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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2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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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軍主力是在三月初開啟分批撤離的,在許多蒙軍將領看來,以為李瑕還不知道他們正在悄然退兵了。我的治愈系游戲AH123z秒更  但其實僅在三月初五,李瑕已經住進了延州城中的箍窯。

  箍窯是用土坯、麥草、黃泥漿砌成,遠看像房,近看是窯。

  延州城內箍窯多些,城外則是在山塬處挖出來的窯洞比較多。

  這地方確實是荒涼貧瘠。

  李瑕收復關中時,陜北這一帶駐守的蒙軍很少,因此劉黑馬一倒戈,拿下延州不難。

  反而是這一年多,楊大淵領兵進犯,筑城對壘,擄來了不少散落在黃土高原的流民、羌民,延州城內外才算有了一點點煙火氣…也就一點點。

  張玨作為一方閫(kun)帥,給李瑕安排的已是延州城里最像樣的院子了,看起來也十分簡陋。

  城中也許有過更奢華的宅邸,全被拆了筑城了。

  領著李瑕歇息的小將只有十七歲,名叫史炤,在釣魚城上與李瑕見過一面。

  史炤有些崇拜李瑕,剛開口有些結巴,慢慢才捋直舌頭。

  但太緊張說話也不過腦子。

  “驛館前些日子被大帥拆了,誰讓它有大木梁子呢,正好起砲。請郡王住這吧大帥說,反正只住一兩日,將就將就得了。”

  一旁的兩名士卒詫異地瞥了史炤一眼,暗道自家隊正是不打算晉升了。

這年輕人一轉頭,面容英俊,舉止雍容,神情不怒自威  被押著轉進一片剛收拾出來的院落,郝天益看外面護衛嚴密,馬上便猜到要見他的人不是張玨,但地位不低,且之前不在延州城。

  蒙古人都沒這么無禮。

  今日終于有人見他了,看來張玨還記得他郝天益是一方諸侯…

  根本就是折辱。

被押在這里做勞力,他也很惱火。Ahzwx深空彼岸秒更  果然,院子里一個年輕人正在洗漱,靴子上滿是泥濘,顯然是今日趕了遠路過來。

  “把那敗軍之將帶過來!”

  一群俘虜正在修筑城防,不停用腳踹著夯土,雖是春寒料峭的天氣,汗水還是淌在了黃土上。

  因為心里還沒接受蒙古退兵之事,讓李瑕這么囂張。

  李瑕是連續奔波了三日才趕到延州城的,車馬勞頓,坐在夕陽下與郝天益說了這幾句話之后自去歇了。

  那怕是小勝、慘勝、險勝、勝之不武,勝就是勝。

  郝天益今夜難得不用勞作,被帶下去安頓,等著天一亮就要隨李瑕出城去見楊大淵。

  …郝天益心里馬上有了隱隱的猜測。

  “知道蒙軍已經退兵了嗎?”

  “退兵?不可能。”

  “知道我是誰嗎?”

  “李瑕?”郝天益出言試探了一句,須臾又搖頭,道:“我不信。”

  李瑕笑笑,自脫了靴子坐在那泡腳以洗去滿身疲乏,倚在那拿起延安的兵圖看著。

  郝天益拖著鐐銬上前,又道:“我不信大軍環伺,李瑕會突然跑到延州城來,除非是大蒙古國在陜北增兵了。”

  “信不信無妨,我可以放你回去。”

  “什么?”

  李瑕沒有再重復一遍,顯然,郝天益已經聽到了。

  “你能放我回去?”

  “明日我會見見楊大淵,你隨我去,之后便放了你。”

  “你…”

  見面一共還沒幾句話,郝天益已完全懵住了。

  他須停下來想一想,如今到底是怎樣的形勢、李瑕又有何目的。

  “你,你是想招降我?不必癡心妄想。”

  “開誠布公與你說吧。”李瑕道:“我放伱回去,就是為了離間你,自然有人會疑惑我為何放你回去,隨你如何解釋。”

  “你打錯算盤了…”

郝天益正要反駁,話到一邊,又想到反駁了李瑕,他不放自己如何是好,遂閉嘴不言。我的屬性修行人生ahzwx秒更  氣場完全被李瑕蓋住。

  李瑕雖年輕,卻已經把王爵這個封號轉化成了王氣。

  “也許吧。但你降或不降其實不要緊,我放你回去,要離間的是所有世侯與忽必烈。明白嗎?忽必烈敗了一場,人心必須有所改變,你回去,就是把這個改變帶回去。”

  這話很拗口,郝天益沒有馬上明白。

  但他能從李瑕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霸道,屬于勝者的那種霸道。

  一次運氣不好,

  讓人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李瑕這句話始終回蕩在耳邊。

  “你降或不降,其實不要緊。

  他睡不著。

  也是,這一戰先是迷了路,結果還沒打出戰果來就被俘了。

  當年蒙古人能壓服無數中原豪杰,不正是有那種不斷勝利之后累積起來的霸道嗎?

  天色很快暗下來。

  他瞇眼看去,終于見到李瑕的隊伍向這邊過來。

  當時,誰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唯獨這邊的民歌與蜀地相像,讓人每聽一次便想念家鄉。

  天意弄人。

  怕是一輩子背上庸才之名了。

  郝天益不由悲愴。

  之后,想到了他父親郝和尚拔都。

  被俘虜有何丟臉的?父親從小就是俘虜,最后還不是成了威名赫赫的大將?

  這念頭一起,郝天益不由一驚。

  倒不是起意要投李瑕了,只是原本從來沒想過的事開始想了,像是某塊瓷器“咔”地裂了一道縫。

  天色蒙蒙亮起時,郝天益便被喊起來,被押著隨李瑕出城。

  黃土高原壯闊荒涼,一隊人沿著延河向西北策馬而走。

  周圍是馳騁到遠方的探馬。隱隱地還能感受到身后的馬蹄聲,那是張玨在為李瑕壓陣,倘若楊大淵想突襲李瑕,只怕要成全了張玨想要野戰的心思。

  與李瑕出行并不乏悶。

  一般而言,越年輕的上位者越繃著,怕壓不住場面。但這位年輕的郡王不擺架子,對待士卒頗為親和。

  說著當年的風土人情很快便有來自當地的士卒應李瑕的詢問,開腔唱了信天游。

  那是史炤麾下的一個年輕士卒,完全是陜北人的特點,黝黑、爽朗、大大咧咧。

  他一手拉著疆繩,一仰頭便高聲唱起來。

  “天呀!地喲!”

  高昂的歌聲像是直刺云霄,像是宣泄著所有的情緒。

  “家呀!人喲!”

  “天上的火燒云,地上的麥芽青…”

  “東邊下雨西邊晴,受苦人多會才能過上個好光景?!”

  延河北岸,楊大淵駐馬而立,聽到了那遠遠傳來的歌聲。

  他祖籍隴西秦州,但很早就到了川蜀,早已適應了蜀地的山青水秀、冬暖濕潤,陜北對他而言太干燥了。

  “叔父!你…”

  楊大淵瞇眼看了一會,待確定了真是李瑕來了,他翻身下馬,向前走去。

  這舉動嚇了他身后的楊文仲一跳。

  雙方各自在河的一邊站定,各自的士卒都還在戒備。

  楊大淵滿心就是這些牢騷與不情不愿。

  “都不必管我!等著!放心,李瑕不會殺我。”

  遂想著,已經無可奈何了,守國守不住了,為了滿城百姓與家小,只能投了。

  其實當年投降的時候,他本以為蒙古要一舉滅宋,畢竟蒙哥汗親征,來勢洶洶,大宋危在旦夕。

  王堅之所以堅守,那是抱定了殉國的決心,也沒想到能勝。

  “我知道,讓文粲先去迎接,便說戰事危機,恭請許公稍候。”

  “吁!”

  “報將軍!現已探到,張玨領千余兵力,距延河渡口十余里…”

  后方又有信馬趕到,湊到楊文安身邊道了一句。

  淵手一抬,竟是頭也不回,獨坐踏上了延河上的小木筏,自撐著篙向對岸劃去。

  郝天益原還抱著僥幸,認為李瑕只是在誆他,實則并未擊退蒙軍。

  但此時一看楊大淵竟這般迫不及待趕過來,不由大吃一驚,暗道一旦楊大淵叛蒙,對北方人心只怕震動不小。

  郝天益很想開口罵上幾句,如“楊大淵,你個膽小鬼,我邀你合擊張玨,你卻見死不救。”

  但他明白,拿出來反而是丟得自己的臉,漲了李瑕的威風。

  此景此情便讓人無比難受。

  李瑕要的就是讓這些為蒙古效命的人難受,談談瞥了郝天益一眼,任由他旁觀,舉步向楊大淵迎去。

  從楊大淵曾斬殺蒙古勸降使節一事來看,李瑕便知道其人投降蒙古并不甘愿。

  塞門寨。

深空彼岸愛好秒更  他已聽說了李瑕突然到了延安之事,但評點起來猶語態從容。

  與此同時,北面的秦直道上,許衡正端坐在馬車中。

  “這…副帥已告訴許公李瑕之事,許公請將軍不必出擊,他自有計較。”

  “將軍,燕京的天使許公快到了。”

  “當年,楊大淵先斬殺王仲,仿佛為宋國殉難之心甚堅,但到頭來,不還是選擇了歸附?你看他想要什么,莫看他平時如何說,得看他最后如何選…”

  他已披了一身甲胄,跨坐于戰馬之上,身后是數百人的精騎。

  楊文安瞇了瞇眼,估量著襲殺李瑕可以試一試,遂抬手道:“出發。”

  寨門打開,先頭的騎兵已入流水般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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