,愣了一下的秦瓊也沒多想,點點頭后,從靴子里抽出了綁好的匕首。

  一捅,一劃。

  “這樣可行?”

  “行!”

  看著大小差不多的孔洞,李臻點點頭:

  “克明,我去摳鍋,你去弄一桶炭火來。”

  “…摳鍋?”

  杜如晦有點懵。

  秦瓊一點頭:

  “克明兄,我與你一同吧。”

  “呃…好。”

  李臻要做的很簡單,也不搞什么幺蛾子了。

  直接鐵鍋燉大呢(鵝)搞起來。

  雞鴨搭配買來的蘑菇一起燉,在和個面,往鍋邊一拍。

  雖然不是玉米面,但糙面餅子也錯不了。

  下酒的就是涼拌野蔥炒豆子果干。

  四壇酒,仨人分。

  差不多了。

  先做飯。

  到時候不管是杜如晦也好,秦瓊也罷,有什么事守著酒碗熱鍋桌子面上聊。

  至于那張破損了的桌子…

  當傳家寶!

  讓自己的十八代玄孫請人吃飯時,一指這桌子:

  “幾位,瞧見了么?這桌子是我祖宗傳下來的。您看到這桌子的洞了吧?圓不?秦瓊親自摳出來的!…您在看看底下這一層碳灰,瞅瞅,熏的多果斷?杜如晦燒的鍋。…誒對,還有這口大黑鍋,我祖宗背來的!”

  絕了!

  千古美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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