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雙方已經清醒。
那就沒有繼續試探下去的必要了。
再繼續的話。
必然會引起外面那位的懷疑。
而且,再耽擱時間的話,這船會走的離滄江口越來越遠。
也會影響陸行舟的計劃。
他的主要目的。
可是把徐盛容這張臉,顯露在滄江口人前。
徹底將國公府參與謀逆這件事。
坐實了。
坐穩了。
這樣日后才能有理由對付國公府。
所以,他必須趁著船還沒有走遠的時候,制服徐盛容,然后,返回滄江口。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事情。
首先。
徐盛容的武功就很高。
按照陸行舟的猜測,即便沒有真正的入了先天之境界,也差不多。
可能是半步先天。
再加上這船上的兩個人。
其中一人明顯是精通音律的高手,一聲低喝,就能把徐盛容從昏沉的邊緣驚醒。
足見其不凡。
另外一人,從上了船開始就沒有發出過聲音。
好像是消失了一樣。
陸行舟都只能感覺到他一丁點兒的氣息。
這人。
應該也是必然入了先天境界了。
這樣的三個人。
在這江湖上已經算是頂尖了。
想要從這樣的陣容里面,制服徐盛容,再帶回滄江口。
難如登天。
更何況,周圍還有一系列的船跟著,有弓弩,有火銃。
只要有絲毫的失誤。
陸行舟就是必死無疑的下場。
但是。
即便是有如此多的危險,陸行舟也不會后退。
也不會放棄。
他不在乎自己的命。
他在乎。
雪恥。
當年之恥辱。
必須雪。
這句帶著冷笑的聲音落下的瞬間,陸行舟已經是動手了。
沒有絲毫的預兆。
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就像是一顆炸彈,原本安安靜靜的在那里呆著,然后突然間就炸了。
徐盛容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船艙外面的那兩個人,反應了過來。
因為他們一直聽著船艙里面的對話。
也感受著里面的氣息。
而且,之前徐盛容恍惚的時候,兩人也感受到了異常。
譽王的精神力量,竟然比徐盛容還要強?
這就不同尋常。
因為徐盛容可是修煉了徐家特有的功法的,才有如此聰慧,強大的精神意志。
但這譽王,可沒有。
他如此之強的精神意志,可能有些蹊蹺。
尤先生和那位船夫彼此對視之后,便是得到了對方的提示。
然后一直在警惕著陸行舟的動靜。
所以。
陸行舟說話的那一瞬間,兩個人已經有所動作。
吱呀!
吱呀!
尤先生和中年男子分別催動了內勁,兩個人腳下的船板,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力量,咔嚓一下子,出現了一絲裂紋。
甚至,整艘船都因為兩個人的動作,而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
然后前后搖晃。
緊接著,兩個人的身影,便是已經如同炮彈一樣射了出去。
他們的手,就這樣直接的,也不開門,朝著這船艙位置抓了過去。
他們根本來不及開門。
他們要用自己的手,自己的身體,直接將這船艙給撞開。
然后保護徐盛容。
但是兩人出手的時候,陸行舟也早已經出手了。
他飛快地抽出了兩柄袖里刀,然后分別朝著前后扔了出去。
他的刀。
不是針對徐盛容的,而是針對這兩個人的。
兩柄皆為陰刀。
帶著無與倫比的破風之聲,瞬間來到了這船艙的壁前。
那門口之前。
上面的勁氣,上面的鋒銳,直接將船板震裂。
嘩啦!
無數的木屑紛飛,兩柄刀瞬間和那兩個人,尤先生,還有中年船夫,他們的手接觸在了一起。
嘩啦!
嘩啦!
尤先生和中年船夫,反應不同。
尤先生的實力,必然是弱一些的,身子急忙是向著側方翻轉。
然后,那柄刀擦著他的脖頸掠過,竄向了遠處。
最后失去了力量。
然后嘩啦一下子,墜落到了那濤濤流淌的江水里面。
而就在這柄刀落水的同時。
尤先生已經是張口。
暴喝如雷。
“住手!”
這聲音帶著一種氣浪,朝著陸行舟所在的方向爆射了過去。
聲音所過之處。
勁氣翻飛。
而當這聲浪接觸到船艙壁板的時候,竟然卡擦一下子,將這壁板四周震蕩出了裂紋。
然后,好像是化作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攔在了陸行舟的面前。
這是尤先生的特殊功法。
以內力配和一些音律的技巧而施展。
能夠在傷人的同時,還能夠震蕩人的心神。
讓人短暫的變的恍惚。
從而使得這一聲吼的殺傷力,強大無比!
中年船夫卻不同。
他身子魁梧,面龐堅毅。
好像是一座山一般。
即便是面對這一道破空而來的利刃,他的態度也沒有絲毫的轉變。
他目光如炬。
已經伸出去的拳頭,不閃不避。
直接砸在了那一柄袖里刀之上。
低沉的悶響傳出,那拳頭和袖里刀互相碰撞的地方,甚至迸射出了一絲刺眼的火星。
然后,這刀直接被震的側飛了出去。
噗通!
也是和第一柄刀的下場一樣。
落在了湍急流淌的江水里面,震蕩出了一絲絲的波紋。
然后刀鋒很快沒入水中不見。
下一瞬間。
這鐵拳已經是穿過了船艙的壁板,帶著一絲勁風,帶著江水的潮濕水汽,朝著陸行舟砸了過來,那種氣勢,那種速度,好似奔雷轟鳴。
讓整個船艙里面的氣息,都是一瞬間變的壓迫無比。
這兩位護衛動手的時候。
其實徐盛容也沒有閑著。
她怎么說也是半步先天境界的高手,雖然沒有經歷過多少實戰,但武功畢竟還在。
而且精神意志又遠超常人。
所以,也是能夠在這千鈞一發的功夫,做出一些反應的。
嘩啦!
她見陸行舟動的同時,已經是將手里的酒杯朝著陸行舟扔了過去。
然后雙腳蹬在了兩人中間的那張桌子上。
借著力量后退。
當初工匠設計這張桌子的時候,為了能夠保持穩定,便是選擇了固定。
桌子和船體固定在了一起。
但徐盛容這一腳的力量可不小。
嘩啦!
整張桌子直接從中間炸裂。
無數的木屑紛飛。
桌子上擺放著的酒杯,酒壇,茶壺茶杯還有那些盤子等等,也是飛了起來。
然后紛紛朝著陸行舟砸了過去。
雖然造不成真正的傷害。
但足以給陸行舟造成一些阻攔,減慢后者的速度。
只要爭取絲毫的喘息之機。
徐盛容就可重新立于不敗之地。
她有這個信心。
鐵拳的剛猛勁風。
嘩啦啦!
迎面而來的桌椅碎片,杯盤狼藉。
住手!
還有尤先生的一聲暴喝。
幾乎是同時出現在了陸行舟的面前,以及身后。
將他的去路和退路,都給封死了。
甚至。
尤先生的那一聲暴喝,像是來自于四面八方。
把陸行舟的所有的路都給封死了。
但,陸行舟并沒有亂!
他的眼睛里是一種近乎瘋狂的執拗,還有陰森。
為了雪恥。
雪徐盛容給他帶來的那些恥辱。
此行必須成!
嘩啦!
陸行舟右手里握著最后一把袖里刀,也就是陽刀。
直接是帶著無所畏懼的氣勢,沖進了那一片飛舞起來的桌椅杯盤碎片之中。
強橫的勁氣將所有的碎片都給震飛。
裂開。
這些碎片朝著兩邊擴散,看起來像是給陸行舟在中間留出了一條通道。
直連接著徐盛容的通道。
陸行舟膝蓋用力繃直,腳下的船板咔嚓一聲被踩的裂開。
然后,他迅速的逼近向徐盛容。
同時。
他的內力灌注在了那陽刀的刀柄之上。
“青龍歸!”
隨著一聲暴喝,再加上內力的灌注。
那陽刀上頓時浮現出了一抹濃烈的金光,那種金色,好像是烈日一般。
一瞬間,把這還沒有完全破碎的船艙都是給照耀的通透。
宛如白晝。
陸行舟的那張臉,也是在這金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清晰。
那棱角,那帶著些許癲狂的眼神。
還有那隨著勁氣飛舞的發絲。
那獵獵衣衫。
都給人一種野獸般的既視感。
他的影子,投射在了后面的船艙頂部,看起來,更像是一只張牙舞爪,擇人而噬的猛獸。
眼看著他就要落在徐盛容的身上。
這一瞬間。
徐盛容心底生出了一種真正的恐懼。
那是從心里一直蔓延到靈魂深處的恐懼。
她覺的,這個人,好像天生就是為了給自己作對而來的。
而可怕的是,自己還不是他的對手。
那種壓迫感,如山洪海嘯,如山岳從天而降,又如一柄利刃直接戳向心頭。
她不自控的呆滯了一瞬間。
徐盛容呆滯的這一剎那。
陸行舟已經有了更多的動作。
他的右手,握著那柄陽刀微微的在前方劃了半圈。
然后,又是將握著刀的手向下壓。
這柄陽刀之上,爆發出了強大的吸引力。
整個船艙都似乎受到了影響。
光線好像扭曲。
但這其實只是人心里產生的一種幻覺而已。
因為這陽刀的吸引力主要作用在了那兩柄已經沉入江水底部的陰刀之上。
轟隆!
湍急的江水依舊在滾滾向前,但是它們的底部,卻是突然傳來了一陣轟鳴聲。
好像有什么水底的猛獸,要突破這水面,重見天日。
嘩啦!
也就是一瞬間的功夫。
那船艙的前后,奔涌的江水突然是從中間炸裂開來。
好像是有炸彈在里面爆炸。
流淌的江水四散奔涌。
在中間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大概和一個人般大小的漩渦。
漩渦飛快旋轉,在漩渦之上,便是飛濺的江水,好像雨霧騰空一樣。
將那周圍的視線都遮掩的有些不太清楚。
然后,在這雨霧之中,有著一柄閃爍著金光的利刃,破空而出。
船艙的前面,船艙的后面。
都是這樣子的情形。
那利刃上的光,同樣耀眼如烈日。
將這整艘船都給照亮了起來。
也似乎驅散了這天地之間的那種昏暗和陰沉。
兩柄利刃以無法想象的速度,破空而來。
分別射向了尤先生。
還有那名中年的船夫。
兩團金光霎那間逼近到兩個人的背后。
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了船艙上,因為射向他們背后的緣故,將他們的臉也映襯的好像埋在了一片陰影,但那陰影里的震驚,卻依舊清晰可見。
這刀法,詭異。
嘩啦!
刀的速度,比人的速度快了一些。
它們從空氣之中穿過的時候,甚至因為速度太快,而在刀尖的前面,形成了一團拳頭大小的風阻產生的氣流。
那種既視感。
就像是刀在刺破空氣前行。
瞬間。
刀來到了二人的身后。
刀鋒上帶著的鋒銳,還有那種凌厲殺意,讓二人頭皮發麻。
“滾!”
尤先生來不及去救徐盛容了,而且他的實力也扛不住這柄刀。
他只能躲。
一聲暴喝。
同樣是將內氣和聲音融合在了一起,然后形成了滾滾氣浪。
這氣浪從他的喉嚨里噴薄而出,好像是一道巨大的拳頭。
直接和這柄刀砸在了一起。
那拳影緊緊僵持了一瞬間,便碎了。
不過到底是將袖里刀的速度阻攔了稍許,他得了空閑,整個人向著后方側仰。
嘩啦!
他便是從床倉的側面歪倒下去,然后落入了江水之中。
濺射起了一片水浪。
隨著尤先生落水,籠罩在陸行舟周身的那些音律氣勁,也是轟然而散。
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感覺周身一陣輕松,奔向徐盛容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找死!”
中年的船夫看著這一幕,眼中的那種凌厲,那種張狂和兇悍,都是變成了陰沉。
他的眼睛瞪大到了極點。
眼底深處,好像有著一絲絲血絲迸射出來。
然而,他伸出去的那道鐵拳,依舊是沒有改變。
依舊是直直的砸向陸行舟。
他和尤先生不一樣。
他是徐盛容的貼身護衛,保護徐盛容的安全。
只有在他死了的情況下才可以退,可以躲避。
否則任何時候,他都要擋在徐盛容的面前。
這是他生下來的使命。
所以,他沒有退。
也沒有躲。
只是將全身的勁氣都給催動了起來,在后背上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勁氣屏障。
他所修煉的是外家功夫。
一身血肉銅皮鐵骨。
雖然比不上真正的鋼鐵,但也能抵抗一些的。
他確信自己不會被這一刀直接斃命。
當然,哪怕是斃命了。
也沒有關系。
他的命不如徐盛容來的尊貴。
背后的勁氣翻滾,然后,他也加快了動作和腳步。
咔嚓!咔嚓!
他腳下的船板寸寸崩裂而開,不斷地有木屑飛了出去。
甚至連他腳上的鞋子,也是因此而出現了一絲裂紋。
還有他的腿上褲管,也是慢慢的裂開。
他的那雄壯魁梧身軀化作了從天而降的雄獅。
一拳砸向陸行舟的后背。
眼看著,那拳頭就要砸在陸行舟的身上了。
近在咫尺。
那些拳勁,將周圍的那些空氣都給震的有些散亂,將陸行舟后背上的衣衫,都給壓迫的低伏了下去,好像貼在了身上一樣。
陸行舟也感受到了壓迫感。
然后,他握著陽刀地手,微微左傾。
又上抬,大概半寸。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
之前射向尤先生的那柄刀,穿過了船艙,穿過了那船艙里面飛濺著的碎片,也穿過了徐盛容的視線,它原本是從船夫地側下方掠過地。
和船夫沒有絲毫地交集。
但是,它經過船夫身邊地時候,竟然猛地斜向上一提,射在了這中年船夫的脖頸上。
刀鋒穿透了他的皮肉,割斷了他的喉骨,然后,大半個刀柄都戳了進去。
一蓬鮮血飛濺出來。
中年船夫身上的所有氣機,頓時一滯。
他也覺得,原本這柄刀是傷不到他的。
所以,他沒有防備著。
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背后。
但他不知道為什么,這柄刀突然之間就改變了方向。
然后,刺穿了喉嚨。
鮮血順著脖頸流淌了下來,他拳頭上的那些勁氣,正在飛快地減弱…
剛猛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