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圓形大房間。
白黿緊緊摟著四肢俱無的垣。曾經的桀驁和兇戾,諸般負面情緒,此刻在她臉上早就沒有了半點兒痕跡。相反的,如今的白黿身上,居然有一種溫暖的母性光芒在縈繞。
盧仚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白黿?
母性?
呃,如此溫暖而溫柔的白黿,盧仚真有點不習慣了。
摸了摸鼻頭,看看緊緊摟在一起,低聲嘟囔著什么的小兩口,盧仚有點尷尬的轉過身,朝著剛剛那個正在炮制白黿的美婦人笑了笑。
美婦狼狽的坐在地上,看到盧仚望了過來,她頓時嘶聲尖叫:“你做什么?做什么?我是赤九爺的人…赤九爺,我家老爺是赤九爺…你沒聽說過么?”
盧仚點了點頭:“哦?原來你不是赤家族人?你老爺姓赤…那么,你不是他正房大太太吧?”
美婦的臉色就陰沉了下去。
果然。
這個赤九爺不知道是什么來頭,但是想當然的,但凡有點身份的男人,誰會將自家正房太太放在青樓里做事呢?哪怕不是親自操持那等皮肉上的勾當,哪怕是做一個‘管理員’呢?
“我等著你家老爺來找我的麻煩。”盧仚笑呵呵的沖那美婦說道:“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的。”
然后,禪杖一動,一聲悶響,一縷仙魂裹著一座纏繞著食人藤花的真仙位格冉冉飛起。盧仚用鎮獄力場禁錮了美婦的仙魂,手指頭戳啊戳啊,就看到那座十八層高的寶塔‘啪嘰、啪嘰’的,一層層的坍塌了下去。
最后,寶塔崩碎,仙魂湮滅,盧仚大袖一揮,連一點真靈都被徹底抹殺。
“看來果然是個不受寵的,連守護真靈的手段都沒有。”盧仚感慨了一聲,剛剛赤媽媽的真靈也是這般輕松被打散,這個美婦也是如此。
相比在白龍城的時候,被盧仚暴力一擊轟碎了法體和仙魂,但是最后一點靈光卻被神鷲和尚預先布置的禁制強行救下的雪崖僧,就知道什么是佛脈真傳,什么才是不受重視的‘工具人’!
其中差距,天差地遠啊!
盧仚擺了擺手:“帶大哥、大嫂去城主府好生休養,將帶來的玉露、玉膏、玉髓,全都給我用上,給大哥、大嫂好好補充一下元氣。”
微微頓了頓,盧仚沉聲道:“人面花樓子里,所有管事、打手、護衛,砍掉腦袋,散去仙魂,放他們一點靈光轉世投胎…人頭,壘成京觀,就擺在他們院子里。”
“那些還是干凈身子的大姑娘,送去城主府,暫時充當侍女,等有機會,看她們心愿,給她們找戶好人家,謀一份好姻緣…那些已經開門接客的,就按照之前我說的,全部底價發賣,讓她們的老相好來贖人罷!”
發賣,贖人。
這話說起來殘酷。
但是對這些青樓里的大姑娘,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盧仚不收一點銀子,學那些大善人,撕毀她們的賣身契約,直接讓她們免費、自由的離開…等她們脫離了盧仚的視線,天知道赤家會怎么著她們!
面對人面花的追索,她們逃得掉才有鬼!
但是盧仚將她們公開發賣,讓她們自己選擇贖買自己的對象…一如盧仚所言,這些大姑娘都是有老相好的,她們對往來客人的品性,多少是有一定了解的!
盧仚收錢,讓人幫她們贖身,這就是雙重保障!
花了錢將她們贖身的人,自然會庇護她們一二。
鎮字第九城的人面花,有上萬個大姑娘…她們被贖身后,她們身后就站著上萬個客人,起碼牽扯到數千個大小勢力。人面花,乃至他們背后的赤家,除非是腦子進水了,才會去貿然招惹這么多人!
而盧仚拿了這筆錢之后,他就將所有的因果,全部攬在了身上!
人面花要分說道理,赤家要找人算賬,肯定不能直接找那些贖買的客人…盧仚才是首當其沖的第一責任人!
一切因果,一切麻煩,盧仚全扛下來了!
以魔頭手段,行佛陀之事…雖然手段殘暴了些,過程粗魯了些,行事風格魯莽了些…但是盧仚一片俠膽柔腸,卻是實實在在的!
“男人的劣根性啊!”盧仚喃喃道:“都修成真仙了,長生不老了,青春永駐了,找個正經的媳婦長生逍遙、生一大堆娃兒承歡膝下,不好么?逛什么青樓啊?”
一把大火,在人面花的廢墟上升騰而起。
人面花偌大的院子,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被刮得干干凈凈。盧仚派出了上百真仙級的大和尚刮地皮,真仙手段,足以移山倒海,搜刮這么小的一座宅院,那還不是輕松至極?
這些和尚刮地皮的手段賊狠,甚至連花圃中一些可以充當藥材的花花草草,都給連根掘起。
原本人面花的大門牌坊位置,一個臨時制造的公告牌端端正正的杵在上面。
盧仚親自書寫的公文,告知鎮字第九城的所有城民——人面花勾結邪魔,圖謀不軌,是以沒收一切財產。這座宅基地,也被城主府依法沒收,若是對這處宅基地有意者,可去城主府競價收購云云…
黑煙升騰,直沖高空;狂風呼嘯,公告牌‘嘩啦啦’直響。好些頗有實力,背后勢力足夠強悍的真仙看著這份公告,頓時動了心思。
就在一些真仙低聲商議,是否值得冒險將這份地基那下的時候,鎮字第九城整個城池微微晃了晃,就聽一聲高亢的鐘鳴聲響起,整個城池的防御禁制統統開啟,城內的挪移陣徹底封閉。一道厚重的光幢籠罩了整個城池,隔絕了所有的進出通道。
一隊隊兇僧站在云團上,在城池上方往來游走。
幾個身穿官府的城主府官吏,面色難看的扛著金鑼在空中游走,不斷敲響金鑼,同時大聲呵斥——奉副城主法海之命,封城,以搜捕和邪魔勾結的嫌犯!
還不等城內眾多修士從這道命令中回過神來,就看到盧仚來時乘坐的云臺大寺,帶著低沉的破空聲,緩緩來到了和原本人面花只隔了兩條街,同屬于城內最繁華地帶的一條大街上。
剛剛以極其殘暴的手段,夷平了人面花的副城主大人,雄赳赳、氣昂昂的扛著禪杖,帶著一群如狼似虎的大和尚從云臺上一躍而下,重重落在了‘仁義錢莊’的大門前。
和裝修得花枝招展的人面花不同,‘仁義錢莊’的建筑風格古樸厚重,內斂低調,給人一種莫名的踏實和可信感。
仁義錢莊的大門當街開啟,門前有一座小小的門樓,上面掛著一塊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有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仁義行天下’!
盧仚站在這小小門樓前,抬頭看著這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嘖,闊氣!真個闊氣!”
世俗紅塵的錢莊,門前的招牌,如果用個十幾斤的純金鑲嵌匾額,那就是一等一的手筆了。
而仁義錢莊的門樓上,這五個水缸蓋大小的金字,則是用極其珍稀的琉璃流火金鍛造而成。這等珍稀金屬,產自地心極深的火眼之中,產量稀少,收集困難,是可以用來鑄造大菩薩級別佛寶的上好材料!
這個金字的成本,大概在三千萬上品仙晶左右!
盧仚喃喃道:“看得出來,是個有后臺的,不然財帛動人心,佛爺我都想要將這匾額搶了…這錢莊在這里多少年了,怎么就沒人動手呢?”
和之前閉門不出的人面花不同,仁義錢莊的大門開啟,盧仚帶著一群兇和尚落地的時候,錢莊的大掌柜單友仁已經滿臉堆笑的,微微彎腰,無比熱情的迎了出來。
“貴客登門,有失遠迎,是單某的錯,是單某的錯!”
盧仚刻意放開了金身法體,充盈的法力流轉全身,金身高有三丈。
單友仁則是正常的七八尺身高,他又微微勾著腰,一臉諂媚的湊到了盧仚面前,他的腦袋,幾乎剛剛超過盧仚的膝蓋位置,簡直像一只鬣狗站在了一頭大象面前。
盧仚‘嘿’了一聲,伸出手,一把抓向了和他視線平齊的金字匾額。
匾額上,一層幽光亮起!
這是起碼真君級別的大仙兒布置的防御禁制,沒有真仙境三十重天以上的修為,你休想撼動這禁制分毫,更別想碰觸到禁制保護下的匾額。
單友仁直起了腰身,他抬頭看著自家的門樓子,臉上露出了一絲微妙、略帶嘲諷的笑容。
自家這招牌上的禁制,是后臺大老板派出的大能布置而成…盧仚想要撼動這匾額,眾目睽睽之下,若是不能得手,那可就…
就在單友仁心中冷笑時,盧仚手上暗金色幽光驟然閃過,匾額上的大能禁制‘嘭’的一下炸成了粉碎。
“嘿,好小家子氣!”盧仚低頭看著一臉鐵青、面孔扭曲,眸子里充斥著濃濃不可思議的單友仁,手指頭一撬,將金字匾額上的‘仁義’兩個大字硬生生的扣了下來。
“你這錢莊,除了放貸,可還能典當物品?”
抖動著掌心的兩顆金字,盧仚咧嘴獰笑:“不要告訴我,你家錢莊,沒有典當這一項營生。”
單友仁后背一片冷汗。
他死死的盯著盧仚,完全無法理解,他究竟是如何以區區真仙境十重天左右的修為,撼動這門樓上的大能禁制的!
真仙三十重天以下,和真仙三十重天以上,這根本就是凡人和真仙的差距!
盧仚,怎可能做到?