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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懼留孫

  水牛一叫,頓時全場寂靜。

  原本停在水牛背上的白燕,一只只的飛起來,飛向那一個個孩子。

  有的落到孩子身旁,也有的落到孩子身后。

  一只只,和孩子們一樣,規規矩矩。

  柳樹后面的狐貍窩中,雪白的母狐,將自己的幼崽一只只叼出來。

  放到孩子們身前。

  這些小狐貍毛茸茸的,還未換毛。

  但卻和孩子一樣,似乎有了靈性。

  一只只的面朝著柳樹下的道人作揖、稽首。

  然后規規矩矩的趴成一排。

  湫湫!

  樹冠上的白鳩鳥,展翅落下,落到小狐貍們旁邊。

  然后,幾只蒼鳥也次第從高空飛下來。

  嘩嘩…

  深潭中,一條條魚兒,簇擁著那條道德錦鯉,浮上水面。

  那錦鯉探出頭,一副認真聆聽的模樣。

  看著這一切,孟白深深吸了一口氣。

  無數古老傳說,在他心底浮現。

  倒是村民們,已經見怪不怪,甚至不覺得這些事情有什么稀奇的了。

  仙人講法…

  若是沒有異象,沒有祥瑞,還算什么仙人?

  只有孟白知道,這一切到底意味著什么?

  澤及鳥獸,德被蒼生。

  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被這樣描述。

  “果然是天尊級的人物!”孟白在心里想著。

  但是哪一位呢?

  孟白不知道。

  而且…

  他抬起頭,看向蒼穹。

  并無異常天象。

  仿佛,就像這里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

  好似在天地眼中,這里沒有瑞獸,沒有圣樹之胚,更沒有一位天尊級的大德仙尊授道。

  天闕之上,也沒有顯化仙人的痕跡。

  仿佛上界的仙君們,對在這里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一般。

  這就太怪了!

  太怪了!

  腦子里亂糟糟的想著,便聽那坐于樹下的道人,輕輕開口說道:“今日,我們再學數學…”

  聲音清冷,但卻有著溫度,叫人聽著,便不由得集中了注意。

  唯一的問題是,當他說話的時候,并沒有出現家族記載中的的天尊講道時的異象。

  沒有天花亂墜,沒有地涌金蓮,更沒有祥瑞種種綻放。

  偏生,那一只只瑞獸、吉鳥和孩子們,都極為認真。

  特別是那些瑞獸、吉鳥。

  仿佛,在這些祥瑞鳥獸眼中,此地已是道德涌現,功德遍地。

  就聽著那道人道:“數學呢,是工具,幫助我們了解世界,研究世界的工具…”

  “它不僅僅,只是簡單的加減乘除這么簡單…”

  “它還是研究空間、平面、信息、機構的工具!”

  “當然,我們現在只需要學會它的基本運用手法…”

  “上次叫你們回去做的算盤,可都做好了?”

  “做好了!”孩子們清脆的答道。

  一個個的從自己帶來的背包里,取出一個木制的方框。

  方框內,一枚枚木珠,打磨的圓潤無比。

  不止是這些孩子。

  那只純白的母狐貍,也從自己窩里面,叼出了一個個用草編織起來的方框,放到那幾只小狐貍身旁。

  白燕們雖然沒有,但它們卻飛到孩子們身旁,眼巴巴的看向它們所選中的孩子。

  孩子們便大方的將自己帶來的所謂‘算盤’與之共享。

  白燕們非常高興,落到孩子們身前,輕輕的鳴叫起來。

  孟白看的嫉妒無比!

  白燕,是吉鳥!

  輕易不肯擇主,如今,卻被這些孩子用一個木頭做的東西就收買了!

  那只白鳩與蒼鳥們,見到此景,也心動起來。

  各自選了一個孩子,飛了過去。

  孩子們看著這些可愛的小動物,沒有任何抵抗能力,輕易就與它們分享了自己帶來的算盤。

  這就讓孟白嫉妒的都要發狂了。

  區區木頭做的東西,居然可以收買瑞獸、吉鳥!

  這事情要是傳出去。

  整個天下的修道之士,都要發瘋。

  瑞獸、吉鳥,這是功德的象征。

  若有一只瑞獸、吉鳥相伴,渡劫之時,便可大大降低難度。

  起碼增加一成的飛升把握!

  身后,水聲響起。

  孟白回頭一看,就看到了河中的魚蝦們,在那只道德錦鯉的指揮下,排好了隊形,組成了一個碩大的算盤模樣。

  青魚為邊框,泥鰍銜尾當立柱,小魚聚團成珠。

  這道德錦鯉,竟已有了幾分水中王者的風范!

  王善一行,一路狂奔。

  終于來到了一座巍峨的大山腳下。

  此地,是魯山。

  亦為魯國名山!

  本來,代代都是魯公神靈尚饗之所。

  可惜,熹公之后,魯政日衰,大權旁落。

  便連世代尚饗的名山,也落入了旁支之手。

  如今的魯山山神,早已是叔孫氏的公孫茲。

  這是為了償還,昔年叔牙匡扶魯公嫡脈身死道消的因果。

  自然,相對其他兩桓,叔孫氏與魯公關系最為親密。

  到了山神廟中,王善立刻就跪到那山神塑像之前哭訴起來:“尊神在上,小臣善泣血上奏…”

  便將自己在那沙水河畔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出來。

  然后磕頭不已:“如此目無王法,踐踏禮法的狂徒,若不能以雷霆罰之…臣恐魯國綱常禮法,從此將蕩然無存!”

  那山神塑像之上,一陣煙霧升起。

  便聽著那塑像開口道:“汝之事,吾早已知之!”

  “那賊道依仗神通,目無王法,敗壞綱常,不許凡人跪拜、祭祀吾等…”

  “吾已將此事,上稟上界!”

  “報與上界仙君,求仙君下詔,聯齊、楚之力,與吾共討之!”

  “汝且暫在吾神廟留居幾日,等候上界仙君法旨!”

  王善聞言大喜。

  連連磕頭:“尊神圣明!尊神圣明!”

  在王善想來,上界仙君法旨一下。

  齊、楚兩國各遣上仙,合魯國之力。

  那賊道與那柳妖,必死無疑!

  畢竟,如今齊國雖大不如前。

  但齊候手中,還是有著打神鞭!

  有此神器在,任那道人神通廣大,法力無邊,也難逃身死道消!

  昆侖山山腰。

  闡教外門弟子,權聽圣人講道之地。

  此地,有著數百個道觀。

  皆是闡教從下界接引而來的飛升弟子。

  跟腳不深、福緣不足,但對闡教有功者,就權且安置在這里。

  這些人雖進不了玉虛宮,聽圣人講道。

  卻能常常前往各位金仙師伯祖的洞天福地,聆聽道法。

  修煉起來,倒也算是一日千里。

  在這些道觀中,有一座屬于魯國。

  道觀中坐著的是昔日的魯公姬申。

  他舊年追隨著手持打神鞭的齊候,九合諸侯,因此立功,得到玉虛宮所賜仙丹,吞服之后就飛升上界,來到了這昆侖山中修道,以求長生久視。

  這日,姬申正在打坐。

  忽地,道觀內的一個香爐,冉冉香火升騰而來。

  姬申見狀,便輕輕一吸。

  將這香火盡數吞入腹中,然后他就皺起眉頭來。

  “下界沙水河伯居然隕落了?”

  他手指掐算了一番。

  卻只覺天機模糊,因果混沌,怎么都算不出沙水河伯是如何隕落的。

  這也正常。

  如今的下界,因果暴走。

  便是金仙也未必能算的清楚。

  想了想,他便站起身來。

  “無論如何,禮法不可廢!”他想著:“吾當去上稟老師!”

  飛升昆侖之后,姬申便拜入了那大德金仙懼留孫門下之徒,土德星君土行孫門下,做了個記名弟子。

  一念及此,姬申便拿起符詔,向著天庭飛去。

  少許,便來到了天庭的土德星君仙邸之前。

  便拜在老師仙邸之前,頓首說道:“恩師容稟:下界魯國山神上奏弟子,言有妖道,依仗神通,弒殺河伯,如今強占了沙水…”

  “懇請恩師法旨,降下下界,誅滅此獠!”

  過了片刻,仙邸之中,土德星君的聲音方才傳來:“此事,汝且莫管!”

  “啊!”姬申驚疑的抬起頭來,完全不懂這是為何?

  須知,下界秩序禮法,起于周公。

  周公禮法,在于魯。

  魯政若崩,下界禮法恐怕便要有崩塌的危險。

  便聽著恩師道:“掌教圣人早已窺見天機!”

  “知因果暴走,必先自魯始!”

  “此乃天數,不可干預!”

  “強行為之,必受其咎!”

  姬申還要再說什么,仙邸之中,吹來一陣風,裹著他就落向昆侖山。

  “汝且莫要擔心!”

  “周公之德未衰,魯雖有劫難,卻定可渡過!”

  這同樣是天數!

  掌教圣人,在十八萬年前就已經窺見。

  于是,在下界布局,已是落子十八萬載。

  如今,這局將成。

  只待下界因果稍靜,便可從容收拾。

  運作得好,闡教禮法,或能涅槃重生。

  將劫數轉移,讓因果自然消散。

  當然,這個事情,土行孫不會與姬申說。

  他打發走姬申之后,卻忽地有些不安。

  于是,簽發符詔,召來一個日游神,對其吩咐:“汝且以神目,觀那下界魯地,看看可有甚異常?”

  “諾!”這日游神領了法旨。

  便舉目看向下界。

  便見那魯國山川,皆為因果氤氳所遮,看不大分明。

  然而,卻也并無什么明顯的異常。

  于是,日游神收回神通,對星君稽首道:“稟報星君,小仙目視下界,似無異常…”

  “不過,小仙法力低微,許多事情,難以看仔細!”

  “有些遺漏,在所難免!”

  土行孫聽著,內心不安更甚。

  便捏了個法訣,轉身便到了自家老師的洞天之內。

  見了老師,叩首拜道:“老師在上,弟子土行孫叩首百拜!”

  然后就將自己的不安,講了出來。

  懼留孫聽完自己弟子的疑慮,立刻明白了過來。

  他伸出一道符箓,將洞天與三界隔絕,又落下一道金光,將因果遮掩。

  這才對土行孫道:“你的意思是…”

  “那位可能在魯國?”

  土行孫點點頭。

  截教圣人身騎奎牛,跳脫三界因果,已有半日。

  這半日中,三界之中,截教圣人仿佛不存在一般。

  但偏偏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他依然還在三界。

  只是,他的因果痕跡,被遮掩的非常隱蔽。

  加上沒有人敢以靈寶或者神通追蹤。

  于是,截教圣人在三界之中,便好似隱身了一般。

  這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擔憂。

  錯非是闡教已經通過人教大弟子玄都與截教圣人,暫時達成了妥協。

  恐怕,如今的懼留孫根本不敢在自家洞天多待,早已經躲到了玉虛宮中。

  長耳定光仙,一劍就灰飛煙滅。

  這實在是嚇壞了無數金仙。

  “不會吧…”懼留孫喃喃自語著。

  但這話連他自己也不信。

  因為截教圣人的性格,是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睚眥必報截教主!

  思慮再三之后,懼留孫還是站了起來。

  “汝且隨我來,去面見掌教圣人!”

  若萬一截教圣人,真的就在魯國。

  那這事情就太…打臉了。

  萬一魯國落入截教圣人之手。

  那就更加打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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