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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進門得花錢

  “這椅子,比之前的舒服了許多。”

  靠在藤條編織的靠墊上,秦瓊點點頭,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正操控著塔大把最后一摞長條凳堆放好的李臻哈哈一笑:

  “這聽書就舒坦了吧?”

  一旁的紅纓同樣臉上帶著認同之意。

  而在搬凳子期間趕過來的柳丁也從廚房出來了,手里還提著茶壺:

  “先生,可要生火?”

  “生,把火點了,你就去門口收錢去吧。”

  “是。”

  上午還冷清的春友社,在這中午頭有了人氣兒后,開始忙碌了起來。

  秦瓊和紅纓是朋友,李臻請他們聽書。

  但坐的桌子卻是頭里的另外一桌。

  那張空的桌子,他還是給狐裘大人留著的。

  木匠鋪子的人有心了,椅子搬來前特地擦了一遍,干干凈凈的。

  現在這廳堂里的家伙事也都置備齊了,就等收錢。

  等凳子都弄好,廳堂里的炭盆也都點了火。

  李臻親自給倆人上了一壺熱茶,便告了一聲罪,回頭去廂房里等候。

  回來時,桌子上還放著那本謄抄了三頁的《黃庭經》,以及一張折疊好了的信箋。

  飛鴿傳書,信,都是裝在小竹筒里。

  這是他寫給孫靜禪的信。

  字其實并不多,幾十個而已。不占地方,一會交給紅纓就行。

  往椅子上一坐,他閉目不言。

  陷入了靜思之中。

  主要是為了把下午要說的書從肚子里過一遍。

  雖然這書已經說的滾瓜爛熟了,可為了保證不出錯,總要小心一些才是。

  “春友社…這字…好字!謙弟,你快看,這字如何?”

  春友社門口,一個年紀在弱冠年紀的年輕人瞧見了匾額后,趕緊對后面跟著的弟弟喊了一聲。

  “…啊?”

  看起來跟沒睡醒一樣,被叫做“謙”的孩子迷迷糊糊的抬起了頭。

  原本困頓的眼神瞬間露出了驚愕的神色。

  “這…”

  站在石階之下,倆人瞬間挪不動眼睛了。

  片刻后,倆人對視了一眼,那叫做謙的孩子用力的點點頭:

  “兄長說的對,這地方…來對了!”

  稍微顯大的年輕人哈哈一笑:

  “哈哈,想來此間主人一定是個雅人!看來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呀!走走走。別的不說,這鬼宅門口有了這幅字,便…嗯?”

  忽然他腳步一頓,目光落在了匾額左邊的那金紅落款上面。

  “謙弟…那是…”

  少年郎瞇眼念叨:

  “顯仁齋寶…兄長,難道是…”

  年輕人沒說話,只是目光落在了那木料上面。

  想了想,他松開了拉著弟弟衣袖的手,直接走到了門口。

  門里面的柳丁見來人了,立刻坐直了身子,打算收票。可卻見這人并不進來,而是湊到了門旁邊,把手放到了那對聯上面。

  行為古怪,先看,再摸,最后…竟然拿鼻子湊上去聞…恨不得咬兩口。

  一邊聞,一邊對后面趕來的年輕人點頭:

  “嗯!紋如水滴,切之如膚,味色略辛…不會錯了。確實是楠木。”

  柳丁有些懵,正思考著這倆公子哥是干嘛的。

  雖然穿著貴氣,可在人家門口跟個狗一樣在那嗅來嗅去…冒冒失失的。

  有病吧?

  正想著,可就見那年輕人看了過來:

  “那小廝,我問你,這字,可是此間主人所寫?”

  柳丁點頭:

  “自是我家先生所書。”

  “先生?”

  聽到這個稱呼,年輕人又一愣。

  和旁邊那少年郎對視了一眼后,想了想,問道:

  “你家先生可是說那《九頭案》故事的先生?”

  柳丁再點頭:

  “不錯。這故事,正是出自我家先生親身經歷。“

  要李臻在這,肯定一巴掌捂住這熊孩子的嘴…

  要親命了。

  九頭十三命的官司,怎么就變成我親身經歷了?

  不過那年輕人卻不計較,而是點點頭:

  “如此妙人,謙弟,你我定要拜會一番。”

  說完,對柳丁說道:

  “你家先生可在?”

  柳丁點點頭:

  “在。”

  “好,還請通傳,我兄弟二人仰慕先生其字,欲請教先生一番,不知是否方便?”

  倆人說話有點文縐縐的。

  可卻糊弄不住柳丁。

  先生可是下死命令的。

  進門,得掏錢!

  于是便問道:

  “二位公子可是要進來?”

  “是否方便?”

  “方便肯定是方便的。”

  一邊說,柳丁一邊掏出了兩片竹片:

  “誠惠,二十文。”

  這話一開口,倆人一懵。

  那年紀稍大一些的公子下意識的問道:

  “二十文…什么?”

  “茶錢。聽故事不要錢,茶水、點心、果干這些,要收錢的。一人十文,倆人二十文。隨便吃,隨便喝。”

  聽到柳丁的話,兄弟倆對視了一眼。

  眼里有些荒唐。

  想了想,這公子哥扭頭對柳丁說道:

  “我兄弟二人誠心拜會,并無他意。”

  柳丁拱手:

  “小的自然不敢編排二位,只是此乃我家先生定的規矩。進門,得掏錢。”

  后面那少年郎無語了,語氣荒唐中含著一絲怒氣:

  “探討學問還要花錢?豈有此理,簡直有辱斯文!”

柳丁心說誰要和你探討學問  不就來聽故事的么?

  前面白聽三天還不夠?

  不過表面上肯定不能這么說的,而是按照之前李臻為了防止有人不掏錢而特意教他的借口,正襟危坐的吟誦道:

  “月落烏啼霜滿天。”

  “嗯???”

  倆人一愣。

  接著同時眉頭都皺了起來。

  月落。

  烏啼。

  霜滿天…

  嗯???

  一下子,倆人的眼眸亮了起來。

  這時就聽柳丁繼續吟誦:

  “江楓漁火對愁眠。”

  好對!

  好詩!

  好詞!

  眼巴巴的看著柳丁。

  里外里就一個意思:

  “還有么?”

  柳丁學著李臻那語氣溫和的模樣,用還處在變聲期,有些沙啞的聲音又甩出來了一句:

  “洛陽河畔寒山客。”

  兄弟倆人眼睛都直了。

  最后一句呢?

  最后一句是什么?

  這贏時應景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前面兩句“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已經把這首詩的意境拉高到了一種…倆人都自嘆弗如的高度。

  孤、寂、美、靜、幽。

  好句!

  千古好句。

  后面那句“洛陽河畔寒山客”倒是一般,但肯定是為了對仗工整。

  此詩迎人。

  能寫出來前面兩句的此間主人絕對不是什么簡單之輩!

  后面呢?

  看著目光灼灼的倆人,柳丁忽然手指二人腳下門檻:

  “進門得花錢。”

  并州(山西、河北)出身的倆人心里同時冒出了一句話:

  “撇恁娘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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