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向映姬求助怎么樣?她本身就是閻魔,應該不用擔心那份操縱死亡的能力,可以直接把樹搬走。”
顧墨皺著眉頭,提出這么一個建議來。
映姬的全名是四季映姬·亞瑪薩那度,被他戲稱為閻蘿王的某位裁判長,四季映姬是真正的名字,亞瑪薩那度是閻魔之中的官職名,貌似是相對于此岸而言,屬于彼岸那邊的七奇特習俗。
——閻魔十王的名字里基本都要帶有擔任的地獄部門的名稱。
——委實是理解不來的公司文化,大概是屬于死后世界的特色。
因為本來就是負責妖怪之山下方的地獄轄區的閻蘿王,這些年來,顧墨自然也不可避免的和她打過交道,也算是比較熟悉的關系了…倒不如說,熟悉得有點過頭了,可以說是經常被找上門的程度。
“這個不行,她肯定不會答應的,閻魔最多只能夠勸誡生者,卻絕對不會真正干涉生者的世界…”
八云紫略一思忖,還是搖了搖頭。
生者的歸生者,死后世界的歸死后世界,絕對不能逾越,絕對不能過界,這是此岸與彼岸之間的規則鐵律,不能夠有任何的含糊與混淆。閻魔不會帶頭破壞這個規則的,無論怎么樣也好,死后世界的手不能夠伸到陽間去。
她們只能夠對死后的事情,進行厘清與審判,卻不能夠主動干涉生者世界的事情。
即使是出于好心,出于憐憫,出于善意,反正怎么樣都好,看似是正當化的理由,未嘗不是開了一個壞頭。
“小善如大惡,大善似無情…”顧墨大概也明白這個道理,歪著頭思考著。
“沒錯,就是這么一個道理,所以你還是別抱著這樣的想法了。”
八云紫輕描淡寫的說道,同時眼神古怪的打量了他一眼:“就像是她經常找上你,不是因為和你關系好,而是她本來就是這個性格,會在休假時候去告誡那些將要被判入地獄的人,但也只是在勸誡,不會有提前把你帶走的想法…”
“真是…好有說服力。”
顧墨的嘴角扯了扯,同時據理力爭起來:“不過等等,我為什么要進地獄啊,我覺得這個判斷就很不科學…”
他能夠有什么罪業呢,明明沒有做過什么啊,為什么會被列為要下地獄的罪人,甚至罪業深重到每次閻蘿王休假的時候,首先第一個都要來找他談話?
“這個我怎么知道,不過都是下地獄的事情了,你就別講什么科學不科學的了…”八云紫感到有些好笑,她展開折扇遮住臉龐,用那雙好似會說話的眼眸注視著他,“況且我們這些人,有幾個是不用下地獄的呢,這個有什么好擔心的。”
“咦,不用擔心嗎?”
“當然不用,不要死就行了…”妖怪少女認真說道。
“好像是這么一個道理,但是我覺得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對勁。”顧墨把手放到嘴邊認真考慮著,這個答案是不是過于強大了一些?而且話說回來,這是不是也是自己曾經和紫開玩笑的時候,所說過的話語。
這個仿佛一如初見時的奇異少女的大妖怪…
怎么說呢,真的是非常的「妖」。
暫時也只有這么一個形容詞,他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不知不覺中和她對話起來似乎已經毫無隔閡了。在某些時候,八云紫的遣詞造句甚至總讓他覺得,她就像是來自和自己同一個時代的人。
他搖了搖頭,然后又思索了一下:“那就沒辦法了,我們要不要試試直接將那座山搬開,連樹帶地皮一起挪走…再或者干脆冒點風險,直接伐了它?”
叫上那兩位鬼王之中的任意一位,都能夠輕松將那座矮山扛走,又或者是他自己,同樣也有著移山之術傍身,只要法力足夠就全然沒有問題。眼下也該是做個決斷的時候了,等到那玩意兒成長起來的話,怕是會麻煩很多。
“也許是需要冒點險,那棵樹真的太危險了…”
似是仔細思索了半晌,八云紫輕輕點頭,眼底深處也不由得閃過一抹忌憚。
掌握操縱死亡的力量,若是在一個徹底的瘋狂妖魔手中,讓它尋著生靈就大開殺戒的話,那無疑是非常恐怖的一件事情。就連她都感覺到了威脅,眼下既然已經事先察覺到了問題,自然需要趁早做些什么了。
“要不要多叫點人?”
顧墨覺得陣容可以再豪華一些,這么出謀劃策著。
“你是說神綺?也可以啊。”妖怪少女隨口的問道,語氣好像完全不關心答案般。
不過卻是短暫的沉默,這令她稍微有些訝異的望向了對面的仙人。
“這個可能暫時沒辦法,因為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神綺根本不見我,還差點兒不肯讓我進魔界去…”顧墨嘆了口氣,也是有些發愁的托著下巴,眼神看向了窗戶外面變換著的景色。
窗外正好顯示著一片煙波浩渺。
似乎是在什么靜謐如鏡,風景優美的大湖之上,一艘孤零零的小船在上面泛舟。
不過景色下一刻就切換,變成了白雪皚皚,終年積雪的玉峰,能夠聽到外面隱隱的寒風呼嘯聲傳來,一切都是隨機的顯示。
“唔?你們是怎么了?最近發生什么矛盾了嗎?”八云紫也是輕輕挑眉,突然就對本來不太關心的答案來了興趣。
“應該沒有發生什么事情,我們也沒有鬧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顧墨認真的回想了一下,然后很是篤定的用力搖搖頭,他確信最近都沒有發生什么特別的事情,至少在神綺小姐突然躲著自己之前,都沒有發生什么。
尤其在那次之后,銀發少女盡管失落了一段時間,不過很快就重新振奮了起來,并且如自己所料一般的,她不再糾結什么同族不同族的事情了,大概是重新調整了心態,變得一如之前那樣。
積極,開朗,而又樂觀。
這正是他樂于看見的結果——“我們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以后也會一直都是很要好很要好的朋友。”
直到最近,神綺小姐突然開始躲著不見他,這令他稍稍有些擔心。
不過應該沒有什么問題,畢竟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正常來著。
“對了,夢子倒是和我透露了一些,可能是她最近又有什么突發奇想,所以藏起來自己搗鼓,生怕讓我提前知道了…”
又想了想,顧墨補充了這么一句。
夢子是神綺創造的魔界子民,也是魔界女仆,似乎是銀發少女專門要和他曾經的超人級女仆針鋒相對的成果…等等,這么想一想的話,那位魔神少女的孩子氣貌似就可以解釋一切了。
這本來就是她的性格。
搞不好也是在和自己較勁,在某些方面有了莫名的勝負欲,但是又擔心自己這一次的作品同樣會失敗,為了防止丟臉,在擲出大成功或者徹底放棄之前,她大概都不會讓自己知道她在干什么吧。
——就像是夢子的出現一樣…
——這一次估計也是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唔,說得也有道理。”
八云紫聞言,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她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還真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大概就是這么一回事了,以神綺小姐的性格來看,確實是會做出這種孩子氣舉動的人。
況且這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吧…”看見妖怪少女也對此深以為然,認同自己的揣測,顧墨也是無奈的搖頭笑著。
“那看來暫時是聯系不上這位了,那看看能不能叫上其他人吧…對了,直接叫上風見幽香怎么樣?”
發現居然不是這個家伙翻船,八云紫迅速對剛才的話題失去興趣,以一副很是自然的語氣口吻,將話題的方向重新拉了回來。既然是要去對付很有可能是第二個風見幽香的麻煩存在,那么干脆將第一個風見幽香拉過去怎么樣?
“好主意,那就拜托紫你去聯系一下風見小姐吧…”
奇怪的安靜。
妖怪少女用一種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他,然后移開視線:“你在說什么傻話呢,你覺得,我去叫那個女人的話,不會起到反作用嗎?”
互相看不順眼這么久了,即使談不上有什么仇怨,但是針鋒相對就沒停下來過,每年都至少要打上一架才行。
總之,就是兩個互相不太對頭的人,很難心平氣和的坐在一塊交談正事,而且很有可能會起到反作用。
即使風見幽香很有興趣,但是大概也不想表現得自己會按照八云紫的“安排”來行事,估計是沒有太大指望。除非是八云紫那邊表現出誠意,能夠放低一些姿態,只不過這種事情她怎么可能會做?
下意識的瞥了對面的那家伙一眼,妖怪少女在心中輕哼一聲,也就是當初為了這個家伙,她主動找上門去談判一次,讓步了一次…
“那就沒辦法了,我們自己先看看能不能搞定這件事情吧…”顧墨嘆了口氣,有些頭疼的說道,“妖怪之山的那幾位不太靠譜,茨木前些年又離開妖怪山修仙去了,感覺找不到好的隊友…”
茨木是鬼王之一。
一個比起其他鬼來說,簡直就是清流一般的鬼,或者應該說和整個妖怪之山上的畫風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不過大概就是因為太過于清流了,結果就在前段時間離開了妖怪之山,準備轉職仙人去了,目前行蹤飄忽不定。而失去這么一個給力的隊友,顧墨也不是太想找剩下的那兩個天狗或者兩個大鬼。
總感覺和冷靜認真的茨木對比起來…
微妙的有種不想要她們的感覺,就是很嫌棄,覺得這種隊友肯定會掉鏈子的。
“喂,你別裝傻,我的意思是我不適合去見那個花妖,但是你總該可以去問一問她吧。”八云紫有些不滿的用扇子敲了敲桌子。
“這個,我可能也不太合適…”
顧墨靦腆的笑了笑,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就在前些天,我們剛剛打了一架,風見小姐似乎很生氣的樣子。”
“嗯?”八云紫微微一愣。“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等等,那個花妖怎么會因為戰斗的事情而生氣,你干了什么?”
“小姐,我們別站在外面了…”
“風有些大,我們回去吧…”
“對了,小姐,聽說京都里的那位輝夜姬,最近給求婚者們出了五道難題呢…”
侍女們在身旁唧唧喳喳的說著,努力的想要引起她們侍奉的大小姐的興趣,然而穿著華麗的美麗少女似乎對此充耳不聞,只是站在庭院的長廊上,呆呆的看著院子里的那棵巨大的櫻花樹。
花期未到,沒有開花。
實際上,即使花期到了,它也從來不會開花。
西行寺家的人從來未曾見過這棵西行櫻開花的時候,最接近的一次還是在十多年前…不過那一年,父親永眠在櫻花樹下,最終西行櫻依舊是沒有開花,似乎是父親的死阻止了它的綻放。
直到現在——
有著如春櫻一般的漂亮發色的美麗少女,呆呆的看著庭院里的那棵巨大櫻花樹,仿佛之間,她好似是看到櫻花即將綻放的情景,滿樹爛漫,如云似霞,漫天飛舞好似是無數的蝴蝶…
又像是紅得如血的不詳世界,正在她的眼中逐漸鋪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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