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一道隙間悄然在半空之中打開,從中有著人影一步邁出,腳下凝結出一道道云氣,在虛空之中化成了長階。
“這種把戲有點幼稚啊,紫…”
淡定的說著這樣的話語,在離地面數百米的空中,顧墨瞥了一眼下方的情景,很是隨意的憑虛而立,腳下是泛著漣漪的空氣,下方的道路蜿蜒著延伸向遠方,勾勒出前方的大片建筑的輪廓。
“我哪有什么把戲,只是這里方便觀察一些而已…”
八云紫坐在隙間上,聞言輕輕的用扇子遮住了半張臉,并不承認這一點。
“這就是那個西行寺家嗎?”將目光投向前方,看著那大片連綿起伏的精致建筑,顧墨稍稍觀察了一下,還是嘖嘖有聲的贊嘆著:“還真是大戶人家啊,說起來,這世界的變化是不是太大了一點兒…”
他倒也不是被震驚到了,而是確切的感覺到了歲月變遷帶來的文明跨越式發展。
尤其是想想曾經的這片大地上,自己初來乍到的時候,還幾乎是帶有石器時代的余韻,原始部落一般的聚居地,豎穴式的房屋畫風,鐵器和石器、木器混雜使用,許多部落首長與鄰近的部落締結同盟,組成了無數的小王國。
再對比一下眼前的這副景象,這還真是巨大的反差。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大抵上就是這么一種感覺。
“這里就是西行寺家,的確是如你所說的狗大戶,畢竟出身顯貴,前幾代的家主不是什么北面武士,負責保衛御所的安全,就是曾擔任負責京都治安兼審判的官職,有非常大的權力,甚至可以影響當時的朝政決策…”
八云紫瞇起眼睛,從這高處打量著那個庭院里的巨大櫻花樹,同時很是淡定的開口為他解釋著。
“上代家主也是和皇室聯系密切,深得那什么天皇的信賴,即使是十多年前就已經逝世,身后恩澤也仍然存留本家,所以盡管現在的西行寺家已然呈現衰落的氣象,但還是能夠維持,按你的說法就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唔…所以這果然是西行法師的本家?”
顧墨挑了挑眉毛,感覺這個狗大戶的背景似乎有些既視感,尤其是這個「西行寺」的名字,本來就讓他隱隱有所聯想。
還有這棵櫻花樹——
據說也被西行寺家取名為西行妖,這自然讓他聯想到西行櫻的典故。
“西行法師?你是指西行寺家的上代家主?”
八云紫瞥了他一眼:“那一位根據我的調查,的確是一位法師,而且法力不俗,我有些懷疑這棵櫻花樹可能在十多年前,就差點兒要成功綻放了,不過被這位法師以生命封印…”
她將視線重新瞥向那個院子里,眉宇之間隱隱有些忌憚:“但是也僅僅只能夠持續十多年,這期間雖然平息了這棵妖怪櫻的死亡詛咒,止住了風波,卻也在最近重新有了活躍的跡象。”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以凡人法師之力,能夠遏制住這棵妖怪櫻十來年的時間,就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事情了。
也是因為這棵妖怪櫻始終沒有獲得知性,只能夠依靠本能行事的緣故,不然的話,估計這件事壓根就沒有成功的可能。
emmmmm,這還真是…
顧墨扯了扯嘴角,不過也沒有繼續吐槽些什么,就當作是位面偏差值好了。
他凝目自高空之中望去,眸似星辰,湛藍澄澈,平靜的倒映出那個庭院里的巨大櫻花樹的輪廓,數息的功夫之后,就輕輕的搖了搖頭:“它不是即將擺脫封印,而是早就擺脫封印了…”
“早就擺脫封印了?”
八云紫輕蹙眉頭。
“不應該啊,就我打聽到的情報來看,自從十多年前,那位西行寺歌圣永眠于樹下之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新的犧牲品了,不會再有接近樹的人,都可能悄無聲息的死去的現象…”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它的封印早就已經解開了。”
顧墨堅持自己的發現。
“那這就麻煩了,這棵樹可能真的成了氣候,在吃過一次虧之后,或許已經懂得掩藏自己了…”
妖怪少女緊緊皺著眉頭,又看了一眼對方的那雙明亮的星之瞳孔,還是傾向于相信這人的說法,畢竟也是多年的交情了,怎么可能不清楚對方那雙眼瞳的神異之處,幾乎能夠看穿一切的真實。
傳說真正的東方仙人,是碧眼方瞳,這人的眼瞳似乎也可以這么解釋?
盡管是星瞳而不是方瞳,不過感覺上倒是很接近。
片刻之后,在夜色之中。
兩人悄無聲息的降落,站在那寬敞氣派,卻又安安靜靜的庭院里。
沒有貿然的接近過去,只是站在這邊的庭院的幽暗一角,遠遠的注視著那棵巨大而又孤零零的櫻花樹。
直接操縱死亡的力量,還是太過危險了…
妖怪少女正在認真的觀察著那棵妖怪櫻,提防著對面的暴起發難,下一刻,陡然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自身旁升起,險些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咪一樣,差點兒要直接炸毛了。
強忍著某種沖動,她帶著勉強的笑容望向身旁,只見顧墨的眼眸悄然變色,從澄澈明亮的湛藍,化作了赤紅之瞳——
牢牢的盯著庭院中央的巨大櫻花樹。
沉默,壓抑,凝固。
只是這近乎窒息一般的空氣沒有維持太久,就再度被打破。
短短時間內,就接連從赤紅之瞳化做宵色眼眸,然后再度換回青之星瞳,最終顧墨也是放棄了用眼神殺死它的打算。
他轉過頭來,看著微微瞇起眼睛盯著自己的妖怪少女,主動解說了一下方才的情況以及自己的新發現:“我的力量剛剛被抵消了,不過這東西卻似乎又還沒有凝聚出意識…情況委實有些古怪。”
對面的力量也是非常強大,同樣掌握著操縱死亡的危險能力。
他剛剛試圖直接詛咒妖怪櫻,命令對方立刻死亡,卻并沒有能夠成功。而切換暗之星瞳,想要將對方的靈魂意識直接扯出來,也是沒有能夠成功…
不過在后一個過程之中,他也是察覺到這棵妖怪櫻的狀況,貌似比預料之中還要古怪得多。
“能夠直接把它搬走嗎?”八云紫問道。
“我可以試試,不過估計也沒有那么容易,這些年來不光是我們在進步,它也同樣沒有落下…”顧墨輕輕點頭,總得試試才知道,他對著妖怪少女隨意的揮了揮手,然后徑直向前走去。
“我先來試探一下,畢竟在正面面對敵人的時候,我的自保能力可比紫你高太多了。”
看著八云紫似乎也要跟上的樣子,他開口這么阻止著,同時露出了一個有些奇異的笑容:“不然的話,紫你以為風見小姐…是為什么這么生氣?”
夜色下的富士山下。
一處幽雅的小筑,環境本應該清幽寧靜,畢竟筑于幽靜之處。
然而這份僻靜也并沒有能夠得到保持,總是有許多人不分日夜地在此走來走去,他們在小筑之外徘徊,遠遠的看著那處院子,神情恍惚,失魂落魄,表現出奇的一致,像是行尸走肉一般。
即使有人每每鼓起勇氣,硬著頭皮向著那處小筑走過去,到了近處卻又往往會恍然的如夢初醒,然后下意識的落荒而逃。
而除了這些就是在來回徘徊,神情恍惚的人外,還有很多人在大膽的表演才藝,吹著笛子,唱著和歌,或是毫無逼數的當場作詩,深情款款的傾訴自己的情感與痛苦,渾然不覺這噪音有多么擾民。
這樣的情況,每天都在上演,已不知道是持續了幾年。
“唉,真是一群煩人的家伙…”
穿著華美的衣裳,絕美的容貌不似人間可見,黑緞般的長發如瀑般垂落,不知道是天上的月光照亮了她,還是她照亮了天上的月光的黑長直少女低聲的嘆了口氣,在屋子里的窗邊目送著一個似乎有些發愁的老人家走出外面的院子。
然后,她的眸光微微移動,看向院子之外。
仿佛視線能夠直接穿透墻壁與竹林的掩映,看到外面的那群像是著了魘的人的身影,這個絕美少女低聲的抱怨著。音色宛若山間的玲瓏清泉,清脆悅耳,令人如聞天籟,但是卻又充斥著一種高貴優雅的感覺。
——“公主殿下。”
大概就是這么一種感覺了,仿佛也只有這個詞語能夠形容她。
不過聽到身后傳來的這聲呼喚,絕美少女先是愣了一下,她馬上轉過身來,發現房間里不知道何時,多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個將銀色長發扎成麻花辮的少女,外表看上去很年輕,但是氣質卻不然,莫名的有著一種古怪的成熟穩重之感,她靜靜的站在黑發少女的身后,神色有些復雜的看著眼前的公主殿下。
“永琳…你…你怎么下來了?”
黑發少女頓時有些驚喜。
“因為時間快到了,所以我提前過來看看,和公主殿下你說上一聲…”
被稱為永琳的銀發少女輕輕嘆了口氣,她環顧四周一圈,稍稍沉默了一下,才很是認真的這么說道,“抱歉,實在是讓你受苦了,我已經安排妥當,到時候會親自過來,將公主殿下你接回到月之都去。”
“這個沒什么的,永琳,你不用道歉,而且妾身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
公主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緊接著,這個黑發少女又輕輕蹙眉,像是有些煩惱的樣子:“只不過,刑期就快滿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呢,我都沒有發現…”
銀發少女心中微微一動,她深深看了一眼黑發少女,不著痕跡的轉移著話題:“說起來,公主殿下,你在地上過得還好嗎?這些地上人有沒有讓你很頭疼?”也是有意無意的瞥了一眼屋子之外,永琳的表情有些嚴肅。
盡管也是剛剛找到機會來到地上,但是就現在來看,外面的騷擾人群簡直嚴重到像是在游行示威一樣。
這都已經是晚上了,還在外面不分晝夜的表現才藝,拼命擾民?
“其實也還好,雖然很多時候的確有些頭疼。”
微微沉默了片刻,黑發少女長長的嘆了口氣,聽著外面傳來的陣陣怪叫、鬼哭狼嚎之聲,也是露出一個很是無奈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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